第1章 一条蛇 再一次醒来之后,祁安止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小衣柜里,而柜门好像被从外抵住了,怎么都打不开。 他不甘心的又伸腿踹了踹柜门,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身体也极度的不适,虚脱无力。 祁安止只好作罢,放弃挣扎往后仰去,靠在了柜壁。 让他来捋捋思绪。 首先,为什么自己会被关在衣柜里这件事,他不知道。其次,这个衣柜也不是他们家的衣柜,他不穿裙子,蕾丝内衣也不穿。 在这之前……他应该是在值班室打盹,今天轮到他值夜班。 而医院里也没有这样的衣柜。 【叮——系统重启成功,尊敬的玩家,我是系统044,很高兴为您服务。】 脑子里忽然炸开的声音打断了祁安止的思绪,他愣了神。 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缓过神的祁安止连忙试着在心中暗呼,试着与那道声音建立沟通。 【很高兴为您解答,您正处在游戏环节一《蛇魔精怪》当中,完成本环节任务获得【某蛇的胆】后才可进行下一环节,本环节为新手探索课程,教程阶段系统不提供强力外挂与副本攻略,请玩家自由行动。】 他脑子里到底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确定对方能够在脑内与他沟通之后,祁安止接着发起询问:能把我从这里放出去吗? 今晚还有一位重症病人,要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护士找不到他的人就完了。 【每完成五个主线任务,可获得回归本世界的机会一次,此外还可获得‘睡前小故事有限公司’精心为您准备的通关神秘礼物。】 回归本世界?他现在果然已经不在医院了。 这是唯一的选择?他现在回不去,医院里病危的病人怎么办? 【请玩家放心,本公司承诺,玩家在本世界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损失。】 从自己脑洞里发出的承诺完全没有可信度,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就是打了个盹。 可接下来不管祁安止如何与系统表明他现在就要回去的决心,得到的回答也都是来来回回那几句话。 对方压上公司所有信誉的话都说出来了,然而那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睡前小故事有限公司’在祁安止这里哪有什么信誉可言。 信誉这种东西,在他们没有询问过他的意见就随随便便的把他塞到一个奇怪的衣柜里时就完全不存在了! 然而祁安止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交流后得到的结果也就只有按照对方说的来这一条路。 【您如果没有其他疑问的话,接下来则开始同化为本环节所扮演的角色。】 哦,交流起来太累,我选择狗带。 【叮——系统004祝您旅程愉快,倒计时五秒后接受角色同步。】 5 4 3 2 1 短短五秒的时间,他的头发长到了肩膀处,金色的,还微微有些自来卷。个子也缩小了一圈,轻咳一声试了试,特属于少年清脆的声音。 角色的记忆也传承到了。 身体的主人叫做希尔,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不过被自己的姑妈一家鸠占鹊巢,打着替他死去的父母照顾他的名义将庄园与钱财据为己有。 希尔这小子还有两个毛病:怕黑,怕封闭的空间,医学上称‘幽闭空间恐惧症’。另一个则是容易气促,简单的说,就是哮喘。 这次他是被这家人的儿子,也就是希尔的表弟恶作剧给关到柜子里,柜子外不仅用东西抵着掩饰,连缝隙都拿胶纸给贴上了。 先是恐惧症发了,之后因为情绪过激,哮喘也发了,在这个小空间里恶性循环着,死了。 还真是可怜,哎……不知道还要被关上多久呢? 将扫到脸上的蕾丝内衣扯下来塞到一边去,祁安止缩在狭小的空间内,周围还都是衣服布料,拥挤到不行。 等了许久,他才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惊呼声:“我的天,埃文!你在我的房间里干了什么?” 紧接着,是抵着衣柜的东西被挪开,然后胶纸被撕下来的声音。 柜门终于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 而蜷缩在柜子中方才复苏的身体,映衬着苍白的面色,金色的头发汗湿了一片,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将拉开柜门的女人也吓得不轻。 “上帝,天呐。”她上前用双手将那少年从衣柜中拖出来,左右看了看,松了一口气:“希尔,你没死,感谢上帝。好的,我会教训埃文的,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件事情。”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祁安止从地上,“晚餐我会送到你房间里,你今天歇息就好,忘了这件事吧。” 在房间休息,还有晚餐,真是少有的好待遇。 在希尔的记忆中,他差不多就是个豪华版的灰姑娘,哦对了,记忆的某一部分让祁安止特别在意,希尔这位‘灰公子’是有自己的王子的,希尔的父母与城主是好友,城主的儿子与希尔同龄,小时候常常在一起玩,对希尔也是十分的照顾,希尔喜欢上了那个未来的小城主。 直到希尔的父母死后,小城主在希尔家见到了与病弱温顺的希尔不同的埃文,那充满活力与阳光的男孩深深吸引了小城主,在接下来的接触中逐渐超过了希尔在他心中的位置。 一碗水端不平,小城主将之后埃文对希尔越来越恶劣的态度看在眼里,但是并不制止,希尔有想过去找现任城主帮忙将姑妈一家赶出自己家中,但都被小城主从中作梗制止了。 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灰公子的王子也被自己恶毒的弟弟给抢走了。 哦,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可是故事中的三个主角都是男性,这是世界大同?那女性存在的必要在哪里?生男孩传承真爱吗? 有必要把系统喊出来问问情况了。 念头刚一出,祁安止脑袋里就‘叮——’的一声,震的他头都懵了。 【系统044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疑问吗?】 疑问很大,希尔和城主的儿子喜欢的都是同性,其他人呢?还有同性相恋在这个世界中是否被人们认可? 【很高兴回答您的问题,不管在哪里都会有超越性别、年龄、物种的恋情存在,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嘛。本世界恋爱观价值观皆在正常数值内,同性相恋依旧是少数,并不被大众所认同。】 这就有趣了,搞不好他还能帮希尔顺手报个仇呢,有必要会会城主和他儿子了。 理清一下现状,如果不是有小城主从中作梗,城主知道希尔现在状况的话,看在希尔父母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如果让城主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喜欢上了埃文呢? 城主=与他同阵营。 小城主=与他对立阵营。 祁安止回到了希尔的房间,站到了镜子前,咧嘴笑了笑。 难怪那个女人会吓成那副样子,镜子里的少年看上去几乎没有生气了,精致的面容依附着死气,眼圈一抹青黑衬得他原本白皙好看的肤色显得苍白无力,碧绿色的眼中泛着挥散不去的阴暗。 就像一个死人。 他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还是挺疼的。 从精神上来说,祁安止是不怎么累的,但是这副身体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为了自己今后能用的舒服点,他就洗洗然后睡了。 晚餐是姑妈亲自送到窗前的,还有一小碟点心和一杯牛奶。 他还真是替这身体的原主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这个女人也只是怕会有闲话传出去伤害到自己的儿子,才会对他有这么好的态度,这是往常的希尔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熊孩子该熊还是照样熊,崩管你是谁,一点也不惯着。第二天一大早晨,祁安止就被一双手被晃荡醒了。 “希尔!你这头猪,快起来,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祁安止一睁眼就看到床边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孩一副讨债的表情站在那里,见他醒了,捡起来几件衣服就甩到祁安止的脸上。 “快起来,跟我去森林里,我就原谅你跟我妈妈打小报告的事情。”埃文又扯了把他身上的被子,才转身走出去,“快点,别让我等急了!” 看起来他的姑妈的确是教训过埃文了,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说不定短时间之内他都没法获得某蛇的胆,在这之前,想要过的舒服点的话……得把庄园和希尔父母遗留的财产弄到手了才行。 祁安止拾起刚才被人丢到脸上的衣服,瞧了一眼,还是昨天那套。 把那身衣物丢到一旁,祁安止起身下地从角落的木箱子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换上,站到等身的试衣镜前。 这面试衣镜的镜面有一道裂痕,是埃文干的,那个时候刚到他家的埃文与姑妈表面上还算客气,希尔将母亲的这面镜子搬回自己房间时他们明面上也没说什么,只是过后埃文借着到房间里来玩的名义打破了镜子。 第2章 两条蛇 不过一道裂痕也并不影响使用。 镜子中的人恢复了点生气,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很好看,微微向上的眼尾有一抹淡红,在白到有些透明的面容上点缀了色彩。金色的发异样夺目,因为长时间没有被打理过而达到了脖下的长度,稍稍有些自来卷,让这头小金毛看上去蓬松,手感很好的样子。 就像一个小王子。 如果有这么一个小孩借住到自己家,祁安止绝对不会虐待他。他生在一个看脸的世界,是一个看脸的人。 不紧不慢的洗漱完后,祁安止才出了门。 “我不是说过要快点吗!”埃文很不满的看着祁安止。 不满他慢悠悠的出门速度,不满他脸上悠哉的表情,不满他此刻没有一丝胆怯情绪的眼底。 埃文恶狠狠刮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态度?” 祁安止双手举到与肩齐的位置做出投降的表情,并问道:“我们现在不是要去森林吗?” “哼!”埃文转身就走,“跟上来,爱丽和鲁比他们还在等着呢。” 爱丽和鲁比,哦,这个记忆传承里也有,是埃文的两个小伙伴。 有时候希尔被强行拉出去玩耍时,他俩也会跟着埃文一起欺负欺负希尔,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玩耍的方式之一,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次喊希尔去森林的目的很明显也是想拿他做个乐子,虽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去,让埃文大发雷霆并拿他没办法,但是你看,系统让他拿蛇胆,而森林里…… “埃文表弟,我们要去的森林里有蛇吗?”金发的少年转过头好奇的打量着街边的场景,他对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多少都有些好奇。 走在前方的埃文没有回头,颇为嫌弃的道:“别叫我表弟!你这头猪!” “好吧,那埃文我们要去的……” 祁安止的话还没说完,又被那个暴躁的小伙子给打断了:“谁允许你喊我的名字了!” 没脾气,难道要直呼他傻-逼吗?虽然的确是挺想这么称呼他。 祁安止翻了个白眼,干脆直接问:“那森林里有蛇吗?” “森林里当然有蛇,不仅有蛇,还有蛇怪呢!”埃文笑了一声,明显不怀好意,而后他发现有些不对:“我昨天有打伤你的脑袋吗?代尔曼森林里有蛇怪是人所皆知的事情,更不要说普通的蛇了!” 不过埃文没能揪住这个疑点问下去,他们已经到了汇合的地方,小伙伴们在召唤他。 “嗨!埃文,这里。你这家伙可真慢,说好的中午之前我们就要进森林里去的!”隔着半条街,一个看起来很壮实的男生挥着手朝他们这边喊道:“现在我肚子里的早餐都快被消化干净了!” 嗯,祁安止认得出那个人就是鲁比,他身边还站着亚格妮和爱丽爱丽两个小姑娘,相比鲁比脸上的兴奋,这两个小朋友看上去充满着犹豫与担忧感。 埃文加快脚步跑上前去,跟自己的小伙伴们挨个击掌,然后转过身昂首拿鼻子瞅着身后慢悠悠跟过来的祁安止:“都怪这家伙,慢到像蜗牛一样!” “哈!埃文的表哥,该不会是听到我们要进森林所以害怕了吧!”鲁比咧嘴笑道,“就跟个小姑娘一样!” 鲁比的话明显让身边两个小姑娘有些不舒服,爱丽摸了摸自己的小黄毛,生气的把脸别到一边去。 爱丽的发色和希尔的发色有些相近,不同的是希尔一头纯正的白金色对比起爱丽有些暗黄的头发要耀眼许多,这姑娘经常恶意的去扯希尔的小卷毛。 看着爱丽的动作,祁安止有些不习惯的摸了摸自己垂到肩膀的头发,他感觉自己现在这发型比爱丽和亚格妮都要可爱多了,可惜是个男孩子。 “埃文,我们真的要去森林里吗?被大人们发现的话,我们一定会挨揍的。”亚格妮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的道:“那里还有会把人变成石像的蛇怪。” “放心!只要我们不说,有谁知道我们进去过那里呢!”鲁比拍着亚格妮的肩膀,保证不会他们不会出问题。 祁安止撇撇嘴角,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向周围扫了一圈。 这个人的嗓门这么大,难道附近的人都听不到他们要进森林里去吗? 在埃文与鲁比的推搡下,祁安止与稍微有些不情愿的亚格妮小姑娘随着队伍一起踏入了这座城外的禁地。 蚊虫叮咬这类小事情在小孩子们的好奇(作死)心茁壮期间完全被忽略了,探险和欺辱胆小的孩子是他们的日常娱乐。 然后今天他们的娱乐却显得有些枯燥了。 “哈?你那表哥竟然没有吓到上气不接下气,还跟着我们走了这么远!”鲁比觉得不可思议,与埃文交头接耳的嘟哝着。 显然,一个平时大嗓门惯了的人,用他自己觉得很小的声音说话时,走在前面的人也是听得到的。 “正好也省得我们拖着他走了。”埃文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预示着接下来绝对会有好玩的事情会发生。 爱丽走到埃文身边,挠了挠被蚊子叮了个包的手臂,不满的问道:“埃文,我们还要走多远?不是说把你表哥丢到森林里我们就回去吗?” “谁知道他今天精神会这么好,如果我们现在回头他一定会跟上来的,把他引到蛇洞那里,绝对吓晕他。”埃文小声的说着。 亚格妮露出惊愕的表情,“埃文!我们说好只是教训一下你表哥,这样说不定会害死他!” 走在最前的祁安止叹了口气,不是有意想偷听,实在是这病怏怏的身体实际上听力简直棒棒的。 希尔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动不动就被惊得晕倒犯病,说不定有时也是听这群熊孩子聊天要怎么整治自己给吓得。 现在的希尔内里装的是个成年人的灵魂,这个成年人还是个医生,心理承受与调节能力还是比较不错的。 “那又怎么样?他给我们家添的麻烦也够多了,再说那样的人就算消失了,周围也没有人会在意的,更何况被丢在蛇洞里呢!没有人会去那里的,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做的,没有人会在意他去了哪里。”埃文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抬手冲着亚格妮摆了摆,让她闭嘴。 祁安止垂下眼帘,有些可怜起死去的希尔了。 孩童的世界没有绝对的善恶,他们做任何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就连欺凌也变得理所应当。 大人们如果不积极给予灌输正确的理念,摆正他们的三观,悲剧迟早会发生。 见劝不动埃文,亚格妮又转去找同行的另一个小女生:“爱丽,你也想要杀死希尔吗!” 爱丽看了看被鲁比推着走在前方的祁安止,又顺了顺自己金色的长发,对亚格妮道:“我们没有要杀死他,只是把他丢在森林里而已。我讨厌埃文总带着他一起玩!” 亚格妮露出后怕的表情。 祁安止回头看了看沉默着走在队伍最后的亚格妮,聪明的做法,亚格妮也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三个人,乖乖闭嘴是对的。 在这种情况下违背其他三个人的意愿,说不定会被一起丢到蛇洞里去。 如果没有希尔,那么受欺负的人说不定就是亚格妮,儿童之间维持友情的方式通常就是去欺负小圈子中的某一个人。 不过她比希尔强多了,起码没有跟经常欺负她的人住在一个家里,不想来玩的人也可以躲在家里不去见,但希尔不行。 但她刚刚的言论显然让其他三人有些不满了,路上没有人再与她搭话,并围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她是个胆小鬼。 胆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因为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害怕的情绪。 爱丽扭过头与落队的祁安止对上视线,她皱了皱眉头,放慢步伐落到祁安止身边,抬起手一把扯住那白金色的发丝,狠狠的拉扯了一下,“终于有人帮你说了一句话,开心吗?” 鲁比从祁安止身后伸手将他向前推了一把:“不想被爱丽扯着头发走就自己走快点。” 他力气可大,祁安止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埋在落叶中的树根绊倒在地,身体有些不争气,不过是跌倒后支起身体的动作就让他双眼不清明,耳朵也如同被棉花套子堵上了一样,只听到周围有轰隆隆的声音。 再爬起来时,回见那四个小孩子皆是一副昂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 祁安止顺着他们的视线转过身抬起头,心里咯噔一声,大吸一口气。 完了,他要发病了。 刚刚绊倒他的哪里是什么老树根,明明就是巨蛇的身体! 那是一条巨蟒,它立起来的那半截身体比五个埃文堆叠起来都要高。 提问,他现在趴回地上还来得及吗? 第3章 三条蛇 这个世界的蛇都这么大吗?它的胆说不定都能压死我!——那一年,祁安止如是说道。 跑! 在看到巨蟒动了一下后,祁安止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连忙回身往后跑去,在经过亚格妮身边时,祁安止一把拽住那呆成了雕像的小妹子的手,转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假如你离蟒蛇很远,那么,撂起袖子——逃跑吧。逃跑时一定要走s路线,不要以为你速度有多快,如果你跑直线,蟒蛇一定会追上你! 虽然他离的不怎么远了,可原地不是还有傻愣着的三个人在那儿吗? 他不需要快过蛇,他只需要快过那三个愣在原地的小傻帽就行了。 被拽着跑了两步的亚格妮回了神,连忙反握住祁安止的手,反拽着他跑,比他跑的要快。 即便亚格妮是个小姑娘,可她的身体比病弱的希尔好多了。 跑了有一会儿,希尔这副身体就有些跟不上趟了,祁安止急促的喘着气,喉咙干燥,心脏有刺痛感。 该死!不过是跑了这点距离就出现这种症状! 祁安止有些懊恼,被亚格妮拖着跑的他脚步都有些蹒跚了。 哮喘不能剧烈运动!哮喘不能剧烈运动!哮喘不能剧烈运动! 气喘的症状提醒了祁安止这具身体的糟糕状况,他连忙甩开亚格妮的手,放慢步伐。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发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呼吸紊乱让他的大脑都有些当机,祁安止跌坐在地,脖颈上仿佛如同被一双手死死的扼住,他下意识的抓住自己的衣领,倒地挣扎。 放松,放松,吸气,呼气…… 他尝试着把握回呼吸的规律,但情况并没有在短时间内有所好转。 “希、希尔!”亚格妮转过身看着蜷缩在地的少年,慌乱的不知所措,她见那条大蛇没有追上来,连忙回到他身边蹲下身去,朝希尔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来,“我能做些什么吗?哦天呐,蛇神保佑,我不想杀死你。” 祁安止随着亚格妮的力道坐起身,然后扶着她的手身体稍微向前倾,逐渐找回呼吸的规律。 虽然扶他坐起来只是亚格妮惊慌之下的举动,不过他也算是因此得救了。 稍微平静下来之后,祁安止感到扶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亚格妮明显被吓得不清,有些失神的道:“怎么办?埃文他们还在那里!” 埃文?哦对,那群傻愣在原地的熊孩子,说不定早就被那条大蟒蛇给干掉了,他现在得想办法从这里弄到蛇胆,然后从这个见鬼的森林里出去。 祁安止抬手拍了拍亚格妮的肩膀道,气虚浅弱的道:“他们说不定还活着,可是仅凭我们是救不了他们得,得快点到城里找那些大人们。” “可是……让大人们知道我们私自闯入森林,我们会受到惩罚的。”亚格妮面露犹豫的神态。 “你可以说你看到埃文进了森林,你并没有进来过。”祁安止面带真诚的表情对她道:“如果他们问起来,我会替你作证的!” “那好吧,我带你回去。”亚格妮咬了咬嘴唇,最终点点头,顺势要将祁安止拉起来。 “不,你得一个人回去。”金发的少年连连摇头,坐在地上根本没有要起来的打算,他昂着头望着拉着他的姑娘,因为刚刚病发时溢出的眼泪使得他上挑的眼尾还有些湿润,眼角那抹红晕染开来,精致的眉间紧锁着。 那样子让他看上去很为难,似乎在心中踌躇了许久才拿下决定,开口道:“我不能跑太快,带着我一起回去就来不及了,埃文他们等不了那么久。你得快点回城里带人过来才行,我在这里等你。” “希尔……”亚格妮被他的话打动,善意在生死之间被无限的放大,她松开手,转而去擦了擦眼泪,坚定的对祁安止道:“你救了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向蛇神发誓!” 祁安止点点头,冲着三步一回头的姑娘摇了摇手,满是希意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亚格妮走得足够远了,他垂下眼帘。 森林里不可能都是那么大的蛇,埃文他们看到那条大蟒时也是很惊讶的,按照他们的话来看,这个森林应该有不少蛇,他可以找找看的。 他想应该能从系统那里获得什么帮助,不然以他现在这样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就算找到了蛇,也没可能抓住蛇。 反倒是他被蛇放倒的可能性更大。 系统044,你还在吗? 【叮——系统044随时为您服务。】 那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祁安止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如果我因为哮喘发作而死亡,那蛇胆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猎蛇的道具能够提供? 【很荣幸回答您的问题!玩家死亡则提前结束当前环节,没有得到蛇胆前死亡则任务失败。本环节为教程环节,没有可提供帮助,一切需玩家自行探索。完成任务将会在下一环节开始时给予玩家奖励,任务失败则不予奖励也不予惩罚。】 既然是教程环节,为什么不能给新手提供点帮助? 【这是为了让玩家尽早适应游戏,并能够在往后的环节中有出色的表现,而不是盲目的依靠与使用外挂来完成每个环节。】 你说的外挂,以后会有? 【在完成上一个环节的任务之后,在下一个环节开始时会根据玩家的要求给予相对应的奖励。另外,玩家获得的任务物品无需上交,可收在玩家专用收纳箱之中,随时可以在接下来的任意环节中使用。】 看起来要完成这个任务只能靠自己了。 提问,一个病弱的哮喘少年要如何徒手抓蛇然后剥蛇胆!说不定他应该从其他方面入手?比方说夺回希尔的家产然后拿钱故人去抓蛇。 早知道就该跟着亚格妮一起回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根本毫无收获! 祁安止缓过了劲,扶着身边的树想要从地上站起来,身后忽然出现飒飒声,那是有什么东西在枯叶上摩擦而过的声音,快速的接近中! 他僵住了,那很可能就是刚刚那条大蛇,现在没有其他人做诱饵,如果那蛇有心要追上他,他根本就跑不了多远! 祁安止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方向,然而他想象中的巨大蟒蛇并没有出现,一个人类的身影从他依靠着的大树后走出进入他的视线范围。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龄,他身着黑色的长袍,盖住了脚,衣摆拖曳在地,看上去丝滑的布料有些不明显的花纹。 俊美到有些妖异的面孔带着阴沉沉的气息,乌黑的长发曲卷散落着,那双眼睛黑到让被盯着的人发悚,削薄的唇泛着乌色。 苍白如纸的面色不带丝毫鲜活的气息。 他像一张黑白速写的人物画像,唯有一抹唇色暗红作为点缀,从他身上再找不到第四种颜色。 在祁安止打量着对方的同时,那个人也一直在盯着他,那双眼睛很好看,同时也让祁安止觉得有些可怕,不大想对上他的视线。 他们僵持着谁也不说话,气氛略有些怪异。 将目光移至一旁,祁安止开口将僵局打破:“你从哪边过来的?有没有看到一条很大的蛇?” 那男人依旧紧盯着他,听他说话后,摇摇头。 祁安止松了一口气,接着道:“你能过来扶我一把吗?我刚刚被那条大蛇吓得腿软了。” 那个人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了。”眼前的男人比祁安止的实际年龄大不了多少,对着这么一个人叫哥哥有些别扭,祁安止顺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男人轻启嘴唇,低吟着奇怪的音律,如同一串魔咒。 “mesosa。” 这个人说不定是个魔法师,他这串‘咒语’让祁安止头都疼了。 系统044,这个世界有魔法存在吗?魔法师、巫师什么的? 【很高兴回答您的问题,本环节为西幻型睡前童话,有魔法,同时也有魔法师与巫师存在。】 “美社莎?”念出这三个字让祁安止感到喉咙有些发紧。 黑色衣袍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朝着他点点头。 美社莎,有些像传说中的蛇女妖怪。 只差一个字的发音,蛇妖叫美杜莎(medusa)。 这里的人好像信仰蛇神,给他起名字的人一定是个极端的信徒。 “你可以叫我安。”祁安止有些疑惑,森林不是基本上没有人进来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话音刚落,美社莎便往他身上靠近了些,并道:“气味。” 奇怪的人。 祁安止来不及多想,美社莎忽然拽着他往森林深处走去。 第4章 四条蛇 “等等!我们要去哪?”对方的力气太大,他完全挣不开那只手,只能任由对方拉着他走。 美社莎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方走。 直到他们来到森林中的一处大湖边围,美社莎才停住了脚步。 他蹲下身去,一手往湖水中探去,摸索着,抓着祁安止的另一只手也没有松开,导致被他抓着的人也被迫跟着蹲下身去。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往上一拔,一棵结着蓝色果实的水生植物被他拽上了水面。 黑色的衣袖湿哒哒的贴在他的胳膊上,然而美社莎似乎完全不在意,转过身将那棵水生植物递到了祁安止的鼻下。 植物发出的幽香让祁安止原本还有些不顺畅的呼吸瞬间得到了救治,治哮喘的神药! “给我的?”他看着对方完全没有要将那植物收回的意思,祁安止欣然将那缀着小果子的蓝色水草收了下来,“谢谢你,美社莎。” 念出那三个字还是会让他有喉咙发紧的感觉,他的名字说不定真的是一串不能说出口的咒语,祁安止已经在脑内将对方定义为到森林里采药的魔法师或者大巫师了,不管对方是什么,为了手上这串草祁安止也感谢他! “莎……我以后可以叫你这么吗?”祁安止朝着他笑了笑,感觉那双深渊一样的黑眼睛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美社莎看向他,点头一下。 044,玩家的收纳箱现在能够用吗?这水草能不能放进去? 【叮——道具收纳成功。】 很明显,系统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话,祁安止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手,水草已经消失了。 美社莎低头看了看他的手,眉头皱了起来,带上了些疑惑的神色。 不等着祁安止解释什么,他又转身探手到湖水中,然后拽上了一大把蓝水草,塞到了祁安止手中。 祁安止握紧了那把水草,这次绝对不会突然不见了。 “我很感谢你,可是我得回去刚刚的地方,我跟别人约好了在那里等着。”祁安止露出为难的神色看着对方,“你能送我回去吗?” 抓着他手腕的手又紧了紧,美社莎将脸凑到他的面前,声音低沉的道:“逝者的味道,生者的味道,你闻起来很美味。” 祁安止的脸色变了变,前面那两句暂且不去管,单就‘你闻起来很美味’这话来说,不管从哪个出发点去理解都很不好。 第一,这个男人喜欢吃人,而且觉得他闻起来很好吃。 第二,这个男人是个基佬,觉得他闻起来‘很好吃’。 你就不能做一个单纯的救命恩人吗?‘你闻起来很美味’这句话怎么想都很糟糕,各种意义上的。 然而不管祁安止的脑内挣扎,美社莎又拖着他折返往回走。 看来对方并不准备吃掉他,或者暂时不打算吃掉他? 祁安止舔了舔自己的下唇,望着美社莎黑色的背影,问道:“为什么救我?” 前方的人转过头来看向他,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你闻起来很美味。” 不行,单独听这一句话好污。 祁安止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瞥见一眼美社莎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的确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角色,但他的思想不能因此就跑偏。 要正确的理解这句话,说不定对方只是单纯的喜欢吃人肉?这样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美社莎看起来对这个森林很熟悉,回到刚刚的地方完全没有费力气,如果放祁安止一个人在这里转悠铁定已经迷路了。 要拜托他帮忙抓条蛇吗? 对方在祁安止心里已经变得有些危险了,并不能像刚才那样可以对他轻易说出自己的请求。 这些水草也还给他吧? 祁安止朝美社莎伸出那只握着水草的手,委婉的道:“我拿着这个有些不方便。” 那些水草被接了回去,祁安止看着美社莎将衣袍拉开一条缝然后把水草放了进去。 奇怪他怎么看都看不到那处布料有开合的痕迹。 将他送回原处后,美社莎好像也没有离开的打算,直直在站在他身边,不动了。 美社莎不动,祁安止也不敢动。祁安止不说话,美社莎也没有想要聊天的意思。 僵持—— 气氛又陷入微妙之中,感觉时间过的异样的漫长。 他感觉自己站的腿都有些酸麻了,身边的人才有了点动作。 美社莎侧身望向一处,接着又没动静了。 隔了一会儿,祁安止才听到有声音从美社莎看着的方向传来,接着,他看到了跑往这里的亚格妮。 “希尔!”那姑娘喊着他的名字,跑到了他的身边,接着便被紧挨着他站着的美社莎吸引了目光,盯着他的脸看呆了。 然而对于亚格妮的注视,美社莎甚至没有与她对视上一眼,没有被那双眼睛注视过的亚格妮并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好看极了。 “亚格妮?你喊来的人呢?”祁安止出声唤回了她被勾走的神。 亚格妮的脸红了红,将视线重新放回到祁安止身上,“我没有跟那些大人说你也跟着进森林了,不然埃文的妈妈一定会迁怒到你身上。他们被我指到其他方向了,我是偷偷跑过来的,你快跟我出去吧。” 祁安止抬头朝站在身边的美社莎看去,目光与之对视上了,立刻转向别处。 “那我们先走吧?”他点点头道:“我可以跑慢一点。” 亚格妮转身领路,祁安止立即迈出脚步,而美社莎也在他行动后跟上了他。 看样子好像黏上他了。 提问:有一个疑似把他当成储备粮的人一直跟在他身边,要怎么样做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对方吃掉? 亚格妮将他送到了家门前,对他道:“埃文的妈妈也跟着那些人一起去森林里找埃文了,现在家里没有人,你快回去吧。” 嗯,他的姑妈很抠门,把庄园里的仆人都遣散了。 说罢,亚格妮又看向美社莎,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往那儿瞟,根本把持不住。 “这个人是跟你一起的吗希尔?”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让亚格妮有些好奇。 祁安止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亚格妮解释,干脆点头糊弄一下,一边推开门一边道:“我先回去了,亚格妮你也早点回家。” “好的,那……再见!”亚格妮做出道别后便离开了。 而另一个人简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就算他进了家门对方也完全没有要走的自觉性,而是跟着进去了。 他回到了希尔的卧室,这个人也跟着进了希尔的卧室。 赶他走?祁安止不敢,他怕对方当场就把他吞了。 他坐在床上,纠结的看着站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你一定要跟着我吗?” 美社莎很坚定的点头。 “那好吧。”祁安止问出自己很担心的问题:“你是不是想吃掉我?” 美社莎摇头。 摇头!这个人没想吃他! 可既然如此……“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很好闻。”美社莎朝他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两下,然后抬起手嗅了嗅。 所以‘你闻起来很美味’这句很污很糟糕的话所表达的意思其实就是‘你很好闻我想多闻闻’吗! 就像有些人喜欢闻某些花的香气,中意的香水,一款很好闻的洗发露? 因为没办法种在院子里,喷在身上,抹在头发上,想要经常闻到的话就只能跟着他。 是这样的吗? 祁安止对这个行为怪异的男子感到有些头疼,等他那位姑妈回来,他要怎么解释家里多了个男人? 也不知道埃文会不会被救回来,希望不要吧。 “我没有把你赶出去的能力,所以既然你不是为了要吃我才跟着我的。”祁安止一边说着,松了一口气,接着道:“你可以跟着我,我知道就算我拒绝你也一定会继续跟着我的,我不做无用的抵抗。” 你看你的眼神多么坚定。 祁安止挠了挠头,被盯着看得有些尴尬了,撇了下嘴角道:“你这个人很奇怪,不要吓到其他人。” 这是实话,然而美社莎好像不太喜欢听,他眉头都纠起来了。 祁安止有些受不了他的注视,那目光简直要将他烧灼了,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 对方很喜欢看着他,每每看过去都会与那双黑到幽寂的眼睛对视上,丝毫不加以掩饰。 总觉得那双看上去很漂亮的眼睛可怕得不行,对视上的话会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也不过这只是一种危机感,并没有实际上的危险发生,只不过每次他都被那种恐惧感逼退,立刻看向别处。 “你才是很奇怪。”美社莎站到了他面前,俯下身与他面对着面,然后伸出一只手将祁安止撇向一边的脸扭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睛,有什么感觉?” 被迫与美社莎又一次对视上,视线触碰到那双深黑色不见底的眼睛,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恐怖,感觉会发生灾难。”祁安止拍掉他的手,将头扭向一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你别盯着我看了,太难受了。” 美社莎靠的太近,他直起身子时,散落下来的黑发打到了祁安止的脸上。 好凉。 第5章 五条蛇 他再一次重复道:“你才是奇怪的那个。” 祁安止回过神,抬手摸了摸被美社莎的一缕长发滑过的脖颈处,“我哪里奇怪了?” 美社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希尔的姑妈一直到了晚上才回来,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不过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埃文处于昏迷当中,并且短时间内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浑身僵硬的像石头,连皮肤都是硬的,掰都掰不动,只有平稳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对于祁安止来说,这是好事。他不是什么善良的小天使,埃文如果活蹦乱跳的只会给找麻烦,而埃文现在的状况对于希尔的姑妈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趁虚而入,把希尔的家产夺回来,然后把这两个鸠鸟赶出希尔的庄园。 希尔家很富有,拿到那笔财产,顾人抓蛇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他姑妈之前一直很抠门,财产也没动多少。但现在说不好,埃文的症状太古怪,希尔的姑妈说不定会动用那笔财产去请人为埃文治疗。 病急乱投医,大手笔的掏钱求人治病的可能性很大。 埃文这么一倒,他爸爸接到信也会回来,在这之前要把一切拿到自己手里才行。 这边祁安止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趴在窗台边看够了的美社莎扭过头来,开口问道:“刚刚那个女人带回来的男孩,是你的兄弟吗?” 祁安止回过神,冲着美社莎笑了笑:“我们有仇。” 他点点头,紧接着,纯黑的双眼闪了闪,接着道:“有仇为什么住在一起?” 祁安止跳下床,走到窗边,探出头看了看,送他们回来的人都走干净了,埃文房间的灯亮着,音乐能听见女人的哭泣声。 将窗子关上,祁安止转过身,高了他一头的美社莎就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看着他。 从这个角度清楚得看到美社莎整齐纤长的睫毛,黑黑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 如果不是对上那双眼睛就会让祁安止心发慌,就这么看着美社莎的确是种视觉享受,在遇到他之前,祁安止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好看成这样。 “这是我家,但是暂时被那个女人一家霸占了。”祁安止将他往一旁推了推:“不要站在窗子前,会被那个女人看见。” 美社莎稍稍垂下眼帘,睫毛投影在眼下形成一块小小的阴影,“你很怕她吗?” “从前的‘我’很怕他们。”祁安止走到床边,向后仰去,倒在床边,一手拉着被子将自己裹了一圈。 美社莎走回到床边,祁安止平躺着,稍稍抬起上半身看向美社莎,他问道:“我要睡觉了,你今晚上睡哪?” 被问到的人伸手指了指祁安止正躺的那张床。 接着就招到了祁安止的拒绝:“不行,我不喜欢有人跟我睡在一起。” 然而对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善解人意,美社莎裹着自己的黑袍子直径倒到床上,要不是祁安止裹着被子滚的快,对方就砸到他了。 已经躺在了一旁的美社莎道:“那是你的事情,我要睡在你旁边是我的事情。” 哦,你开心就好,祁安止在心里默念,卷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结果一扭头对方也跟着挪了位置。 “就是说你一定要睡在我旁边是吧?” 看到美社莎点头,他泄气,无谓的挣扎他就不做了,干脆闭上眼睛睡自己的觉。 美社莎离他太近,存在感又太强,祁安止原本以为今天很难睡着了,但眼睛一阖上,黑暗就四涌而来,卷带着一袭淡淡的水腥味,他还没有来得及想点什么,就被拖入了睡眠之中。 是今天太累了吗? 希尔…… 希尔…… “希尔·爱斯卡娃!” 女人大音量的唤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少年,被子被从身上扯走,他下意识的缩成了一团,迟钝的张开双眼。 梦醒了一半留了一半,绿宝石一样的眼中还蒙着一层雾,面色苍白的少年迷茫的看向站在床边的女人。 “艾菲妮娅姑妈?”祁安止撑坐起身,将目光从那中年女人身上移开,皱了皱眉头。 虽然知道希尔在这个家里没什么人权可言,但就这么被人闯入房间,身上的被子也被粗鲁的扯走,让他有些火大。 幸好他没有裸睡的习惯。 站在床边的女人的容貌与埃文有几分相似,黑褐色的卷发没有经过打理,被束在脑后也显得乱糟糟的一团。 “希尔,埃文怎么会跑到森林里去!?”她语气十分的不客气,朝被惊扰醒的少年质问,并将扯在手中的被子扔到了他的头上。 祁安止将盖到脸上的被子扔到一旁,看向一副随时会将他扯下去动粗的艾菲妮娅,忽然轻笑一声。 原本就情绪不佳的艾菲妮娅轻易就被这一个笑点燃怒火,伸出手想要将祁安止拽下床,一边问道:“你笑什么?” 祁安止打开她的手,“埃文昨天说过,和鲁比他们约好了去森林玩。” 已经习惯了希尔顺从态度的艾菲妮娅有些惊讶,她握住自己被拍开的那只手,有些拿不准床上的少年是不是起了逆反心理。 她一脸阴沉的表情盯着祁安止,“埃文没有拉上你一起去森林?” “埃文不喜欢和我在一起玩,所以不带上我一起也很正常吧?出什么事了吗?”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后,祁安止将被子拉到自己腿上盖好,一边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可以再睡一会儿吧?” 艾菲妮娅看着空耳似乎还想问点什么,欲言又止,转身出了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 躺回床上的祁安止叹了一口气,这家人明显觉得让希尔活着已经不保险了。 也是,算算年龄,再过一年希尔就成年了,已经不需要监护人的年龄,到时候他们再霸占着这个庄园可就没什么理由了。 艾菲妮娅知道埃文要将希尔带去森林的事,可她没有阻止,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想将怨气撒到受害者的头上。 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行,不能再等了,这家人说不定还会再整出什么幺蛾子,逼急了还可能来场谋杀。 去找城主是条明路,首先要避开小城主,他虽然不是像之前的希尔那样害怕做什么惹小城主不高兴的事情而放弃这条路,可如果对方要强行拦住他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不能打草惊蛇。 埃文出了这事,小城主必定会露面。 几番思量,已经有了头绪。 扭头看了看两边,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祁安止盯着天花板发了半天的愣,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美社莎去哪了? 他都忘记之前睡觉的时候旁边有躺过这么一个人,大概已经离开了? 已经被吵醒了,再想要睡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祁安止扭头看了看窗外还带着昏暗的天色,躺在床上有些无聊,又不想起来。 干脆就把系统叫出来玩玩。 【叮——系统044二十四小时为您服务。】 他只是刚刚冒出了这个想法,系统音就在脑子里蹦了出来,看起来系统也跟他一样很无聊。 祁安止想了想,提出让自己有些在意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能带给我的所有的好处。 【很高兴为您解答:现阶段玩家权限暂只能使用玩家的收纳箱与主线任务面板,在完成体验模式之后既可激活支线任务面板,积分兑换面板,等价交换面板。玩家现可预览未激活面板,未激活面板处于灰色状态,不能正常使用。】 听完了系统的回话,祁安止打算看看那三个没能激活的功能对他的吸引力有多大,调出面板并解释说明。 【了解。】 系统音落,一面半透明屏幕便出现在祁安止视野正前方,就像立体的投影那样,大小与他家里那台电脑的屏幕差不多。 他的视线依旧能透过这虚影清晰的看见上方天花板的纹路。 屏幕被分化成五块区域,上部分被主线任务与积分兑换面板分占,剩下的位置依次被收纳箱,支线任务,等价交换面板分成三份。 已被激活的主线任务与收纳箱被点亮成水蓝色,没有被激活的剩下三个则呈现出半透明的灰色。。 【请触碰选择您要打开的面板模块。】 祁安止伸手去触碰到右下角的等价交换模板,面板的缩图被放大霸占全屏,整个界面呈灰白色,左右两边各居一方形黑洞,扭转着顺时针与逆时针的漩涡。 【等价交换面板,玩家可将交换物放入左边的输入口,来交换同等价值的物品。有随机转换与选择转换两种模式供玩家选择,随机转换模式不收取任何费用,选择转换则需要收取玩家五个小时或更多的生命。】 第6章 六条蛇 随机模式,打个比方? 【举例1:将物品[黑色的男士内-裤]放入输入口,随机可转换为任意色女/男士内-裤或帽子、干净的羊毛、未处理的棉布等其他可能性出现的等价物品。】 听上去感觉满坑的,祁安止扯了扯嘴角,拿胖次这种东西作为举例,要吐槽一下系统的恶趣味吗? 详细说明选择模式。 【当玩家有明确目的性的将物品放入输入口,启用选择模式,既转换出玩家所需要的物品。若投入物品价值高于或等于转换目标,则只收取玩家五小时的生命;反之,若投入物品价值低于转换目标,则收取玩家更多的生命时间。】 【提示:转换后立即扣取生命时间。】 差不多是摸清了等价交换面板的用法,只差实践了,祁安止觉得这个还蛮有趣的。 不过扣取生命听上去有些严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用选择转换的,只拿随即转换玩玩也不错。 返回了主界面,祁安止又点进去积分兑换界面,除了右上角的积分:0字样以外,整个版面都是空的。 没什么好自己摸索的地方,只能放系统来解答。 他需要知道积分相关制度。 【玩家靠完成主线与支线任务来获取积分,积分可用于积分兑换面板兑换自己所需物品,也可用于购买当前世界的货币。】 他猜想这个积分兑换面板大概与网游上的游戏商城差不多,拿积分兑换钱币差不多等于充值游戏币。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先看看系统怎么说。 【玩家可用积分换取该面板现有的物品,面板一次性可提供九件商品,所提供物品皆随机出现,。每个完成一条主线任务,玩家获得三次免费刷新面板物品的机会;将当前面板商品全部购买后,面板也会随机刷新推出新的商品。】 【提示:为方便买家随时购买商品,购买到手之后的商品皆为卡片的形式出现,撕碎卡片即可还原商品本貌。】 主要好奇的两个面板也都浏览完了,剩下的三个面板祁安止草草的看过。 支线面板现在是灰色的,跟积分兑换面板一样完全空白,没个什么卵看头。 被激活的主线面板也就只有一条‘获取某蛇的胆’的任务。 收纳盒子里放着的也就只有之前丢进去的那条水草,水草活的很欢,放着水草的那格竟然还莫名充满了水。 祁安止疑惑的问:这格为什么会有水? 【收纳盒属于系统提供的存放处,玩家将物品放置收纳箱也就相当于将自己的物品交给系统保管,本公司系统绝对尽力避免玩家的损失,为被储存物品提供适宜保存的环境。】 绝壁是业界良心。 玩系统玩了半天,外边的天色也差不多亮了。 祁安止下了床,批上外套走去窗边将窗子打开透透气,天刚刚亮,外边还有点凉,也不知道之前那个牛皮糖是什么时候走的。 系统,你知道美社莎去哪了吗?走了有多久? 【没有监控设置,无法回答玩家问题。npc美社莎于北京时间凌晨一点零分零秒离开玩家周边范围,至现在北京时间凌晨一点零分零秒,时间间隔,零小时零分零秒。】 祁安止一惊,且不说他醒了就有快一个小时都没有见过美社莎了,时间间隔不可能连一秒都没有。 而且那个北京时间听上去也太可疑了。 他问道:那个北京时间是怎么回事。 【超出系统权限范围,拒绝回答您的问题。】 之后不管他再怎么跟系统说话,那边也都没音了。现在所在的地方,在他心里只是一本童话故事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不往心里去。 但一旦涉及到他曾经存在的世界,那个真实的地方,就让祁安止心里有些没底了。 烦躁。 祁安止抬手将额头前的碎发一把捋上头顶,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最终从衣柜里拿出套干净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他需要洗个澡清醒一下。 结果刚一开门,祁安止就被浴缸里的男人与一大缸水藻给惊呆了。 很多的水藻,长势很好,都蔓延到浴缸外面了,他脚底下踩的就有。 “美……”美社莎的名字刚说出了个头音,剩下的便被他又吞回去了,不能唤出全名,不然又该有不适感出现了,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男人纸白的面容,“莎?” “这是什么回事?”他还保持着一手挂着衣服,一手推开门的动作,望着躺在浴缸里看上去很享受的人。 美社莎的头发很长,他曲卷的黑色长发混在水草之中看上去十分顺滑,完全没有被缠住,有一些滑落在浴缸之外,垂落在地。 结合那些模样怪异却不难看的水草,他的浴室就像藤蔓编织成的森林小屋一样好看。 如果这美丽的画面不是展开在他要洗澡的地方就更好了。 美社莎转过头,视线停留在祁安止的脸上,“你也要来泡一会儿吗?” “原本是。”祁安止算是搞明白了,有时候美社莎根本理解不了他问的问题,“我不是问你在这里怎么回事,我是在问这些水藻!你一直都在浴缸?” 泡了不少于两个小时? “这个?我喜欢吃,我回去了一趟然后把它们带过来。”他好看的手揪起了一根水草,张嘴咬下去一口,那声音听上去清脆极了。 可以一边洗澡一边吃,真棒。 “可这之前是我洗澡的地方。”祁安止站在门边,感觉自己表情都僵硬了,“你不能把水草种在我洗澡的地方。” “可以的,现在也是你洗澡的地方。”美社莎说着从水中站了起来,除却被长发覆盖的区域,其余丝毫不加掩饰的暴露在祁安止视线范围之中。 白如纸张的身体与深黑的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修长的腿踏出浴缸,他朝祁安止靠近过来,伸手抓住了祁安止的手臂。 祁安止抖了抖,抓着他的那只手凉丝丝的,水也沾到他衣袖上了。他将视线移开,人类的裸-体他看过不少,美社莎也很好看,但他并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一丝不-挂。 “它们不会妨碍你洗澡的,来试试看吧。”美社莎扯着祁安止往浴缸走。 看上去扯着他的人只是用了普通的力气,但祁安止即便不大愿意也被那股力道扯着给拖走了。 美社莎看上去并不是健硕那类型的人,力气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是在强行将人拖着走的。 走到了浴缸边后,美社莎回过头看着祁安止,疑惑的问道:“你要穿着衣服洗澡吗?” “美社莎,我用冷水洗澡会生病的。”祁安止无奈的道。 而且还是美社莎泡了四个小时的洗澡水……他怎么就是不大想进去泡澡呢。 他的话似乎让美社莎有些泄气,“水草只能呆在冷水里。” 叹了一口气,祁安止反手拍了拍美社莎的手臂,然后道:“我帮你养水草,不在浴缸里,你想要可以随时跟我说,我保证它们会活的很好。” 祁安止默默的呼唤系统,把这缸洗澡水和水草收到收纳箱。 【了解,收获相同物种,是否与之前的水草储存在同一格中?】 是,洗澡水和水草也放在一起。 【水草存放完毕。】 【美社莎的洗澡水存放完毕。】 浴缸变干净了,一丁点的水渍都不存在于内。 “噢。”看着一缸子水草都消失了,美社莎似乎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对着祁安止露出了稍带柔和的表情:“我比之前又喜欢你多一点了。” 祁安止抿嘴笑了笑,“谢谢你的喜欢,你现在能出去了吗?” 美社莎反问:“为什么?” 真是个好问题,他要怎么解释呢……祁安止发现这个厉害的大巫师不是一般的缺乏与普通人相处的常识,他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抬手抹了把脸,祁安止十分认真的对美社莎道:“你不能在旁边看着我洗澡。” “为什么不行?”美社莎侧了侧身,举了个这样并没有什么问题的例子:“我在我的湖里泡澡的时候,还有人在岸边喝湖水呢。” 也是,他要怎么对一个不穿衣服还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的人解释羞耻心是个什么东西。 对于那个在湖边喝别人洗澡水的人,祁安止也是有点好奇对方的下场,“那个人呢?” 美社莎想了想,“嗯……我那个时候还不饿。” “什么?”对这莫名其妙的回答祁安止表示理解不了,话题跳跃太快。 美社莎接着道:“他喝完水就走了,看上去状况很差,如果没有走出去的话,那现在大概已经饿死在森林里很久了。” “你今天话很多?”祁安止开始放热水,只要浴缸满了他就把美社莎赶出浴室。 第7章 七条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看起来有些如同古英国的奇怪世界里会有浴缸和24小时热水这种东西,不过很方便就是了,虽然不合常理,但他不讨厌。 “我昨天消化不良,一开口就想吐。”美社莎的眉间打了个结,那样子依旧很好看,只要他不说话的话。 听完这一句,顺口嘲讽道:“可能是水草吃多了。” “不会的,这些水草对身体很好,很多人类都想要。”显然他将祁安止的话当真了,接着为水草洗白,水草是无辜的,是好东西,“但是一般人我是不会给他们的。” 热水放了一会儿,浴室里就充满了水雾,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了。 祁安止那张透白的脸上都闷出了些红晕,看上去添了几分乖巧,病弱之气被掩盖下去。 不过显然浴室里的另一位存在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他看了看周围,表现出有些不舒服。 “这里变得像蒸汽沼泽一样,我们出去躲一躲。”他伸出手想要拉住祁安止的手。 祁安止连忙退后几步,摆了摆手,“我要呆在这里,我不讨厌蒸汽,我需要你出门在外面等我。” “哦,好吧。”美社莎收回手,声音又低沉了些,看样子有些不开心,“你要快点出来。” 你在浴室里泡了辣么久的时候为什么就不知道快点出去! 赶走了围观群众,热水也放好了,祁安止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总算有一种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清晨的洗漱完毕,穿好了衣服,一手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拉开门走出了浴室。 踏出一步,再没有路了。 祁安止抬头,美社莎就站在面前,将门堵得挺严实的,那身黑袍子已经又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身上。 将人推到一旁去,祁安止真的觉得心累,“别站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坐着。” “你只是说让我出门在外面等着你,所以我在这里。”美社莎跟在祁安止的身后走到了床边,然后坐下,停顿了两下后,又道:“你被蒸过之后更好闻了。” 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祁安止扭过头看着美社莎,看样子他并没有开玩笑,那就是脑子真的不大正常。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见祁安止维持着这个姿势瞧着他,美社莎觉得自己读懂了什么,指了指祁安止放在脑袋上拿着毛巾的手,“你是不是觉得很累所以想让我帮你?” 祁安止愣了愣,摇头。 天辣,让这种脑筋不好使看起来又炒鸡厉害的人帮他擦头发,他都不敢想。 “没关系,我了解人类是很不诚实的动物。”美社莎拿走他手上的毛巾,然后把他的手摁下去,照着他之前的动作帮他擦干头发。 手速很快,一看就是单身好几十年的那种,祁安止都感觉自己脑袋上生风,还有摩擦起热。 头发在美社莎的动作下干的很快,也很乱,都要炸起来的那种。 他还能跟对方抱怨自己现在的发型有多难看吗?祁安止抿了抿嘴,拿起梳子把头发尽量整理整齐,耐不住已经有了摩擦起电,依旧炸得飞起来,但好歹没有刚刚那么乱了。 “我知道你们人类有礼尚往来的习惯。”美社莎拿着毛巾递到了祁安止的面前,昂了昂下巴,示意对方接过去。 祁安止表情复杂的将毛巾接到手中,问道:“所以?” “现在该你帮我擦头发了。”说完,美社莎又看到祁安止明显一口气提不上来的表情,皱了皱眉,“你不高兴?我已经允许你触碰我的头发了。” 他没有美社莎那个手速,那么长的头发要擦到什么时候去? “我很高兴帮这个忙。”祁安止低下头,说这绝对与他心里相反的话,拿着毛巾裹住美社莎的发尾搓起来。 “嘶……”美社莎冷吸一口气,一把抓住祁安止的手。 凝眉垂目,白齿咬住下唇,那表情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意外的很好看,祁安止盯着瞧了有一会儿才回神,他看了看自己的动作,并没有出现把美社莎的头发拽掉一把的情况。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祁安止轻声问道:“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美社莎放开祁安止的手:“你把我的头发扭在一起让我觉得很疼。” 所以他该怎么做,一根一根的擦干净吗! “我只是在擦你的头发,我……”祁安止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如何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他觉得自己被一口气梗得难受,好半天才接着道:“我又不是把你的大腿和胳膊扭在一起。” 他就着祁安止的话想了想,摇摇头看向祁安止,说道:“那个没有这个疼。” 祁安止表示自己不知道擦头发的正确方式,美社莎一撮一撮的将头发递给他让他一撮一撮的擦干,总之就是不能把他交出去的那撮头发跟其他的混在一起擦。 总之这个人很奇怪就是了。 帮美社莎擦头发是个精细活,这活浪费了祁安止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他原本还好心想拿梳子帮美社莎捋捋头发,结果对方躲得意外的快,并称呼他为‘恐怖的人类’。 从对方口中听到这种话,他该觉得是夸奖吗?祁安止拿梳子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并没有发生什么流血事件。 梳头到底哪里残忍了?这梳子齿又不是刀片!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梳子,又扭过头表情复杂的看向美社莎。 “你长这么大都没梳过头?”这个问题实在是很让人在意,他忍不住问出口,“乱了怎么办?” 那么长的头发打结了怎么办? 美社莎面露怪色道:“安,别开玩笑。头发怎么会乱呢?” 祁安止语塞。 “被风吹过后,还有你刚刚对我头发那样做了之后。”说着他伸出手抓起美社莎的一把头发一顿乱柔。 被特意弄乱后的头发在祁安止松手的瞬间仿佛有意识的动了动,在短时间内恢复了整洁。 祁安止张了张嘴,愣在那里。 美社莎邹着眉头朝他看去,不满他刚刚的举动。 “动了,头发。”祁安止指着美社莎那一把被他揉乱后又恢复往常的长发,这是什么奇怪的巫术! 他并没有对祁安止说的话感到奇怪,反而道:“那是当然,你弄疼它们了,还把它们搅在一起,。” 他是否见识到了史上最溜的头发定型。 祁安止问:“这是什么魔法?” “魔法?”美社莎作沉思状,然后表情认真的道:“这不是所有人都会的吗?” “不是。”祁安止摇两下头,他确定不是,至少他的头发打结了就不会自己分开,他指了指自己那头蓬松状态的金发道:“你看我被你弄乱的头发到现在都还是这样!” 男人妖异美丽的面容上出现一丝龟裂,如同世界观被打碎后又重组了一般。 半响他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喜欢那个样子。”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强大又诡异的男人在某些方面简直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他不是不按常理出牌,而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常理。 从他的话语中祁安止也能得知那根本不是什么魔法,而是他的头发天生如此。 此刻,祁安止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你想想看,最初就像你一直认为你的男神或女神高贵冷艳,路上遇到熟人都不多看一眼,旁人与他说话他也大多数不理,多么的高高在上。 实际上人家只是近视+听力不好+爱发呆。 神格立刻就掉了。 “那你会掉头发吗?”一边说着,祁安止抬起手抓了抓脑袋,扯断一几根金色的头发,拿在手中对美社莎道:“像这样,你要告诉我没有吗?如果我的头发有你的那么长,我掉的头发都能造一个盘丝洞了。” 在祁安止的注目下,那人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捏走了祁安止手中的两根金丝,很是不赞同的道:“这种行为是在伤害自己。” 他还能说什么?这些平常事在美社莎看来都是邪教组织的做法。 现在让我们换个话题吧,把头发丢到一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方说他需要吃饭,他早饭都没有吃,显然不能指望希尔的姑妈,这事他得自己来。 身为庄园的主人,他却连一个厨子都没有。 他出了卧室,美社莎也不问他要去哪,做什么,跟着他就一起出去了。 身后多了这么个走哪跟哪存在感巨强烈的大尾巴,祁安止表示他过多久也不会习惯的。 艾菲妮娅大概已经哭晕在埃文的床边了,祁安止在厨房和餐厅都没有瞧见她。 他用厨房里的番茄和肉炖了汤,味道其实还不错,美社莎不吃,祁安止丢给他两根水草。 这个人已经奇怪到他就算去啃石头祁安止都不会太过惊讶的地步了。 第8章 八条蛇 吃完饭,祁安止出去遛弯,取蛇胆的任务也暂时没有进展,呆在家里也收获不来有用的消息,毕竟他身边只有一个一般不说话,说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的美社莎。 与美社莎并肩走在街上,一路上收获了不少被惊艳到的人的视线,美社莎自带气场太强大,敢上前搭讪的一个没有。 对于才结识两天的美社莎,祁安止也是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养出来这么怪的人。 金发碧眼的少年走在行道的内侧,抬头朝身边的人看去,视线对上之后又冲忙转向别处去,假装看风景。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基本上就是你一问我一答,祁安止不说话,美社莎也不会主动发起话题,其实还是挺尴尬的。 当然觉得尴尬的也只有祁安止。 “你很少跟人有接触吗?” “接触的机会很少。”美社莎想了一会儿后又道:“一旦接触起来还是挺深的。”吞到胃里那么深。 “父母呢?”他们平时就没给美社莎进行科普教育?让他随随便便的就长这么大? 美社莎不假思索的答道:“死了。”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回答。 “抱歉。”这种时候就要默哀三秒钟。 被道歉的对象丝毫不在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对祁安止道:“没什么,他们又不是你杀的。” 哦,那当然不会是我杀的,我才来几天,希尔也是个连鸡都干不死的,更别说杀人了。 “我只是对你父母的死感到遗憾。”他都快要习惯为美社莎讲解他前一句所说的话了。 “哦。”美社莎点点头,又学习到一点,“这也是人类的社交技巧之一吗?” 跟这个人说话好累,忽然希望自己是个哑巴,这样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了。 游荡了一圈,关于城主的八卦不是没有,有用的也就只有一两点,但这两点实在是对他的帮助太大了! 城主最近在没有外出,而且在考虑为自己的儿子娶个媳妇了。 小城主最近叛逆期,城主很生气。 你看,不等他去寻找机会,机会就这么自己撞上门了,接下来再等小城主也自己撞上门,一切就简单多了。 有了收获,祁安止正要打原路返回,听见有人在喊他。 “希尔!希尔!” 转过头,只见亚格妮慌张的朝自己跑来。 祁安止停下脚步,等亚格妮到自己面前停下来后,伸出后替她将领结从肩膀上拿下来,并问道:“出了什么事?” 美社莎的视线随着祁安止手上的动作转到了亚格妮的领结上,再就没转开。 “鲁比还没有被找到。”亚格妮脸色红了红,一边道:“埃文的妈妈没有为难你吧?” 祁安止朝她笑了笑,温声道:“大概他也像我们一样从巨蛇那里逃跑了,但是迷路了吧?别担心,我没什么事。” 亚格妮点点头,看向祁安止身边的美社莎,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领结,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憋着半天也没往下说下去。 一向细心的祁安止瞬间看出了亚格妮的反常,他伸手拽了拽美社莎的衣料,提醒道:“莎,别总盯着其他人看。” “好。”身边的人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回答祁安止,随后将视线重新放回祁安止身上。 “嗯……爱丽也跟埃文一样,身体僵硬一直昏迷不醒。”亚格妮担忧的道:“爱丽和鲁比的家人知道那天他们是被埃文约出去一起玩的,现在已经去你家里讨说法了,我担心你会被埃文的妈妈推出去。” 祁安止心下一沉,连忙询问道:“你没有跟其他人说我也一起到森林里去了吧?” 亚格妮摇头道:“爱丽的表哥说看见你跟我们在一起,我跟他们说埃文不想希尔你跟他们一起去玩,没有进入森林就被赶回去了。” 聪明的女孩。 有这番说辞,只要他再咬死不松口,艾菲妮娅怎么着也不能轻易就把事情推到他头上来。 “谢谢你,亚格妮。”希尔这张有些弱气的脸看上去没有任何伤害力,做出真诚的表情来很容易让对方受到影响,温煦的笑容轻易让亚格妮就有种被治愈了的感觉。 她忽然有些同情起希尔,往日里受了那么多的欺负,也有她的一份,愧疚由心然起。 再三踌躇后,她对祁安止道:“你现在要回家了吗?说不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一趟。” 这姑娘对比另外三个行为恶劣又不知悔改的熊孩子来看,简直小天使。 祁安止当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连忙做出欣喜的表情,说话间声音也透出几分轻松与欣喜:“你救了我两次,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你。” “别这样讲,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你拉着我逃开,现在我也会跟他们一样。”亚格妮跟着祁安止朝希尔的庄园走去。 一旁,有在认真理解两个人对话后的美社莎,向祁安止道:“你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我能解决的。”心领这份好意,没什么特殊情况他可不敢拜托美社莎帮什么忙,这个人的行为怪异,脑子里想的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回到家,还没有踏进门就已经听到了内里的吵闹声。 亚格妮看向祁安止,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现在就进去。 祁安止推开了门走进庄园,用行动回答了她,惴惴不安的亚格妮在见美社莎也毫无犹豫的进去了之后,连忙跟上去。 今天希尔家当真是热闹,艾菲妮娅站在花圃中与一男一女吵红了脸,一旁还站了不少人,据亚格妮说都是爱丽与鲁比的家人。 见他们吵得激烈,亚格妮悄悄从身后拽住祁安止,害怕因为他会被牵连进去,毕竟两家人丢的丢病的病,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祁安止回过头,冲着亚格妮微笑安抚,用眼神示意她跟上来。 艾菲妮娅与两家人争执得太起劲了,以至于在祁安止都走到她身边之后喊了一声姑妈后她这才注意到祁安止。 “姑妈?发生什么事了?”微弱的声音很快被争吵声淹没了,但与他站的很静的艾菲妮娅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问题让她的火气噌的又窜了几节,她伸手将祁安止狠狠的推了一把,用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嚷嚷道:“你来的正好!要不是因为你埃文怎么会拉上其他人一起去森林里!?现在却只有你好好的!” 此话一出,其他声音渐弱下去,一道道怀疑的、仇视的眼光射向因为推搡而一个趔趄被黑袍裹身的男人接住的金发少年身上。 男孩神色迷茫,疑惑的睁大了一双宝石绿的眼睛看着艾菲妮娅,“姑妈,你在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和埃文到森林里去,我的身体不好,根本没法和埃文他们一起玩,埃文也不愿意带着我。” 平日里希尔被埃文欺负的事情,两家人也都从自己的孩子口中听说过一些,这话的可信度在他们看来还是挺高的。 立刻就有一位男士站了出来,指着艾菲妮娅的鼻子骂道:“艾菲妮娅·西塞尔!你把自己甩得也太干净了!你们夫妇霸占着别人的家,让自己的孩子去欺负希尔,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也想把所有问题推到希尔身上,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祁安止紧接着道:“姑妈,我那天没有跟着他们进入森林,埃文也从来不听我的话,又怎么会因为我才约其他人一起去森林?” 艾菲妮娅脸色难看得要命,祁安止的话音还没落就又道:“你就是跟着埃文一起出去了,什么叫埃文约其他人一起去森林?希尔我告诉你,别乱说话,不然有你好受的!” 病弱的少年像是被她的话吓到一般,脸色发白,求助的向左边看去一眼。 一旁精神高度紧张的亚格妮立刻会意,怯怯的出声道:“是希尔自己跟过去的,他一直在劝说埃文回家,埃文觉得希尔太烦了,没有进入森林的时候就把希尔赶走了。” 祁安止对上艾菲妮娅的视线,侧过脸,以只有艾菲妮娅能看到的角度勾了勾嘴角,露出嘲讽的一笑。 要钓的鱼立刻就上钩了,艾菲妮娅上前扬起手就想给这个阴险不听话的小鬼一巴掌,但站在祁安止身后的黑袍男子却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只听‘咔’的一声,从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艾菲妮娅的脸都灰了,额头瞬间浸出一层冷汗。 “啊——!”她尖叫着抽回自己的手,她的手腕红肿的厉害,根本不能动。 艾菲妮娅恶狠狠的看向祁安止身后的男人,见对方的视线根本没有抬一下,一直停留在祁安止的身上,仿佛在瞧不起她一般,让她根本无法忍受。 第9章 九条蛇 一直低着头沉默的美社莎打一开始就被两家人中的几个姑娘脸红的注视着,这一举动让更多人留意到他,那张妖异到勾魂摄魄的脸更是让一些人看得呆住了。 “这是谁?谁允许你随便带人来家里的!”艾菲妮娅捂着自己的手腕后退两步,看着祁安止与美社莎,咬牙切齿的道。 男孩单薄的身体微微发抖,他咬了咬下唇,委屈的样子很快便让周围人看不下去了,指责道:“这本来就是爱斯卡娃夫妇留给希尔的庄园,希尔带什么人回家什么时候需要你的同意了?” “这孩子太可怜了,你看他被艾菲妮娅吓成什么样了,一定是平时被虐-待怕了才会被两句话吓成这样。” “太过分了,要不是我从爱丽口中听说过埃文带着他们欺负希尔,我还以为罗曼夫妇对他有多好呢!” “这家人也太会装了,希尔肯定被威胁了也不敢跟别人说。”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也毫无收敛之意,那些议论声听得艾菲妮娅瞬间清醒了一些,平日里维持的好形象都崩溃一窥,她想挽回时却又看到祁安止朝她露出嘲讽的神色,面色顿时扭曲了。 虽然现在所有人都被他带着情绪走,但艾菲妮娅的问话绝对在众人心里起了涟漪,美社莎这样让人不可忽视又神秘的存在,必定会让人产生好奇,现在不说清楚等众人回过神来之后对他也不利。 金发的少年挑挑眉梢,不等艾菲妮娅做何反应,很快又将脸转向一边,又是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 “我被埃文赶走后看着他们进了森林无法阻止,就去寻求其他人的帮助,我遇到了莎并向他求助,他看起来很厉害。”祁安止皱起眉头,而后似乎又想起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宛然一笑:“后来还有亚格妮一起来帮忙,才找到了更多的人进森林里去寻找埃文他们。莎只说了他是出门游历的人,我不知道他从哪来,是做什么的,因为他帮了我和亚格妮,我才邀请他到家里来做客。” 一旁的姑娘连忙点头称是,“是的,我遇到希尔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希尔因为寻找人时跑得太急,病发差点昏过去,之后才被莎扶着回家。” 再看光是站在那里就一副很吃力的样子的祁安止,跑得太急而病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女士们同情心作祟,拿着怜惜的眼神看着祁安止,小声的互相交流着。 “说起来希尔虽然天生体弱,但小时候在克林兰夫妇的照顾下也还是比较活泼的一个孩子。” “是啊,那时候还经常跟附近的小孩子一起玩呢,你看他现在稍微站久一点脸色都难看成那样。” “一定是这几年没有被照顾好。” “哪还有照顾一说?你太天真了我的女士,我看那孩子连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他们是将那男孩想得越来越可怜,再转眼去看一旁横眉竖眼的艾菲妮娅,越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任由他们脑补,祁安止可乐得见这状况。 不过之后他还要借希尔姑妈的手快点将小城主引出来,可不能让艾菲妮娅气到自己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地步,见好就收。 “艾菲妮娅姑妈,再跟大家纠结责任在谁身上已经没有意义了。”祁安止一副无害的表情,余光瞧瞧扫过美社莎,并道:“莎说他知道救埃文的方法,可是缺少必须的材料,我和莎今天出门到集市上也没有找到。” 一直注视着祁安止的美社莎自然注意到了他暗示性的眼神,并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配合的吐出简短的三个字来:“蛇养草。” “蛇养草!”爱丽的母亲捂住自己的嘴,面色显得有些绝望,“只有代尔曼森林里的蛇神糊才长那玩意儿。” 爱丽的家人们面色都显得有些灰暗,显然想要拿到美社莎口中的蛇养草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连艾菲妮娅听了之后,身形也似支撑不住了一样晃了晃。 现在众人的情绪在祁安止看来不能更好,一鼓作气将接下来的话也说了出来:“对我们来说太难了,我想也就只有像城主那些人说不定才会有。” 祁安止的话让艾菲妮娅神色一亮,甚至背过脸偷偷弯起了嘴唇。 爱丽的妈妈上前一步握住祁安止的双手,“希尔,你父母生前与城主关系非同一般,如果是你去帮我们……” 她的话没能说完,祁安止便摇头打断道:“克劳德夫人,我也很想能够帮的上忙,但我已经有许多年没能见过城主叔叔一面了,小城主与埃文的关系很好,艾菲妮娅姑妈一定会有办法的,说不定还能让小城主派出身边的侍卫去代尔曼森林继续搜查鲁比的下落。” 将所有的包袱又丢到了希尔的姑妈身上,祁安止见那女人才刚转晴的脸上又黑了下去。 如果当着两家人的面训斥了祁安止就表明她不愿意救爱丽与鲁比,憋得她几乎内伤。 祁安止又露出稍显腼腆的笑容,乘胜追击,“只要埃文能得到小城主的帮助,爱丽与鲁比也一定会无事的!” “哼!就听希尔的,艾菲妮娅你可要尽全力好好补救。”爱丽的妈妈斜睨着艾菲妮娅,含有警告意味的道:“到时候不管爱丽是醒着还是醒不来,都要你和埃文跟她作伴!” 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祁安止的笑容更加明显,只不过在他人眼中那笑容温润以泽,更像是在为他们高兴。 “姑妈,我有些累,先回房间休息了。”他要说的都说完了,再在这里站着也只剩下看热闹的份儿了。 亚格妮赶紧做出一副要上前搀扶的样子,然后看了一眼美社莎,又退一步收回手,瑟瑟的笑着,“莎一个人也能扶你回房间吧?我就把你送到这啦。” 祁安止点点头,任由美社莎搀扶着自己往希尔的房间走。 进屋关上了门,祁安止立刻就脱离了美社莎的搀扶,走到窗下的木椅边坐下,站得太久了腿麻了倒是真的。 “谢谢你刚才接住我。”他一手肘抵在窗台上,手掌撑着头一侧,偏头看向美社莎。 艾菲妮娅那一把的力气真是不小,讲真要不是美社莎及时站在他身后,他肯定已经跌了个大趴趴。 “按照人类的规矩,我应该说不用客气。”美社莎颔首瞧着祁安止,“不用客气。” 呵呵……这场面真是一点都不尴尬。 “那么……”祁安止挑眉,抿了抿唇,将话题带向另一个篇幅,“蛇养草很稀少吗?你看起来熟知森林里的很多事物。” “很多,我今天早上刚刚送给了你很多蛇养草。”美社莎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看样子你有好养草的好地方,我可以把剩下的也都交给你保管吗?这样的话我就不担心有人会去森林里扯我的草了,而且它们最近长的太快,森林里的湖泊都快不够用了。” 祁安止神色显得有些奇怪,放慢语调道:“没问题我可以帮你保管……森林里的蛇养草都是你的?” “当然不是。”美社莎的话音落下,祁安止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恢复平静,他又道:“整个森林都是我的,不止是蛇养草。” “我们才相处两天,所以你的话我总是不能理解。”祁安止摆了摆双手表示自己认输,“或许等我们相处两年之后,我已经因为听不懂你的话而开始怀疑人生了。” 美社莎皱了皱眉头,背过身去。 当祁安止以为他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而决定不再搭理自己时,美社莎又转过身来。 他的视线与祁安止对上,表情显得有些严肃:“我说的是个陈述句,森林是我的,我的语法有什么问题吗?人类的语言我大概还没有完全掌握,那个人类在教我这些的时候我不小心看了他一眼然后他也看着我,接着他就死了。” 这死法听起来有些奇怪,不知道美社莎省略了其中的哪些步骤,听起来他跟那个人都挺可怜的。 祁安止叹了一口气,对美社莎道:“听着,我知道你是在森林里长大的,但是你不可以在其他人面前说‘森林是我的’这样的话。” 而且人类的用法也错了,他懒得纠正了,刚开始听美社莎说‘你们这些人类’时祁安止总是自动翻译为‘你们这些没用的人’‘你们这些平民麻瓜’,而现在祁安止觉得美社莎口中的人类只是在说思维正常的人。 美社莎思考了片刻,最终点点头:“我可以不再其他人面前说,但是森林是我的。” 祁安止挑了挑眉头,只当没有听到美社莎的话,他走到衣架前将外套脱下来挂到上面去,然后打开旁边的衣柜拿出换洗的衣物来。 这副身体已经疲倦了,逛逛街听听街坊大妈吵架这种事就已经让他有劳累的感觉,可想希尔活着的时候,日常生活也不过就是把自己关在家里或者被强行拉出去给人欺负。 第10章 十条蛇 祁安止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转过身一手扶着门对准备跟上来的美社莎道:“我知道你对看着别人脱衣服、洗澡这种事情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但我不喜欢在我没穿衣服的情况下有另外一个人能看着我,所以不要跟进来,其他你自便。” 关上了浴室的门之后,祁安止听到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泡着热水澡不知不觉便睡过去了,直到敲门声响起将他扰醒。 祁安止睁开眼,扶着浴缸又往上坐了坐,捧着水洗把脸让自己精神了一些。 “莎?有什么事吗?”他抬高了些声音喊道。 门外美社莎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洗的有点久,我的草等不及了,它们不能离开水太长时间。” 什么? 祁安止依旧没能理解美社莎在说什么,不过他在水里泡的的确有些久,浴缸里的水稍微有些凉了。 穿着松垮睡袍的少年打开了浴室的门,他还没走出一步,卧室里的景象便让他目瞪口呆。 水草,到处都是水草,堆到了屋顶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美社莎的那句‘我的草等不及了’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水草等不及了。 少年的脸颊被热水熏得红红的,此刻又转眸恶狠狠的瞪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眼睛里的水雾似乎下一刻就要掉出来一般。 美社莎的身形一滞,看着祁安止的反应,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道:“你说可以帮我保管这些的,所以我就趁你洗澡的时候让它们帮忙弄过来了一点。” 他们? 谁也不是能让你把水草塞到卧室里的理由! “我吓到你了吗?”美社莎透露出懊恼的情绪,“我现在不饿,你不乐意保存这些的话我就送回去。” 何止吓到了,都快被你吓尿了。 祁安止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跟自己说话,“美……莎,我在过去成长的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睡在干净柔软并且没有水草的床上,如果在今晚我睡觉之前你没办法给我弄来干净的被子床单软垫,那我只好想办法找点棉花塞进你的衣服你躺在你身上过一夜了。” 他的语气不大好,一边说着同时将屋子里的蛇养草都收进格子里。 “对了,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抓枕头,如果你乐意被我压,那晚上就要小心头发不要被我揪掉。”这是最后一句,祁安止幽幽的瞟了一眼美社莎宝贝的不行的那头深黑的长发。 美社莎的脸色沉了沉,周围的气压明显降低,倒是祁安止对美社莎已经没有多少惧怕了,看着对方明显被哽的不开心的样子,反正冲着他露出一笑。 不怀好意的那种。 美社莎颔首,因不满而眯起的双眼斜睨着祁安止,“那你得抽空跟我去森林把我剩下的水草都保存起来。” 听上去似乎对方今后就打算这么赖上他了。 “你要一直跟着我?”祁安止试探性的问道。 美社莎理所当然的道:“我很早就想出来了,在那里很无聊,进入森林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而且我很喜欢你的味道,你敢跟我对视,看着我也不会死。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你已经是个死得了。” 美社莎最后一句话让祁安止陡然心惊,他转过身将湿漉漉的被子丢到地上,将话题带向别处。 “这是被子,这是被单,最下面的是软垫。”祁安止吸了吸鼻子,他刚刚洗完澡,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净,就凭希尔这身体,再穿着浴袍在这里干站着铁定要感冒,“给我弄干净的过来。” 他将手中的被子扯到鼻子下嗅了嗅,纯天然的水腥味,瞧这床单都湿透了,相比起来地板上的那些水渍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美社莎点头表示理解并同意祁安止的话,祁安止刚要打发他走,便听从外边的院子里传来了希尔姑妈的尖叫声。 那一声‘啊————’的刺耳尖叫,都让他有点懵逼了。 埃文诈尸了?还是美社莎又干了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祁安止狐疑的朝美社莎瞥去一眼,见对方也是停在门边带着疑惑的神色与他对视,便摆了摆手道:“我去那边看看情况,你去找我要的东西。” 美社莎点点头,拉开门走了。 祁安止有些头疼的将干净的换洗衣物一件件换上,果不其然没多久便响起了敲门声与艾菲妮娅的声音, 一手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的少年无奈的挑了挑眉梢,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艾菲妮娅姑妈,发生什么事了?”祁安止疑惑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女人。 她脸上的惊恐还未散去,见了祁安止之后又强做出一副厉色,那恶狠狠的语气也掩盖不住她声音中的颤抖。 “去外面给我买些地狱石来,该死的,一定是他们!竟然敢放进来这么多蛇恐吓我。”艾菲妮娅吝啬的将几枚铜币塞到祁安止手中,“都是你这小祸害惹的事!别让我知道你把钱用在别的地方,全部给我买地狱石!” 她气汹汹的睨了祁安止一眼后,甩头便走了。 就这个几个铜币?他还能花到什么地方去?藏起来一个买蛇胆呢?可以试试。 头发还有些水分,祁安止不想吹了夜风之后病倒,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便带上了帽子出了门。 凭着传承来的记忆找到了矿石店,当他说明自己是来买地狱石的时候,那家老板却把他推到了隔壁卖香辛料的小铺子。 他站在那儿,看着铺子里的一对儿老人收拾着杂物,似乎正要关门。 他走上前向老头打了个招呼,“嗨,我想买点地狱石。” 一旁的老妇瞧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最近又闹蛇灾了吗?要多少?” “呃……这么多。”祁安止伸出手,几枚铜币平躺在他的手心中。 “这么多?可不少,你一个人能带回去吗?”年迈的男人凑过来看了看,又打量祁安止几眼,“我记得你,可怜的小鬼,又被你的姑妈难为了。等着,我去拿给你。” 祁安止站在原地,这间铺子太小,他怕动一动就碰倒什么东西。 原本以为老人说的‘可不少’是反话,可当看到对方从里屋拖出一个装满的大麻袋之后,他感觉自己今晚说不定都回不去了。 就算两个他抬这么一麻袋的石头回去也很费劲。 “我、我带不回去这么多的地狱石。”祁安止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你们这里有蛇胆吗?我想我还可以买点蛇胆。” “哦,蛇胆。”老头一手叉腰,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家伙,咱们这里的蛇不少,所以蛇胆和地狱石都差不多便宜,换成蛇胆你也不一定带的回去。” 他已经感觉艾菲妮娅是在有意折腾他了,想也知道这么多的石头他是不可能单靠自己拿回去的。 而且他需要的蛇胆并不多。 “我用一个铜板只换一个蛇胆,我只需要一个蛇胆,剩下的铜板用来买石头。”祁安止看着两位老人,其实就算减去一个铜板的石头,他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 少的太多,艾菲妮娅铁定会发现。 “好吧,我给你少一点的石头,和一个蛇胆。”好心的老人又瞧了他两眼,“如果你的姑妈发现了,就对她说我们暂时缺货,需要的话可以改天再来拿。” 祁安止松了一口气,笑着对老头道:“谢谢爷爷。” 将装着一枚蛇胆的小瓶子放进口袋中,祁安止向这对儿好心的夫妇道了别后,拖着沉重的麻袋艰难的离开这家店面。 不可忽略的刺鼻气味从被他拖曳在身后的布袋中传出,走到拐角处,祁安止忍不住去扒开布袋一探究竟。 里面装着的是一块又一块的黄色的结晶体。 不管是色泽还是刺鼻的气味,这叫做地狱石的东西都是他认知中的硫磺。 他拽着满满一袋子的硫磺块走了一小段路就已经出了一身的虚汗了,艰难的走到了下一个拐角处,他已经快要虚脱跪倒在地了。 如果这个时候美社莎在就好了,虽然对方脑子不怎么好用,但那比他高了两个头的体格总不是摆设。 拖着沉重的负担绕过拐角,祁安止喘着气,眼前都有些发黑了,只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吓得他立刻就精神了。 而更让他精神的还在后面,几日前在森林里见到的那条大蛇,刚刚在他面前表演了一把生吞活人。 那条蛇很快便注意到祁安止,兴奋的撞了过来。 祁安止回神,连忙缩回拐角,那蛇便一头扎到了装满硫磺石的布袋子上。 激溅出的硫磺粉末让巨蛇打了个巨响的喷嚏,它转过头,似乎盛上了眼泪的蛇眼怒瞪着捡起硫磺石准备砸过来的祁安止,调头便跑了,一溜烟便消失在黑暗里。 有种那条蛇是眼泪汪汪的跑掉了的感觉……错觉吧。 第11章 十一条蛇 祁安止喘着气,放下手中刺鼻的结晶体,他还以为死定了,没有其他诱饵,他跑不过那条蛇,还好有这么多的硫磺矿。 迈着两条几乎瘫软的双腿,回到希尔家后的祁安止几乎是大汗淋漓,他将那些石头丢到了艾菲妮娅的门前,敲了两下门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实在是现在……没有力气跟艾菲妮娅正面刚了。 新的被子和床单对方在软垫上,而美社莎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浑身都是湿透了的状态,连衣服都在滴水。 祁安止进屋的一瞬间他便睁开眼,并且面色不善的盯着他,看上去就是一副‘我很生气你给我跪下’的样子。 外面没有下雨,祁安止实在不理解美社莎那一身水是哪来的,还有他为什么不擦干。 他也懒得说,只要床单被子是干的就好。 他得重新洗个澡,而且没力气去铺床了。 祁安止拖着疲惫的身体再一次朝浴室走去,一边有气无力的道:“我去给你拿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后把那些东西都铺到床上去,我太累了。” 美社莎也不说话,祁安止也不知道对方在生气什么。 拿了毛巾转身回到卧室要递给美社莎,哪知他还没靠近几步,美社莎就连人带椅子急匆匆的向后趔,并且一手捂着鼻子打起了喷嚏。 “你感冒,擦干净。”祁安止懒得理他,一把将毛巾丢到他的头上。 而美社莎却是猛的站起了身,伸出手颇是嫌弃的将他一手掂起来,离自己远远的,走到浴室门前将祁安止给丢了进去。 祁安止转过身,浴室那扇门便从外被美社莎‘啪’的给关上了。 …… 算了,反正他也是要进来洗澡的。 脱了衣服准备踩进浴缸时,祁安止却瞥见缸底有一些黄色的颗粒,硫磺的小结晶粒。 他又弯下身捡起刚刚换下的衣物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沾染上了硫磺的味道。 祁安止皱了皱眉头,向门的方向扫去一眼,不禁打了个寒颤。 大概只是衣服上的颗粒掉进浴缸里了,希望是他刚刚想多了。 将缸底的硫磺粒冲干净后,放满了一缸热水终于得以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后紧接着他要赶紧睡上一觉。 真的,太累了。 他的胳膊有些酸麻到抬不起来,希尔这副身体的体质实在太差了,不管要他说几次都是身体体质实在太差了。 洗到一半的时候,祁安止忽然想到了口袋里的蛇胆,他探出半个身子在外,伸手捞起衣物,取出了兜里的小瓶子。 只是蛇胆的话,这个就可以交差。 就是不知道系统要的是不是‘只是蛇胆’,祁安止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刻脑海中便出现了那扰人的系统音。 【亲爱的玩家,这条蛇的蛇胆并不是所需任务物品,完成任务需获得‘某蛇的胆’】 wtf?某蛇的胆?不是这一条,那是哪一条?难不成让他把这个世界的蛇胆都刨出来挨个试上一遍吗? 【莫慌,完成任务只需要最难得到的‘某蛇的胆’,往后玩家自会明白。】 系统那老神在在的语气气得祁安止抬手就将手中的瓶子砸到墙上去了,他抬手抹了把脸,如果今后有幸见到系统背后的人,他一定要扯着对方的头发狠狠的给他肚子来上三拳。 等到水微凉,祁安止起身抬脚踏出浴缸,站立在一片温热的雾气之中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换上一早备好的睡袍走出浴室。 美社莎今夜的情绪由为怪异,然后疲倦到一定程度的祁安止也顾不上他人的那些小脾气,倒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独留那个气息阴森的男人一个人闷气。 一大早,艾菲妮娅便来敲门。 睡的正沉的祁安止皱起眉头却依旧不愿意睁眼,一手拉着被子向上拉扯,连自己的脑袋一并盖住。 躺在一旁的人瞬间睁开了一双漆黑的眼睛,被子盖住了他半张脸让他难受。 门外的人得不到回应后便火大的砸门一边喊道:“希尔!给我出来!” “嗯……”蜷缩在床中的少年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眼睛,满满的不情愿。 面对着窗子侧躺的少年刚好看了一眼外边还没亮透的天策,懊恼的情绪立激而发,起床气上来了随手操起摆放在床头桌上的什么物件朝门那边丢了过去。 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他坐起身朝那扇门大声斥道:“做什么!!?” 门外边的艾菲妮娅明显被这爆发出来的气势震到了一瞬间,随后又不示弱的增大声音回应道:“出来把那些地狱石给我放置好。” 祁安止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声。 比他反应更大的是躺在床的另一边的美社莎,立刻就拉住了他的手臂,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低沉着声音道:“不准去,不准去碰那些石头。” “当然不去。”他还没缓过劲呢,浑身都软绵绵的,睡都没睡好哪有功夫理那些破石头。 躺回去接着睡。 然而艾菲妮娅可不乐意没有人从这扇门里走出来,孜孜不倦的敲着卧室房门。 祁安止想揍她一顿然后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身边一些窸窣声音,然后床位一轻,祁安止再一次睁开眼,发现时美社莎下了床,无声息的朝一直被敲响的门走去。 门被美社莎打开了,艾菲妮娅看着对立站着的男人,也是一愣,视线盯着那如假面一般完美的面孔一时间收不回来了。 愠怒的声音将她的魂推了回去,美社莎面无表情打的瞧着放在艾菲妮娅脚边的布袋道:“别让我看到这些东西,我会让你死在蛇堆里。” 那语气极其认真,话间似乎也一丝不掺假,再加上随着美社莎的情绪一同低沉的气压,艾菲妮娅立刻便不敢吭声了。 说完这一句话后,美社莎动作轻柔的将门重新关上,把那一个人和那一袋石头再一次隔绝。 祁安止满意的窝在床,蹭了蹭枕头接着睡。 这是美社莎说过的最正常而且最符合他气质的话,一个天生低气压看起来很不和善又神秘的人说话就该是这个调调。 没有艾菲妮娅的打扰,祁安止睡到了自然醒,看着太阳的位置,大约是快中午了。 他在家里晃悠了一圈,发现艾菲妮娅并不在家,便回到了卧室伸手推了推睡在床上的美社莎:“我猜艾菲妮娅去找城主他儿子了,我得出去一趟,你要跟我一起就快起来。” 美社莎立刻睁开双眼,坐起身看着祁安止问道:“去哪里?” “爱丽和鲁比家,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他得知道那个小城主什么时候会来家里,提早做好准备。 美社莎并不知道祁安止要做什么,他只是跟着祁安止就好了,在他看起来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帮助他。 去爱丽家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亚格妮,那姑娘似乎正要去希尔家找他的样子,见到他便立刻迎了上来。 “嘿!希尔。”亚格妮跑到了祁安止身边,“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你的姑妈,她似乎去了城主的家。” 祁安止朝她笑了笑道:“我正要去跟爱丽的家人说这件事,要跟我一起吗?” “当然。”亚格妮连着点头几下。 半路捎上了亚格妮,去了爱丽家里,爱丽的家人招待他们时的态度还不错。 祁安止从爱丽妈妈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内疚,大概是对于希尔被欺负这件事他们虽然知道却没有阻止过自己女儿这件事上。 不过这些事祁安止不会介意,他不是希尔,而且他们将会是他利用的目标。 祁安止喝了几口杯子里的红茶,冲着她笑道:“饼干很好吃,克劳德夫人,您的手艺真好……我都差点忘记我要说的事了。” “多谢款待。”亚格妮跟着放下了手中的小茶杯,局促的坐在一旁。 美社莎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那些东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放在他前方的红茶也没端起来喝上一口。 “你们喜欢就好,希尔想说些什么?”爱丽的母亲面容有些憔悴,但笑容依然和蔼。 “我听人说我的姑妈似乎一早就去了城主那里,虽然她没有告诉我。”祁安止表现出一副为他人开心的模样,“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我很开心爱丽马上就会恢复健康了。” 爱丽的妈妈笑容带上了一丝僵硬,朝着祁安止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们并不知道她一早就去了城主家里这件事。” 祁安止露出惊讶的神色:“噢,我以为她会告诉您,可能当时她走得有些着急,毕竟埃文表弟病倒了她十分的着急,忽略了其他事。” “很高兴你来告诉我这件事。”爱丽的母亲伸出双手真挚的握住祁安止的两手,用请求的语气道:“我知道爱丽曾经与埃文一起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但请帮帮我们,我不想失去她。” 第12章 十二条蛇 “当然,我很想让大家及早恢复。”祁安止反握住爱丽母亲的双手,“我还没有去鲁比家告诉他们这件事,或许姑妈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如果被她知道的话我会挨骂的……” 女人松了口气,抽出手摸了摸祁安止的脑袋,并道:“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说你来过,我会去拜访鲁比的家人告诉他们这件事。我知道这么做会有些不好,但你能将我家的两位仆人带回到你家里吗?我需要及时知道艾菲妮娅的去向。” 这样最好。 祁安止点头:“好吧,艾菲妮娅姑妈知道了我今天来过可能会不让我出门,有他们及时通知就最好不过了。” “这可能会连累到你,好孩子,我会补偿你的。”女人双手抱拳做出祈祷的模样,“感谢你。” 从爱丽家离开,多了两名随从。 将那两个人安排到二楼埃文的房间左右的空房后,祁安止带着美社莎与亚格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亚格妮站在那裂了长长的一道的镜子前方,伸手摸了摸镜面。 祁安止看着她,出声道:“那曾经是属于我妈妈的,她一直很喜欢这面镜子,不过后来被埃文打碎了。” 亚格妮回过头,“太遗憾了,它很漂亮。” “谢谢。”祁安止冲着她笑了笑。 美社莎走到镜子前,又绕到镜子后,神色稍有波动。 “怎么了?”祁安止看向他。 美社莎的指间轻点镜面:“这里,有很强的力量。” “你是说有什么在里面吗?”祁安止也走了过去。 这下三人都站在了镜子前。 亚格妮好奇的瞧着镜子:“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那就是母亲一直很宝贝这面镜子的原因。”祁安止伸手抚过镜子的边沿,那古藤盘绕的花纹边沿给人一种古朴神秘的感觉,“我们可以将镜子打破。” 亚格妮稍稍睁大眼睛,“可以这样做吗?那不是你的母亲最爱的镜子吗?” “可是它早就被埃文打碎了不是吗?”祁安止勾了勾嘴角,转身走到一旁翻找有没有能够将镜子打碎的工具。 美社莎扭头瞧着他:“你要打碎镜子?” 祁安止点头,没说话。 “这种事可以让我来。”他一手附在镜面上,一边道。 ‘咔咔’的声音从镜子传来,以美社莎的手接触的那一点为中心,裂痕蔓延开来。 不过几秒的时间,那镜面皆数化为了粉末,没能飘零落地,便落得消失的下场。 亚格妮震惊的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道:“这、这是巫法吗?” 祁安止瞥眼打量美社莎,他打一开始就知道美社莎不是寻常人,到现在只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太过惊讶。 从美社莎跟着他开始,对方的一言一行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 亚格妮激动的都拉着祁安止的手开始乱晃了:“希尔!他竟然会巫法!” “所以……很少有人会巫法吗?”祁安止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反应不要这么激烈。 “当然不多!”亚格妮压低声音道:“巫法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不能通过后天的学习,我妈妈告诉我只有妖怪的后代才会巫法,还有妖怪本身。” 祁安止听后挑挑眉,接着朝美社莎问道:“镜子里有什么吗?” 只见美社莎低下身,从镜子底部的边框里掏出一枚银色的蔷薇戒指,递给祁安止并道:“戴上它。” “哦,第一次有人送我戒指。”他用着玩笑的语气道,并接过了那枚戒指,拿在手上把玩了半会儿后带到手指上。 美社莎瞧着他问道:“感觉怎么样?” 祁安止点着头:“还行,尺码挺合适的。” …… 美社莎继续盯着他,似乎有话但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说出口。 祁安止叹口气道:“好吧,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哦,让我试试看。”美社莎道。 祁安止以为美社莎说让他戴着试试看,刚准备脱下戒指给他,就见美社莎一手朝自己抓来,一股黑色的雾气将自己包围。 他略微愣神,紧接着手中的他的周身出现旋转的气流将黑色的气息击散。 哟,你瞧他刚刚往手指上戴了个保镖。 酷,炫。 “天啊,希尔!”亚格妮围上前来,激动的捧起祁安止的手,细细打量着那枚蔷薇花朵的戒指,“这是圣者以灵魂淬炼的指环,我只是曾经听奶奶在故事中说到过。” 美社莎收回手,神色稍有些奇怪的道:“我听说人类将同类制作成装饰品佩戴在身上以保平安,原来是真的,可怕的种族。” 亚格妮的脸色红了红,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祁安止戴着戒指的手僵了僵,他的手上圈了个死人,感觉有点不大好。 “有声音。”美社莎转过头看向窗外。 “大概是艾菲妮娅回来了。”祁安止走到窗边向庄园的入口看去,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转过身看向美社莎与亚格妮,并道:“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这并不奇怪,祁安止料想艾菲妮娅也不可能就直接通过小城主拿到救命水草,毕竟之前还听说过小城主与现任城主之间有点小矛盾。 这两天内城主的小儿子大概就会现身到此来看望埃文。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亚格妮对艾菲妮娅的感观挺糟糕的,听祁安止这么说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她生病了?”美社莎对正常人的那点小情绪依旧是没怎么读得懂,听到脸色差也只想到是病了。 听后,祁安止低下头抿嘴笑了笑,接着又抬头看向美社莎道:“没错,病了,心理上的疾病。” “虽然我没有听过这种病,不过我不大喜欢她。”美社莎顿了顿,接着道:“所以听到你说她病了我很开心。” 祁安止点头:“我也开心。” 亚格妮符合:“我也是。” 祁安止坐到一旁的木椅子上,笑道:“你知道吗?我现在忽然理解联合小伙伴欺负别人是一件多么领人愉悦的事情了。” “非常抱歉我曾经跟他们一起……”小姑娘的脸色红了红,没想到祁安止会提到这茬,下意识的将道歉说出口。 “不要道歉,我不在意。”祁安止抬手制止她的话说下去,勾起唇角道:“我只看现在。” 被欺负的并不是他,而现在他也正在帮希尔报复回来,虽然只是顺手之举。 天色已有些暗沉了,亚格妮透过窗子看着艾菲妮娅已经消失在花园中,便对祁安止道:“我该回家去了,她进屋了,我应该不会碰到她。” “哦,好的,虽然我很想留你吃个晚餐。”祁安止很真挚的说着客套的话,“但是我现在没什么能拿出来招待你的。” 他替亚格妮拉开房门,那姑娘走出房间后转过身露出狡黠的笑:“不用送我了,万一被你姑妈发现就不好了。” 祁安止冲着她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接着挥挥手,“再见。” 碍于艾菲妮娅还掌握着这家中权势,他现在做什么都有些束手束脚,感觉异常的不爽。 然而离解决掉这个障碍的时间也并不远了,还不至于让人太郁闷。 “饿吗?”祁安止看向美社莎,他也就这么随口问问,从美社莎跟他回家后至今都没看见过对方吃过什么东西。 那人摇了摇头,暗夜般的眼睛注视着祁安止,都快要将他溺死在里面了。 只可惜紧接着他说了句有些破坏气氛的话,“我昨天吃过了,还没消化完。” 闻言,祁安止挑挑眉梢,点头道:“那好吧,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会儿,我得去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 “嗯,你们每天都要吃三顿饭,是挺麻烦的。”美社莎目送祁安止离开了卧室。 那两名被安置在埃文房间左右客房的人在艾菲妮娅去看过埃文后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怒气冲冲的去质问祁安止为什么要将乱七八糟的人带回来。 这个时候正在解决晚餐的祁安止还真是有些被突然冲进厨房的艾菲妮娅吓了一跳。 那女人面目可憎,一副要将祁安止生吞活剥的模样,“原来你躲在这里?” 似乎是找了一圈后才找到这里。 斜靠在厨台边的少年放下手中的大汤勺,抬头看向她,耸耸肩。 “为什么要让克劳德家的仆人住到我们家里来?!”她快步走到祁安止面前,质问声太大,让人觉得都有些聒噪。 祁安止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对方说话时那张大的嘴巴都要贴到他脸上来了。 “因为这是我家。”这是祁安止给艾菲妮娅的回答。 很显然这样的话都快让艾菲妮娅气炸了,她习惯性的抬起手想要一耳光抽到那个男孩儿的脸上去,但立刻被祁安止给握住了手腕上的旧伤口。 第13章 十三条蛇 那是前几次被美社莎掰过的手腕,旧伤还在,险些骨折的手腕还没有完全康复又被狠狠的捏住,疼得艾菲妮娅脸色发白。 瞧这扇耳光的动作多熟练流畅,都是拿希尔练出来的。 “姑妈手腕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少用这只手比较好,不然得要很久才能康复。”祁安止松开手,温和的声音笑着说。 “你……你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长胆子了。”艾菲妮娅的唇抖了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他现在可不在这里。” 有人给他撑腰?很明显艾菲妮娅口中的那个人是美社莎,虽然在外人看来美社莎的存在的确是挺助长他焰气的原因,但只有祁安止自己知道对方给他带来的麻烦事儿更多。 他呵呵笑出两声,宝石绿的眼睛转逝流过莫名的光,“是啊,姑妈也是在我的房间里看到他之后才找来这里的吧?又被那个人吓到了?是不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被黏上了之后怎么都甩不开了。我身后总是黏着这么大一个尾巴,很不方便姑妈对我下手吧?” 艾菲妮娅对上他的视线,不禁抖了两下,“你说什么?” “我快成年了,即将继承我家族的所有财产。”祁安止绕过艾菲妮娅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姑妈和叔叔很慌吧?最近埃文又出了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办才好呢?说起来那个怪人给了我不少的蛇养草呢,不过这些事情我又不在乎……那,我就先回房间去了,艾菲妮娅姑妈,晚安。” 艾菲妮娅在原地转身诧异的看着祁安止离远的背影,双目中的惊喜、怀疑还有恼怒皆混成了一团。 原想着,小城主在两天左右就会来探望埃文,而等了两日却迟迟不见他的影子。 显然艾菲妮娅与小城主约定的时间也就是祁安止猜想的那两天,到了第三天时,艾菲妮娅便已经坐不住了,然而住在家里的那两个外人让艾菲妮娅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往日里可以用来发泄情绪的希尔都造起反来,这令她的情绪越发紊乱又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计划被打乱让祁安止也有些为难,如果埃文的父亲在小城主到来之前回到家里,他可就要有点小麻烦了。 “安?”美社莎站在祁安止的身后,看着正在往身上套衣物的祁安止,“要出门吗?” 整理好外套,祁安止转过身,“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直接跟上来吗?” “你这两天一直在家里。”话变得多了些的美社莎,行动上依旧是始终跟在祁安止身后,你去哪我去哪。 依旧是哪里人多往哪蹿,就算听不到有用的,凑热闹也不嫌多。 这两天都让他闷坏了,在屋子里蹲着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之后,祁安止又忽然想起那家卖给他硫磺与蛇胆的香辛料店,那家店看样子每日人口流量也还好,两位老人似乎也是和谁都能聊得来的,说不定就有听到过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打定主意后,祁安止脚步一转,离开集市转而向那家香辛料店走去。 这个时间点正是出门采购的人多的时候,他来到那家店门前的时候,那对儿老夫妻正忙着招呼店里的客人。 祁安止等到他们忙得差不多了才上去打了个招呼。 两位老人也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站在那里太久,更何况他身边的美社莎也实在招人眼目。 只是刚刚实在抽不开身,闲暇之余,才得以抽空问上一句:“你在这里站这么久,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只是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我的姑妈最近心情很差,我不敢呆在家里。”祁安止露出腼腆的笑容,“我可以来帮忙吗?” “当然可以。”老夫人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美社莎,笑着冲他小声道:“他是跟你一起来的,让他站到我们的店门前去就好,那些大小姐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哦,也是,美社莎那张脸放到哪家店里都是个活招牌。 祁安止的笑容更深,点头道:“没问题。” 于是那僔黑煞神就被派遣到了外边当雕像,人生中第一次体验‘罚站’。 回过身,老夫人又摸了摸祁安止的脑袋,偷笑着跟个小孩一样,“像我们这种上了年龄的人还是更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安心,长大了也一定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的。” 祁安止的脸色红了红,“像莎那样的人,大概一生中也难遇到一个吧。” “嗯,但是不跟他比,你也会是最好的。”老夫人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儿,一边道:“你得学着自信点儿。” 美社莎在外面站了一个下午,祁安止在里面忙了一个下午。 当暮色来到,先前络绎不绝的客人也只剩下了伶仃,两位老人将美社莎也招进了屋子。 “多亏了你们两个,很久没有这么多的客人了,今天可以提早关门了。”老人笑呵呵的朝他两人招招手,“留下来吃个晚餐吧?” 祁安止激动的道:“好的,谢谢。” “也谢谢你们了。”老夫人将祁安止推搡着进了后屋,“你们两个先在这儿坐着吃些点心,我去准备晚餐。” 其实到别人家吃饭的时候领着一尊坐在一边不吃也不喝的神挺让人尴尬的,祁安止只好提早对两位老人说不用给美社莎准备晚餐,那家伙中午吃坏了肚子现在什么也吃不进去。 除此之外,这顿饭吃的挺开心,相比从来到这里之后单纯为了填饱肚子而吃的那些随便做的食物,今夜这一顿称得上是美味了。 更重要的是,他果然从两个人口中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城主受人爱戴这件事他自继承了希尔的记忆之后就知道了,在老人的口中自然也是相同的,而从老人口中得知的小城主却跟希尔印象中的不一样。 刁钻、叛逆、自私又懦弱。 这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也能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 那个叛逆的小城主在偷窃他父亲房间中供养的一株蛇深草时被抓了个正着,就连城主手中也只有一株的蛇养草,其珍贵程度不必说。 老人说蛇养草又被一些人称作蛇神草,不好得更不好养,城主的那一株蛇养草是当初下了大把的人力才从森林里带出来的蛇养草的其中一株,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一株。 几乎是被城主供着的蛇养草,小城主竟然想要偷走,被抓住之后不管城主怎么问他都决口不提要偷走蛇养草的原因,于是父子俩的矛盾关系更甚之前。 以上,就是前日里小城主又被城主关了禁闭的原因。 还没个期限。 这个死作的给满分,不他怕骄傲。 不过这样祁安止反而不着急了,他堵十个美社莎,那位小城主绝对撑不住几天就会摁耐不住逃出来,到时候就更好玩了。 两位老人十分的爱聊,几乎将自己白日里听到的趣事都与祁安止说了一遍。 不知不觉之中,时间也已经够晚了,祁安止起身道别,与美社莎一同回家去了。 艾菲妮娅根本没发觉祁安止有出门,她已经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况且祁安止身边又时常跟着美社莎让她根本不敢找他的麻烦。 甚至是祁安止口中的蛇养草,都让她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暴动的情绪,她不相信祁安止的话是真的,同时又抱起希望。 “我已经有些好奇蛇养草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类那么宝贝它了。”祁安止从系统的储备格子里摸出一根水草来,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独特的水草香味依旧那么让人心旷神怡,“除了它的味道闻起来很不错之外。” “贴身携带,对你的身体会很有好处,不过需要经常更换。”美社莎从他手中接过那根蛇养草,手指间灵巧的动作下将那植物编织成了小手环,套进了祁安止的左手腕。 “把这戴在手上让其他人认出来可是会害死我的,他们发了疯的想要这玩意。”祁安止将那植物环从手上取了下来,“你是想害死我吗?” 美社莎道:“但是你并不喜欢。” “那是因为没人告诉我它到底有多好,我也不知道这些水草还能干点什么?”祁安止手中的水草圈又消失了,“我不了解所以对我来说它就是普通的野草。” 美社莎偏了偏脑袋,想了许久,道:“对人类来说它的作用太多,我不清楚,我只是喜欢吃掉它们,你答应过我要跟我一起去把剩下的蛇养草都带走的。” 祁安止纠结的看了看窗外已是漆黑的天色,“现在已经天黑了。” “我看得见,我也知道什么叫天黑。”美社莎表示不用祁安止来提醒自己。 第14章 十四条蛇 祁安止裹着睡袍爬上了床,然后看向美社莎坚定表明自己的态度,“打死我我都绝对不会在夜晚跟你一起进去那座森林里,就连大白天走进去那里都暗得让我看不清路,我们可以挑一个我没有事情可做的白天,比方说明天就行。” “就明天。”美社莎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 美社莎极其担心会有不长眼的人类趁着自己不在跑去偷摸自己的小零食,第二天从祁安止醒来开始催促到正中午。 在简单用过午餐之后,祁安止才做起出门的打算。 “我们不能让人发现我进入过森林,想办法绕开人多的地方。”祁安止看着正高挂在正空中的太阳,“现在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应该都在吃午饭或者开始午饭后的小憩了。” 美社莎点头,“交给我你可以放心不被任何人看到。” 听美社莎的说法,似乎极其有不被人发现的自信与经验,祁安止点头同意了。 接着,那人在他面前蹲了下身,并对他道:“上来。” “你要背我?”祁安止神色奇怪的看着美社莎下蹲的背影。 “你不喜欢被人背着?”美社莎又站起身,走到祁安止身边突然将他打横抱起,“这样也行,不会妨碍到我的速度。” 措手不及便被人给抱了起来,祁安止下意识的勾住了美社莎的脖子。 他略有些诧异美社莎的举动,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有什么毛病,周围的景象忽然间便都模糊着向后急速倒退。 奇怪这么快的速度他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一丝颠簸,美社莎似乎就像在地上平移一般那么稳。 不过呼吸间的几个来回,当两边的风景不再倒退不再模糊时,眼前已经是森林的边界处了。 “我不能抱着你在森林里跑,你的头可能会不小心撞到树杆上去。”美社莎一边说着将他放到了地上,看了看周围道:“这里没有人类的气息。” “我自己走。”祁安止向森林内走去,问道,“你从前一直都呆在森林里,离开之后不会想家吗?” 美社莎走在他前面为他带路:“你那里离森林这么近,也称不上是离开森林。” 也是,见识到美社莎的速度后,祁安止觉得他想回到森林里溜达一圈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在祁安止看来这森林到处都没什么区别,除了树都是树,但这里对美社莎来讲甚比自家后院的小花园,有他带路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迷路。 找到当初的小湖泊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也是在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个森林里的湖泊不止一个,还有一条被美社莎圈起来的溪流,都被当成了蛇养草的种养池。 估摸着自己今天收获到的蛇养草,森林外那些人挣破头都想要到一根的水草丢出去都能把他们的小城给埋了。 “洞窟下面的水潭还有不少,不过没有人类会到那里去偷蛇养草。”美社莎将手上的水擦干,转过身,“我们可以走了。” 这么大的森林,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有其他动物。 祁安止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里没有其他活着的生物吗?” “有,很多。”美社莎看向他,“它们都藏起来了,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抓。” “不用,只是好奇,问一下。”祁安止摆手道。 走出森林之后,美社莎又像之前那样抱起他火速就冲回了家里,在花园中,美社莎忽然停了下来,将他放下地。 祁安止见他左右巡视了一番后,低头对说道:“你家里来了其他人。” “其他人?”祁安止神色一动,随后勾起唇角对美社莎道:“跟我来,我们去看看我那个重病卧床的表弟。” 美社莎无异议的跟着祁安止上了二楼,埃文的房间门并没有关上,屋内传出四个人的谈话声。 艾菲妮娅、爱丽家来的两位仆人还有便是那位‘来客’的声音。 对那声音希尔熟悉的不行,祁安止也立刻便听出这就是那位小城主的声音。 他与美社莎悄声走进房间,出声打断四人的争辩,“艾菲妮娅姑妈?家里来了客人吗?” 随后他的视线又转向屋内另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青年人身上,露出吃惊与欣喜的表情:“安迪?你来探望埃文吗?” 来客看向希尔的视线有些闪避,见他走上前来,尴尬的一笑:“希尔,好久不见,我只是太着急了,我听说埃文生病了。” 祁安止满怀期待的道:“你带来蛇养草了吗?埃文非常需要那个。” 艾菲妮娅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爱丽家家仆,警告性的看向祁安止,喊到一声:“希尔!” “艾菲妮娅姑妈,不要着急,法莱恩叔叔就养着一株蛇养草,安迪一定有办法拿来蛇养草给埃文的。”少年满目真挚的看着安迪躲闪的双眼,笑意更深了,“到时候埃文和爱丽就都能得救了。” 爱丽家的家仆上前一步,其中一人道:“但沃恩霍滋先生说蛇养草只有一株,只能救一个人,而且他根本拿不出蛇养草。” 另一人眼神中折现出嘲笑之意,目光在艾菲妮娅与未来的小城主身上扫视,意味不明,他道:“我看西塞尔夫人根本就没有想要救我们家小姐。” 美社莎探讨的视线在几个人之间来回晃悠,他低声对祁安止道:“至今为止,跟着你见到的人类都很有趣,我又学会了很多。” 安迪的视线停留在美社莎那里已是许久,见他视线略过自己,虽然根本没有与他对视上过,却依旧让他忍不住脸红。 那双如同深渊一般黑的眼睛几乎要将人溺死在其中,不禁有些沉迷。 祁安止已经有些习惯第一次见到美社莎的人对着他的脸发呆的样子了,毕竟他自己头一次遇到美社莎时也差不多就是那个傻样,这些人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认识到当初自己那样子有多傻。 他侧过一步挡在两人之间,也阻隔了安迪的视线,担忧的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法莱恩叔叔不肯给你蛇养草吗?” 跑去偷蛇养草被抓到的事情说出来简直让人不齿,纵然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安迪还是选择换了另一种说法挽回自己的颜面。 他顿了顿道:“我与父亲最近矛盾很深,在我认错与向他妥协之前,他根本不愿意见到我。” 希尔喜欢安迪·沃恩霍滋这也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安迪本人也是知道的,他知道那少年会毫不怀疑的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也知道哪些话会博得对方的同情与忿忿不平。 “父亲威胁我同意与黛莎小姐的婚事,但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欢那些娇弱的贵族小姐,也不想她们做自己的妻子。”说话间,安迪流露出忧郁的神色。 哦,这如果是以前的希尔看到了一定会心疼死的。 而现在,纵然心里暗爽,祁安止也得表现出那副心疼的假样子。 “怎么会这样?是黛莎小姐的意思吗?”祁安止神色间流露出对法莱恩的做法的不满。 安迪点点头道:“我与她在舞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安迪的这副皮相不错,身份尊贵,他能勾得走希尔的心自然也能勾得走其他姑娘的心,舞会上一见钟情的事迹不管在故事还是现实都时有发生。 艾菲妮娅已经觉得这件事没指望了,干脆面向祁安止开口道:“希尔,你之前说……” 话还没说到一半便被祁安止打断了。 祁安止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之前说过他有蛇养草的事情,他有,但他当然不会给这些人,况且那些蛇养草是美社莎交给他‘保管’的,要给谁也是美社莎说了算。 “那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祁安止的余光从艾菲妮娅身上轻飘飘的略过,又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回到安迪的身上,“我们一定得拿到那株蛇养草,我们一定能得到的,你说对吧?艾菲妮娅姑妈?” 祁安止与美社莎的视线一齐落到了艾菲妮娅那里,让她不禁浑身浸出冷汗,迟钝的点了点头,“对……” 她对上祁安止的视线,唇抿成一条线,放软了态度夹杂着一丝恳求道:“你一定会救埃文吧!?希尔?你得帮帮埃文,我……” 她那些话祁安止才懒得去听,再一次打断道:“哦,对,我当然能帮埃文,你知道的姑妈。我的父亲是法莱恩叔叔的挚友,他曾经救过他的命,如果我去请求法莱恩叔叔赐给我那株蛇养草,说不定他会同意。” 艾菲妮娅下意识的觉得不对:“你、你不能……” “我能的,艾菲妮娅姑妈,你当然知道我能。”祁安止紧接着又道,“除我之外,还有谁能拿到蛇养草?” 安迪不是艾菲妮娅,听不出祁安止的话外之音,他着急着想要心爱的少年获救,连脑子都不大好使了。 虽然有些犹豫,但祁安止就是此刻的希望,必要一试。 第15章 十五条蛇 他激动的一步上前捧起祁安止的双手,用最深情的声音道:“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永远都铭记于心,希尔,你是我从小到大最信赖的朋友。” 最信赖的?朋友? 笑话,祁安止忍不住笑希尔太可怜。 没错,最信赖的,希尔当然可以是你最信赖的那个人,他对你的话唯命是从,他从来不会做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当然信赖他。 如果朋友就是可以看另一个人被欺辱至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祁安止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此刻他只感到庆幸。 “请也帮帮我们家小姐。”爱丽家的仆人朝着希尔弯下身,请求道。 祁安止将自己的手从安迪那里抽走,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当然,请让克劳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美社莎一言不发的走到了他身边,握住他的一只手,在他疑惑的注视下狠狠一捏。 祁安止疼的立刻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并小声的问道:“你做什么!?” “没什么,我有些好奇你的手为什么需要被捧着,然后想掰一下看看。”美社莎语气平稳的说着。 艾菲妮就凑近安迪的身边,说起了悄悄话:“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保险?” 小城主自信的回应道:“就算为了我希尔也一定会这么做,我们该担心的是我的父亲会不会看在爱斯卡娃先生的面子上把蛇养草给希尔。” 那些悄声细语被希尔这好听力听了个全,祁安止用余光扫向那二人,勾勒出的笑脸带上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嘲讽。 因为小城主曾经与自己的仆人吩咐过不准将希尔放进家门,所以今天也只能由小城主带着希尔偷偷溜回。 在安迪恋恋不舍的告别了昏迷中的埃文之后,带领祁安止回到了住地。 美社莎一言不发的跟在祁安止身后不愿离去,而安迪在一再欣赏过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后实在不忍心驱赶他。 三个人通过小城主专属的狗洞进入了城主的府邸。 “真是想不到。”祁安止站起身用手拂去衣物上沾到的草叶枯枝,面带微笑的对安迪道:“叔叔家的后墙竟然还有这么‘大’一个洞。” 小城主用手指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我跟父亲经常发生争执,他不让我从正门离开,所以我只有试着自己动手砸墙了。” 这算什么?你不让我从正门进去,而你自己也不能从正门走出去,真是好一对“难兄难弟”啊。 希尔当初到底是怎么忍住不用石头把这个不仅在自家后墙开了个洞也把自己脑子里开了洞的小城主的脑袋给砸出一个门的? 美社莎面无表情的充当着希尔的背后灵,语气不满的道:“我讨厌用在我是这个样子的时候趴着钻洞。” 祁安止扭头朝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并道:“如果你身下不是地而是人的话你就不用这么想了。” 安迪点着头挂上笑一同望向美社莎。 听后,美社莎皱了皱眉,有些好奇的道:“从人类的身体底下钻过去吗?我还不知道有这种游戏。” 祁安止抿着嘴哼笑两声,拍拍美社莎的胳膊:“听起来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我们有很久没见过吗?你变的比以前有趣多了。”安迪瞧了瞧两人,“你的这位朋友也很有趣。” “你喜欢就好。”祁安止抬起手从美社莎的肩膀上摘下一枚枯叶,随手丢到一旁,拍了拍手道:“所以我们是继续站在这里还是?” “呆在这里太久会被人发现的,我们家的仆人很多你是知道的,我们得从侧面的窗子溜到厨房里去,这个时间没人在厨房里。”安迪摆手让身后两人跟好自己,鬼鬼祟祟的朝房子的侧面溜去。 真高兴这位小城主还记得这茬,就在刚才他都以为他们是准备站在那里来个闺蜜茶会了。 还有替希尔回答这位小城主他还真不知道,毕竟希尔已经被禁止进入这墙内很久了,就连那个记忆力的‘法莱恩·沃恩霍滋’的脸都是模糊的,祁安止还有些担心自己之后会认错人。 当他们从厨房中走出来后,祁安止冲美社莎交头接耳的小声说道:“我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一起来城主的府邸了。” 跟着小城主走一趟也是偷偷的溜进来,好像就算他一个人偷偷溜进城主的府邸跟这差别也不大,你看他都已经钻过狗洞翻过窗子了,也许之前真是他自己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了。 到了三楼的某个房间,安迪停了下来,他一手握上门把手,转过头对祁安止与美社莎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去见我父亲,他绝对会大发脾气的,我是说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大发脾气。继续往前走,最大的那扇门就是我父亲的房间,哦对了,我很想跟你这位朋友再多认识一番,他很有趣。” “太遗憾了。”祁安止满脸可惜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其实很想看这位小城主满脸震惊与愤怒的看向他的模样。 城主的房间绝对是一眼就能认出的,别的房间只有一扇门,而这个房间是双扇的,就像安迪说的那样,最大的那扇门就是他老爹的房间。 没有仆人来提前通告,而且他也不是被人接引上来的,很好,这对接下来的发展也很有帮助。 祁安止收敛了笑容,抬手敲了敲房门。 屋内很快传来一声:“进来,门没锁。” 祁安止朝美社莎小声的道:“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那人点了点头,随后祁安止推开房门走进屋,随手掩上房门将美社莎阻隔在屋外。 屋内,安迪的父亲正背对着他埋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切尔福你来的正好,我的墨水不够用了,去帮我那瓶新的来。” 很可惜他不是切尔福,不拿墨水而且他也不知道墨水放在哪。 “法莱恩叔叔,是我……我是希尔,希尔·爱斯卡娃。”祁安止停在原地,声音有些颤抖。 俯首办着公文的男人抬起头,顿了顿,侧过身来:“希尔·爱斯卡娃?我已经有多久没见过你了?你自己上来的?” 金发的少年擒着下唇,满是歉意的看向着坐在桌前的城主:“我很抱歉法莱恩叔叔,我知道自己偷偷溜进您家中,安迪禁止我到这里来,那些仆人也总会将我赶出去。” 法莱恩听后站起身来,皱起眉头,淡灰色的眼中又聚集起一片阴云:“你是说你这么久没有来见过我的原因是安迪不让你来?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是因为……安迪害怕我告诉你我的姑妈强占了我的家,而你会赶走他们,这样他就见不到埃文了。”少年抖了抖,神色带着点恐慌,他在法莱恩的注视下接着说道:“埃文是我的表弟,安迪很喜欢他。” “他这么做!?”法莱恩一手拍到了桌面上,气愤的道:“克林兰·爱斯卡娃是我的朋友,你也是安迪的朋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法莱恩叔叔,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快要成年了,他们想要杀了我。我太害怕了,我已经躲在外面很久了,我不敢回家。”祁安止的声音发绀,说话间夹杂着快要哭出的情绪,“埃文想要把我丢到森林里的蛇窟,我逃出来了,但他被人找到时却已经昏迷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我太想回我的家了,但如果我现在回去,我的姑妈一定会杀了我的。” “他们怎么敢这么做!?过来,到我这里来,我可怜的孩子。”法莱恩敞开胸怀,冲着他摆摆手,待祁安止慢慢的走近后,拥了拥他,隐隐透露出自责的道:“我无颜面对你的父亲。” “法莱恩叔叔,我的父亲不会怪罪于您。”祁安止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冲着他笑道:“我的父亲说过,您一直是他最信赖的朋友。” “而我却辜负了他的信赖,放心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那恶毒的姑妈一家好过的。”法莱恩一手重重的拍了拍祁安止的肩膀,然后火大的转过身,抬手捋了捋自己头发,“你知道安迪他前几日干了什么好事吗!?他竟然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偷东西,那株蛇养草,我想现在我知道他是想拿那株草去救你的表弟了,而我永远都不会让他有再睁开眼的机会!” 他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激动的情绪背后是疲惫:“我想你这些年来一定受了很多苦,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安迪,但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去记恨他……我不想让爱斯卡娃与沃恩霍滋两家的关系因他变坏,你的父亲也一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第16章 十六条蛇 祁安止摇摇头,接着感激的道:“法莱恩叔叔,我之后或许不会记恨他,但我听说了您与安迪之间的那点小矛盾,或许我有主意。埃文必须醒来,前提是安迪答应您的条件。” 埃文不醒,他怎么能有接下来的好戏看呢? 法莱尔很快读懂了希尔的话,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希尔,你不了解,安迪根本不喜欢他未来的妻子,他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妥协?” “我知道,但是他喜欢埃文,非常的喜欢。”希尔低了低头,露出些许仇恨的神色:“但我恨埃文。” “等等,你是说……安迪对你表弟的喜欢是那种喜欢?”法莱恩不禁睁大了双眼,咒骂道:“那个混球!” 希尔的手放在身后,在递上前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两株蛇养草,“这是近日收留我的人给我的,法莱恩叔叔,您只需要暂时将这两株草藏起来,然后把那一株草交给他,我保证会有人收拾我的姑妈的。我不希望让您被人们因为这件事而议论纷纷。” 法莱恩惊奇于希尔竟然能拿出两株蛇养草,而后又沉下脸道:“孩子,我不能收下你的任何东西,我已经亏欠你了。我不在乎一两株蛇养草,我会帮助你,相信我。” “我相信您,但这两株蛇养草除了交给您也再无它用,我根本养不活它们。”祁安止低下头气馁的说着,拿着水草的手也并没有收回去。 “这些小家伙的确很难养活。”法莱恩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那小脑袋,才从祁安止手中接过两根蛇养草,“谢谢你的礼物,希尔。不用担心你家里会有人能威胁到你,我会让我的几位仆人跟随你一起回家去。所以……不介意留下来跟叔叔一起用了晚餐再走吗?” “荣幸之极,但是我还有一位朋友在门外等我,他的性格有点古怪。”说着,祁安止又侧身不安的看了看房门。 “那好吧,我非常高兴你今天能来找我,沃恩霍滋家永远欢迎你我的孩子,来拥抱一下吧。”法莱恩朝他张开双手,歪了歪脑袋,笑道。 祁安止迎上前与法莱恩拥抱之后退后一步,他的肩膀又被法莱恩重重的拍了两下。 “等我一会儿小家伙,我去给你找几位看起来不那么友善的仆人,让你的朋友进来坐着等一会儿吧,外面的地毯虽然踩起来很舒服,不过站久了腿还是会疼。”他笑两声,再次拍拍祁安止的肩膀,然后走出门去。 紧接着美社莎便推门进来了,他站在门边看向祁安止道:“刚刚有人让我进来。” 祁安止点头:“没事了,你介意我把你的水草送给别人吗?” 美社莎摇头:“如果我介意那我就会在他拿着蛇养草路过我身边时就把他杀了。” “千万别这么做!”祁安止压低声音道,“我看出来你介意了,我保证这是唯一一次。” 那人颔首,曲卷的长发微微松动。 “我原谅你。”美社莎眨了眨眼睛道,“不过下次我也依然会原谅你,谁让你是能跟我对视后还活蹦乱跳的人。” 祁安止一双笑弯的眼睛看着美社莎,道:“我想也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被你吓死了,我都已经习惯看你一眼之后那种快要被空气压死的感觉了。” “他们不是被吓死的。”美社莎对上祁安止的眼睛,半晌后评价道:“这种笑比你平时笑的样子好看多了。” 祁安止面色一僵,恢复常日对外的表情,想了想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平时是什么时候,暂且就当你在夸我好了,我现在心情好。” “笑当然只会在心情好的时候出现。”美社莎道。 “错,像你就没有笑过,你的心情一直很糟糕吗?”祁安止耸耸肩膀,“而我很多时候是为了让其他人心情不好才笑的。” 美社莎顿了顿,凑近了祁安止说道:“我有笑过,现在就有。” “真的?”祁安止盯着美社莎那张脸仔细瞧上了许久,最终放弃,伸手将他推远了一些:“你真应该去检查一下你的面部神经,你那张脸就像一汪死水,我猜就是一颗石头砸上去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会流血的。”美社莎摸了摸自己的额角,那里平实无疵,“我被人砸过。” “谁好大的胆子?我最开始的时候看你一眼都不敢,他们竟然拿石头砸你?”祁安止惊讶的伸出手掰着美社莎的脑袋左右查看,“没留下痕迹,走运,他们还活着吗?” “怎么可能?”美社莎扒拉开祁安止的手,直起身子,有些惋惜的道,“我用更大的石头把他们砸了个稀烂,我很少这么浪费。” “做得好。”祁安止羡慕的瞧着他,“我举不起来能把人砸稀烂的石头。” 两个人之间的暴力谈话在法莱恩带着一队的给祁安止准备的仆人(保镖)走到房门前时中断了,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美社莎开口道:“有人来了。” 祁安止从他做出‘我知道’的口型,他又不聋,相反听力一级棒,再说这么多人走过来有谁听不到动静? 法莱恩推开门朝祁安止招招手,而那些人停在了走廊上。 他们走出屋外,看着在走廊上整齐排列的佣人,说实话祁安止都有些惊讶。 “他们绝对能保护你的安全。”法莱恩笑着拥住他的肩膀在一排人面前走上了一圈,“这些人试试绝对专业的打手,当然同时其他方面也是一流。” 绝对能保护他的安全,这必须能保护他的安全,这么多壮汉就算只是单纯的扑上去都能把艾菲妮娅给压死好吗。 祁安止笑着退回到美社莎身边,然后扭过头压低声音小声的道:“你有可以把人砸稀烂的时候,而我现在有了可以把人压个稀烂的——这么多的大块头!” “你是认真的吗?”美社莎与他接应道:“我也可以把任何一个人压死,而且他们这些人中最高的都比我矮上半个头。” 这倒是真的,美社莎不怎么壮,就是个高,平时抬起头跟他说话还是挺有压力的。 祁安止给他一个眼神后又走上去,对那位城主说道:“法莱恩叔叔,这有些太多了,我只需要两三个人就好,而且我的朋友也会跟我回家,他也很厉害。” “看起来的确很危险,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他打扮的就像个会拿你下锅的邪恶老巫师。”法莱恩又扭头看了看,停顿了一下道:“我开玩笑的。”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的确在害怕自己会被他给吃掉。”祁安止回忆了一会儿后道。 “好吧,既然你开口了,那我们就选出三个人跟你走吧。”法莱尔放缓脚步从他们面前走过,手指分别指了三个人道,“生活起居、打理庭院、打人,你们三个看起来在这些方面比较拿手,是吗?” 有谁敢摇头说不是?那就是丢饭碗的事情了。 被点到的在城主的注视下走出队列。 “很好,不说话就表示你们能够胜任。”法莱恩指指他们道,“去了那里之后希尔就是你们的主人,不要让我听到关于你们的任何不好,爱斯卡娃家离这并不算太远,明白了吗?” “明白了!城主大人!” 法莱恩点头摆了摆手,三个人自觉站到了祁安止与美社莎身后去。 告别了城主府宅,收获了三个壮汉的祁安止满意的回到了家。 他们在花园中看见了艾菲妮娅,其中一名仆人向祁安止请示道:“城主大人说,如果您同意我们随时可以将您的姑妈一家架出去。” 祁安止笑道:“虽然我很想让你们这么做,但肯定不是现在,相信我,让她看到我活到成年绝对会令她抓狂。” 仆人低下头,退后去。 艾菲妮娅正朝这里走来,她等了祁安止多时,此刻更是迫不及待的询问道:“希尔,你拿到蛇养草了吗?” 祁安止抬手的动作制止了身后准备上前将艾菲妮娅给推开的三人,并道:“很抱歉我的姑妈,城主更乐意用那株蛇养草使自己的儿子变得听话一点,如果迪恩能不再叛逆,下次他出现时一定会带着你想要的东西。” 艾菲妮娅瞪圆了眼睛,大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一定能够拿出蛇养草吗?” 祁安止歪了歪脑袋,不解的看着艾菲妮娅:“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把蛇养草给你。” “你竟然敢骗我!?你这个小杂种!”气怒的艾菲妮娅刚想上前做出顺手的举动,在视线扫过祁安止身后四人时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忍住气道,“你还能嚣张多久?你叔叔马上就回来了!” “我能永远嚣张,知道我身后这三个客人是谁吗?”祁安止笑呵呵的道,“他们是法莱恩·沃恩霍滋特地派来保护我的。” 第17章 十七条蛇 艾菲妮娅简直要被他气疯了,嘶叫着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不安好心!安迪会永远恨你的,你这个不要脸的杂种!” “谁在乎他恨谁?”祁安止一手捂住嘴笑着看艾菲妮娅疯狂的模样,随后转过身看向正吹胡子瞪眼的三人,“跟我来,爱斯卡娃家的客房住起来还是很舒服的,我之前一直忘记问你们叫什么了。” 三个仆人齐刷刷的收回怒盯着艾菲妮娅的视线,跟着祁安止走了,美社莎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似乎放弃了什么想法后摇摇头便离开了。 艾菲妮娅咬牙切齿的揪下手边的一朵玫瑰花苞,怨恨的看着祁安止离去的方向,口中咒骂不止。 “我叫麦克斯,他们与多赛卡迪与欧列格。”黑发褐眼的青年介绍着他们的名字,接着道:“爱斯卡娃大人,城主大人说过不要让任何人欺辱您,也说过您姑妈一家有多可恶,您刚刚不该拦着我们去撕烂她的嘴。” 美社莎的视线在三人的脚尖游晃一圈,同意的点点头:“我想杀她很多次了。” 褐红色头发的欧列格嫌恶的道:“您到底如何忍耐住与他们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应该和她一家人一起被架到集市□□然后烧死。” 祁安止一一打开三间房门,请他们进去,一边道:“如果我有你们这个体格,他们当初就进不了这个家门。” 美社莎提醒道:“如果你现在想,他们随时可以被丢出去。” “我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的。”祁安止走到房门后瞧了瞧,“客房的钥匙都在门后,对了,住在你们对面中间那间是我姑妈的儿子埃文,他现在正在昏迷,他左右那两间房间的人不必在意,好戏开场时他们就会走的。哦对了,不管其他人怎么问起都不要说你们是被城主大人派来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多赛卡迪在此时开口:“我不明白,您刚刚已经对您反的姑妈说过了。” “是的。”祁安止悠闲的点着头,“但是这里没人会相信她说的话。” 告诉那三人房间分布之后,祁安止与美社莎回到自己屋。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垫脚挂上衣架,一边道:“法莱恩·沃恩霍滋看起来与我记忆中多年前的他比起来变化不大,看起来挺年轻的,不像一个快五十的人。” 美社莎坐在床边把玩着手中的羽毛笔:“五十岁?对我来说这个年龄的人都很年轻,嗯……他们连年轻都称不上。” 祁安止躺倒在床沿,伸了个懒腰:“如果没有一个那么让人烦心的儿子,他会老得更慢。” “他已经老了?”美社莎轻微的皱着眉头,“人类的保质期原来这么短,那你还有多久能活” 祁安止疑惑的望向他:“你在开玩笑吗?我可才十几岁,这还需要问吗?” “我不知道。”美社莎将手中的羽毛笔放回原处,“我看不出人类的年龄。” 祁安止翻下床,“我忘记你一直呆在森林没见过多少人了。” “才不是,我活了这么久,在森林里也遇到过很多人,虽然间隔时间都挺久的。”美社莎回忆道,“但有时他们会很多人一起来,然后一个都出不去。” 祁安止翻了个白眼,他想美社莎大概是以天算年龄的。 他松开衣领上的领结,打开衣柜翻出干净的睡袍,“这里的衣服都有些缩水了,我太久没添新衣服了,既然明天没什么事就去裁缝店瞧瞧吧,你要来件新衣服吗?一直都穿着那一件。” “你是要扒我的皮?”美社莎神色有些细微的变化。 祁安止笑一声:“我已经知道你会笑也会开玩笑了,这一句还是稍微有点好笑。” “我会笑,但我不太会开玩笑。”美社莎为自己申明道,“我没跟你开过玩笑。” “哦,那大概还是我依旧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吧。”祁安止耸耸肩膀道,“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在说外语。” 额前的碎发已经有些遮掩了,祁安止习惯性的站到镜子前面想要照照头发长了有多长,结果看到了空旷的镜框后才想起来镜子已经让美社莎弄没了。 “还要再买一面镜子。”祁安止将额前挡住视线的碎发捋到耳后。 美社莎走过来,看着框架道:“这个不就很好?花纹很好看。” “但是它的镜面已经没有了。”没有镜面的镜子还能叫镜子? “因为这个?”美社莎转过身走向浴室并道:“你等我一下。” 祁安止站在原地等着看美社莎能玩出什么花样,稍后便看见美社莎走出浴室,而身后还漂浮着一大团水。 他愣了愣,抱在胸前的双手不自觉放了下去,吃惊的看着美社莎带着那一大团水走过来。 魔法真是太神奇了! 美社莎打量着那镜框,手中又出现了银灰色的武器,他将那雾气磨平在镜框之中,然后将身后的水团招入镜框中,覆盖入内。 站在一旁的祁安止能从那水镜中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身影,他脱口赞叹:“wow,太神奇了,你怎么做到的,它不会化掉吗?” “我玩水有些年头了,控制它们也很容易。”美社莎退后一步,打量着整体效果,“它们被控制在这里哪也去不了,看起来怎么样?还满意吗?” 祁安止上前摸着那镜面,它们还有些弹性,被触摸后便凹了进去,而他的手离开后又回归原处。 “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做的最好的事情了。”祁安止感叹不止,“这摸上去好滑。” “你喜欢这个?”美社莎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接着道,“还有其他玩法,你要看吗?” 祁安止回过头:“反正我现在也是闲着,这里也没有电视,走吧,去看你玩水。” 美社莎拉上他走进浴室,他们放了满缸的水,祁安止蹲在水缸外,伸手搅了搅那些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快开始吧。”他有些期待的催促道。 美社莎与他蹲在一起,声音中也带上了些愉悦的色彩:“我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所以……” 祁安止扭头看向他问道:“你现在在笑吗?” “嗯,你现在看出来了?”美社转过头,瓷器般精致的脸完美的霸占祁安止的整个视野。 “只是听出来你也有些开心。”离得这么近,祁安止又忍不住盯着美社莎的脸发了呆。 “看,我以前在森林里无聊的时候就会这么玩。”美社莎的声音将祁安止唤醒。 他连忙回过神,脸色红了红,转过头去看那些水时,它们已经成了人体的形状,躺在浴缸底部,连面部与发丝的细节都十分的逼真,如果有了颜色看上去就完全是一个人了。 不过看上去有些眼熟,各个方面,都有点……像他现在的身体。 “看上去很像我。”祁安止一边打量一边道。 美社莎点头,不否认:“是你。” 一大团雾气将那水做的人形包围,浴缸中躺着的水型在美社莎的操控下坐起身来让那团雾气完全将自己覆盖。 黑色的雾溶入水中,发生了变色,然后浴缸里的人完全的变成了他的模样,栩栩如生。 “看着自己的*还真有点怪怪的。”祁安止将脸扭到一旁,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等等,或许你真的可以帮上我。” “嗯?给他穿衣服吗?”美社莎问道。 祁安止歪着脑袋看着他,摇头:“不是,明天我去找亚格妮看看能不能要到照片,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好。” “嗯,这个你要留下吗?”美社莎指了指坐立在浴缸中的水人。 祁安止可惜的道:“虽然很可惜,但它不能留下,能做成其他可以让我经常带着的东西吗?小一点的就好,动物也可以。” “我想想。”美社莎将雾气与水分离开来,一切复原,水缸中的水位又出现,“哦,那做成这个吧。” “什么?”祁安止好奇的盯着水面。 只见一条小透明的小水蛇顺着浴缸爬行上边沿,立起上半身朝他吐了吐舌头,还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还能发出声音?太棒了。”祁安止制止住美社莎要将雾气侵袭那条小蛇之中的举动,“它这样就很好看,像水晶一样。” “好吧。”美社莎将那些雾气散去,比小手指还要细上一些的蛇扭着身体滑到地面上,爬上了祁安止的鞋面。 祁安止伸手将它托起,举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细细打量。 那条小蛇连鳞的细节都十分逼真,如同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我忽然想,如果它的眼睛有了颜色就更漂亮了。” 美社莎的手探去,指尖轻触上小蛇眼睛的位置:“像你的眼睛那样可以吗?” 他的手再挪开时,蛇的眼睛多了一抹宝石绿,似乎真如同绿宝石镶入其中一般。 跟希尔的眼睛相似的颜色。 第18章 十八条蛇 ‘叩叩’敲门声从外传来。 “爱斯卡娃大人,您该用晚餐了。”麦克斯的声音在卧室外的走廊响起。 祁安止与美社莎对视一眼,手中的蛇探上他的手腕,在那里盘了个圈,将自己的肚皮紧贴在祁安止脉搏跳动的位置,蛇尾处轻轻扫动。 “不错的镯子。”祁安止笑一声,伸手拉美社莎一起起身,“今天你也吃点吧?他们肯定做了你的份。” 美社莎点点头:“好的。” 走出浴室后,祁安止去拉开了卧室的房门,麦克斯直直的站在门外,还在等着他。 见他拉开门,便开口道:“请随我到餐厅,我想爱斯卡娃大人不想您的姑妈长年坐在家主的位置上用餐吧?” “我更喜欢希尔这个称呼。”祁安止走出门,朝餐厅走去。 麦克斯走在后方道:“好的,希尔大人。” 祁安止耸耸肩膀:“随便你。” 美社莎侧低下头看着他道:“你跟我说可以叫你安。” “嘘,小声点。”祁安止一根食指立在嘴边,挤了挤眼睛道,“只有你一个人那么叫。” “我知道你看不出我有没有在笑。”美社莎愉悦的道,“所以我告诉你我现在在笑。” 餐桌上,烛台上细长的蜡烛被点亮,欧列格拉开主座位:“您该坐在这里,我的大人。” 美社莎落座在祁安止的一侧,麦克斯将银色的罩子拿开,精致的食物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欧列格倒上两杯红茶:“城主大人告诉我们您还未成年,所以我们便擅自将晚餐的红酒更换成了红茶。” “没关系,我并不嗜酒。”祁安止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口中,很美味,城主家来的人果真不一样,这牛排将他在真实世界中吃过的那些西餐都给比了下去,他毫不吝啬的夸奖道:“这是我吃过的最棒的牛排。” 美社莎看了看他:“我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还不错,有点烫。” 祁安止倒不觉得:“大概是你吃凉的吃惯了。” “不会,我都是趁热吃的。”美社莎摇头。 欧列格笑道:“您喜欢就好,餐后甜点您想在这里用还是之后送到您的房间中?” “这里就好。”他不是很喜欢在床上吃东西。 美社莎用餐具的动作有些生疏,大概他说的是真的,他第一次吃人类的食物。 不过他通过祁安止拿餐具的动作模仿的很不错,吃到一半时也基本上上手了。 原本是顿很愉快的晚餐,但在中途却被艾菲妮娅给破坏了气氛。 餐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扇让几人的视线皆朝那里看去。 只见端着一盘汤的艾菲妮娅看着坐在主座位上的希尔,脸色阴沉下来:“你坐在那里做什么?” 祁安止悠闲的靠后,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用晚餐。” 站在茶柜边的欧列格停下擦拭盘具的动作,走上前将艾菲妮娅的视线隔开:“您打扰了主人用餐,请离开。” 麦克斯站在不远处翻了个白眼,他对艾菲妮娅的不满都快汇聚成实体了。 “希尔,你还真是敢做!”艾菲妮娅托着自己的盘子尴尬的站在那里。 祁安止放下刀叉,他跟美社莎都吃完了盘中的食物,转过头对麦克斯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见她,去端点心吧。” 麦克斯上前一步,收起空盘子:“我表现的很明显?我果然不太适合站在这里,我是做厨子的。” “你做的不错,我很喜欢你看艾菲妮娅时的那个表情。”跟他的心情几乎是差不多的。 “谢谢。”麦克斯扭头朝他一笑,端着盘子离开了,走过艾菲妮娅时还故意重重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麦克斯那体格,力气也不会小到哪去,当时就让艾菲妮娅手中的汤泼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去了。 “噢~非常抱歉这位女士。”麦克斯向旁撤了一小步,“我没看到这盘子里的汤装了这么满,不然我一定离得远远的。” “你、你这个……”艾菲妮娅气的都开始抖了。 麦克斯夸张的笑了两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威胁道:“你知道曾经对我大放厥词过的人现在都怎么样吗?真想拉来让你看看,不过他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祁安止面带微笑的瞧着这有趣的一幕,向美社莎那边斜靠一些幅度:“这个人很有意思。” 艾菲妮娅羞红了一张脸,也可能是气的,她转身脚步重重的离开了这里。 “麦克斯你太失礼了。”欧列格带着些教训的语气道。 “我不失礼怎么对得起我身上这些肌肉。”麦克斯神气的昂头走开。 欧列格回过神,朝着祁安止行礼,歉意的道:“非常抱歉让您看到这场闹剧。” “我挺喜欢看这种闹剧的。”祁安止心情很好,“不用担心,你们如果要揍人或者羞辱谁不用特意躲开我,我挺爱看的。” 麦克斯端着两盘蛋糕回来了,他将它们摆放好后退后一步:“希望您喜欢。” “我很喜欢。”祁安止刮下一勺子奶油放到嘴里,“不过每晚都吃这个我可能会长蛀牙。” 美社莎吃着蛋糕不解道:“太甜了,你喜欢吃甜的东西吗?他们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 祁安止回头看向麦克斯:“你才不是会喜欢站在那里的人,别装了,你都快站不住了。你只要干好分内的工作,其他时候做你自己。” “欧列格,我说什么来着?我们的小主子又没老到那个年龄,那些迂腐的礼仪已经在年轻人这里过时了。”麦克斯笑嘻嘻的走到欧列格面前,拽歪了他的领结,接着朝祁安止道:“我之前就想说,您的头发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金发。” “多谢夸奖。”祁安止很快解决掉盘子里的蛋糕,拿起餐布擦了擦嘴,“你做的牛排和蛋糕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不过下次不用帮他留点心。” 他指了指美社莎。 吃饱喝足的祁安止拉着美社莎回屋了,当他洗完澡准备睡觉时,发现床边的桌子上多了一杯热牛奶。 美社莎对他道:“你觉得很有意思的那个人类送来的,他让我告诉你记得趁热喝了。” 祁安止钻到被窝里伸着懒腰:“你帮我喝了吧,我不喜欢喝牛奶。” 手腕上卷着的小蛇尾巴晃动起来,扫得他痒痒的,祁安止拉起美社莎的一只手讨好道:“帮我喝了吧我实在不喜欢牛奶的味道。” 美社莎睨他一眼,拿起那杯牛奶一口喝了干净。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餐他便拉着美社莎出门准备去亚格妮家,正在花园中裁剪着枯枝的多赛迪卡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嘿!希尔大人您要到哪儿去!?” 跑到门前的祁安止回身朝他挥挥手:“不用担心,中午我会回来吃午餐。” 走出庄园,美社莎替他将碍事的碎发抚到一旁:“你的头发真不听话。” “哎!”被这个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昨晚忘记剪短头发了,“正好可以让亚格妮帮忙。” “我们不就是要去找亚格妮让她帮忙吗?”美社莎道。 “之前是一个,现在是两个。” 找到亚格妮的家,刚好对方的父母都出门去了。 只有亚格妮一个人在家,她正无聊,见祁安止来找自己十分的高兴,将小点心都拿出来招待祁安止。 “难得希尔会来主动找我。”亚格妮将小叠的饼干摆到桌子中间,小声的笑了笑,“比不过克劳德夫人的手艺,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不会,很好吃。”祁安止捻起一块小饼干放进嘴里,“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嗯?我也不知道呢,前几天一直在帮妈妈看店,昨天爸爸回家后才清闲了下来。”亚格妮的目光在美社莎那里停顿两秒后才又移回到祁安止身上,“希尔有什么新鲜事吗?” “我想想……哦对了。”祁安止顿了顿道:“我的衣服都有些小了,还有些破旧得不能上身了,所以打算抽空去找裁缝做几套新衣服。” “这样吗?希尔你忘记我妈妈是做什么的了吗?”亚格妮朝他眨眨眼睛,“爸爸刚好带回了很多新布料,我看过了,都很漂亮。” “我竟然忘记了,那就麻烦你了。”祁安止愣了愣神,咯咯笑两声,“哦对了,我还请你帮两个小忙。” “什么?”亚格妮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想让莎去森林里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鲁比,但是需要鲁比的照片,合影也可以。”祁安止说着,一旁的美社莎配合的点头,虽然不知道祁安止到底要做些什么,但他只是听到他话中有自己的名字,便跟着无声附和。 “有的有的,我去找找。”亚格妮连忙站起身跑去一旁的小木柜中翻找,“鲁比的家人一直很着急,如果能帮的上忙就太好了。” 第19章 十九条蛇 祁安止勾起嘴角,看她背对着自己从小木柜中翻出一只铁盒。 亚格妮将好看的小盒子拿过来,打开它,那里面装载着小姑娘的宝藏。 一些五光十色的石子珠子,精致的小别针,还有被一堆小玩意压在盒子底部的相片。 “鲁比的照片,有不少呢,合影和单张的都有。”亚格妮将五六张照片摊开在桌面上,“这些能帮到你吗?” 祁安止捡起那些照片将它们交给坐在一旁的美社莎:“这些够了吗?你先回家去做好准备,然后等着我回去。” 美社莎点头,起身离开了亚格妮的屋子。 “能帮我剪短我的头发吗?”祁安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笑道:“它们长的有些长了,都要盖住我的眼睛了。” 亚格妮捂着嘴笑道:“没问题,交给我吧。” 在亚格妮的帮助下修剪了头发之后,他们去了亚格妮妈妈的缝纫小店,亚格妮的母亲为人随和温柔,因为量身订做的衣物最迟也要等上几日才能到手,她根据祁安止的身材从店中找出了一套成品让他先穿着。 告别亚格妮,祁安止脚步不停的朝家中赶去,推门进入时,麦克斯、多赛卡迪与欧列格正在庭院中翘首等待他,见他回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祁安止走上前,疑惑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哦……那个一直跟在您身后的人独自一人回到家里来。”多赛卡迪收起脸上担忧的神色,“我们还以为您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城主大人会扒了我们的皮的。” 房间里,美社莎正在跟自己捏的假人玩得不亦乐乎,我举手你也举手,我放下手你也放下手。 当祁安止打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嘿,你也注意点啊,我可不想被人看到鲁比没穿衣服在我卧室里手舞足蹈的样子。”祁安止连忙跑到床边将窗帘拉上,呼了一口气,“别害我啊。” 美社莎了然的点头,“我忘记你不喜欢看它们光着的样子了,我给它添上衣服。” 那些衣服也是水与雾幻化成的。 祁安止围着假人走了一圈,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依然不禁赞叹道:“太棒了,跟真的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对着照片就能做出来,莎,你太了不起了!” “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只是简单的小把戏。”美社莎骄傲的抬起头,“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听你夸我的话。” 金发的男孩展颜一笑,碧绿的眼睛弯弯眯起如同一只偷到腥的小狐狸,他绕到了美社莎身边,亲近的抱住对方的腰身晃了晃。 “谢谢你,莎。你是我在这里最信赖的人。”没错,他就是在撒娇,用希尔这副小男孩的身体撒起娇来也毫无压力。 而且显然他的举动让美社莎很受用,连那张年白如纸张的脸上都染上一抹不可察觉的红色。 看来他今天让不少人脸红啊,祁安止观察到了有趣的现象后松开了圈在美社莎腰间的手,被黑袍紧裹着的窄细腰身,摸上去才知道其实还挺硬实的。 他想起最初在浴室里见到美社莎不着寸缕的模样,毫不吝啬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夸奖道:“身材不错。” 对于读不懂人类情绪也没有完全领悟羞涩是何物的美社莎来讲,这样的夸奖听起来也一样是让人很高兴。 “你喜欢就好。” 这下脸红的人反成了祁安止,被美社莎毫无意识的反调戏了一把。 他干咳一声,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屋中的假人身上:“先把这个藏到浴室里去,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了。” “嗯。”美社莎让那人形自己走进了浴室,从浴室内部将门反锁上。 美社莎很爱吃肉,蛋类他也很喜欢,但其他的食物他就咽不下口了。 挑食,这是祁安止通过观察了四顿饭之后得出的结论。 这个身材高挑的俊美男人是个完完全全的食肉动物,除了那些经常被他拿出来当做甘蔗嚼的蛇养草,他完全不吃任何菜。 夜幕降临,偷鸡摸狗好时候,祁安止将窗帘拉开一小部分,向外扫视一圈。 没有人在外面。 他转过身看着屋内的另外一个人:“你得一个人去,然后照我说的那样做,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出门。” 祁安止有些头疼,有时候太过被人关心也不是件好事。 “如果我不在屋里,麦克斯他们一定会发现的。”祁安止又一遍解释,他完全不放心美社莎能不能一个人做好这件事,“你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了吗?” 美社莎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探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好的。” 脸庞处冰凉滑腻的触感让祁安止稍稍愣神,对美社莎这种亲昵的举动他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回应,就是有些被吓到了,没自觉的点了两下头。 “嗯、嗯……” 看着美社莎带着‘鲁比’从窗子蹿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祁安止心中还是忍不住犯突突。 他是有些太过不相信其他人了,或许是一个人操作一切成自然了。 还有让他看不懂的是美社莎刚刚忽然低下身来抚~摸他脸的举动……是在报复中午被他撒娇的那件事? 欧列格送来了热牛奶。 他将手中的那杯牛奶放到床头边的桌子上,不知道美社莎能不能在牛奶彻底变凉之前回来,不然就更难喝了。 一个热水澡后,祁安止躺在床上无聊喊出了许久没想起的系统,又将那些功能面板看了一遍。 这些日子,美社莎帮了他不少忙,但他都没有给予什么回报。 相处的久了,对这个人报得好感不少,祁安止遗憾的看着面板上灰色的积分商城与等价交换的板块,这里一定有能可以当做礼物送出去的好东西,但开启之后他也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那就起码在他离开之前,教会美社莎适应人类社会吧,起码在他走之后,美社莎也不会太过不合群。 这个庄园也留给他跟那三个人。 他一直跟着自己,也是因为曾经一个人呆在森林中太无聊吧。 祁安止想着如何报答这些给过他帮助的人之间,窗子发出了被敲击的‘叩叩’声,他转过头去,夜色与美社莎那张惨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区,他连忙跳下床,走去将窗子打开。 “你没被人发现吧?”祁安止在他翻进屋子后将窗子重新关起来。 美社莎点头,直径走到床边,看见桌子上的牛奶顺手便拿起来一口气喝光:“全部照你说的去做了。” 祁安止眨了眨眼睛:“牛奶凉了就更难喝了。” 美社莎放下杯子感受了一下,接着道:“还好,我去水里泡一会儿,外面风刮的我身上很干。” 祁安止挥挥手让他去。 一直以来美社莎泡澡都是用凉水,祁安止总是在他之后去泡热水澡再暖烘烘的进被窝,而今天提前进被子的祁安止暖热的床被之后夹杂着一股冷气的美社莎躺进来后破坏个干净。 被子里的少年一个哆嗦,急急的向外侧躲了躲,抱怨道:“你身上也太凉了。” 美社莎摸了摸自己,又伸手摸了摸祁安止:“有吗?我一直都是这个温度。” “说了你很凉,手不要往我身上伸!”暖黄色的灯光下,男孩的嘴角微微抽动,皱着眉头将那只凉冰冰的手推远,“我很容易生病,你别离我太近,太冷了我受不了。”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跟这么一个大冰窟睡在一起让祁安止觉得自己随时都有会感冒的危险。 “我冻到你了?”美社莎后知后觉,他收回手,坐起身掀开被子离开床榻,走到窗边停在那里。 祁安止打眼瞧着他的背影,吱声问道:“你做什么?” “等他们送那个东西过来。”美社莎转过头回应他。 “他们?”祁安止好奇美社莎还有其他认识的人,是谁? 没过一会儿,窗子发出咚咚两声闷响,祁安止睁眼瞧了半天,也没看见窗外有半个人影。 美社莎打开窗子,‘啪’一个东西就丢进来掉在了地板上,冷风顺着半开的窗子急急的往屋里钻。 “快关窗子!”祁安止被那凉气扑了一脸,一手拉着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听见窗子被关上的声音,紧接着自己捂紧的被子被塞进来一个暖烘烘的发着微弱光亮的硬块,美社莎钻了进来,将那块暖物往祁安止怀里又塞了塞。 “这是什么?”没等美社莎回答这个问题,他又问道;“刚刚窗子外面是谁?” 美社莎蹭近了一些,跟祁安止一同贴着那块暖石:“森林里的动物冬天用来取暖的石矿,我让附近的蛇群运过来了一块儿。” 第20章 二十条蛇 在被子里的手摸了摸那块发热的石头,祁安止将一只手伸出被子在灯光下照了照,没有看到灰尘,回过头才消化了美社莎刚刚那句话。 “这个石头干净吧?你能控制蛇群?我的床单脏了没?”缩回被子的手继续在暖石周围扑腾摸索。 美社莎被他不小心摸到了两把之后一手将他的手腕扣住,说了句:“让我想想,你的问题有点多。” “等等,蛇的蛇胆摘下来会再长出来吗?像熊胆那样。”祁安止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了美社莎能控制蛇群上的这一点重要信息上,他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能让那些蛇听话?” “不行,没了蛇胆会死的,石头很干净,睡吧。”美社莎将用一只手扣住祁安止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如同蛊惑人心的魔咒一般在祁安止耳边响起,“我不能告诉你,它们说人类会被我吓到。” 虽然心中十分好奇,但美社莎不愿意讲祁安止也不会追问太多。 他拉灭了小桌灯,闷声道:“好吧,随你。” “嗯。”美社莎在他背后拍了拍。 “最后一个问题。”黑暗中,祁安止眨了眨眼睛,“你跟蛇的关系很好,如果我有一天会挖出很多蛇的胆你会生气吗?” 紧贴着暖石的另一人隔了一会儿后吐出一个字来:“会。” “嗯,我就是问一问,睡吧。”祁安止翻了个身,心情有些杂乱。 第二日的一大清早,没等麦克斯等人来敲门将他唤醒,屋外花园中迸发出的嘈杂声便将围着暖石睡得正熟的两人吵醒。 祁安止缓缓睁开眼,视线中美社莎那双深邃的眼睛与自己对视上,瞧见自己醒来了,他又望向别处。 祁安止窝在床上不乐意动弹,被窝里太暖和他实在不想起来,天冷下来起床都是件要人命的事情,被子外面凉。 美社莎的视线绕过祁安止的肩窝,看着窗外微亮的天色,询问道:“要我把他们赶走吗?” “嗯~?别,那是来找艾菲妮娅的。”埋在被窝里的脑袋晃了晃,因尚不清醒仍夹带着鼻音的软糯的少年音从被攥得紧紧的床被下传出,“我再暖和一会儿就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 “嗯,他们砸门的时候。”美社莎搭上他放在暖石上的手,又往祁安止那边更靠近了,散发着暖热的石头被死死卡在两人之间,有些硌人。他勾下脑袋,抵上祁安止的额头,不满被中那块阻碍在两个人中间的矿石,“我喜欢你身上的温度。” “不行。”意识到美社莎想要将暖石丢出去,祁安止立刻抱着石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我已经离不开这块石头了,从你把它交到我手上那一刻开始就别想再要回去。” “这样也行。”美社莎满意的从后贴近抱着石头缩成一团的少年,“只是石头对我来说温度有些高,贴近会不舒服,你就刚刚好,贴着也很舒服。” 从耳边传来的话语扰的祁安止脸色一红,纵然清楚美社莎的话中没有深意,就只是字面上表达的那样,就像他最初说的那句‘你闻起来很美味’一样,可他仍旧拦不住自己荡漾并跑偏的不良思想。 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屋外的响动,祁安止恋恋不舍的坐起身来,“艾菲妮娅去花园了,我去看看。” 美社莎随后坐起身:“往常这个时候你都还在睡觉。” 祁安止坐在被窝里拿起衣物一件件往身上套,他系着小衬衫上的领带:“往常早起也看不到这么一出啊,谁知道他们会选在大清早来闹腾,一早上就聚集这么多人,想来是昨天那一出之后鲁比家里人便开始忙着召集所有亲眷了。” “这种衣服穿起来真是有够累的。”祁安止下了床,对着镜子整理里面的内搭,嘴上说着已经抱怨过很多次的话。 花哨繁琐的服饰看起来虽然精致,穿起来也足够麻烦。 等他整理好衣服洗漱完毕之后,外面的情况也愈发火热,双方的争吵声震天响。 美社莎斜靠在窗边颇是感兴趣的瞧着花圃中的那群人:“我还以为人类被我吓到的时候才会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祁安止笑道:“走吧,我们去外面看,这里离得有些距离了。” 美社莎无异议,祁安止拉开门便见欧列格瘫着一张脸在门外站着,看样子等候多时。 他见祁安止走出屋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非常抱歉,那些人果然打扰到大人休憩了。”欧列格狠狠的瞪了一眼在楼梯拐角处猫着的麦克斯,接着恭敬的低声说道:“我这就去将他们赶走。” “不必,我说过我很喜欢看这种闹剧。”祁安止看了看两人,走向外门的同时朝他们招招手:“有兴趣一起来看这出好戏吗?” 麦克斯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他笑嘻嘻的拍着欧列格的脑袋说道:“你看我早说了希尔大人绝对不会介意的,快跟上去,真羡慕多赛卡迪那家伙打一开始就在花园里,我们都错过多少精彩部分了!” 祁安止出了正门,从花圃外围绕着走,踮起脚看了一圈,发现麦克斯羡慕的那个对象正拿着修剪枝桠的大剪在那一群人周围走过来走过去,偶尔妆模作样的低头摸摸花苞。 祁安止朝身后叽叽喳喳的麦克斯“嘘”了一声,示意他声音小一点,别让那些人注意到他们。 他戏还没看到可不想被拉进去一起玩,带着几人绕到了多赛卡迪身边,近距离做个围观群众,看着艾菲妮娅被鲁卡的家人团团围住根本自顾不暇的模样,祁安止心情很好的与麦克斯和多赛卡迪交头接耳的探讨着自己的想法。 “亲爱的多赛卡迪,快告诉我那些人为何而来。”麦克斯那强健的体格掩饰不了他本身八卦的心。 园艺青年将手中的大剪戳到了地上,幸灾乐祸的将自己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那家人的小孩当初跟着大人的表弟一起进了森林后就失踪了,但昨天忽然自己回到家,亲口跟他们家里人说大人的表弟将他推下了蛇窟,哎呀……现在的小孩子玩得可真是危险。” 祁安止下意识的朝美社莎看去,他当真是完全按照自己说的去做的,他敢这么放心的将自己的计划全部说给美社莎听,也是瞧在对方丝毫不懂人来的是非观。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干坏事。 “你在看什么?”美社莎偏过头,迎接祁安止的注视,还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眼角,“你的眼尾为什么一直都有一点红红的?有偷偷哭过吗?” 被他点了眼尾之后的祁安止不止眼角微红了,连脸上都升起了红晕,他拍开美社莎的手,面色不悦的道:“这是天生的,我又不是小姑娘,怎么会偷偷哭?” “没关系,其实很好看。”美社莎误以为他讨厌那样子,又去安慰。 “嘘!别说那些没用的。”祁安止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艾菲妮娅与鲁比家的争执上。 鲁比的亲眷们根本不肯放艾菲妮娅离开,争吵之间也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他那个姑妈头发都被人抓掉一大把,发型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疯婆子一般。 看得祁安止一双上挑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一旁同样笑的很开心的麦克斯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调侃道:“我们坏心眼的小希尔在幸灾乐祸哟。” “麦克斯,你太失礼了。”欧列格在麦克斯的身后将他的手从祁安止肩上拿了下来。 美社莎拉着祁安止的手将他护到了自己的身前:“我也不喜欢他那么做,人类的用词来说,这叫勾肩搭背。” “你们太小心眼了,这位客人,这可是我们家的大人!”麦克斯有意逗弄美社莎,他最喜欢招惹这种看起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人了。 美社莎的眉间微微缩紧,不可察觉的皱出几道痕迹,祁安止感到圈在手腕的那条小水蛇勒紧了些,接着便听美社莎十分认真的道:“他是我在家捡到的。” “等等,我进过你家?你还有家?”祁安止的重点显然偏了不止一些两些。 “嘿嘿,等等,快看又来人了!”麦克斯拉着祁安止猫下腰,一旁其他几人也跟着蹲下身,藏在蔷薇花丛后探出半个脑袋看戏。 安静的做个围观群众。 祁安止仔细打量着进门的那些人,他们愣神的模样明显是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为首的男人更是离开冲过去拨开了人群。 “那是你姑妈的姘头?”麦克斯激动的拍了拍大腿:“城里的歌剧院都没这儿好看!我真是爱死你家了!” “实际上……”祁安止挑起眉梢,视线放在那将艾菲妮娅拉出人群的男人身上,随后确定的道:“他就是我那个叔叔,纳伦地·西塞尔,艾菲妮娅的丈夫。我还以为他还会再晚上几天才到家呢,竟然能够正好赶上这个时候,我们有好戏看了!” 第21章 二十一条蛇 多赛卡迪拽下一把小叶子,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出去撒花了一般:“我们不是一直都在看好戏吗?” “嗯哼。”祁安止笑着点头,扫了一眼多赛卡迪被染绿的手,“不过接下来更精彩,那一片的花叶都要被你揪秃了。” 欧列格特意压低声音:“小声点,那些人散开了。” 局势不再是一堆人围着艾菲妮娅一个撕扯,花圃空地上的人更多了,一些人退后到边沿,离他们这里有些近了。 祁安止望向纳伦德带回家的六七个人身上,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而纳伦德又不知道今天鲁比家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里闹,那么他带回来的这些人很可能是为了…… 麦克斯转过头问祁安止:“那些是你叔叔的仆从吗?” 祁安止翻了个白眼,对他道:“我姑妈一家都很抠,不会有仆从的,我家以前的佣人都被他们遣散了。” “你叔叔带那些人回来明显不安好心。”欧列格立刻断论。 “我也这么想。”对于欧列格的话,祁安止表示认同,不置可否的道:“他们想弄死我很久了,既然如此,再看一会儿我就得入局了。” 麦克斯立刻道:“嘿!别害怕,那种货色我一个可以打十个,你叔叔带回来的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祁安止一手摸着另一只手腕上的蛇圈:“他们不是来打架的,他们是来弄死我的。” 美社莎低沉磁性的声音如羽毛一般轻抚过祁安止的耳畔:“我会帮你的,不要害怕。” 手腕上的小蛇将尾巴搭上祁安止的小手指,勾了勾。 虽然希尔的叔叔带来的人将两边都隔开了,但依然拦不住艾菲妮娅得势的叫嚣。 “我告诉你们!别想把你们家的事赖到我头上,你们家那个混小子块头那么大,我们家埃文怎么推得动他!一定是他们遇到危险你们家没种的死小鬼丢下埃文和爱丽逃掉了,干了那种丢脸事才这么久不敢回家!”艾菲妮娅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 丢下其他人跑掉…… 躲在花丛后的祁安止干咳一声,这事其实是他干的。 “艾菲妮娅!闭嘴!”纳伦德怒斥道,连忙拦下对方要冲上来的人,“亲爱的克里克特,我很难过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可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道听途传妄下定论,这对我们没有帮助。” “呸!纳伦德·西塞尔,没有弄清事实就妄下定论的是你!鲁比在昨天就已经回家了,他告诉我们了在森林里发生的一切!”暴怒的女人擦拭着面孔上的泪渍,咬牙切齿的道:“是你们!是你们恶毒的儿子把爱丽与鲁比带进了森林,你们的好儿子想其他孩子的手把希尔推进蛇窟,因为鲁比不愿意这么做还放跑了希尔,埃文才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克里克特夫人,请您冷静点!如果鲁比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敢带他来与我们说清楚?如果他被推进了蛇窟又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回到家?”纳伦德振振有词的质疑着鲁比母亲的说辞。 “够了!纳伦德·西塞尔,你未免也太无耻了!你也有脸提我们家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的回到家,他当然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回来!”急红了眼的男人将险些要气晕过去的克里克特夫人揽入怀中,“我的孩子!我们的鲁比到家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被蛇窟中奇毒的蛇给咬了,他现在已经没了!碰到了水之后便化得无影无踪了!” 纳伦德的脸色霎时间白了,听了这话也知道这件事想要善了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隐藏在花丛中的祁安止安抚的拍了拍美社莎的手,对他道:“呆在这里别出来,我得去把这水搅得更浑些才行了。” “等等!”麦克斯来不及拦住他,祁安止便已经站起身从一旁绕了出去,麦克斯探着脑袋小声的喊道:“希尔大人,希尔大人那样做太危险了!” 欧列格扯着麦克斯的后衣领将他拉了回来:“你出去就更坏事了。” 祁安止悄声无息的站到了人群之中,偏偏正巧是艾菲妮娅注视的那个方向。 第一时间,他那个脑子里长毛的姑妈便瞧见了他,然后又开始喧嚷起来:“希尔!希尔你这个混小子给我到这来!” 艾菲妮娅激动的指着祁安止的方向,让许多人的视线也朝那儿看去。 祁安止故作害怕的模样,又向后退了两步。 “你给我滚过来!如果真像他们家说的那样,你又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你来告诉他们!”艾菲妮娅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 祁安止满是着急的看向克里克特夫妇,他张了张嘴,小声的道:“我、我不敢说,对不起,我不敢说我是被鲁比放走跑出来的,我害怕……我这么说一定会挨打的。” 艾菲妮娅一愣,随后大叫道:“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我是被鲁比放走的,他救了我,我很感激他,却什么也不敢说。”祁安止站在原地发抖,满是歉意的看着克里克特夫妇:“对不起,对不起克里克特叔叔,对不起克里克特夫人。但我当时就立刻逃开了他们身边,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鲁比才被埃文推下蛇窟,如果不是我逃走了,他不会被推下去,被推下蛇窟的原本就该是我。” “希、希尔你给我闭嘴!”纳伦德走上前拉住祁安止的手腕想将他拽到自己这边。 祁安止挣扎着往反方向退后,纳伦德的手劲更大,他暗自呼痛,谁都没注意到手腕上的小水蛇不着痕迹的扭了个头,张开嘴露出尖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扣住祁安止手腕的那只手上咬了一口。 纳伦德吃痛的收回手,透明的小蛇立刻钻进祁安止的袖口,沿着他的手臂爬入他的衣内藏了起来。 克里克特夫妻二人见状连忙将祁安止拉到自己身边,戒备的看向纳伦德,克里克特夫人气急而笑:“到现在你们还想说什么?你们还想继续对希尔动手?他是鲁比从埃文手下救下来的,现在我们也不会让他在你们这对贱·人手里出事!” 祁安止又出声道:“纳伦德叔叔,为什么你又带回来这么多新的佣人?你不是说家里养不了多余的人把庄园以前的佣人都遣散了吗?” 纳伦德被他气的脸色发青:“你给我闭嘴!” “你让谁闭嘴?你有什么不敢让人说的!?”克里克特夫人在气头上,说话也咄咄逼人,“还是说你心里有鬼?你带回来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佣人?” “你们!西塞尔!”鲁比的父亲气红的眼睛扫过艾菲妮娅与纳伦德,嘴上愤恨的道:“你们这一家恶毒的人,等着遭报应吧!我是不会放过你们这家人的!” 纳伦德带回来的几人被周围人不善的视线与恶意议论的语言压得也有些抬不起头,纳伦德在一群人的逼问下,急得上了头。 “你们、你们可别乱说话,这当然是佣人!除了佣人还能是什么”纳伦德梗着脖子道。 克里克特夫人冷笑道:“佣人?呵,既然是普通的佣人西塞尔先生应该不介意跟我们家的佣人换一换吧?家里总是这些老面孔我也看得有些腻了,我用是个仆从换你这七个人这可是好事,没理由拒绝。” 纳伦德没他们逼迫的没有话可说了,又不想自己的人就这么被人给换走了,立刻软下了语气,讨好的道:“这我怎么好意思占这么大的便宜呢?这些人不懂规矩,用着也不如你们家那些人啊。” 克里克特夫人没了耐心,好笑的看着他,不给他再拒绝的机会:“不懂规矩我就帮你好好教教他们,别让这些没规矩的东西留下来祸害人!等他们懂规矩了再让他们回来。” 说着,她别有深意的朝身边的祁安止看去一眼。 情急之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强撑着面子点了头,对身后的几人道:“你们……过去吧。” 七人面面相觑,迟疑的朝对面走去。 克里克特先生挑出了十名家仆,黑着脸小声的嘱咐了一些话,便朝他们挥挥手:“跟希尔一起过去吧。” 十人点点头,站到了祁安止的后方。 “回去吧希尔。”克里克特夫人从身后推了推他。 祁安止回过头道:“谢谢您,克里克特夫人。” 他带着这十个人,背对着克里克特一家朝艾菲妮娅等人走近,抬起头朝他们露出一个分明是得意的笑来。 “他是故意的!”艾菲妮娅几近要背过气去。 纳伦德的脸色更加沉暗了,他看着与自己侧身而过的少年,抖着嘴皮子想要骂出声,但紧接着被跟上来的几名仆从的不善眼神惊住。 克里克特先生的视线收回,低下头对自己的妻子说着悄悄话,女人听后犹豫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祁安止身后的仆从,这才领着剩下的人离开了庄园。 这场争执持续的时间有些长,祁安止的腿都有些发酸,他对上纳伦德恶意深藏的眼睛,反而轻笑道:“纳伦德叔叔,好久不见,我先进屋去了。” “你给我……”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从花丛里蹿出来的一名咋咋呼呼的年轻人给打断了。 第22章 二十二条蛇 “嘿!我机智的小希尔,快去餐厅里等着,我去给你做好吃的,你还没吃早饭呢!”麦克斯率先跑来,将祁安止推进了屋。 欧列格拦下了要跟上去的十人,对他们道:“我们作为希尔大人的追随者,就让我来安排你们的住处。” 说着,他的视线扫过脸色铁青的西塞尔夫妇。 多赛卡迪埋头剪花枝,一副勤恳的好园丁模样。 那十人没有议论,理解到欧列格的意思后,纷纷冲着西塞尔夫妇二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后,便跟着欧列格走了。 留到最后的是美社莎,难得他没有一直紧跟着祁安止,而是等他们都走光了,幽幽的拦到了艾菲妮娅与纳伦德的身前。 他裂开嘴发出‘嗬嗬’的恐吓声,一男一女被眼前发生的异变吓破了胆,他们看向左右想求救却发现唯一在场的就只剩下美社莎背对着的那名园丁了。 完成一系列恐吓后的美社莎丢下二人幽幽离场,被吓软了腿的艾菲妮娅滑坐在地,久久不能醒神。 当他们转过神时,现场已经没有了美社莎的身影,只余下咔嚓咔嚓修剪着花圃的多赛卡迪。 餐厅的主位上,祁安止翻看着手中的报纸,那是麦克斯因为担心他会等的太无聊拿来给他看的,虽然没有找到太令他感兴趣的内容,祁安止还是被头条强行科普了一下世界观。 他所处的这个城镇并不附属于任何国家,他们被蛇神庇佑。 城之外的一面是森林,另一边则是海洋,任何国度想要攻占这里就必须要穿过代尔曼森林,可能够从那片森林中活着出来的人并不多,小城中的人如是道:这都是蛇神的功劳。 在某些时候,蛇神又被城民们称作蛇怪。 在海洋与森林的夹缝中生存的人们,想要开阔自己的领地势必要突入森林中,但那是恶魔的领域,没有人敢踏入其中。只要森林中的怪物还存在着,便注定城镇永远只能是城镇,无法有更大的发展。 被人类冠以‘蛇神’名义的森林主人并没有想要庇护这片土地上的人,虽刻意的加害也并不存在,可每每当蛇潮爆发、人们在森林中迷失时,人类总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森林之中那个危险又神秘的存在,并咒骂其为可恶的蛇怪。 他们信奉着保佑他们不被其他人侵略的蛇神,又厌恶那霸占着森林毫无作为的蛇怪。 “噢,大人也对蛇神感兴趣吗?”麦克斯将餐盘摆放到桌面,兴奋的道:“每年蛇森庆典来临之际这个宣传介绍都会霸占整张报纸,看了这么多年我都会背了。” 庆典? 祁安止低下头还没来得及寻找到关于庆典方面的内容,手中的报纸便被一只手夺走了。 “希尔大人,您该用早餐了。”欧列格冷冽着一张脸站在他身边,他将报纸收起来放到一边,“我将克里克特家的十名佣人安排到了一楼东面的房间,就在您的姑妈房间附近。” “做的很好。”祁安止看着侧边空着的位置,疑惑的问道:“你们有看到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人吗?” 说曹操曹操到,他刚问一句,美社莎便推门走进餐厅内。 “安,不用害怕。”美社莎到了他的座位后,俯身将他圈入臂弯,散落的黑发如同帘幕一般将他罩住,磁性附有魔力的声音低吟道:“我可以把他们除掉。” 祁安止皱了皱眉头,把他们除掉?不不不,这太便宜他姑妈一家了。 就这么让他们消失给自己留下一堆烂摊子? “不要多管闲事,坐到那里去。”祁安止挣开美社莎的手,拿起餐盘边的小汤匙,舀起一勺奶油汤送入口中。 美社莎不解的道:“我只是想帮你。”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但这是我的事,不能全部都假借你手去完成。”祁安止耐心的与美社莎讲起道理:“你在森林里呆了很久,你习惯直来直去,你不懂人类的规则。直接杀掉他们反倒会为我带来更多麻烦,我要做的是让他们连同那些阻碍一起消失。” 麦克斯坏笑道:“真高兴我们的小主人不像公爵说的那么弱,安心吧,今天来的那十个人会让您的姑妈跟您的叔叔头疼到无暇顾及其他的。” “我不太喜欢吃这个。”美社莎舀了一口汤中的蘑菇,不开心的将盘子推远了些。 “好吧,希尔大人的确跟我说过你比较喜欢吃肉。”麦克斯耸耸肩膀,将那盘没动几口的汤端起来,“这只是开胃菜,不过希尔大人您的身体不大好,早上还是不要进食肉类比较好。” 祁安止不是无肉不欢的人,他朝麦克斯比了一个ok的手势,有个手艺好的厨子愿意每天帮他做饭他就已经够满足了。 麦克斯很快在餐厅与厨房之间走了一个来回,他将还冒着热气的牛角面包与肉排分别放到了祁安止与美社莎的面前。 祁安止拿起带有温热的牛角包咬了一口,麦克斯烤得一手好面包,一层薄薄的面□□带些焦脆的口感,再咬下去是一嘴松软,面包心还裹着少许鲜奶油,吃起来不会太腻。 “我喜欢这个。”祁安止很快解决掉餐盘中的三只小面包,他不喜欢牛奶,但对奶油这东西挺感兴趣的。 麦克斯自信的道:“当然,没有人不喜欢。” 美社莎很不给面子的拆台:“我不喜欢。” “嘿,你都没有尝过一口。”麦克斯不满的道。 美社莎见祁安止已经有了要起身离开的动作,连忙将盘中的食物吃完,跟着站起身,并道:“但是我知道我不会喜欢。” “谢谢你的早餐,麦克斯。”金发的少年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餐厅。 麦克斯看向已经关上的门,叹一口气开始收拾桌面:“如果城主家的小少爷能够像这样懂事就好了。” 如今纳伦德也回来了,他与艾菲妮娅一定会费尽心思给自己找麻烦的,虽然最初纳伦德带回来的那几个人被换走了,但难保他不会再雇佣其他人……只要他手里有钱。 纳伦德在外做工的钱根本雇不起人来弄死他,所以说他是花着希尔父母的钱想弄死希尔。 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属于希尔的财产都拿回来,当初西塞尔夫妇接手时是多少,他就要一文不少的拿回来多少。 看来得抽空再去城主那里走一趟了。 带上麦克斯,那个小年轻没有寻常仆从的刻板,而且很会添油加醋,想必到时收获的效果一定很不错。 至于小城主……算算日子,他大概也快妥协了。 “你好像很喜欢想着法子让讨厌的对象在其他人手里吃瘪。”美社莎盯着已经坐在那沉思许久的祁安止,忽然冒出一句。 窗边沐浴着阳光的少年抬起头,冲着他狡黠的一笑:“你看出来了?” “嗯,你刚刚正在想怎么让那些人更倒霉。”美社莎表示他又不是个傻的,“但你不喜欢让我帮你。” 绿汪汪的眼睛笑起来像偷了腥的狐狸,祁安止昂头靠在窗台:“我喜欢看狗咬狗,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沾上一手黑,当然我现在最信得过的人还是你。” 理由不外乎是美社莎打一开始就单身一人,也不图他什么,更没什么理由来迫害自己。 “安,我活了很久。”美社莎落坐在祁安止身边,深邃漆黑的眼睛印着祁安止的身影,他轻声的念道:“我或许不懂人类编织的一些规则,但在其他方面我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比你想象中知道的要更多。” “嗯?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祁安止朝他看去,接下来说的也并不是恭维的话:“你不谙世事,你看不透我们这些人的想法,但你在我们眼中同样深不可测。我从来没否认过你,只是这些事你可以不用去管,我能做好的,你就不用去担心。” 很显然,祁安止的话让美社莎很不高兴,虽然那张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周身忽的压得祁安止喘不过气的气氛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时候再与那双如同一滩死水的眼睛对视上,呼吸困难的祁安止就已经止不住的发抖了。 他的确有点太得意了,从而忘记这个人最初带给他的那种恐惧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碰到了对方的逆鳞,这让人颤栗的不悦感又再度复活席卷而来。 原来不是他逐渐适应了美社莎,而是这段时间内美社莎的情绪一直平稳甚至说不错,没有放出这压迫得人喘不过气的情绪低潮。 “我只是希望你会让我帮助你,而不是找其他人。”美社莎站起身,语气明显不高兴,“你不要我的担心,可是其他人的就可以;你不要我的帮助,可是你一直在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第23章 二十三条蛇 他看着祁安止,用失望的语气道:“我喜欢跟你呆在一起,会让我开心,我想帮你是因为我想看到你因为我的帮助而高兴,而不是对我说不要多管闲事。” 语落,美社莎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或许也离开了这个庄园。 让人窒息的危机感一举消散,祁安止一手放在软座的扶手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因为你本来就不在这个局里,我也不想让你陷在其中。”在美社莎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中的少年急促的呼吸着,并小声的喃喃道,“我终究会走,我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被任何人牵扯,依旧是无拘无束。” 这具身体的哮喘症差点被激发出来,他从系统的收纳箱中拿出一只缀着蓝色果实的水草,植物周身蔓延着独特清幽的水汽将他紊乱的气息拉回节奏中。 看着手中平日被美社莎当做零食的蛇养草,祁安止迟疑的摘下一颗小果子放进嘴里,水草的果实在牙齿间崩裂,甘甜的汁液咽下喉咙后之前的不适感立刻被一扫而空。 不知道气冲冲走掉的人还会不会回来,他可保管了这么多的水草呢,如果对方不来拿回去,那他就带走咯。 祁安止觉得大概是自己眼花了,美社莎临走之际,那头黑发似乎都有些变形了,尾端还多了许多红点。不过他被那低气压压抑得快昏过去了,呼吸都困难,还没来得及再瞧上一眼美社莎就已经不见了。 醒了神后,祁安止将自己收拾利落,走出卧室。 他在花园里找到了跟多赛卡迪蹲在角落里偷着乐的麦克斯,对方一见他来立刻站起身来。 “我亲爱的小希尔,是不是太无聊了想跟我们一起坐着聊聊天呢?”笑得灿烂的青年人缠了上来,一手搭上希尔的肩膀,顿了顿,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奇怪?那个人没有跟着一起?” 祁安止无奈的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推了下去:“大概回自己家了,要跟我一起去城主家吃个午饭吗?” “噢,希尔大人害怕被人欺负就直说好啦,我一定会牢牢跟随大人左右保护好您的安全的。”麦克斯调侃道。 多赛卡迪试探着问道:“希尔大人跟那个人吵架了吗?” 祁安止耸耸肩:“大概吧。麦克斯我就带走了,午餐就请你跟欧列格自己想办法了。” “希尔大人不用担心我们。”多赛卡迪温和的笑道。 麦克斯眨了眨眼睛,问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祁安止点头道:“嗯,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我?我能有什么准备的。”麦克斯笑着摆手。 这次他不再是一路走着去城主府宅,麦克斯担心他的身体不能走得太远,掏钱租了小马车。 让仆人自掏腰包祁安止有些不好意思,但麦克斯说那是城主特意多给他们发的额外的钱,让他们照顾好祁安止,如果有什么闪失,那他们的额外收入就没了。 所以说,这是城主大人出的钱,放心的用就好了。 麦克斯是这么说的。 因为有了马车,到达府宅的时间比祁安止预想的要早上很多,看来他得想更多话题来与城主聊过这多余的时间了。 在上次希尔来了之后,法莱恩·沃恩霍滋狠狠的把手下的人整顿了一番,这次祁安止刚抵达没多久,便立刻有人前来接引。 会客室已经备好了精致的点心,祁安止刚坐下吃了几块儿的功夫,法莱恩便来了。 “法莱恩叔叔!”祁安止高兴的站起身迎上前,朝着城主眨了眨眼睛,又小声问道,“我的表弟有救了吗?” 法莱恩哼笑着揉了一把祁安止的脑袋:“你的注意不错,安迪的确为了那株蛇养草愿意妥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订婚典礼了。” 祁安止从法莱恩的手下绕到一旁去,站到了麦克斯的身边:“法莱恩叔叔,看,他之前是您的仆人,现在已经跟我成为好朋友了,麦克斯的厨艺简直好到上天了。”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法莱恩笑着大量着麦克斯,点点头:“既然是以希尔朋友的身份来的,就不要站在那里了,过来坐下吧。” 城主指了指侧边的座位。 “这个很好。”祁安止咬下叉子上的小块蛋糕,眯着眼睛笑道:“但麦克斯做的比这个更好吃。” 头次与城主同坐一起的麦克斯还有些小紧张,瞪大眼睛表情古怪的扭头看着祁安止,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要提起自己。 “真的有这么好吃?”城主挑挑眉梢。 “嗯!”祁安止很认真的点点头,又露出懊恼的表情:“要是他能够开家店的话一定会大受欢迎,如果我能拿回父亲留给我的财产就好了,父亲名下的其中一家店所处位置很符合我的要求,但是都被我的姑妈……” 麦克斯露出了然的神色,忽然起身朝城主行礼,神色着急:“城主大人,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但今日希尔大人的叔叔纳伦德·西塞尔回到了家,并带回了六七名人想要迫害于希尔大人,据我所知西塞尔一家的收入并不多,不足以雇来这么多人。” “这家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竟敢随意动用爱斯卡娃家的钱财,还想用来伤害希尔?”法莱恩怒火中烧。 果真如祁安止想的那般,安迪的妥协并不能换来法莱恩对埃文一丝的改观好感,反而落石了祁安止的话,让法莱恩更加想要除掉埃文,而连带艾菲妮娅与纳伦德这对被法莱恩视为放任埃文来勾引自己儿子的父母也被拉进了铲除名单里。 他需要做的只乘着城主大人的东风,顺便抛出能让城主大人名正言顺的整治这家人的橄榄枝。 说到现在,他再不明确表明自己的来意就未免太过刻意了。 祁安止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法莱恩叔叔,我有点饿了,不如一边吃饭一边说吧。” 城主起身道:“嗯,也是这个点了,我们去餐厅说。” 作为与祁安止一同前来的人,麦克斯也有幸入座,法莱恩遣退了其他人,偌大的房间中只留下他们三人。 “法莱恩叔叔,我想求您帮我把父亲母亲留给我的那些从我的姑妈手中夺回来。”祁安止垂下头,苦着一张脸,“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属于爱斯卡娃家的一切被他们霸占并肆意使用挥霍。” 中年男人沉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很快你就会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即便你尚未成年,他们也只是作为保管人员,这一切他们都无权享用。我会出面为你公正,收回他们的监护权,年龄不是他们可以强占他人财物的理由!” 这局面对于祁安止来说简直是皆大欢喜,如果没有其他人出面来搅局就更好了。 餐厅的门忽然被从外大力打开,餐桌上的三人齐齐朝那看去,只见安迪一脸愤怒的站在那里,他正看着祁安止,一副被背叛的受伤模样。 那表情看得祁安止有些想笑,而他的心情也正好,索性便笑给了安迪看。 “谁让你来的!回到你的房间去!”法莱恩沉下脸,向他呵斥。 “父亲!您不能听希尔的。”关系到自己心爱的人一家,安迪不敢退让,甚至走上前,他不可置信的道:“希尔!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你会对我父亲这么说!” 祁安止拿起白色的绢布擦拭嘴角,冲他弯起一个无害恬静的笑脸:“为什么这么说?你早就想到我会这么做才对,不然你为什么一直阻止我来见法莱恩叔叔?你甚至让那些人将我丢出去,而你却和埃文在一旁看我的笑话。” “但是,但是……”安迪没想到眼前这个一向听话的少年竟然会反驳自己,他甚至被那些话噎住了。 “但是什么?”祁安止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但是埃文没有恶意,他只是以他习惯的方式跟我玩?他只是羡慕我曾经拥有这么多?他只是不想失去我可怜的父母留给我的财产?” 主座位上的城主的脸色越来越黑,狠狠的拍了把桌子,指着大开的门对安迪道:“你给我滚回去!你放任纵容甚至协助那个杂种欺负你的好友,你让我对不起我的挚友克林兰·爱斯卡娃,让我蒙羞!” “父亲,我求您了。”年轻的小城主掏空自己的脑袋也想不出有用的话来,只得打起无用的保证来,“埃文他一定会改的,请您不要这样对他们家,您将一切都夺去,他们一家该怎么办?” 法莱恩简直要被安迪清奇的想法气炸了,他一巴掌丢了过去:“那从来都不是他们的!你为什么不替希尔想想?给我滚!不然你连蛇养草都别想拿到!” 麦克斯在祁安止的眼神示意下立刻站起身拦住了法莱恩。 高兴的看着安迪被甩了一巴掌后,祁安止也开口道:“法莱恩叔叔,不如您现在将蛇养草交给安迪吧,我只是想让他放心一些,即使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之后也不会对埃文不利的。” 刻意的,他在‘属于自己的东西’几个字上加重的语气。 第24章 二十四条蛇 安迪哆嗦着嘴皮子,满是委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最后将视线放到了祁安止身上:“希尔,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朋友!” 祁安止轻声笑道:“嗯,你从来没让希尔失望过,但我从一开始就对你不抱希望,你说谁是你的朋友?大概早就被你和埃文联手害死了。” 安迪听着祁安止的话,不自觉的颤抖。 法莱恩从外喊来仆人将安迪拖走,他疲惫的捏着自己的鼻梁骨,招呼祁安止回位置上坐好。 “法莱恩叔叔,别太生气。”祁安止温声劝道:“您就信我的话,今天把蛇养草给安迪吧,这样他的心情会好一些。” 城主摁着自己的额头,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怒气中抽身:“你还在意他的心情做什么?” 祁安止笑道:“当初和埃文一起进入森林的另一个孩子也在昏迷中,她与埃文是同样的症状,只有蛇养草能够救活她。但安迪能拿到的蛇养草只有一株,那家人很着急呢。” 法莱恩抬起头,看向祁安止,目光闪烁一瞬。 “你也样,也好。”城主摇头笑着,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我让他们再端两份蛋糕来,你在这坐着等我一会儿,吃了下午茶再回去吧。” “嗯。”他冲城主点点头。 见法莱恩走远了,麦克斯立刻恢复了往常,他端起乘着红酒的杯子将杯中的液体一涌而尽,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这顿饭吃得我噎到自己好几次。” 祁安止好笑的看着他:“你很怕城主?” 麦克斯挑挑眉梢,理所当然的道:“他的年龄跟我的爸爸一样大,又是我上司,当然有压力了。我果然跟着你比较自在,你真觉得我的手艺不错?” 祁安止点头笑着道:“这是真话,你做的菜肴和蛋糕都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欧列格泡的红茶也不错,想靠你们的手艺经营起一家店也是真话,大概多赛卡迪可以把我的店装饰的很漂亮吧。” 麦克斯激动不已,开心的几乎要举起祁安止转圈圈:“我太能了!我觉得我要上天了!” 法莱恩很快便回来了,麦克斯又憋成了一副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小口吃蛋糕的死正经人。 “安迪出门了吗?”祁安止挖起一勺奶油,放进嘴里,满意的笑眯了眼睛。 法莱恩咬牙切齿的道:“他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就冲出去了。” 祁安止一手托着自己的侧脸,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看着法莱恩,并另有所指的道:“今天埃文就能行了,安迪一定很开心,会在那里留到晚上吧。或许一整个晚上?” 法莱恩沉着脸道:“我让两名随从跟去了,天黑之前他就会被抓回来。” 闻言,祁安止垂下头低笑两声:“法莱恩叔叔,不如把订婚的日子提早一点,埃文醒了,时间一长安迪说不定反悔。” “他敢!赶在蛇森庆典之前,这件事就要给我订下来!”法莱恩似乎已经看到了安迪反悔的模样一般,气焰瞬间高涨。 “噢,对了,还有庆典呢!”提起这茬,希尔记忆中的庆典可不是一般的热闹呢,他吞吞吐吐道:“法莱恩叔叔,我并不是有意冒犯蛇神,如果能够让订婚与庆典同时举行,一定会引来所有人的关注吧!” 蛇森庆典……就在三日后。 已经是冬季了,天色暗的也快,吃过了下午茶后,祁安止与麦克斯告别了城主的府宅。 祁安止拒绝了麦克斯再要搭马车回去的提议,身体弱就要多锻炼,他的生活不能就只是吃饭吃茶点然后移动都要靠马车,那是废人。 “我的姑妈一家支使我出门采购的时候可从来不会给我坐马车的钱。”祁安止让麦克斯放下心:“只是这样慢慢走我不会累倒的。” 他们走了一半的路时,天色就完全黑了。 家家户户打亮了灯火,如墨的夜色让祁安止不自觉的想起那个总会跟在自己左右的黑色系的男人,他每天都很闲的样子,真好奇现在他正在做些什么。 麦克斯忽然停下脚步,一把将思想跑到天外的祁安止给拽住了。 “怎么了?”祁安止一边问着抬起头,只见前方有人堵在路中间,手上还持着一些钝器。 借着昏暗的月光,他勉强看清那几人的脸,正是纳伦德带回来的人中的其中五个。 望着逐渐逼近的四人,祁安止有些无奈的道:“哦?看起来小城主也学会通风报信了呢。” 麦克斯将祁安止推到自己身后,收起平日的嬉皮笑脸:“人有点多,我没有带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看情况您就先逃吧,往城主府那边逃。” 祁安止摇摇头:“嗯?我没办法,我跑不过他们,我也跑不动。他们是冲着我来的麦克斯,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能抓住我,那就是我们输了。” 麦克斯警惕的看着四人,并对祁安止道:“你的任务不是输赢,而是活下去,跑!” 对方将他一把推到一旁,祁安止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扶着墙壁站起身,看向已经冲上前的麦克斯,又环顾四周昏暗的环境。 往城主那个方向跑不是明智之举,路程太远,已他的速度恐怕很快就会被抓住。 不如将希望放在黑暗之中,森林……森林……这里离森林不远!应该说这座城的每个方向的边界处既是森林的交界处! 他跑远了,麦克斯的压力反而会小一些,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不会与麦克斯做过多无意义的争斗。 前后斟酌一番后,祁安止立刻转身往城的边界处跑去,越往外围去,便离城中灯火越远,黑暗逐渐浓重,只留下头顶的一轮弯月挥洒微弱的光明。 身后是摆脱了麦克斯追上来的两个人,祁安止急促的喘息着,拖着已经是接近极限的身体艰难的迈动着脚步。 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就是森林了。 夜色中高涨着爪牙的灌木丛与将任何光亮都吞噬的丛林入口,此刻在祁安止眼中却是唯一一条生路。 身后追逐他的人距离越渐的近了,祁安止不敢回头,一头扎进了树丛之中。 古老的森林,树木之间交叉着张牙舞爪的枝桠将浓厚的黑暗包裹在其中,不让一丝光亮有机会进入。 这样的环境让身后紧追他而来的人迷失了方向,也让祁安止无从下脚,而他此刻也没有力气再跑动,索性躲在了一棵粗壮的树身后,靠着树蹲坐了下来。 静谧之中,脚步踩踏在枯枝堆叠的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两个人越来越近,祁安止暗地里为自己捏了把汗,连他错乱的呼吸声都被放大数倍。 “这里太暗了,什么都看不到!这狡猾的臭小子。”外乡来的人不懂这片森林的可怖之处,大胆的四处走动过着,将地面的枝叶踩得咯吱响,一边大声的说话。 “我这里有打火石。”另一人的声音也出现。 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之后,那人摸出了打火石,啪啪打响。 靠坐在树后的少年昂头叹息,他都忘记了这茬,就算在这种世界也有老烟枪的存在。 “过来点!看地上。”那人手上微弱的光亮将他们的面容照亮,他蹲下身去看地面,“这边!” 祁安止心下一惊,低下头去,地面上被踩过的凹陷痕迹清晰可见。 他连忙站起身想往别处逃,但那两个人的速度更快,已经寻着脚印来到了树后,将他堵住。 火光之下,两人狰狞的模样可怕至极,他们眼中的杀意不是骗人的。 眼下这种情况,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的力气大不过这两个人,身上也没带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 就像此刻的他,只能靠着树看着向他伸来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我看你这小杂种还往哪跑!” 那只手一把抓在他的头发上,一个使劲将他甩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结实,祁安止觉得脑袋都炸开了,头皮因为刚刚那一下拉扯而隐隐作痛。 “要抓回去吗?”另一个人问。 “费那么大劲?弄死了,把脑袋带回去给那家人看就行了。”将祁安止撂倒在地的人蹲下身去,手放在身后的口袋中掏了掏,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来,在祁安止的面前比划了两下,“夜长梦多,快点解决掉才是正确的选择。” 没错,夜长梦多。 他后悔没借城主的手将西塞尔一家一举干掉了,噩梦就这么来了。 他有什么筹码,能让这两个人不杀他?没有。 告诉他们西塞尔给他们的自己也能给,要求反杀?笑话,解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鸭子和解决人一家三口哪个更划算,还用他来说吗? “就在这做了他?万一那家人不认账怎么办?”这人一边说着话,手上也不停闲,从后将祁安止的双手腕都抓住防止他挣扎。 第25章 二十五条蛇 “他们不敢。”拿着匕首的人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然后全喷到了祁安止的脸上,瞧他被呛的咳嗽不止的样子,被逗得连声笑,“你小子给我老实点,不然疼的就不止一下了。” 他话音落,匕首就指着要往祁安止胸口戳,此刻身后那双抓着他手腕的手却忽然松开了,只听‘啊’的一小声,那个人猛地站起身,捂着自己的手。 祁安止连忙向后退,躲开那只匕首。 “有东西咬我!”他甩了甩手,又俯身要去抓祁安止的手腕,“多雷亚,这小子手上有东西。” “你管那么多?抓好他。”多雷亚不耐烦的一手摁住了祁安止的肩膀,“这病秧子也没力气折腾了,就不能快点解决了回去吗?” 祁安止愣住,附上自己的手腕,解下手腕上的那条小蛇朝面前的男人的脸上丢了过去。 那条蛇张着嘴啃住了男人的鼻梁骨,对方立刻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双手往自己脸上摸去。 祁安止迅速反应过来,爬上前抓住掉落在地的匕首,身后的男人也立刻伸手去扯住他的头发,祁安止忍住疼痛,反身就是一刀。 “啊——!”对方捂住自己被划伤的手腕,火大的一巴掌抽到金发少年的脸上。 粗糙有力的手将祁安止打得眼冒金星,他晃了晃昏胀的脑袋,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身来时,那两个人已经回过了神,两三下便将他制服。 手上的匕首也被一同夺走,祁安止被人踩在脚下,腹部又接连被踢了两脚,疼得他浸出一身冷汗。 “哈?你还想跑?”那两人似乎钟爱上了扯拽着他头发的感觉,握着那金色的卷发向上提拽,“拿东西扔我?蛇?再扔一个啊!” 他气愤的说着话,一刀扎进祁安止的肩窝,并恶狠狠的道:“在你死前,我也要废了你这只手!” “唔!!”祁安止咬住嘴唇将痛呼声咽下肚中,那刀身陷入他的骨肉中又被狠狠的拔了出去。 他闭上眼睛,第二刀没有如同想象中那般快的落下,他听到两声闷响,禁锢着自己的力道消失了,肚子上脚踩的重量也一并不见。 失去了拉扯他的力道,被强迫支起的上半身向下倒去,紧接着又被什么东西从后托住了。 “……?”他迟疑的睁开双眼,屹立在前方的巨大黑蛇让他惊呆了。 这还……真是有缘,他们一共见了三次,它救了他两次。 蛇的尾巴环绕在他周身,尾尖支撑在他背后以防他仰倒在地,看样子是有意在护他周全。 摸清了这一点,惊吓之中便只剩了惊,他放心的靠在了黑蛇的身上,尾部得了空的蛇一个横扫将两个男人纷纷拍倒。 被眼前这一幕惊呆的二人顿失之前那阵阴狠的劲全然消失。 “嗯……啧!”祁安止想要站起身,可刚动一下便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处。 这场戏转换场景太快,让他都忘记自己挨了刀子这茬子事。 显然那条蛇一直在在意他的动作,轻微的动静便让那条蛇抽离了蛇身,失去了依靠的少年眼见着就要侧落地面,但下一秒便被一双手接住。 “让我帮你,好吗?” 附有魔力一般低沉磁性的熟悉声音让祁安止整个人为之一惊,他猛然抬头,便撞进了那双黑水潭一般的双眸。 “美……社莎。”他低哑着声音念出那个名字,气若游丝,随后不禁一笑。 早该想到是你。 他收紧手上的力道,抓着美社莎双臂上的衣袍,轻声吐出俩字:“帮我。” 大变活人的戏码让那两个男人彻底疯了,多雷亚哆嗦着手指指着模样狼狈的少年道:“魔、魔鬼!” 身材纤长的男人将那男孩护在怀中,墨色的发有意思般的将他的身形彻底盖住,阻隔了那二人的视线。 一步晃身到了二人身边,美社莎抬手将多雷亚的手指握住,低吟道:“他不是魔鬼,我是。” 话音落,只听‘咔嚓’一声清脆,惨叫声接踵而至。 黑色帘幕中的少年偏过头,那些垂过他身侧的长发像是爆发躁动一样,恍惚之间,分成了一缕又一缕,张牙舞爪的支起,是蛇! 这魔幻的画面实在是让他消化不良,他看着那些蛇发脱离了巢穴,如涌不尽的潮水一般一条条掉落在地或直接扑上前将那二人淹没。 “不要看,人类不喜欢。”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后摁住他的脑袋来了个胸咚。 “嗯。”祁安止面胸思过,额头抵着他身前,闷哼一声道:“我不怕你。” 人类的惨叫声持续了不知多久,祁安止反而放松了下来,思想也有些神游。 这么多的蛇一直往外跑,美社莎的头发够用吗?会不会秃了? 此类的问题让祁安止忍不住偷偷别过头看了一眼,周围、地面、那两人身上,黑压压的一片蛇群,而美社莎也没有因此秃顶。 人类的叫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黑色的蛇潮如同被泼洒出去又倒流的墨水,短时间内全部回到了原本的归居地。 垂落在周围的蛇发依旧没有恢复成之前的样子,有些还在嘶嘶的吐着信子,滑过他的脸侧、耳畔,如同私语一般。 “一会就好,别怕。”美社莎弯下身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到了大树下,低着眸子不敢去看祁安止的眼睛,“别怕我,我去躲一会儿。” 祁安止连忙抓住他的手,开口道:“我不怕你。” 他又扭过头看了看被刮干净的两具白骨:“我怕他们。” 闻言,美社莎立刻倾身挡住他的视线,随后低头靠近他肩窝的伤处,冰凉白净的手指轻微颤抖着落在周围。 “安,别回去了,人类会互相伤害。”他的蛇发落到祁安止的肩头,分叉的蛇信轻沾过伤口,挑出里面的碎铁锈,“到我这里,我不会让其他人类有伤害到你的可能。” “你在生气吗?你看起来像炸毛了一样。”祁安止笑着抬起手去蹭了蹭其中几条蛇,它们立刻缠绕了上来,亲昵的蹭过他的指间。 美社莎垂下头,纯黑的眼睛流转过暗金的异色,他沮丧的道:“我不应该走的,安,以后生气我也不会跑远。” 祁安止愣了愣半响,随后倾身向前环抱住美社莎:“谢谢你,莎,很抱歉我说了那样的话,我的确需要你。” 他还想说什么,但有些话不合适说出口。 现在他已经开始在意起美社莎这个人,可分离是必须的,如果美社莎不会主动离开他,那到时要主动说再见并离开的人就是他。 虽然他已经有些舍不得了,虽然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特别这样好的人,但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我不能跟你到任何地方去,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祁安止小声的说出剩下的话:“如果你可以跟上我,如果你能跟上我,我也希望在任何时候一转身就可以看到你。” “好,那我就跟着你。”美社莎说出话的那一瞬间,祁安止竟然错觉性的在对方那张长年不变如磐石的脸上看到了柔和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让人深陷其中甘愿跟其坠入深渊。 祁安止很久没有说话,美社莎仔仔细细的将他肩窝伤口处的脏东西剔除干净后,又不知从哪掏出了蛇养草,嚼碎了涂到伤口上。 清凉瞬间麻痹了痛感,祁安止微微昂起头,轻笑道:“这是万能药吗?” 美社莎摇头,又抓起了祁安止那只戴着蔷薇指环的手,摘下那枚戒指。 祁安止疑惑的看着他,任由他做任何动作,只见美社莎将戒指紧握在手中,力道之大似乎想要将那小玩意给捏成粉末。 “它没有用,没有保护你。”美社莎恨恨的道,“人类的伤害,它起不到丝毫作用。” 祁安止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别,万一有一天你又被我惹生气,它就可以保护我。” 美社莎被祁安止的话说的一怔,十分认真的反驳:“我生气,也不会打你。” “留着吧,也许会有跟你一样厉害的人来对付我。”祁安止让他的手张开,将那枚戒指拿回到手中,“这是我们一起发现的,也算是你给我的。帮我找找麦克斯,然后我们回家,我跑了太久,累了。” 他不再将戒指戴到手上,而是收到了储物格子中。 美社莎小幅度的点点头,顺从了祁安止的意向,将无力再起身的他打横抱起,朝森林外一步步走去。 心情平复下来后,那些蛇发也乖顺的垂落不再狰狞张动,逐渐复原成正常发丝的模样。 美社莎要做什么事,总有他自己的办法,根本没有过多寻找便将祁安止带到麦克斯的所在地。那个张扬却忠诚的仆人此刻正昏迷在城中黑暗的角落,比祁安止看上去还要惨几分,平日整洁的黑色制服破烂了好几处,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尘与暗红的血迹。 “我想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了。”祁安止将脸埋在美社莎的肩膀上,呵呵笑了几声,又问,“我的头发乱了吗?” 第26章 二十六条蛇 “没关系,我帮你恢复整齐。”美社莎换了单手环抱着那凌·乱着金发的男孩,让他牢牢坐在自己的臂弯之上,俯身用另一只手将角落中的青年一把捞起,抗在肩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祁安止抬起头看着另一边被差别待遇的麦克斯,好笑的勾起嘴角,如果他被这么扛着,铁定隔夜饭都被硌出来了。 美社莎的速度比马车要快多了,他们很快回到庄园,夜幕中的庄园,也是十分的热闹呢。 还没有推开门,便听到其中的吵闹声,哭喊与暴怒。 待美社莎推门入内,祁安止便瞧着自家院子里堆满了人,花圃都被踏平了。 三家人齐聚一堂,艾菲妮娅被人扯着衣服推搡来回,纳伦德更是被人踹倒在地,正挨着几个人的拳头,埃文已经苏醒,被小城主护在墙角,从他高肿的脸颊来看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自美社莎一脚踏入这庄园内,气压骤然巨降,惹得所有人纷纷停止了争闹朝他们看来。 “噢,我的天,我就知道那几个不懂规矩的外乡人才不是纳伦德说的仆人!”克里克特狠狠一脚踢到了纳伦德的脸上,鼻血都被她踹出来了,“那几个人从我家里逃走了,然后希尔就这样了?” 纳伦德双手掩着自己的面孔,疼得在地打滚。 小城主身后的栗发少年挣扎着想要扑出去,哭得一脸难看:“爸爸!” 爱丽的母亲,塞尔维·克劳德蹲下身,手中抓起一把艾菲妮娅杂乱的头发,狠狠向上提起:“我过说什么来着?如果爱丽醒不过来,我就让埃文陪她永远沉眠!艾菲妮娅,你好大的胆子!” “给我住手!以沃恩霍滋的名义命令你们停手!”安迪费劲的拦着埃文,一边朝那些人大喊,接着有撇过头对自己带来的几名随从道:“去啊,快去让他们停手!” 城主家的几名奴仆面面相觑,接着一人无奈的发言道:“尊敬的少爷,恕我直言,我们不能那么做,我们只能尽量保护好您的人身安全。” 他只带来了两三名人手,根本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能护住自己的主人已经是很吃力了。 “噢!希尔大人!”多赛迪卡慌张的跑到美社莎面前,慌乱的理了理祁安止的衣领,又转手推了推另一边的麦克斯,“欧列格!欧列格!快来!” 美社莎沉默着将麦克斯放下,交给多赛卡迪与欧列格。 欧列格维持着冷静,架着麦克斯,看向仍被美社莎环抱在身上的祁安止,抬手推了推镜架道:“希尔大人,您需要去处理伤口然后尽快去歇息。” 祁安止抬手打断他:“带麦克斯回房间,我不用你担心,去吧。” 欧列格与多赛卡迪对视一眼后,不再多说什么,将昏迷的麦克斯带走。 眼见局势愈加混乱的安迪,只得将希望投放在祁安止这里:“希尔!帮帮我,让他们停下来!” 祁安止朝他瞥去,嗤笑一声:“帮帮你?我可爱的安迪·沃恩霍滋,您帮助纳伦德带来的人逃出克里克特家放任他们来追杀我时,有想过来帮我一手吗?您在做梦。” “我……那,那是埃文父亲的请求!”安迪慌张的辩解道,“我只是想让他的家仆回来!” “回来?您是不想让我回来吧?”祁安止悠闲的靠在美社莎的肩头,置若一笑,随即偏过头宣布,“前日,我拜托城主大人将蛇养草交给安迪·沃恩霍滋,让他将蛇养草分成两份带给西塞尔与克劳德两家,现在……让我看看,站在这里的只有健健康康的埃文·西塞尔,却没有爱丽·克劳德。” “你说谎!希尔,你在说话!”安迪情绪高涨的道,他睁大眼睛,不相信祁安止竟然会这样说话。 祁安止抬起手,悠悠的道:“城主会为我作证的,我敬爱的安迪·沃恩霍滋,您还真是疼爱我的表弟埃文呢。” “西塞尔!你们无耻的一家竟敢私吞城主赐予我们的蛇养草!”塞尔维的眼角欲裂,她被怒气熏红了双眼,挥手招来自己的家仆:“给我打死这两个无耻的贱!人!我要让你们一家人给爱丽陪葬!” 祁安止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窝在美社莎的臂弯之间欣赏着这场精彩的闹剧,接着又为其添上一把火:“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亲爱的姑妈,城主大人今日已为我拿回属于爱斯卡娃家的一切,爱斯卡娃家的庄园……不,是爱斯卡娃家的所有地盘,都不再接受西塞尔的逗留。” “希尔!你这个该死的,你敢!”埃文拾起地上的石块狠狠的丢了过去。 美社莎抬手,轻轻松松的将那块脏石头接下,手腕一转,反手将石块丢了回去。 没人能看清那块石头的回速,只听见下一秒埃文剧烈的惨叫声,被城主护在墙角的男孩左肩膀瞬间多出了个血窟窿。 “埃、埃文!”安迪紧张的转过身。 埃文疼得几近要昏死过去,他夸张的大喊:“我的手,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呵……”祁安止亲昵的蹭了蹭美社莎的侧脸,“谢谢你,我最亲爱的人。” 暗光之下,美社莎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红云一逝而过。 “嗯,还有呢……当初我的父亲母亲留给我的财产是多少,我就要一文不少的接手回来……你们私自动用的那部分爱斯卡娃家的钱财,如果不想办法补上,我就只能拿你们的命卖给克劳德与克里克特家来补齐我的损失了。”祁安止哼笑一声,分别看了看两家的男女主人:“你们意下如何呢?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接下来请大家自便。” 祁安止语毕,周围两家人意味不明的笑出声,不怀好意的看着西塞尔一家。 美社莎不做停留的带着祁安止绕过人群走进屋中。 一楼的大厅中,欧列格直挺挺的站在中央处,朝着祁安止弯身一鞠躬:“非常抱歉。” 美社莎抱着祁安止与他擦身而过,祁安止探出头朝他摆手:“等他们走后让多赛卡迪把花园恢复原样,我还没有吃晚餐,送到我房间里来,我饿了。” 欧列格维持着弯身的姿势,恭敬的道:“遵命。” 他累了,这句话没有骗任何人,这具身体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活动力,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休息。 就连清洗身体也是在美社莎的帮助下完成的,实际上挺尴尬的。 但美社莎做的很好,他的伤口一周完全没有碰到水,服务很周到,就连最后都是被美社莎用毛巾布裹着抱出去的。 纵然心理上别扭到不行,但身体的情况让他不得不依靠他人的帮助来洗完这个澡。 他被塞到被子里,美社莎不敢让被子碰到他的肩膀,大冬天露着肩膀在外还真不是一般的冷,他觉得自己要感冒,他不可能这么睡一晚上。 欧列格送来了两份热汤,祁安止喝了一半就已经没力气再进食了,在之后依旧是被美社莎强行将两盘热汤都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扶我起来坐一会,这样我睡不着。”祁安止在美社莎的搀扶下支起上半身,伤口在肩膀,就算是披着衣服也会碰触到那地方,真要人命,“帮我拿些东西回来。” 少年苍白纤瘦的身体上多出的一道暗红深痕异样清晰,暗黄的暖灯也驱不尽他周身清冷的气息,病弱的他在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后微微哆嗦着身体。 他安抚着侧坐在床边的一道黑色风景一般的男人,低声朝他说了许多,那人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受伤不是最要命的事,比受伤时更疼痛的通常是之后的清理程序,特别是在这种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给自己缝针。 他甚至不能确定这根棉线干不干净,也没有可以用来消毒的酒精。 “这下应该干净了。”祁安止将手中的银针递给美社莎,并道:“掰弯它。” 直挺挺的银针在美社莎手中很轻松的弯成了半圆形,祁安止接回那根针,将准备好的棉线穿过针孔,然后深呼出一口气。 他给别人缝合伤口的经验很多,自己动手缝自己的伤口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这种麻烦的位置,伤口挺深。 美社莎注视着他用针艰难的扎入皮肉之间,一点点的穿梭着,忍不住眯起双眼,脸色又阴沉了些。 祁安止这边也是被疼得脸色煞白,但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利落的完成一系列缝合动作,结束时整个人都瘫软了。 “好了,帮我把棉线弄断。”祁安止看向黑着脸的男人,疼的是自己,此时还要去安慰对方,“别那副表情,我知道怎么做对自己会比较好,长痛不如短痛。这样有助于伤口恢复,不至于活动一下就会让伤口崩开。” 第27章 二十七条蛇 美社莎掐断了棉线后朝他伸出手道:“蛇养草。” 祁安止将蛇养草给他,美社莎将水草团成一团在手中,捏出植物的汁液滴在那道狰狞的缝合线。 “还疼吗?”美社莎看着他问道。 祁安止一边拿起准备在一旁的棉布在肩周缠绕几圈,朝他笑笑道:“好很多了,来把这里打个结。” 美社莎将棉布的两端系在一起,两三下打成了漂亮的结。 “很漂亮。”祁安止冲他眨眨眼睛。 他穿上宽松的睡袍,想要下床去窗边看看此时外面的景象,结果却被美社莎拦住。 他昂起头,剪水的绿宝石双瞳带着疑问,直直的对上美社莎的视线, “你得休息。”美社莎生硬的道:“你的身体很差,还受伤了。” 祁安止服了软,抬手摸了摸那人美如冠玉的面孔,声音轻轻的道:“我只是想去窗子那里看看,我就坐在那,哪也不去。” 美社莎附上脸侧那只细白无力的手,几秒之后,妥协的后退一步:“你不准下地,我来。” 祁安止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他耸耸肩膀,配合的伸出双手勾住美社莎的脖颈,任他将自己从床铺抱到床边的软椅上放下。 “你怕冷,盖这个。”美社莎抄起床上的小绒毯丢到缩在软椅中的男孩身上。 祁安止用绒被将自己裹紧了,一手撑在窗台支着自己的下巴,半阖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庭院。 吵闹声在房中依旧听得清晰,那边已经是一个白热化的小型战场,毫无疑问,西塞尔是这战争中最大的失败者。 而其他二方,也皆败得一败涂地。 这斗争中唯一的赢家,是他。 美社莎干脆坐在窗沿的另一侧,后靠着窗框,他无心去瞧人类之间的那点矛盾争执,而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另一个人。 最后祁安止实在被那道灼人的视线逼得没有心情再顾其他,收回投放在外的视线,朝美社莎挑挑眉梢:“有什么想问的吗?” 美社莎先是沉默,而后语气古怪的道:“这是我想对你说的,你好像对我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我当然很好奇,可是问题太多无从下手。”祁安止呵笑着说,“不过重要的那些我大概也都了解了,是我回神太晚,你先前给我的提示已经够多了,可我直到亲眼看见之后才确认你真的不是人类,你从来都没想瞒我什么。” “因为我觉得自己喜欢你,而且我不会骗谁。”美社莎伸手轻轻梳弄少年柔软的白金色发丝,“我想认识你,也想让你认识我。” 祁安止稍稍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喜欢?你真的知道那是喜欢?说不准那只不过我对而言有些特别之处让你在意,比方说我与你对视上也没有变成埃文与爱丽那个样子。” “对,你很特别,但我也觉得你很让我喜欢,那是之前,现在我的确喜欢你,我知道。”美社莎不悦的道:“安,我告诉过你,我活得太久,有些事我还是明白的。我只是拿不准你,你看样子对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哈……也对,你是个老妖怪了。”祁安止宛然一笑,目光有些躲闪,偏过头去瞧窗外。 美社莎的视线落在他眼角上挑的那抹红晕,摇摇头,不再言语,只是神色间有些失落。 那副样子被祁安止用余光收入眼底,他眉目间皱起小小的褶子,许久之后又开口道:“我不用去过多了解,我也已经知道一些事了。莎,你不能喜欢我,我也不能喜欢你,不然将来你会不开心很久。” 不能喜欢,虽然他现在已经非常想一试了。 “你现在已经让我不开心了,你们人类,活的不久,顾虑的却比任何生物都多。”美社莎轻跃下床,来到祁安止的身后,“你了解什么?你知道什么?” 祁安止向后仰去,昂起头,已颠倒的视角看着美社莎:“我知道……你是森林里的一条大蛇,你是他们信奉的神,是他们害怕的魔鬼怪物。你让埃文和爱丽生了怪病,你让鲁比消失……吃了他,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反而感激你。” “没有人像你。”美社莎道。 “当然不会有人像我。我很小心眼。爱丽扯过我的头发,所以她永远不会醒来;埃文让我讨厌,所以他醒来之后比沉睡更糟糕。”祁安止细数着那些埋怨,“鲁比推过我,所以纵然他已不在,他的家族也依旧深陷这场败局;安迪让我不悦,所以他此生往后……将永远痛苦。” 美社莎倾身向下,在他耳畔边轻问:“我呢?” “在这里,你对我而言是最好的。”仰头太久让他脖子有些酸痛,他矫正坐姿,接着道,“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我不怕你,不讨厌你。我的负面情绪不属于你。” 美社莎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但也不喜欢我。” “嗯。”祁安止垂下眼帘,回应得太快,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美社莎幽幽一声叹息:“你没办法阻止,我已经在喜欢你了。” 那样多不好。 祁安止也没有心情再打起精神看外边那些人,最终他在软椅上睡着,美社莎将座椅上蜷缩成小小一只的男孩抱回到床中,替他将被褥盖好,在床边坐立了一夜。 原本身体就欠佳,过度的活动与负伤让祁安止接连几天都抱着软和的被子醒醒睡睡没怎么下过床。 几日下来,身体都软了。 再次出门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 伤口的线已拆去,愈合的很好,可美社莎依旧很不放心他自由行动,无论他要做什么都紧张兮兮的候在一旁。 祁安止踏出家门,无精打采的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许久不见日光,原本就因病弱而惨白的肤色此时在阳光下更显得白到有些透明的错觉。 “别这样,莎,我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少年身着搭配得体的小洋装,白金色的头发耀眼夺目,精致的面容附着懒洋洋的神色,站在那儿仿若洋娃娃工艺品一般。 美社莎收回想要去搀扶他的手,改口问道:“我们要去哪?” “去看看我亲爱的姑妈一家过得如何。”祁安止唇角勾起,眉目弯下,笑得乖巧,“他们在爱斯卡娃家吃住这么久,也动用了一些钱财,有那两家人想拿钱买他们的命,在我的损失被补齐之前,他们可得好好活着……嗯,或许只要活着就行,哈……” “你知道他们在哪?”美社莎问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是欧列格将他们丢出去的。”祁安止漫步走在小道上,“那么多双眼睛关注着他们呢。” 他们在道路中左拐右拐,越走越偏,脱离了这座城中心的繁华,最后来到了一条破旧接道。 这里仿若贫民窟,人烟稀少,破旧不全的几处小房像是用黄泥堆砌成,坑坑洼洼得有些还少了墙壁房顶,连供人挡风都困难。 脏乱的地面与堆满杂物破烂的街边,隐隐还有异味被风收刮带来。 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小王子站在接道中央,环顾四周,笑意更深:“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是个适合西塞尔一家的好地方。” “小心点儿,附近藏着很多人。”美社莎站到那锦衣华服的少年身后,做出庇护的姿态,那些满怀嫉妒、渴望与掠夺的视线落在他属意的小人类身上让他极度不悦与紧张。 “不用在意那些人。”祁安止大步走上前,招呼着身后的男人,“跟我来。” 他直径走到一处破破烂烂的黄泥房前,目光落在那被当做房门的薄木板上:“这么脏的房门还真是让人难以下手啊,打开它。” 美社莎丝毫没有迟疑,抬手挥出一道黑色气劲,不堪一击的木板被打成了碎屑。 阴暗的小屋中,囚首垢面的一家三口面目惊悚的瞪着站在外面的两个人。 “噢,这扇门可真不结实。”祁安止惊讶后又笑道,“这么冷得天,住这里怎么行?我亲爱的表弟,难道小城主没有给你们另寻住处吗?” 看,他此刻就是那些故事书中典型的反角,趾高气昂的欺负穷苦百姓。 “你、你……!”屋内的少年面有菜色,他气冲冲的站起身,看了眼祁安止身边的人,又不敢上前。 祁安止面带怜悯的道:“真是抱歉,我睡了太久,有些事都忘记了,安迪他大概正在准备明日在庆典上迎娶他美丽高贵的妻子,顾不得再料理其他事吧?” “希尔·爱斯卡娃,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艾菲妮娅连忙将埃文护在怀里,惊怕又憎恶的看着站在屋外迟迟不踏入的男孩。 “别这样,艾菲妮娅姑妈,我只是有些惊讶失去了爱斯卡娃家的钱财,你们的生活竟然落得如此?呵呵……”他轻声呵笑起来,随即又看向始终直挺挺的躺在破板床上的男人,“我可怜的纳伦德叔叔,是被那些人打伤了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28章 二十八条蛇 埃文满含眼泪的扑上前,灰扑扑的手将祁安止向后一推,大喊大叫道:“你给我走!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该死的恶鬼,你凭什么站在这里!” 祁安止一个趔趄撞到身后紧实的身体上,接着被美社莎顺手给揽在了身前,细细给他擦拭被弄脏的衣服。 金发的小少爷抬起细白的手,象征性的拍了拍被埃文的手碰到的地方,轻笑一声:“你太激动了我可爱的表弟,我只是来通知你,未来的城主与他娇美的未婚妻在明日会现身庆典,记得把自己收拾干净点儿,他一定很想见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得牢牢抓紧了。” 说完这些话后,他又站直了身体,转身不再做停留:“我们走吧,美社莎。我还没好好巡视父亲母亲留给我的那些商街门店,找个合适的送给麦克斯让他做点可爱又美味的小生意。” “嗯。”美社莎视线幽幽扫过那三人,调头跟上祁安止的步伐。 他可真不是个好人,谁让这世道,好人难为呢。 祁安止脚步轻快的走在脏乱的街道,这些日子好戏连连,他都要看笑了。 没有电视剧,就只有自己来制造娱乐了。 为尊敬的蛇神大人举办的庆典,为城主的儿子举办的婚庆典礼……真是想一想都让人期待到激动不已。 经过上次的事之后,祁安止不爱坐马车的习惯依旧没有被改变,在现代他就晕车,在这里,那颠簸的代步工具更让他讨厌。 用自己的脚走路,纵然速度慢了点,但好在安稳踏实。 “老爷!” 祁安止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见欧列格恭敬的站在门外,一旁是正朝他们高举着手挥动的脑袋上绑着一圈白色绷带的麦克斯。 哦对了,老爷这个称呼,从他醒来之后他们就已经这么喊了。 欧列格说,那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正式继承了爱斯卡娃家,此时的他就是爱斯卡娃名正言顺的掌握实权的家主,称呼是一定要改的。 虽然有些显老,但感觉听起来很慢威风的,祁安止也没有过多反对。 活蹦乱跳的麦克斯跑上前来,激动的道:“我又做了新的蛋糕,你一定喜欢!森林里的那些野果子摘来做果酱还真是特别好吃!” 祁安止低声笑笑,随后又朝美社莎小声的道:“我把蛇养草上面的小果子捋下来给他了,今天的蛋糕你尝尝看吧?” 如果麦克斯知道他口中的那些野果子是人人渴求的蛇养草的果实还不得疯,但这人向来神经大条,祁安止说是野果,他就真以为是野果。 “老爷,有访客登门。”待祁安止走近时,一直站在门外的欧列格才出升,“亚格妮·曼诺小姐与她的母亲可丽儿·曼诺夫人,她们正在庭院观花。” 祁安止点点头,欧列格帮他将庄园的大门推开,美社莎寸步不让的与祁安止并排走入,身后是蹦蹦跳跳的麦克斯。 欧列格气得额角突突,伸手扯住麦克斯的后衣领一把将他给拽了回来:“你那个狗脑袋又不疼了?再蹦一下你就给我站在大街上跳一天!” 麦克斯做出怕怕的模样,拍着自己的胸口故意捏细声音对欧列格道:“噢,你太凶了,我的小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得乱跳。” “我多希望你的小心脏再也不跳。”欧列格咬牙切齿的道。 前几日的残局已被他能干的三名家仆收拾的不着痕迹,在多赛卡迪的精心照看裁弄下,这里甚至比从前更美。 庭院中蔷薇花圃环绕着白石亭中,一大一小的两名女士正沐浴着上好的阳光,享受着精致美味的下午茶点。 亚格妮率先瞧见花枝绿叶之间走近的身影,兴奋的站起身,小跑着迎上前。 “希尔!”亚格妮扑了过来,兴致冲冲的与祁安止分享着自己的开心事:“噢,你们家的点心太美味了,一定会大卖的!哦对了,我妈妈让我来恭喜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我爸爸寻到了难得的上成面料给你做了几件衣服,呃……还有他,我让妈妈帮他也做了一套,他一直都是这一身……” 她在话尾时用眼睛瞟了瞟美社莎,声音顿时低了许多:“我爸爸没空上门来拜访你,所以我和妈妈把衣服给你送来了,惊喜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正好,明天的庆典可以穿。”祁安止被那灿烂的笑意感染,侧抬起头看了看美社莎,边笑边道,“我们一起穿新衣逛庆典。” 他们三个人走回到庭院中央的镂空白亭中坐下,麦克斯很快又端来四块蛋糕摆放到玉白的圆桌上,又替四人倒上水果茶。 他朝祁安止挤挤眼睛道:“这也是用那些小果子做的果茶,可好喝啦。” 祁安止瞪了他一眼:“你又提前偷嘴。” “我可是为了我亲爱的爱斯卡娃的小家族献身试试味道如何,”将所有东西摆放好后,麦克斯朝祁安止抛了个飞吻,抛着手中的盛放盘走开了。 亚格妮感叹:“希尔,你家的佣人真有趣。爱丽和鲁比家的佣人只会板着脸站在一旁。” 祁安止端起果茶杯递给一旁的美社莎,然后才端起自己那份喝了一口:“嗯,他们很活泼,但是不会做错事。这庄园太大,人太少,不需要死气沉沉的佣人。” “当初克林兰·爱斯卡娃先生在世时,这座庄园也曾经每天都没热闹呢。”可丽儿·曼诺放下手中精致的小茶具,摇摇头道:“可自从西塞尔一家接手后,就连爱斯卡娃名下曾经那条热闹繁华的接都变得冷清起来。” 祁安止扬起自信的笑来:“归还于我,我将让一切重现昔日辉煌,不……我会比我的父亲做的更好!” 明天的庆典就是个契机,城主那边也会替他打点一二,这事,不急。 只可惜,他拿到了那个东西就得走人了,在这之前要将一切对麦克斯三人嘱咐好,这座庄园和那些街商就当做他的临别礼物。 美社莎有心事,这几日话都有些少了,祁安止有心事,他心里的那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向美社莎问出口。 希望一切不是他所想那样,可思来想去,一切都指着他所想的那个可能。 他只能将那个最终目标一拖再拖,心中的乱麻线越系越紧,最终打成了死结。 送走了曼诺家两位女士,晚餐他也没吃进几口,麦克斯苦恼的看着他盘中剩下的食物,开始反省自己的厨艺是不是下降了。 回到卧室,美社莎替他褪去小外套,站在一旁问道:“为什么不多吃点?” “下午茶点吃得有点多了。”祁安止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很少会有这种状况,一直以来他做的任何事都有规划。 美社莎落座在窗边软椅看着他在屋内走来走去,一圈又一圈,像失去了方向感的蚂蚁一般:“你白天还很高兴。” “那是我为自己找的乐子!我不能永远呆在这,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祁安止鲜少的情绪失去了控制,朝美社莎说话时的声音都比往常大了几分。 身着黑色衣袍的男人愣住,紧接着他站起身上前将那只不知什么原因急昏了头的小蚂蚁轻轻拥抱,美伦美央的面孔没有丝毫松动,却能让人看出包容的意味:“别急,虽然我不知道你被什么事情困扰,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都可以帮你。”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祁安止浑身一震,美社莎的话更是让他如噎在喉。 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可以帮他,这个人……太奇怪了。 在他的臂弯间稍做停留后,祁安止挣脱开来,沉声道:“这件事,你不准帮我,你……” 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将所有的好都呈到他面前的人,让他怎么开口,让他怎么去做。 不准帮他,不准帮他!不准对他这么好! 此刻祁安止恨不得美社莎从头到尾都不曾出现在他面前过,恨不得美社莎曾经像那些人一样对他差劲,那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 谁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美社莎? 被推开后,美社莎又拉起他的手,将他牵到床边坐下:“你不是很期待明天的庆典吗?开心的事就放到现在,不开心的事就留到以后不开心。” 祁安止反握住他的手,低语喃喃道:“我就说了,你不准喜欢我,有一天你一定会很难过。” “只要不是现在就好,今天不开心就早点睡觉。”美社莎漫无目的的独自一人过了太久,他没有所谓的计划规划反而活得自由自在,每一天都是只看现在。 庄园的小主人被扒了衣服丢进浴室里泡热水澡,然后强行塞进被窝里睡觉。 他抱着暖石,美社莎抱着他。 第29章 二十九条蛇 明天是庆典,可这一晚上祁安止脑子里都乱哄哄的,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只好假寐到第二天天亮。 一夜无眠之后的后果便是眼下明显的青黑,与更显憔悴苍白的脸色。 祁安止恹恹的将亚格妮送来的精工裁剪的新衣穿上身,美社莎正在一旁一手拎着手中的几件衣物来回翻看不知从何下手。 换好了衣服的祁安止看了他半天,最终叹了一口气将他手中的衣物接了过来:“先把你身上的脱了。” 美社莎二话不说将身上的黑袍子除去,根本不是用脱的,他身着的黑袍瞬间就化成黑色烟雾。 这也不是祁安止第一次看他不着寸缕了,他挑挑眉,不再着眼欣赏那具艺术品般的身体,抖了抖手中的裤子,递给美社莎:“像我平时那样做,把腿伸进去。” 美社莎不笨,没让祁安止亲手给他套衣服。 到最后系扣子与领结的环节才轮到祁安止真正插手,他昂头抬手整理着美社莎的衣领有些吃力:“低一点,我抬得手都疼了。” 那人弯身方便祁安止的动作,整了半天,祁安止退后两步让美社莎站直了,打量一番,长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好了。” 衣服是好看,但打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褪去那一身黑袍换上一身绮罗珠履的美社莎失去了那一些给人压力的阴沉之气,看上去贵气逼人,修身的衣裤贴服着他异样修长的双腿,半长的外套勾显出窄细的腰身。 一旁一身白色小礼服的少年咂咂嘴,从后拍了拍美社莎的背部:“放你出去绝对迷昏城中所有人。我们穿的衣服差不多,我却差你这么多,人跟人之间真是不能比。” “嗯……这个给你。”美社莎牵起他的一只手,一条透明的翡翠绿眼小蛇嗖的一下缠到他的手腕上,“上次那条被弄坏了,我重新做的。” “你小时候也有这么可爱吗?”祁安止看着手腕上盘踞着的细小一条,浅笑着调侃起美社莎。 美社莎沉默了,颇是介意的道:“我小时候也是黑色的,你们人类不喜欢黑蛇。” 祁安止安慰他:“你现在很漂亮了,把我都比下去了。” 他们出了门,外面是早已恭候多时的麦克斯、欧列格与多赛卡迪。 那三人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辆镂空雕刻花纹的骚·包马车,麦克斯正甩着小马鞭在那穷显摆。 祁安止被推进了马车内,麦克斯随后探入半个身子扔了他一小袋还热着的饼干,又伸手去掐了掐他的脸,嬉皮笑脸的道:“每年庆典都这么让人兴奋,是不是?” 没等美社莎沉脸给他看,他就已经退回到车厢外了。 祁安止揉着被掐红的半边脸,笑着训斥了麦克斯两句,解开小袋子跟美社莎一起坐在车厢内吃饼干。 这两天的点心都是用蛇养草的果实做的,美社莎也挺喜欢的。 马车刚刚行驶没多久,欧列格又探身进来,询问道:“老爷,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在车里再睡一会儿吧。” 祁安止扯着嘴角朝他笑道:“没关系,精神上好着呢。” 在欧列格出去后,美社莎将他整个人按倒,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语气平稳的道:“他说的对,你看起来太糟了,睡一会。” “我都已经躺了一晚上了,睡不着,现在躺着也一样睡不着。”祁安止不满的拽了拽美社莎垂到自己脸上的几撮头发,对方立刻表现出吃痛的模样。 手中那撮黑发也瞬间转变为一条黑蛇,蛇头凑近他的脸庞,嘶嘶的吐着信子。 “别这样,我很疼的。”美社莎将那条蛇从他手上解救下来,语气无奈的道。 枕在他腿~间的少年眨了眨漂亮的绿眼睛,紧跟着问出:“跟被挖蛇胆比起来,哪个疼?” 美社莎的眉间不可见的皱起:“我没被挖过,不过那个听上去就很疼了。” 祁安止翻了个身,不再去看美社莎,闷闷的应了声:“嗯。” 系统,那个蛇胆,不能用其他的什么代替吗? 系统并没有给出回应,看起来他问了废话。 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祁安止接着在心中默问:能给点提示吗?我不可能把所有的蛇的胆都挖一遍。 【亲爱的玩家,现在你可以用手触碰你认为可能是携带任务物品的目标。】 祁安止动了动,抬起的手有些颤抖,最终落到了美社莎的腿上。 黑发的男人瞳孔滑现过一道流光,摸了摸那棵金色的小脑袋,问道:“怎么了?你感觉到冷吗?” 【鉴定完成——该目标携带任务所需物品‘某蛇的胆’。】 背对着美社莎侧枕在他褪上的少年整个人一滞,随后闭上眼睛应道:“嗯,有点冷,把帘子拉开吧。” 美社莎抬手将车窗帘幕拉开,让淡金色的阳光铺撒入内。 祁安止接下来一路都没有再说话,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直到马车停下的瞬间他就睁开了眼,毫无一丝睡意。 他被美社莎揽着下了车,对方端详他的面色,开口道:“你躺了一会,脸色更难看了。” 这里围聚了众多的人,街道两边人来人往,一些年轻的女孩们停留在摊贩前挑选着小玩意。 天气不差,周围这样热闹,祁安止偏偏感觉整个人被寒气充斥。 猜想被确定后,他更加不知如何去面对美社莎,也不敢抬头去看那个人,就默默的嗯了一声。 “嘿!庆典还没正式开场,不如我们随处逛逛,可以淘到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呢!”麦克斯已经将视线 多赛卡迪左右看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去那里坐着歇一歇,老爷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就不要再过多走动了。” 祁安止摇头,抚平衣服上的皱褶:“我没事,难得一年一度的庆典大会,去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什么都不做反而会越想越多,不如将注意力投放在别处。 美社莎感到有些不对劲了,站在一旁看着祁安止也没说话。 他们五个人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麦克斯到哪都能玩得很开心,祁安止正愁找不到可以分担自己注意力的有趣事时,却在一家摊贩前撞见了埃文与安迪。 那两人也同时注意到祁安止,埃文连忙收起脸上别扭的神情,与安迪贴得更近了,将两人之间的亲密大大方方的炫耀给他看,看向祁安止的视线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 他拉着一脸复杂表情的安迪走来,率先开口道:“希尔,你不是让我来吗?看看,安迪和我的关系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你这副脸色也是跟以前一样差,看到我们这样你还能笑出来吗?” 他的话音刚落,那金发少年便笑出声来。 祁安止望着两人,摇摇头,这个蠢货还以为他是因为他俩的关系才脸色不好看的?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也对,埃文才刚醒,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在从前希尔每每看到他们两个亲密无间的样子时的确把所有的心塞都明明白白的摆在了脸上。 埃文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是看见他的表现就来气:“有什么好笑的?” 祁安止面带讥讽之色,他提起了些精神,勾起一边嘴角瞧着埃文,缓缓开口道:“真高兴我的表弟听了我的话,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来见我们的下一任城主先生,只是比起那位美丽的小姐,你还差得太远。” 安迪尴尬了一番,下意识的道:“希尔,不要这样说。我只是……被他约出来,我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才应约来。” 半笑不笑的模样配合着少年透白的面孔与眼下的青黑竟然综合出颓废的美感,他一手挽上锦衣华服的男人,高傲的昂起头,将挑衅的神色还给被安迪的话打得措手不及的埃文。 他摆手连声笑道:“噢噢噢,别误会,我不在意你跟他。看看我身边这位,跟他站在一起你们就像从矮人国走出来的地精,你知道吗?你们把自己脸上最得意的部分抠下来拼在一起也没有莎一半好看,他能搬来一块够大的石头把你和那位只会在自家后院挖洞的小城主砸成稀泥巴。安迪有哪点比得上莎?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会因为你们两个跳梁小丑而不开心?” 天呐,他到底在这里说些什么?站在这里跟埃文比谁的男人好? 祁安止感觉自己已经被那些事烦得神智不清了,他已经堕落到像个傍上大款到处炫耀的村姑一样了。 反观埃文与安迪也是被祁安止的一顿说辞给噎得吭吭哧哧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那位小城主更是摆出一副被误伤的委屈表情,连忙与埃文拉开距离,想要走上前:“希尔,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但你跟我的关系是最好的,你一直跟在我身后让我觉得就算稍微忽视你你也会一直在,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第30章 三十条蛇 金发的少年如同被吓到一般,拉着那身材纤长的男人挡在自己前方,可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人躲在美社莎身后,抓着美社莎的衣服,探出头去:“放宽心我的表弟,请不要在意我的存在,牢牢把你身边这位男士抓紧了,我只是昨晚玩得太开心睡得太晚脸色才有些差。” “希尔!”安迪着急的喊道一声,来自于美社莎的压迫感让他止步不敢再靠近。 “别喊希尔这个名字,安迪·沃恩霍滋先生,跟你关系最好的是埃文·西塞尔,从前是不是我我不知道,但现在与以后我一万个确定不会是我。”祁安止不想听那个烦人精的小城主再多说半句话,“你应约来看我的表弟过得如何,现在你也看到了,他过得不错。穿着新衣服,人也收拾得利落,我的表弟怎么会过得不好呢?倒是你,再不回去,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男主角却还站在这里,是想要悔婚吗?” 埃文连忙抓住安迪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祁安止强行挂给他的一个过得好的名头他也没脸去反驳,他不想让自己的形象一落在落。 想让安迪帮帮自己,却又不忍去拉下最后自己的面子,亲口告诉他自己真实的处境。 他只希望安迪能自己意识到祁安止说的不是真话,可向来‘单纯’的小伙儿哪有那么细心,又被祁安止提到了自己的婚约,更是慌乱没心再想其他。 他最后留给埃文一个不舍的眼神,道别:“等我完婚后再让人去找你,我得回去了。” 祁安止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埃文那哑巴吃黄连的模样逗乐了他,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身在何处,欺负这些熊孩子总是这么令人身心愉悦。 “你、你不是说过不会跟那个女人结婚吗!?”埃文气愤的拉住安迪的衣角,“你骗我!” 安迪为难的看着他:“可我已经答应了我的父亲,我总不能一走了之。” 哈……你当然不能一走了之,你能走到哪去? 不过今日一回去,埃文这一家可就没时间再等他派人来寻找他们了,克劳德与克里克特家买人的钱已经准备好了。 “我亲爱的表弟,既然想要跟在小城主身边,就得识大局。”祁安止悠悠笑着,“你今天不让安迪回去就是拂了那个贵小姐的脸面,他们一家人可不好对付,再算上城主一个。别说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以后你们一家还有没有命过日子都是个难题了。” 埃文的情绪失控了,先是朝祁安止大吼:“你给我闭嘴!事到如今,还不都是你害的!?” 接着又紧拉安迪的衣角不肯松手:“你今天如果回去跟其他人结婚,以后就不要来找我!” 祁安止挑挑眉梢,扭过头冲麦克斯小声的说道:“去把埃文拉开,让安迪走。” 这位活泼的年轻人很乐意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扯着欧列格就上去了,两人轻轻松松将埃文与安迪分开,欧列格一手摁着埃文的肩膀就让那个死缠烂打的小子半步都不能再上前了,这位严谨又话少的仆人手劲可不小。 安迪看了看祁安止又看了看埃文,最终的视线还是落到了祁安止那一处,他向后倒退两步:“那……我就先走了。” “嗯,回去吧。”等那位新郎官走远了,祁安止才命欧列格松开手,并转身:“我们也走吧,去多赛卡迪指的那家店坐坐,我口渴了。” 兼职园丁的仆人温柔的道:“去喝杯咖啡吧,老爷觉得困的话。” 美社莎难得与别人对上一句话:“困就回去睡觉。” “不困,不过咖啡也不错。”祁安止领着几人走入了下午茶店。 麦克斯也不拘束,就怕欧列格扫兴,先帮他叫了杯红茶,多赛卡迪随大团喝茶。祁安止单独点了杯咖啡,麦克斯嘱咐让人多上几块方糖和牛奶,美社莎什么都不乐意喝,祁安止用随手一指:“给他这个,花茶,再倒杯清水来。” 那位多话的仆人还在回味刚刚发生的事情,皱着一张脸摇头,一脸否定:“恕我直言,老爷的表弟跟我们老爷差距太远。” 祁安止靠在软沙发上,挑眉笑:“他还太小,也就胡闹有一手。” 欧列格沉声道:“您的年龄没大他多少。” 祁安止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还有阅历。” 麦克斯抿着嘴点头:“其实仔细想想我们老爷也过得挺惨,不学聪明点儿不行。” 他想到了希尔,真正的那个希尔,哼笑一声,指指麦克斯,并道:“麦克斯说的对,不聪明的人已经死了。所以我亲爱的姑妈一家,也活不了多久了。” 多赛卡迪由衷的道:“他们早该死了。” 他们点的东西上桌了,美社莎皱着眉头端起祁安止为他点的花茶喝了一口,静默了一会儿后道:“还不错。” 祁安止往自己那杯兑了许多牛奶的咖啡中夹了两粒方糖,搅拌均匀,转头朝美社浅笑一下:“我真高兴,难得有东西入你的法眼。” 他们闲聊了不久后,不远处的广场中央上空忽然传来‘嘭!’两声响。 麦克斯激动的站起身:“是礼花!庆典开始了,我们快出去!” “嗯哼,王子与公主的婚礼也开始了。”祁安止笑眯眯的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站起身朝美社莎伸出手,“这也是蛇森大典上的第一次吧?走吧,去参加这场婚礼。” 美社莎毫不迟疑的牵上那只手,跟随祁安止走出店。 人群都在往那个方向涌动,广场上空还在嘭嘭放着烟火礼花,那声音震天响。 前方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忽然往两侧分散开,他们也跟着退到街道一边,只见由一群身着祭祀衣袍的人组成的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过街道中央,队伍的最末处是礼服着身的英俊小城主,他挽着穿着白色嫁纱头戴花环正一脸幸福笑意的贵族小姐。 不去细究安迪·沃恩霍滋这个人内里如何,只论外表,他很不错。 精心打扮过后的小城主更是风度翩翩,带着得体的笑容向街道两边的城民们挥着手,那清新丽雅又不失优雅的美丽少女紧紧勾着他的手臂,勾着甜蜜的笑脸朝祝福他们的人们低了低头,带上羞涩的红晕。 很般配,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祁安止摇摇头,颇是可惜的道:“真可惜,安迪并不是她对的人。” “那位小姐看起来很不错,但说实话我不喜欢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多赛卡迪耸耸肩膀。 祁安止呵笑一声:“放心,他们成不了,我可不想牺牲一位无辜的女孩去拆散那对他和我的表弟,那对她可不公平。欧列格,那把漂亮的小匕首呢?” “被您的表弟顺走了。”欧列格平淡的道。 麦克斯与多赛卡迪低头朝欧列格的腰间看去,果然出门时看他别在腰带上的小匕首已经没了。 “我就说你为什么会带着一把那么娘气兮兮的匕首。”麦克斯朝他挤眼睛,“我们老爷简直是先知。” 美社莎忽然点了点祁安止的肩膀,指了指另一处方向,祁安止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低声一笑。 已经是脱离了热闹人群的街店角落,他那个表弟正站在那儿望着游走在大街中央的队伍看红了双眼。 祁安止饶有兴趣的观摩着他精彩的表情,抬手用食指磨蹭着自己的下颚,在对方朝他看来之前就已经收回视线,继续去欣赏那支祭祀队伍。 “别管你那丧气的表弟了。”麦克斯随着人群往前移动,并喊道:“快来,跟着队伍走!一直走到森林的交界处,真正好玩的在那!噢,免费的食物酒水,美丽的小姐与森林舞会!” 美社莎苦恼的点头道:“嗯……每年这个时候我家门口就会很吵,最开始在我还需要冬眠的时候总会被那些人吵醒,等他们散了才能接着睡。” “那看起来你没有起床气。”祁安止看他一眼,笑道,“不然这座城办几年庆典后大概就已经空了。” 这支悠长的祭祀与婚队从城中央走到了城的边沿,平日里冷清的森林边界此刻灯火通明,这里俨然被改造成了露天舞会与祭坛的综合现场。 祁安止看着屹立在祭坛中央的巨蛇雕像,拐着手肘去碰了碰美社莎,指给他看:“喏,那是你。说起来我还没从这个方向进入过森林,这里平时也都有不少人来祭拜吧?看那边还有教堂,你混的不错啊。” “我也不喜欢走这边,哦我有次看到外面立了这么大一条同类就跑出来了,结果我的额头就被砸伤了。”美社莎十分疑惑的道:“他们明明做了一个没比我小多少的蛇,但每次看到我还是会朝我丢石头。” 祁安止注视着那对走上神坛的新人,听着美社莎的话笑道:“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信仰,形式上的信仰。当你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你就成了魔鬼。” 第31章 最后一条蛇 美社莎摇头,不是否认什么,他没听懂。 能说什么?美社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妖怪,可惜思想上还没成精。 今年的庆典注定与众不同,不再是重复着向蛇神祈求祷告好运的到来,这次的重点更在于祝福这对儿新人,以蛇神的名义。 可惜他们口中的蛇身是永远不可能祝福祭祀台上的男主角的。 在一系列仪式之后,老祭祀转过身去慈爱的看着安迪与他的未婚妻,并郑重的宣布道:“今晚,我们敬爱的城主之子安迪·沃恩霍滋与他挚爱的女士黛莎·钱宁在蛇神的注目下举行他们的……” “看,有个小个子祭祀上台了。”祁安止双眸滑过一丝淡然,其他人皆往台上看着。 老祭祀察觉到众人神色不对,话没说完便转过身:“嘿!谁准你上来了!?这是哪一队的人?” 小个子祭祀还没靠近安迪与黛莎便被人发现不对,他连忙扑上前,祭祀袍下明晃晃的匕首露了出来,动作幅度太大使他的兜帽滑落,失去了掩盖物,暴露在众多人目光下的那张脸赫然就是埃文·西塞尔! 安迪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差些就刺伤了黛莎的埃文,他朝那被两三人摁倒在地的少年发出询问:“埃文!你要做什么?” “蠢货。”台下混在人群中围观的金发少年轻笑着吐出两个字,这个问题问的太蠢了,你要干什么?他都拿着刀冲上去了,还能是干什么? 麦克斯吃着从一边端来的食物,看得聚精会神:“天呐,这是我这辈子参加的最精彩的庆典。” “嘿,今年的葡萄酒酿得不错,要来点尝尝看吗?”多赛卡迪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忽然话锋一转:“其实那把匕首挺值钱的,欧列格你确定不拿回来吗?” 欧列格鄙夷的视线从麦克斯与多赛卡迪身上扫过:“送他了,也得看看他有没有本事拿在手里。” 美社莎看了一会儿,发出疑问:“我不懂,他刚刚再往前伸伸手就刺到那个女人了,干嘛又缩回去了?” 祁安止接过麦克斯递来的一杯红酒,拿在手中也并没有要喝的样子,就是晃着玩:“因为他的意图不在杀人,而是想要引起安迪更多的重视,那位小城主就吃这套。” “谁放他上来的!?”只见法莱恩·沃恩霍滋在众多人的拥护下走上台,居高临下的睨着脸被摁在地上都挤得变形了的埃文,“竟敢破坏重要的仪式,把他压下去,明日处置!” “父亲!别!”安迪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法莱恩的一条腿乞求道:“我已经答应您了跟黛莎结婚,求您放他一马吧!” 手捧花簇的新娘立刻发觉了不对劲,站在神坛之上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这个男孩?你喜欢的是这个人!?” “不、不是,我……他是我的朋友,他得了重病需要蛇养草,我……”安迪解释得乱七八糟,让听的人更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新娘气愤的将手中的花簇砸到安迪的脸上,贵族小姐自来骄傲,如今出了这场闹剧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这场婚礼。 她不顾他人阻拦一脚踹到了埃文脸上之后提着厚重的裙摆快速离开了神坛,法莱恩气愤不已,狠狠得给了安迪一巴掌之后也随之离去,埃文被扒了祭祀的外袍如同弃犬一般抛到了大街上任民众们议论纷纷。 这一幕太过精彩,连祁安止都止不住为其鼓掌。 可常言道,做人不能太嚣张,这边祁安止还在高高兴兴的看戏,下一秒周围忽然出现惊叫声。 祁安止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颤抖着手指着自己大叫起来:“蛇怪!蛇怪啊!” 霎时间周围的人便□□了起来,齐齐向外散开,他周身瞬间变为了真空地带。 金发的少年愣了神,没反应过来,困惑的道:“我?” 老人急得直跺脚:“你后面那个!” 哦。 他这才回过神,回过头去,美社莎似乎在思考什么,之后对他道:“哦,他应该是当初去偷我水草的那批人中的其中一个,因为我吃得太饱了所以就没留他。” “快跑啊!蛇怪出现了!”老人慌张的大喊,引来了神坛上的祭祀。 老祭祀带着队伍挤开人群上前来:“快,快用地狱石!” 在蛇森庆典上拿石头砸蛇神真的好吗?你们这群老不死的。 “老爷,你身边那位真的是……?”多赛卡迪的话音落下,不再多问,从口袋中掏出精致的小花剪塞到祁安止手中,“您想带他逃走的话,就带着这个防身吧,您的姑妈一定会出来指认您与蛇怪为伍的。” “他可不需要我带他逃走,这可是我的全部家产,交给你们保管不要弄丢了。”祁安止顺手将剪刀放到口袋中,然后将一张纸书塞到了欧列格手里,一手拉住美社莎的衣袖:“走。” 美社莎还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后将祁安止一把捞起来:“去森林?” 金发的少年被带走了,他激灵的仆人立刻大喊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快追上去!我们家老爷被掳走了!” 就连城主都从人群中挤出来,朝两人消失的方向大叫:“希尔!都给我进森林里搜,无论如何把那个男孩给我救回来!” 哦,这场即兴表演真棒。 祁安止被那人扛在肩头,望着身后的人群,在心中默想。 不论如何,这一次都是永别,与这个世界的永别。 他回过头,望向将他扛在肩膀的人,在口袋中的那只手紧紧握着花剪,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美社莎的移动速度之快是普通的人类永远无法追赶的,周围两边的景色迅速向后退,从城镇的街道变换为葱绿郁郁。 美社莎带着祁安止跳入了黑暗的深洞之中,那是那些人永远不敢踏入的领域——蛇窟。 森林的土壤之下隐藏的天然石宫,落地之后,祁安止被放下了地,他踩在湿滑而又凹凸不平的石地上,环顾四周,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发着暗淡的莹绿色,有许多蛇类躲藏在各处石缝之间嘶嘶的吐着舌头,好奇的打量着稀罕的来客。 “那些人不会找到这里来。”美社莎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又回过头向祁安止道:“这是我以前冬眠的地方,虽然我已经戒掉冬眠很久了,但想起来那依旧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祁安止心不在焉的应道:“嗯……那为什么不接着冬眠?” 美社莎的目光灼亮:“你要陪我一起冬眠吗?” 下一秒,祁安止便立刻应允:“好啊。” 那是祁安止第一次见到美社莎明显得有了松动,美如冠玉的面孔驱逐了阴沉之气,绿绿荧光之中看得有些不真切。 祁安止愣在原地,僵持着抬头的姿势:“你笑起来,更好看。” “你终于能看得出来了?”美社莎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伸手牵过他的手:“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你跟我回家,陪我入眠。跟我来,我们去那边。” 祁安止感触着那只牵着他的冰凉细滑的手,随着美社莎的力道挪动脚步。 美社莎将他带到石洞中的水潭边,水潭中长满了蛇养草,他选择在水中进入睡眠,化为巨大的黑蛇,将半边蛇身乃至蛇尾浸泡在水潭里,脑袋枕在石岸之上。 祁安止第一次尝试去吃下美社莎喜欢的那些水生植物,这比苹果的味道还要好上许多,难怪会成为美社莎的钟爱。 他是人类并不能像蛇类那样进入冬眠,醒醒睡睡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几日,大概城中那些人也已经放弃寻找他了。 他的时间不是有限,可不能再拖了,继续下去只会让他更不忍心对这条沉眠中的巨蛇下手。 你看,他只是一条蛇,就将他只当成一条蛇,不要去想他是谁,不要去想他是那个人。 就一次,一次不成功,那就放弃。 这一次,也必须成功,他没有勇气再来一次。 系统,告诉我蛇胆的位置,我只干这么一次。 【尊敬的玩家,鉴于您在新手体验环节当中浪费时间过久,系统决定对您提供一次帮助,但接下来的一切请您亲力亲为。】 冰凉的提示音消失,取而代之是被水淹没的蛇身间多出了一圈发光的标记。 在那里…… 白金发的少年抿紧纤薄的嘴唇,淌下潭水,扶着大蛇的躯干往那一处靠近。 都说蛇类冷血,可比起美社莎,他才是那条养不熟的冷血动物。 他一手抚上拿到光圈,扭过头忍住鼻间的酸意,眨了眨眼睛希望能让眼眶干涉一些。 以往不论他发出什么声响都睡得死沉的巨蛇似乎被那轻微的啜泣声惊醒,蛇身动了动,水墨色的眼睛睁开,弯过上半身将伫立在水中的少年圈住,蛇头靠近他的侧面仔细端详。 一阵黑色烟雾激起又散去,巨蛇消失不见,水潭之中黑袍男子圈抱着脸色苍白的少年,附有磁性的声音低吟着:“不要哭,你不想呆在这里吗?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 他抱着那个金发的男孩走出水潭,祁安止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什么话都说不出,不停的摇头。 那道光亮的标记还在,就在美社莎的腰间,只有祁安止能够看到。 “别哭,我不知道要怎么做。”美社莎手足无措的将他放下,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开心,只能胡乱的猜测,“你不喜欢吃这些水草?我帮你找其他的食物来。” 祁安止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贴到美社莎的身前,额头刚好抵住对方硬实的胸脯,原本清脆的少年音此刻夹杂了些嘶哑:“我告诉过你,你会很难过……不准喜欢我,不要原谅,你得……恨我。” 美社莎摸不着头脑,他一手绕到少年身后轻拍着安抚,可一眨眼过后,腰间一凉,刺痛感与撕裂声接踵而至。 他愣了神,吃惊的低下头看去,那只透白纤细的手握着精致漂亮的小花剪,扎入了他的身体,并拉出一道长长的深痕。 祁安止垂着头不敢去看美社莎此刻的表情,用刀子捅入美社莎不同于任何一场手术的感觉,他曾经只执刀救人,这一刀下去却是在要美社莎的性命。 他真希望自己被美社莎一把拍死,可那个人此刻却完全愣住,一动也不动,直到他将那个东西从他身体内挖出,才崩裂了神情。 手间沾满了黏腻的血液,那颗胆被他轻握在手,祁安止晃着两步后退与美社莎拉开距离。 那个在他印象中永远不败的神蛇此刻已经跪倒在地,接着整个人都倒下。 “你说过失去蛇胆的蛇就会死去。”祁安止站在那里,故作出镇静的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在石面上濒死挣扎的人,“你恨我吧。” 墨谭一样漆黑的眼中,所有的深情都转换为深深的恨意,美社莎奋力朝他伸出手,艰难的拖动着身体想要爬过去。 【恭喜玩家,成功获得任务所需物‘某蛇的胆’,物品已收入至储物格,体验环节已结束,五秒之后开启传送。】 5 4 3 “我……诅咒你。”生命力迅速流失之间,美社莎终于触碰到了他,一只手死死得抓住了他的脚踝。 2 1 黑暗来袭,灰黑色的蛇纹印迹闪现在金发少年的锁/骨处,在那双宝石绿的眼睛失去了神识之后,那印迹也随之不见。 身着华服的小少爷瘫倒在地,被身边的黑袍人用最后的力量拉去,压倒在身/下。 沉睡,黑发黑眼的青年不甘的阖上眼睛。 爱斯卡娃家年轻的掌权者与他那条心爱的大蛇紧偎着陷入了不醒的冬眠。 第32章 一条鱼 祁安止揉了揉有些发热的眼睛,美社莎最后满怀仇恨的双眼烙印在他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种执着与纯粹让他有种他们之间除了仇恨以外再没有其他联系的感觉。 不对…他们本就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现在的心塞也能归类于错觉之类。 他抬起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将那些阴郁的负面情绪驱散,打起精神来。 环顾四周,他在一个岩洞之中,岩洞之外是礁石与撞击的白色浪花。 海水特有的腥咸的味道灌入鼻腔之中,这具身体似乎是溺水了。 系统,现在是什么情况? 祁安止在心中默默呼唤。 【系统044为您服务,您好,您成功完成体验世界《蛇魔精怪》中主线任务,任务礼包与积分己发放,请注意查收。】 【成功激活灰色面板*3。】 【已到达第二世界《人鱼童话》,主线任务已发布,请玩家打开任务面板自行了解。】 【现已随机发放支线任务,积分商品已刷新。】 哦,人鱼公主的童话他听过,正统的童话故事也就那些尿性,没有意外的话这个世界应该挺简单的。 这些先不着急,他要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哪里他是谁,他在这个童话故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宿体回忆录已整理完毕,玩家可随时进行读取。】 祁安止毫不犹豫的选择:现在读取。 经过系统整理后的记忆并不杂乱,就像一本主旨清晰的书,他在短时间内了解了这身体主人的生命历程。 他现在叫做宰洛伊,正直21岁的大好年龄,身体健康脸漂亮,有人疼有人宠,自带贵族亲友团。 至于这种人生赢家现在为什么会被海水冲到岩石窟里,那是他想不开自杀了,因为爱情。 听起来有点矫情。 但首先得为宰洛伊澄清,他不是一个内心脆弱的小公举。其次,这个世界的王子他是个渣渣。 这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故事,宰洛伊是王国中地位十分重要的一位神官托孤于国王的,宰洛伊的生父母皆已不在人世,但留下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人们说如果宰洛伊不开心他们的帝国将会被大海诅咒。 就这样宰洛伊被帝国的人当成了小公举一样宠爱到大,不,比真正的小公举的待遇还好。 这里的小公举与小王子分别是宰洛伊的青梅与竹马,王子是本国的王子,公主是邻国的公主。 三个人是绝对要好的朋友,公主像所有故事中那样爱慕着王子,一天不见想得慌。 王子却心慕于宰洛伊,在深情的告白之后,惊喜的发现宰洛伊也同样喜欢他。 而人鱼,在与王子一面之缘以后同样也爱上了王子。 所以说,这里的辣个万人迷不是宰洛伊,而是帝国的王子。 是不是觉得人物关系复杂?这不算什么,毕竟接下来还要告诉你故事剧情狗血。 宰洛伊与王子的幸福生活没能持续太久,王子作为帝国的皇储,下一任国王,他需要娶一位美丽的公主作为自己的皇后,而不是一个男人。 王子想宰洛伊会理解他的,毕竟他们是那么的相爱,但同时也瞒着宰洛伊。 他觉得他能瞒到他迎娶到自己的皇后的那一天,等一切成了定局,宰洛伊顶多也就闹几天就完事了,毕竟他也是深爱着自己的。 再说就算他娶了皇后,那也只是形式上做做样子,他爱的人依旧是宰洛伊。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宰洛伊最终从他人那里听到了风声,并与王子起了争执。 王子对他说希望他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接着就出海去远国赴了个约。 宰洛伊由衷的感到了难过,宝宝委屈宝宝难过宝宝心里苦的宰洛伊去向自己最好的朋友公主吐苦水,公主的安慰让他很受用,并逐渐平静了下来。 他冷静的想清楚了,他不能接受与其他人共享自己爱的人,就算是做样子也不行。 如果王子要娶其他人,那么他就离开这个国家,结束这段感情,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宰洛伊下定决心要在王子回来之后与王子当面说个明白,可却听到王子所在的船遇到了海难的噩耗。 心情不好的宰洛伊去海边散心,却看见王子被一个的人救上了岸,并且亲吻了对方,而在他靠近后,那个妖异的身影就潜入水中,激起水花之后人便立即消失在了海中,只留下意识不清的王子。 宰洛伊一个人没办法将王子带回去,他跑回皇宫去寻求帮助,路上遇到了公主,公主向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慌张的宰洛伊便将在海边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公主。 公主连忙让宰洛伊快点去找国王,并说她另有急事要先离开,宰洛伊不疑有他。 而公主却在宰洛伊离开之后立刻来到了海滩边,并赶在宰洛伊带来侍卫前将王子唤醒,故意引得王子误会之前将他救上岸的人就是自己。 她又劝阻王子不要与宰洛伊置气,并对王子说宰洛伊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他生气也只是一两天,在她与宰洛伊谈过之后,宰洛伊已经同意王子另娶一个女人做皇后了。 王子欣喜的对公主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娶的那个人就将会是你。 公主立刻表示自己愿意嫁给王子,她同样爱着王子,也不会与宰洛伊争夺王子的宠爱,只要能留在王子身边就好。 王子认为自己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他想公主作为宰洛伊最好的朋友,他娶了她,他们三个也还是能够像以前一样相处。 可这对宰洛伊来说却是爱情与友情的双重背叛。 当他从公主口中得知了她与王子的婚讯时,只让宰洛伊觉得自己的整片天都塌了,他要去找王子讲话说清楚,而害怕谎话被拆穿的公主却拦住了宰洛伊告诉他木已成舟,不管他再怎么胡闹婚礼都会举行的。 她又安抚宰洛伊请他留下来,她希望能得到最好的朋友的祝福。 接着就是伤心欲绝的宰洛伊选择狗带,从悬崖上跳下去,好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上没有直接落地而避免了死亡,接着被祁安止附身,然后就有了现在的状况。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接下来就由他来暂时接管这具身体。 祁安止表示他不会让宰洛伊就这么轻易的狗带,王子和小公举这对doge他烧定了。 调出了系统版面,将主线任务的面板打开。 每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只有一条,面板上的内容简洁易懂——获得某鱼的眼泪。 按照上个任务的尿性来,某鱼大概指的就是宰洛伊看到的那条人鱼了,可他要到哪去找到那条人鱼?回到王子身边呆着倒是还有几分见到对方的可能性。 毕竟那条人鱼也是跌倒在王子光环里的其中一位。 接着他又打开了支线任务面板,扫了一眼,系统随机刷出了三条支线任务。 【完美的结局】【祖母】【泡沫】 正欲去看任务的完成条件时,从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打断了他。祁安止回过头朝响动处看去,那里有人正双手撑在地面支撑着身体朝这边移动,看样子十分艰难。 这里太过昏暗,先前也没有注意,洞窟内除了他意外竟然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嘶……”他忽然感到脖颈下出现刺痛的烧热感,还有别人在,他也不好意思扒开自己的衣领去挠锁骨附近阵阵发痒的地带,只得揪着衣领下的布料蹭蹭了事。 祁安止集中注意力也只看清了那张脸,那个人正是宰洛伊记忆中将王子救上岸的人,代入人鱼公主的童话剧情,绝壁是那条人鱼没有错了。 这么简单就与任务目标相遇了,他的运气简直max。 不过想想看,宰伊洛掉下悬崖时砸到的该不会就是那条人鱼吧? 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里包含的敌意简直不要太明显,也对,情敌见面分外红,又被宰洛伊给狠狠来了那么一下,他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祁安止皱了皱眉,人鱼的注视夹杂让他莫名的熟悉感。 但当那只用双手拖着下半身挪动的人鱼移出了阴影,祁安止竟然看见了一双属于人类的双腿。 哦,等等,海难获救的王子,被公主横刀夺爱的人鱼,获得了人类双腿的人鱼,还有刚刚那条支线……泡沫。 这个世界的主线难道是按照他小时读过的那篇童话故事《海的女儿》推进的?系统? 他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 【没错,本世界正是由童话故事《海的女儿》衍生出来的。】 噢,那当务之急是必须阻止人鱼化为泡沫!支线可以暂且放弃,他可没把握在短时间内弄哭这个对他充满不善之意的人鱼。 要带着这条还不会走路的人鱼一起行动?这太难了,就算只有他一个人都没把握从这个石窟中离开,看看外面便是一片汪洋大海,难不成让他背着人鱼攀岩爬到悬崖上? 第33章 两条鱼 不如期待这条人鱼能发发善心带他一起从海路离开。 “嗨,你能听懂人话吧?”祁安止上前两部后蹲下身,他不敢离那条人鱼太近,人鱼锋利的指甲他看得很清楚,“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知道你的事情,你是不是跟海里的巫婆做了一个交易?如果不完成某件事你在近日内就会化为泡沫?我跟你的目标有仇,不如我们合作?” “那不是我。”赤luo着身体的人警惕的瞧着他,还好有火红的长发挡住了他几个重要部位,没能完全走光,此刻,他眼中的憎恶几乎要化为实体,“好像跟你说的一样,我会化成泡沫,但你们两个我都想杀死。” 祁安止连忙摆手:“那可不是个好想法,我知道你大概可能在威奥斯……就是你救下的那个王子身边看到过我,但我发誓我现在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友好关系了,所以你不用对我那么仇视。你看你现在凭自己的力量都无法站起来,不如我们先解决了威奥斯,解决了你的性命之忧后再来谈其他的?” “我不站起来是因为这双腿沾到地面就会疼痛,我受够了疼痛。”他也累了,靠着石壁歇息起来,扭过头不再看祁安止,“我不想跟你合作。” 祁安止也不强求,只是温和的笑道:“那看来你只能去死了。” 他的话让那个伪人类明显僵了僵身体,祁安止也不着急,坐到离他比较远的地方,悠闲的调出支线任务栏看了起来。 【完美的结局】的完成条件无外乎是让人鱼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任务奖励是商城积分10000点。 对比其他几个支线给的几百点积分,这一条支线给的报酬简直是丰厚!有条件的话可以考虑拿下这个任务。 想拆散那两个人,让王子与人鱼过上童话故事该有的结局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祖母】 找到宰洛伊的祖母。 奖励太低,只有五百点,而且无从下手。 【泡沫】 获得泡沫。 奖励商城积分一千点,这个根本不在祁安止的考虑之内。 看完了支线任务,祁安止用余光扫向那个靠着石壁假寐的非人类,对方紧皱着眉头的模有些好看,看样子他还需要更多时间用来考虑祁安止的提议。 收回视线,祁安止又去翻腾系统的储物格,他看到某一格中摆放着的物品,瞬间什么心情都没了。 那是上个世界的任务物品,他当时完全没有认真听,也忽略了这东西被系统擅自收到了储物格中的提示。 他的视线落在那一格上之后,下方便出现了描述文字:蛇神之胆,可解世间万毒。 可解世间万毒……那也就是说那条人鱼身上的负面buff也能用这个解掉,但祁安止完全不想拿蛇胆去救治那条对他恶意满满的人鱼,这是美社莎最后的遗留物,是他亲手拿出来的。 祁安止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那格子上移到一旁,系统给他的任务礼包就放在隔壁,祁安止毫不犹豫的选择拆开那个礼包。 储物格中的礼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瓶黑色药水、一条项链还有一根镶嵌着透明晶石的长杖。 物品描述十分简洁,黑色的药水是剧毒,只要一滴就能够毒死一匹大象。 项链的作用更得祁安止喜爱,它会让佩戴之人得到不属于自己的能力,无论是游水、行走还是飞行,横走三世。 那根长杖的注释让人摸不清头脑,[大巫的长杖]短短几个字,只让人不明觉厉。 祁安止刚刚点开积分商城界面,还没来得及详看,便让人鱼打断了。 人鱼说:“我跟你合作,但我的要求是,这事解决之后,我要杀死你。” “你想好了?”祁安止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解决眼下再考虑以后的事。” 人鱼冷笑,他的视线落到祁安止被衣料遮挡的脖颈下:“以后再说?我想要你的命是随时能做到的事情。” 祁安止站起身来,走上前,毫不介意的笑道:“很高兴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你想要在几天之后就化成泡沫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干掉我。但如果你选择活下去,痛痛快快的活下去,我劝你不要那么做。让我想想,我叫做宰洛伊,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人鱼蔚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沉默了半晌后才道:“卡撒恩。” “卡撒恩,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你的那双腿,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吧?”祁安止敛下眉目,视线扫过人鱼那双以肉眼便可看出娇弱的两条大长腿,当做艺术品来欣赏可能不错,但它们真的不适合用来走路。 卡撒恩僵着一张脸语气不善的道:“我怕让你吓到要来杀死我。” “我需要恢复成原样,好带我去海里找那个给你下咒的巫婆,如果和平手段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就来点暴力的,不知道我们两个人能不能打得过她。”祁安止保持微笑的看着他,心中想着鱼尾有什么可怕的? “你能在水里呼吸吗?”卡撒恩蔑视的瞧着他。 祁安止正考虑要不要将项链拿出来带上时,那人又向他招招手:“你过来。” 祁安止挑挑眉梢,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丝毫没有警惕感的便凑近到他的面前,紧接着被他勾着脖子吻住双唇,他有些震惊的睁大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深吻即止,他还没来得及有过多的想法又被推开。 “好像这样能行,让你能够暂时在水中正常呼吸。”卡撒恩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站起身,如行走在刀面上一般,脚底得剧烈疼痛让他的那张精致妖异的面孔都有些扭曲。 他艰难的挪步到洞窟之外,转过头对祁安止道:“你敢有多余的动作我就杀了你。” 祁安止向他摆了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拿。 接下来的画面让他永生难忘,那个人的小半身经过一系列的变形分裂,白皙脆弱的双腿被数根粗/壮的腕蔓取代。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花了好长时间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抿了抿嘴道:“好吧……你跟我想象中的人鱼有点差别。” 起码只看上面,这条人鱼?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盘踞在礁石上的章鱼脚结合人类的上半/身,这样的视觉冲击未免有些太过,祁安止的笑都僵住了,他站在原地看样子有些傻。 卡撒恩不耐烦的瞧着他,一条柔软的腕须拍打着礁石面,他向祁安止发号施令:“下水。” 惊讶之余,人类青年收回自己的视线,不作异议,蹚下水。 扒在礁石上的章须一个蹬力,那条十分不童话的人鱼跳跃入海,潜下了海面。 祁安止还正在寻找他的踪迹时,腰间忽然多出了柔软的触手,紧紧缠住他,将他拉下水面。 情急之下想要找个能够供人依附的东西,祁安止也没睁眼看清楚眼前是什么,抬手就反圈住了那只人形水怪的腰身。 卡撒恩回过头看了一眼挂在身上的人类,皱着眉头拖着他朝深海领域迅速游去。 被拖行了一会儿后,祁安止才试着睁开眼睛,海水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周围这些液体此刻对他就如同海上的空气一般。 唯一造成他不适感的源头是紧勒在他腰间的章鱼足,他感觉身体都快要被掐断了,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清晰的感触到吸附在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吸盘。 “我建议你放松一点你的力道,我快被你掐断了。”祁安止报复性的捆紧了环在卡撒恩腰部的双手,“如果你是想现在弄死我,那当我没说好了。” 卡撒恩回头对他低吼道:“闭嘴!” 对方语气凶狠,勒在祁安止身上的力道松了一些。 从宰洛伊记忆中来看,对比那个救了威奥斯的温柔人鱼,这还真是差别对待,与眼前这个凶巴巴的八爪怪根本就是两个人。 祁安止撇撇嘴角,也不再跟卡撒恩搭话。 他俩仿佛在海中急速坠落的火箭炮,激起一道白色的直线。 到了目的地,卡撒恩拨开他的手,将他丢到了海底中的珊瑚石上。不远处,一个与海底画风格格不入的小屋屹立在珊瑚群之中。 祁安止站稳了身子,扯了扯被弄得皱巴巴的衣服,朝那个屋子走去:“看上去还真是神奇,你家也是这样?” 卡撒恩那八只爪子看起来格外好用,起码走起路来比他那两条仿真人腿顺利多了。 他朝祁安止翻了个白眼:“只有没用的人类才需要房子这种东西。” “可不是吗?价钱还老贵了。”祁安止认同的点点头,他走到房门前,抬起一只手去敲门。 卡撒恩立在他身后,双手抱在身前,冷着一张脸看样子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样子。 吱呀——一声,那扇门幽幽的开启一道缝隙,屋内的光线很充足,在这深海之中甚至有些刺眼。 第34章 三条鱼 祁安止也丝毫不客气,推开门便走入其中,这根他潜意识中巫女的家不同,看上去还有些温馨的格调。 不过谁在乎这些?他从见到这条人鱼之后童话观已经不知道碎了几次。 起码巫婆,依旧是他印象中的老太太模样,虽然是那种看起来还很慈爱的老太太。 “噢,这是你第三次造访这里了,小章鱼。”白发苍苍的太婆只给了卡撒恩一眼的注视,之后的视线便落到了祁安止的身上:“我的小可怜,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见到我了,我从水晶球里看到的一切都让我想冲回到岸上去掀翻那个该死的国王和他儿子。而这条不知好歹的章鱼,竟然还想跟你抢人!” 祁安止被她的一通话砸得找不到方向:“你认识我?”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祖母】任务奖励已派发。 祖母?祁安止勉强敛下自己震惊的神色,老婆婆已经站起身来颤巍巍的朝他走来:“我当然认识你,我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你,你的名字是宰洛伊·乌多姆凯琳,而我是梅姆拉·乌多姆凯琳。” 祁安止努力回想,在宰洛伊的记忆中翻找了一圈也无果:“他们只告诉我,我叫做宰洛伊,我一直都没有姓氏。” 梅姆拉气愤的用手杖敲打着光滑的石板地面:“那是他们不想让你找回自己的出生,我答应了你的母亲不去干涉你的生活,但你现在在那里过的不好,雪莉就是个蠢货竟然迷信那个该死的国王,他就是在利用我们!还好你来找我了,我亲爱的孩子。” 看来宰洛伊的身世大有文章,可惜他并不是为此而来的:“您……是我的祖母吗?他们对我还不错。” “那是他们想抓住你,你身上流淌着海巫的血液,你对他们来说大有用处!”梅姆拉气急败坏,她抓住祁安止的一只手,将他牵到桌边,“这些水晶球是让我这些年能够亲眼注视着你成长的唯一途径,它不会说谎,它记录着每一点每一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还有你周围的事情。” “祖母,我是为了他来的。”祁安止回过头瞧了卡撒恩一眼,他还是那一副被欠了八百万的表情站在那里,“我不想他化作泡沫,我也不会被谁利用,我已经不再喜欢威奥斯了,他们没法再牵制我。” 亲口听祁安止说出这些话,梅姆拉的表情明显缓和很多,她哼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我也很高兴你的改变。但诅咒已施下,我顶多能将他化为泡沫的日子再推迟些,想要彻底解除隐患就必须用我给他的匕首刺死国王的儿子。而且……” 她顿了顿,接着道:“推迟诅咒也是需要代价的,我可以将时间延长至两个月之后,到时候需要杀死的就不止是那一个人了,当然想让谁成为刀下第二个亡魂,你们可以自己做选择。” 祁安止不假思索的道:“碧姬·钱宁,就选她了,她使了不少好点子。” “噢,那个女人。”梅姆拉皱起一张脸,指了指桌子上其中一颗水晶球,“选她就对了,她做的好事你看上三天三夜都看不完。” “这些我都可以看吗?”祁安止坐到桌边的软椅上。 梅姆拉颔首,招呼卡撒恩过来,并对祁安止道:“你愿意看我就太高兴了,我带那只小章鱼去将诅咒延迟,这需要一点时间,你想看什么都随意。” 祁安止礼貌的朝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来:“好的,祖母。你去吧,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卡撒恩沉默时的样子让他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那个人,他连忙低下头,也没有注意到那条人鱼一瞬间出现的慌神。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你想站到三天后变成一滩泡泡吗?”梅姆拉回过身道。 卡撒恩跟着梅姆拉去了另一个房间,只剩下了祁安止一个人坐在桌前。 他并不急于去浏览那些水晶球的内容,而是调出了系统界面,点开积分商城查看摆卖在那里的卡片。 金钱卡片首先吸引了祁安止的注意力,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通行货币,虽然不是必需品,但有了钱一切都会变得方便许多。 而且金钱卡片的价格格外便宜,一点积能买到一张卡片,卡片上显示着$1000的字样,他现在有10500点积分,全部买金钱卡他就能在海面上那个国家成富一方了。 但其他商品的价钱就异常昂贵了,最便宜的一件商品是一件金丝边暗银色花纹的长袍,856点积分可以换取,卡片上显示着‘大巫的神袍’的字样,似乎与他先前得到的长杖出自一处。 在其他的,每张卡片的价格都在1000~6000积分不等,想要将他感兴趣的卡片全部都拿下来以他现在拥有的那点积分是不可能了。 祁安止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水晶球,将注意力放到一张2100积分的放大仪上,再三考量皇后将那张卡片买了下来,又花费了5400点积分购买了隐身斗篷,又购买了一千张金钱卡。 这世道,没有钱可不行。 将用来监视公主王子的水晶球内的记录内容浏览过之后,祁安止敢肯定放大仪没有买错。 不仅仅是在他宰洛伊记忆中公主那些小动作,还有她支开宰洛伊对王子说谎是自己将王子救上岸后又阻止卡撒恩去与王子相认并命人将卡撒恩丢下那处悬崖的全过程。 而王子的那个水晶球中明显记录着那位救命恩人并不是碧姬公主,而是惨遭她迫害的卡撒恩。 这内容可谓精彩之极。 这一趟不虚此行,不仅得了个厉害的祖母关系完成了一条支线任务,单单是这些水晶球就能帮上他不小的忙。 他坐在软椅,一双修长的腿交叠着,俯身向前,一手肘支在膝盖上一点位置,掩面哼笑出声。 等到梅姆拉带着卡撒恩出来时,他已经看完了四个水晶球。 “祖母,已经好了吗?”祁安止站起身,迎上前。 梅姆拉表示他说了废话:“不然我现在出来干什么?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如果那把匕首没能沾到那两个人的心窝血,他还是要化成泡沫。” 祁安止勾起自信的笑容:“放心好了,我的祖母,我想要保的人没有保不下来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国王那张虚伪的老脸崩裂时的样子了。”梅姆拉想象着心中美好的画面,冷笑一声。 祁安止捡起桌面上两个水晶球:“祖母,这两个水晶球能给我吗?” “你想要的话,全部都拿去也没关系,我既然已经亲眼见到你了,这些也就不需要了。”梅姆拉极其大方,她走到祁安止面前,拉起他的一只手:“记得你还有一位祖母随时能帮你。” “谢谢祖母,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祁安止真挚的一笑,显得有些疏离的暗灰色双眼顿时柔和了许多。 卡撒恩打断他们的话,着急的想要离开这里:“走吧,去杀了那两个人。” 祁安止给梅姆拉一个无奈的眼神:“这条鱼还真是急性子。” 离开了梅姆拉的家,卡撒恩拖着祁安止游离了深海。 天色已暗,整个海滩放眼望去再找不到其他人,祁安止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回过身见卡撒恩每走两步都要抖一抖自己的章鱼须甩去沾在上面的沙子,那样子有点好笑。 “变个腿出来,人腿,你这样被别人看到肯定会引起乱子的。”他走到那条八爪鱼的身边,忽然想起来什么,“哦,我忘记给你要一件衣服了。” 卡撒恩睨他一眼:“你是怕我给你惹麻烦。” 祁安止不否认:“也可以这么说。” 卡撒恩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他,八条软触爪已然变幻成人类的双腿。 端详着卡撒恩的面部表情,纵然对方极力隐忍,但祁安止还是在那里发现了痛楚的神色。 光是站在那里就很吃力,更别提用那双腿走路了。 “要不你还是变回去吧,让你光着身子乱走也听不像话的。”祁安止转过身,背对着卡撒恩从储物箱中拿出那件隐身斗篷,给他罩上,“变回去吧,披上这个谁也看不到你。你最好抓着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被隐身斗篷遮去了身影的卡撒恩在夜幕中不见了轮廓,祁安止只觉自己的衣角一紧,侧过头瞧了瞧。 “行吧,你就这样牵着我衣角就行,别太用力,我不想被人看见我的衣服自己飞起来半截。”祁安止说罢,来自衣摆处的力量明显轻了许多。 他刚从海里上来,浑身都湿透了,被夜风一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祁安止抬手揉了揉鼻子,眼睛红红的,他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得赶紧找个旅馆,我需要洗个热水澡。” 凭借着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祁安止找到了最近的一家旅馆。 第35章 四条鱼 他也才知道自己手中的一张金钱卡变换成这里的货币就是满满一袋子金币,财不外露,他拿出一枚金币后将剩下的都丢到了储物格中,这才走进旅馆。 “嘿,请给我一间最好的房间,两张床的那种,再给我准备一些美味的饭菜,我饿坏了。”祁安止将那枚金币丢到木桌上,对坐在台后的人道。 对方捡起台面上的金币放到嘴里咬了咬,对祁安止的态度明显热络,他摁响了银铃唤来一名姑娘,将客房钥匙递给祁安止,并对那女孩道:“带这位先生去房间,然后去准备热水和食物,我看这位先生需要好好泡个热水澡。” 祁安止朝旅店的主人笑了笑,被女孩带到了房间。 没多久,食物也被送了上来,少女将托盘上的食物一一摆上桌,然后捂着嘴偷笑看着祁安止:“先生,您长的真好看,威奥斯王子都比不上您。噢,您知道吗?他跟碧姬公主要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婚礼,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位小姑娘看起来很想留下来跟祁安止聊聊人生的样子,欣然的接受了对方的夸奖后,祁安止宛然一笑对他道:“我对王子和公主的那点事可不感兴趣,我现在更想填饱自己的肚子,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您的衣服还湿着呢。” “可不是吗?所以我得赶紧把衣服脱了。” 房门再次关上,祁安止身边出现了另一个身影,他不悦的将手中的斗篷砸到祁安止脸上,随后双手抱在胸前,八爪支地,一副不爽的表情看着祁安止。 斗篷滑落在地,祁安止摸了把脸,抿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哪点又惹到你了。” 卡撒恩只给他两个字:“脱啊。” 祁安止愣了愣,没回应他的话,视线略过对方光洁的胸膛,指了指他的腰下:“人鱼线和腹肌很不错,再往下就不大好看了。” 卡撒恩面色一沉,一跳软须‘啪’的拍到祁安止小腿上:“信不信我现在勒死你。” “信,我今天被你勒着在海里拖行那么久。”祁安止坐到椅子上去,桌面上松软的面包与肉汤看起来很不错,“吃不吃?那块肉给你了,我现在只想喝点暖和的东西。” 卡撒恩沉默入座在祁安止对面的座位上,二话不说将鱼肉给消灭了。 吃完饭后祁安止迫不及待的去泡了热水澡,然后将被海水浸泡过的衣服洗干净晾起来。 “如果明天衣服还是湿的,那我就只能跟你一样光着身子了。”睡觉前,祁安止对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卡撒恩道,“你真不需要睡浴缸吗?会不会我明早一睁眼看到你那张床上躺了张大章鱼干?” 他话说完,身上的被子被一条触手猛的扯走,卡撒恩翻了个身盖着一床被子抱着一床被子。 “把被子还给我,我开个玩笑而已!”祁安止连忙摸来浴巾将自己裹上一圈,然后扑到隔壁床上去抢自己被夺走的被子。 卡撒恩有八只爪两条手让他能够牢牢霸占两条被子,无论祁安止怎么扯拽都拉不走。 “嘿,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如果你不把被子还给我,那我就只能跟你睡在一张床上了。”祁安止说着爬到了那张单人床上,掀起被子的一角就要往里钻。 卡撒恩明显愣住,他不是很懂这些不要脸的人类。 紧接着,一瞬间的天旋地转,祁安止连同他的那条被子一同被两根有力的章鱼脚抛回到自己床上去。 看起来卡撒恩的确挺讨厌他的,祁安止这样想。 于是你不言我不语,直到其中一个人熟睡过去,另一张床上的人坐起身,长长的一根触目横到了那个人类青年的脖颈间,卷上一圈,试图想要缩紧, 脖子上勒了条潮湿的章鱼须明显让人很难受,睡梦中的人类蹬了蹬被子,身子一侧面对向卡撒恩这边。 黑色的蛇纹图案完全呈现在他的锁/骨上方,如同一条小黑色盘踞在那个浅窝处一般。 第二天,祁安止一醒来就感觉喉咙间有不适感,他抬手摸了摸,潮湿黏腻的触感立刻让他清醒了。 顺着那条搭在自己脖颈上的章鱼足看去,只见长长的一条软爪横跨在两张穿之间,还有两三条触须搭在床沿边或垂到了地面。 八爪散开,爬得哪都是。 祁安止坐起身,横在脖子上的那条须目随之掉下去,另一张床上的海鲜瞬间就醒了,警惕的看向祁安止。 “别这副眼神看着我,你的爪子都快伸到我脸上来了,你们鱼类的睡相都这么难看吗?”围着一圈浴巾的人类青年踩下地,走到窗边将窗帘唰的拉开,照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没经过整理的银白色头发偶有一两撮不听话的翘起来,在阳光下显得张扬而耀眼,他侧过身,勾起嘴角配合着眼尾上挑的幅度那副神情像极了一只神气的白孔雀。 “我猜威奥斯正派人到处找我,不过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去见王子与公主。”他的视线扫过卡撒恩一张极度不高兴的脸,安抚道:“别着急,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祁安止是这么想的,等过了一个半月我还没把你弄哭我们再考虑干死那两个人的事情,不然事情办完人鱼跑了要哭的可就是他了,但在他获得人鱼的眼泪之前也不能让这条鱼变成泡沫。 王子和公主可以慢慢玩,人鱼必须带在自己身边,随时惹他气他干一切可能让他哭出来的事情。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先生,您醒了吗?我来送早餐。” “我马上开门!”祁安止连忙捡起地上的斗篷丢到卡撒恩身上,对他小声的道:“快盖上,快盖上。从床上下来,那有个窝陷谁看不到!” 见那个窝窝消失不见,祁安止转身走向外要去开门,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卷住然后猛的往浴室甩去:“衣服。” 好吧,虽然看不到卡撒恩在哪,但这声音的确是他的。 他觉得这条人鱼管得有点宽,怪不得长了这么多手。 明明自己整天都是光着身子到处跑,还不乐意他不穿衣服,好歹他还围了个浴巾。 穿上衣服对着镜子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扣扣子的途中忽然注意到布料遮挡下隐隐的黑色,他扒开衣领,之间脖颈下方盘踞着墨色一条的印迹。 敲门声又响起,祁安止连忙将扣子扣扣上,跑出去开门,站在房外的少女将手中的热牛奶与烤面包递到了祁安止的手上,有些羞涩的道:“噢,需要我现在帮你把房间收拾一下吗?” “现在?现在不用,我一会要出门,然后你进来随便怎么收拾都行。哦对了,能再送一份上来吗?随便什么鱼或者肉都行。”祁安止掏了掏口袋,摸出一枚金币递给她:“我的胃口比较大,那就麻烦你了。” 将房门关上后,转身便见卡撒恩已经将斗篷丢到了一旁,祁安止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你吃面包吗?我让她去拿其他的了,你在海里除了吃那些海里的东西还吃过其他的吗?比方说鱼饵什么的?” 卡撒恩瞪了他一眼,顺手将那杯牛奶抄起来喝了。 “你喜欢喝牛奶?我恶心死那个味道了。”祁安止咬着面包口齿不清的道,“虽然你一直对我凶巴巴的,我对你还是挺有好感的,有时候你像我喜欢的一个人,他总帮我把牛奶喝光。” 卡撒恩目光柔和了一瞬,但紧接着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附加的早餐也送上门了,餐桌上多了一大盘牛肉与两条沙丁鱼,祁安止想说这分量有点大,但之后也全被卡撒恩吃光了。 从梅姆拉那里获得的两颗水晶球依然在实施对威奥斯与碧姬的监控,祁安止随时能拿出来看看他们又在干什么好事,有时候就会不小心看到一些私人项目。 比方说有些人喜欢早上洗澡。 祁安止咂咂嘴:“我感觉皇室一家在我祖母眼里都没秘密了,简直是24小时的监视。等等,我的那个球是不是没拿?我昨天也洗澡了。” 卡撒恩看他一眼,抬起一条长长的足须把桌子上的映着luo女沐浴的球给扫下桌:“我去把剩下的水晶球都拿来。” “别,我们一会还得出去呢,你把那些水晶球都拿走了让我祖母看什么玩?一个人呆在海底多无聊!”祁安止笑,用撒娇的语气对着空气道:“嘿祖母!你在看我吗?我洗澡的时候你要记得回避,我可害羞啦!” “你够了。”卡撒恩表示无法忍受。 祁安止双手举再同肩高的位置表示投降:“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嘿,你瞧我说对了,威奥斯正急着让人找我呢,我猜碧姬洗完澡该去他房间聊聊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了。” 第36章 五条鱼 “你怎么知道?”卡撒恩用一条柔软的触须将之前被自己扫到地上的那颗碧姬专用水晶球卷了起来,举到自己眼前,“她洗完了,正在穿衣服。” “我这张嘴可是开过光的。”祁安止笑眯眯的看过去,“怎么样?公主的身材还不错吧?” 卡撒恩诚实道:“我不是很懂你们人类的审美,在我眼里你们几乎都是一个样,除了毛发和眼睛的颜色不同我看不出其他区别。” 祁安止点头:“我懂了,就跟鼠类在我眼里只有白鼠黑鼠灰鼠的区别一样。” 卡撒恩认真的考虑后道:“也不是,虽然你们人类很讨厌,但比老鼠好吃多了。” “看来你吃过的东西还真不少。”祁安止指着水晶球,另一只手啪的拍在自己大腿上:“看我说什么来着,碧姬来了,哦,她开始倒在威奥斯怀里哭了。别急别急,等我看完这一集我们就出门。” 卡撒恩坐到另一张椅子上,视线也落在水晶球上:“我没催你。” 他们安静下来,看着水晶球里的狗男女搂搂抱抱,公主趴在王子的怀里嘤嘤嘤,说她自己多么的担心宰洛伊,紧接着又开始一论主题是自责的演说。 卡撒恩疑惑的道:“她真有这么难过?她刚刚洗澡的时候还在开心的哼小曲。” 祁安止给宰洛伊一个无奈的眼神。 “你还没找到他吗?我听说有人看到宰洛伊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老天。”碧姬拿着白色的绸布抹去眼角的眼泪,“是我的不对,我以为凭我们三个这么久的情谊,宰洛伊可以理解我们,我没想到他这么抗拒。”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碧姬。我深爱他,可我必须有一位妻子,这并不影响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威奥斯一手揽在碧姬的肩膀处,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好了,我派人去悬崖下寻找过,并没有发现宰洛伊,他一定还平安无事。” 靠在王子肩头的碧姬明显僵了僵,她小声的问:“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 威奥斯疑惑的看了看她,道:“没有。” “没什么,我只是太担心宰洛伊了。”碧姬又道:“我们的婚礼还是照常举行吗?” “当然,这件事情已经订下了。”威奥斯抬手揉了揉额角,面容疲倦,“宰洛伊不会死的,他只是生气自己躲起来了,你知道的碧姬,他那个人一直是那么孩子气。他爱我,他不会真的离开我的,只要等一切尘埃落定,认清现实后他就会自己回来。” 祁安止将一切看在眼中,暗自嘲笑这位王子愚蠢的猜测,他亲爱的宰洛伊是真的已经永远了离开他了,已死亡的方式。 现在在这里的只是装着另一个灵魂的宰洛伊的身体。 就是因为他太过爱你,所以在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人这种问题上绝对不会妥协,死都不会。 可惜一呛深情给错了人,最爱的人与最好的朋友给的当头一棒,不是能让宰洛伊清醒认清现实的做法,而是让他选择拥抱死亡的致命一击。 宰洛伊如同一只高傲的小孔雀,他生性骄傲任性又孩子气,绝对不会容忍自己成为被威奥斯遮遮掩掩的地下情人,更接受不了这种来自最信赖的人的双重背叛。 “你爱这个人?”卡撒恩皱着眉头看向他。 祁安止连连摇头:“爱他什么?爱他娶了为公主当老婆还是爱他那张没我好看的脸?嘿,看看我,王子算什么?我奶奶可是海里的大巫。” 卡撒恩想了想:“以人类的审美观来说,我比你好看吗?” “嗯……你上半身的身材比我好很多,你的脸比我更漂亮。”祁安止最后毫不留情的打击:“但是你的下/半/身把你其他的地方都给否认了,人们喜欢人鱼,有很漂亮的鱼尾的那种人鱼,不是你这种,你会把人吓到的。” 祁安止歪了歪脑袋,不知道想到什么,过了一会道:“我才应该问你爱不爱威奥斯,你都为他去找我祖母了,你确定你能下手捅死他?” 卡撒恩阴沉着一张脸:“你还为他跳过崖!” “哦,好吧,那不提我们之前做过的蠢事。”祁安止站起身来将桌子上与地上的水晶球都收了起来,“我只是确认一下我们的方向是否真的一致,没有其他意思。现在我们可以出门了,得买些东西,顺便去看看哪里有可以可靠的人手可以雇佣。” 卡撒恩问道:“为什么要雇佣人手?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吗?” “当然有,而且有很多,你当宫殿是那么好闯的地方吗?我们当然得在他们两个婚礼之前做好一切准备。”祁安止将隐身斗篷递给卡撒恩,“别老粗暴的把这件斗篷到处扔,仅此一件,到时候还要用呢。” 卡撒恩披上了斗篷跟在祁安止身后,身影不见只听他说话的声音:“你如果是想进入宫殿那不是更简单?他们那么想把你带回去。” ”别蠢了,如果我回去威奥斯绝对会找个房间把我关起来,找一堆人守着我,直到他们完婚之后再放我出来。”祁安止皱巴着一张脸,就像吃到了超酸的糖果的小孩,“还有一个跟我关系那么好的公主去恶心我,我是疯了才会往威奥斯那里撞。接下来能把我恶心到吐的只有他们从被刨开的肚子里流出来的肠子,而不能是他和碧姬本人,想都不要想。” 跟旅馆的姑娘打了声招呼后他走出旅馆。 卡撒恩还跟在他身边,从被抓住而摆动的衣角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还有他不停地发问。 “我们不是一刀刺到他们心脏就可以了吗?”卡撒恩还没想到要把那两个人整个刨开。 祁安止撇撇嘴角:“我只是打个比方,而且比起一刀致命绝对是把我说的做了之后再往他们心上捅一刀比较爽,别忘了是谁把你丢到悬崖底下去的,你就想让她舒舒服服的闭眼上路了?” “随便你,我只要刀子上有他们心窝血就好了。”卡撒恩不理解祁安止那些奇怪的爱好,“你就是喜欢折磨别人。” “你说对了。”他不否认。 祁安止买了不少的衣服,他和卡撒恩都需要,又从缝纫店的老板娘打听了些关于城中的流浪儿与孤儿方面的事情,再后又转向附近的一家教堂。 神父看祁安止穿着打扮与自身混天然的气质都不似一般家庭的人,便告诉祁安止如果他想收养孤儿,除了孤儿院之外可以去贫民区看看,那里有不少人因病去世,留下可怜的孩子独自生活。 当然如果祁安止不介意收留一些年龄已经比较大了的孩子,他想邀请祁安止到他家里去一趟。 祁安止当然不会拒绝这个邀请,神父的住处离教堂并不远,用篱笆围起来的小花园中有两三个九岁左右的孩童相互嬉闹着,白色的双层小楼看起来精致又神圣。 神父推开矮门走进小院,立刻又一个孩子满面笑容的迎上来,扑到他身上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他们是福瑞斯三兄妹,吉尔、洛可可还有摩森。屋里还有两个大孩子,哦那两个孩子刚刚经历了太惨的事情,还没缓过神。”神父低头拍了拍那个栗发男孩的脑袋,怜爱的笑着。 “神父,他是谁?”洛可可睁大一双眼睛,像只好奇的小鹿,好奇的打量着来客。 “嘿,你好,漂亮的小公主。我是宰洛伊·乌多姆凯琳,你喜欢我吗?”祁安止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脸/蛋,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挂上清爽的笑,立刻就让人心生好感。 洛可可被他逗得咯咯笑起来,牵住他的一只手,声音软糯的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等我长大了,能嫁给你吗?” 祁安止露出苦恼的表情:“噢,万一等你长大了我就不好看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洛可可将那只毫无瑕疵的手拉到嘴边,低头吧唧在上面亲了一口。 神父乐意见得这样的画面,愉快的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孩子们,是时候该你们找个真正的家了。” 吉尔皱起一张小脸:“神父,你要把我们送走了吗?” “我想该给你留几天时间好好跟他们谈一谈,可以去看看屋里那两个孩子吗?”祁安止放开洛可可,站起身来,“他们很舍不得你,我看得出来。你得给他们做做心理疏通,离别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一件艰难而难过的事情,可能对他们来说你已经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家了,那样我不会强人所难。” “你说的对,是我太着急了,只是我年龄太大了,不知道还能再陪他们多久。好了,孩子们,去别处玩吧,别想太多。”神父招呼祁安止进屋里来,“这两个孩子不大爱说话,他们性格可能有些怪异,我担心你与他们相处不好。上来吧,他们应该还在二楼的房间。” 第37章 六条鱼 祁安止跟着神父上了二楼,他忽然感觉衣角一轻,然后左手被人狠狠掐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想问卡撒恩又发什么神经,但碍于神父离得挺近不好发作。 这种吃瘪又没法说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神父停在一扇房门前,伸手敲响厚实的白色木门:“孩子们,我带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来,他想见见你们。” 隔了一会儿,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两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站在一起,戒备的看着门外的来客。 “这是恩琪和泰沙,再过三年就成人了,想要找到愿意领养她们的人不容易,而且她们对陌生人……很抗拒,你懂的。”神父略带担忧的神色看向祁安止。 祁安止抬手拍了拍神父的肩膀:“介意我跟她们单独谈谈吗?不用担心,不管对大孩子还是小孩子我都挺有耐心的。” 神父迟疑了一小下,紧接着点点头。 祁安止看向房间内的两个少女,面带温和的笑容,礼貌的询问道:“我可以进去吗?只是说说话,如果你们不高兴可以随时赶我出来。” 恩琪与泰沙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其中一名女孩点点头,将门又拉开了些,侧身让祁安止走进屋中。 门外神父朝祁安止轻点头:“我去楼下等你。” 泰沙将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三个人和一只看不见的海怪。 祁安止走到圆桌边,指了指那些椅子:“我们可以坐在这里说吗?” 等她们点头后,祁安止将几张椅子拉开,等两位少女坐下后自己才挑了个少远的椅子坐下来。 “我就不隐瞒自己的来意了,我想带你们走,当然,我们可以先互相了解之后,你们再做考虑要不要跟我一起。”祁安止直奔主题,“不用担心,我没有什么特殊爱好,我叫宰洛伊·乌多姆凯琳。” “乌多姆凯琳?”泰沙打断他的话,“你是海巫?” “我祖母是海巫,可惜我才刚刚与她相认,不会那些厉害的巫术。”祁安止点着头,遗憾的道:“我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收养我的人也一直没有跟我说过我的身世,他们只告诉我我叫宰洛伊,就连自己的姓氏我也是昨天才刚刚得知。” 恩琪不明所以:“海巫是什么?” 泰沙将信将疑的看着祁安止,一边向身边的女孩解释道:“是流淌着海神血液的人,海巫一家掌管着大海。那你用什么证明你是乌多姆凯琳?” “哦,让我想想,你们见过海怪吗?或者说你们现在想看看空手变海怪的戏码吗?”见泰沙点头后,祁安止又补充道:“确定不会害怕?” “我见过更可怕的事情,人类才是最可怕的!”泰沙振振有词的道。 “那好吧,不要告诉神父。”祁安止抬起一只手,竖起食指立在嘴边,另一只手伸手顺着自己的衣角抓到了隐身斗篷,然后往下一扯,屋中那个原本看不见的存在显露出来。 恩琪双手捂住嘴,惊讶的看着卡撒恩:“噢天呐。” “这就是海怪?我还以为它会更可怕。”泰沙打量着卡撒恩,又道:“这证明不了什么。” 祁安止看着那个女孩,露出赞扬的神色:“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这条……人鱼是我在悬崖下捡到的,我想直接让你们亲眼看看会比较有说服力,这水晶球是我祖母昨天给我的。” 泰沙看着出现在祁安止手中的水晶球,问道:“你从哪拿出来的?” 祁安止扬起嘴角用拇指指了指卡撒恩:“我能大变活人鱼也能空手变水晶球,你们就当这是海巫的魔法好了。” 泰沙看着那两个被摆到桌子上的水晶球,其中浮现着惟妙惟肖的画面让其感到震撼,纵然她极力掩饰,但一直在观察着她神情变化的祁安止还是成功将她的真实情绪捕捉到。 恩琪好奇的伸手去摸了摸那颗水晶球,不禁赞叹:“这是真的水晶球。” “嘿。”泰沙忽然皱起眉头,指着将卡撒恩推下悬崖的一人道:“我见过这个人,就是他。” 祁安止凑上前去:“这人是碧姬·钱宁的随从,一直跟在她身边,没有碧姬的吩咐是不会擅自行动的,你确定你见过这个人?” 泰沙双手大力拍在桌面,猛的站起身来:“我跟恩琪家失火那天,我见过这个人,他那天一直在附近鬼鬼祟祟的转悠。” 恩琪摇头,用手指点了点球面,指着碧姬道:“我对泰沙说的那个人没有印象,但是这个女人曾经到过我家里来,她向我的父母寻要什么东西,但是被拒绝了。” “你们曾经是邻居?”祁安止摆正坐姿,又道:“跟我说说你们的事情,说不定我能够帮到你们,我跟这两个水晶球关注目标有点私仇,那只海怪也跟我一样。” 两位少女面面相觑,她们交头接耳的说了些悄悄话,其中一人点了点头,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 恩琪对祁安止道:“那些人放火烧了我们的家,又抓了我们以此来威胁我们的父母。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说太多,之后我们被放了出来,但是泰沙的家人已经死了,我的父母被那些人抓走了。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否还活着,但我大概知道那个女人想从我们这里拿走什么。” 泰沙神色郑重的道:“我们一家只是受到牵连,因为我的家人对她来说没有价值就被随随便便的杀掉了。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可恶的女人,不管她是谁,我都要她得到应得的报应!如果你能帮助我们,我想我们愿意跟你离开。” 祁安止捂着嘴笑了两声:“呵……那我就打开天窗说明话,碧姬是一定会死在我们手上的,我只是借收养的名义集结可靠的助手,要知道孩子可比那些大人要好掌控得多。但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你们,我还是会给你们一个家,与衣食无忧的生活。” 泰沙伸出一只手道祁安止的面前:“合作愉快,这样互相利用的关系才最让我们放心。” 祁安止站起身,握上那双手:“两个聪明的女孩,我是真的很欣赏你们,两天之后我来接你们。” 神父惊讶于祁安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说服那两个女孩,离开了神父的家后,祁安止又去了人才市场。 他花钱雇佣了两个看起来很机灵的人。 “我这里有十袋金币,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你们想办法将城里的孤儿院全部收购,多余的钱你们可以自己留下,如果你们足够聪明,剩下的钱足够你们花一辈子。”祁安止这么对那两个人说,“我先给你们半袋金币,等你们与那些孤儿院的负责人谈妥了,我会出面支付费用,节省下来的费用也会当面给你们。” 有钱就是爷,十袋金币花出去祁安止一点也不心疼,他手里可是有一百张金钱卡,足够他打点好一切。 回旅馆的路上,卡撒恩忽然问他:“等事情结束之后,那些人类幼崽你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别用那个词。”祁安止对他道:“相信我,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你不觉得我的祖母一个人呆在深海太久了吗?” “你想让她替你养孩子?她可是个巫婆。”卡撒恩嗤之以鼻,对祁安止的话表示不认同。 “对,她是海巫,但她首先是个慈祥的老婆婆,其次才是海巫。”祁安止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明天再带我去见她一次,我需要亲自跟她谈谈这件事。” 吃过午饭后,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 祁安止闭目养神间继续策划着接下来要走的路,离他不远的那只大海鲜忽然开口道:“别忘了,那两个人死后,我还是要杀你。” 这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提醒祁安止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银发的青年睁开一双灰琉璃一般的眼角,毫不在意的道:“如果你们在我面前哭上一场,我现在就能让你杀了我。” 一条软足抽到了他的肚子上,卡撒恩不屑的道:“你在做梦。” 祁安止哈的笑了一声,偏过头,挑衅的与那只拟人海怪对上眼:“这可不是做梦,我说了让你哭,我就迟早会让你哭出来。” “我现在就能杀了你。”卡撒恩卵足了劲,伸出两条软蔓将那个嚣张至极的人类卷到了半空中,又一条勒住了对方的脖颈。 祁安止一手拍了拍勒在腰部一圈的章鱼爪:“你这样就不太友好了。” 数多吸盘吸附着那个人类脆弱细/滑的颈部,那处有力规律的跳动清晰的反应到卡撒恩这里,他的神色一暗,卷在人类脖颈间的长触紧了紧。 他压低了原本清亮的声线,发出危险的信号,警告道:“还有更不友好的,你得记住我是真的随时都有想要弄死你的想法。” 那就是现在。 骤然锁紧的力道让祁安止呼吸困难,他还被迫被举在半空,失重感与脖颈间的束缚都让他极其难受。 第38章 七条鱼 对方是下了狠手,祁安止说不出话,眨了眨眼睛,有眼泪被呛了出来。 紧接着,扒在他身上的三条章鱼足齐齐松开,顿时让他摔落在地。 “咳……咳、咳……”祁安止一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处,止不住的一直咳嗽,脸色都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他刚刚险些就被卡撒恩卷断了脖子。 一手扶在床沿边,找到了支撑点他才得以慢慢爬起来:“咳、咳咳咳……” 卡撒恩视线扫过他眼角的湿润,嘲笑道:“现在是谁在哭?” 祁安止抬头,看向他:“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嘿,等等,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招?很多情况下眼泪都能被呛出来。 介于对方本身就是海洋生物,把他的头摁到水里让他被呛出眼泪这条就不成立了。 上去掐他?开玩笑,卡撒恩卡是有十条手的男人,而且对方这么抗拒他,就连接近都很难办。 目标就在眼下他却还在束手无策中,他连做梦都在想怎么弄哭卡撒恩,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难受。 拿烟熏怎么样? 逐渐找回呼吸的规律后,祁安止摸着自己的脖子站起身来朝浴室走去,路过卡撒恩床边时,他忽然将对方床上的枕头拿到手上然后照卡撒恩脸上狠狠拍去,拍完之后撒腿就要跑,结果又被卷着腿倒吊了起来。 卡撒恩将他高高举起,让他的眼睛与自己达成水平的高度,人鱼眯起一双海蓝色的眼角,明显被惹恼了:“你现在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自己想要的死法了,我是更想吃了你。” “你真无趣卡撒恩,扔枕头只是一个小游戏,你刚刚差点勒断我的脖子我都没有生气,我只是拿枕头砸了你一下,你就当这是闺蜜之夜的互动不行吗?”祁安止摊手无奈的道,“快放我下来,这样久了容易脑溢血。” 卡撒恩嫌弃的将他抛开:“重点在于我讨厌你碰我。” 祁安止爬起来疑惑的道:“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我哪点惹你了,把你丢下悬崖的又不是我,现在跟威奥斯在一起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卡撒恩斜睨他一眼,没再说话。 “我就当这是迁怒好了,我祖母在你身上下了咒我会帮你解决掉这个事情。”祁安止转过身走进浴室。 他站到镜子前,脖子上果然出现了一道乌青的痕迹。还好他今天有买高领的内衬,不然让他怎么出去见人,好像刚刚经过一场谋杀一般。 实际上的确是杀人未遂,那条大海鲜急切的想杀他不是骗人的。 这还真是难办,甚至有些难过。 祁安止也不明白这难过的情绪是打哪来的,他想大概是他顺利太久,难得吃瘪引起的不适。 事实证明,祁安止看人很准,那两个小伙办事利索,第二天一早就为他带来了好消息。 一共两家孤儿院与一家福利舍社部谈妥当了,接下来就等正式进行交易转接。 祁安止让他们将人全部约到一家咖啡馆内,一切办妥之后,还余下的四袋金币如约给了那两个人。 等孤儿院与福利社的人离去后,祁安止又对那两人道:“你们做的不错,我或许还有些事交给你们去做,酬劳不会少,这里有没有精神病院?” “有,您想我们做什么?” “下个月之前,想办法给我搞到一批年轻的病人。”祁安止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一个人算你们一百枚金币,越多越好,事后你们就可以把人送回去。” “没问题!先生您放心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们。”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找的人也都找得差不多了,祁安止让卡撒恩带他再去深海走一遭。 梅姆拉早知他要来,房门大开着等待他的光临。祁安止走进屋内时,白发苍苍的女主人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点心。 “我可爱的孩子,你为我准备了不错的礼物。”她招呼祁安止到身边坐下,“不用再说你的来意,我同意了,这里我也早就呆厌了。” 他就喜欢这么干脆的人。 祁安止笑花了一双眼,拿起一块饼干:“我真后悔没有早点见到你,我的祖母。” “别高兴的太早,你这个滑头鬼,你得帮奶奶做件事情。”梅姆拉拿出一瓶紫色的药水“让那个国王把这瓶药喝下去,最好在人多的场合,他会出一个天大的丑。” 卡撒恩翻了个白眼:“你俩真不愧是一家的。” “嘿,别这么说,我很乐意帮我祖母这个忙。”有热闹不嫌多的祁安止接过了那瓶紫色药水:“这是什么?” “吐真剂。”梅姆拉道。 年轻的贵公子笑眯眯的将药水瓶放进自己的口袋中:“王子的婚礼上一定会很热闹的。” “我相信你会让它变得很热闹。”梅姆拉站起身,“我已经收拾好我要带的东西了,走吧。” 看,卡撒恩只是一个意外,在其他事情上,他想做什么都还是那么轻松。 回去的路上不用卡撒恩再勒住他拖着走,梅姆拉轻轻松松就制造了一个超大的气泡,装着他们三个往海上升去。 “嘿,小章鱼,对我的乖孙好一点。”梅姆拉瞪了卡撒恩一眼,“你做了那些事我可都看见了。” 卡撒恩冷哼一声,别过头。 祁安止不着痕迹的站到两个人中间,将二人隔开:“现在我们得一致对外,这些事情先放到一旁,哦对了祖母,你吃过章鱼刺身吗?” “章鱼?”梅姆拉顿了顿,一脸嫌恶,“天呐谁会吃它们。” 祁安止笑道:“别这么说,吃起来不差,我们有空可以试试看,趁活把章鱼切到刚好的大小,沾着调配好的酱汁吃起来可是很不错的。卡撒恩,说不定你也会喜欢,你平时在海里也是挑活的吃吧?” 卡撒恩黑着脸道:“如果你想吃我现在就能用章鱼撑爆你的嘴。” 祁安止挑眉:“用你自己吗?诶,我只是开个玩笑,把你的大/根从我脖子上拿开。” “你再动我孙子一下我就把你割得只剩两条腿!”梅姆拉炸了,大大的气泡飘上了海岸之后也炸了。 海底的巫婆朝祁安止扬手洒出一把金色的粉末,顿时将祁安止衣物与头发间的水分都驱散得干净。 “好了,去旅馆把那间房退了,然后跟奶奶回家。”老人昂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这真让我怀念。” “祖母,你并不喜欢呆在海底。”祁安止疑惑,“为何一直……” 梅姆拉翻了个白眼:“你母亲以死相逼,她害怕我会伤害那个奸诈的国王,让我不要去打扰你们的生活,除非你亲自要求。” 祁安止惋惜的道:“噢,她被骗了?那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梅姆拉摇摇头:“那是原本真正应该坐上王位的人,现任国王的兄长,他是个好人,他死了,被你母亲与那个鬼东西害死的。爱情这玩意才是最不靠谱了,再喜欢你的人都有变心的一天,然后帮着别人去害你。” 哦,好吧,宰洛伊的父亲是个死去的牛头人。 梅姆拉说着气氛的用手杖敲打起地面:“我真想敲开你母亲的头看看那里到底装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得到,除了死亡。” “别生气了祖母,已经过去的就不必再提,做我们现在想做的。”祁安止安抚她,“国王还有其他的弟兄吗?更合适坐上那个位置的。” “有,他任何一个弟兄都比他适合坐那个位置!”梅姆拉仰起头,指了指两边脏乱的街道:“看看自从他继位以来都做了些什么?把这里变得更脏?让人们的日子越来越苦?以前这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孤儿让你收留!” 祁安止挑眉:“把一切都交给我,祖母你安心的陪那些失去家人的可怜孩子就好。” “哼。”梅姆拉冷哼一声:“你还指望我这把老骨头能做点什么?” 祁安止笑着摇头:“我的祖母是一位伟大的海巫,这就足够了。” 推了旅馆的房间后,祁安止与卡撒恩跟着梅姆拉回到她口中的家,那是一栋足够大的公馆,被保护的很好,不过从外表能看出来已经许久没人再其中居住了。 而且……它需要好好打扫一下。 祁安止掩住口鼻,一手扇了扇,挥开附近的灰尘:“看来我们有得收拾了。” 卡撒恩脸色更差,他讨厌海滩就是因为那些沙子会黏得到处都是,而现在,他的八条腿上都沾了一层灰,甩都甩不开。 “别担心,我早有准备,而且这只小章鱼那么多手还怕忙不过来吗?”梅姆拉翻出来了一只木桶,往里面倒了一些蓝色的液体,之后将木桶递给卡撒恩:“去后院的水井打点水来,清完这些我请你洗个海水澡。” 祁安止摇头感慨:手多就是方便。 第39章 八条鱼 梅姆拉使唤起海洋生物极其顺手,祁安止看着卡撒恩左手扫把右手抹布,那些触/手上还卷着各种打扫工具,干起活来简直利索得不行。 一个能顶八个使,看得他目瞪口呆。 “你再愣在这里我们晚上就得饿着肚子了,去,买点东西回来。”梅姆拉往反方向走,“我去厨房做准备。” “好嘞。”祁安止拉开门往外走,“我马上回来!” 买菜可不是祁安止的强项,他看见大概能吃的东西就买了,比方说一整头牛。 总之把牛牵回去后,梅姆拉的整张脸都是黑的。 “国王一直不舍得给你吃肉吗?”梅姆拉站在厨房里,看着祁安止牵回来的那只牛把厨房的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卡撒恩同样是黑着脸,看着刚打扫得干干净净扯地板被踩出了一溜的黑蹄子印,他想把抹布丢祁安止脸上去。 “但是集市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啊……这个陶罐可以用来炖汤吗?”祁安止摸出一只土陶举在手上。 梅姆拉的嘴角扯了扯,笑都笑不出来了:“那是别人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古董!” “哦,我以为那家摊子是卖锅碗瓢盆的,我还买了其他东西。”祁安止如变戏法一般将一条敲级大的沙丁鱼丢到台面上:“看,还活蹦乱跳的。” 梅姆拉恨恨的道:“孙子,我住在海底二十年,吃了二十多年各种各样的鱼,我现在回到了陆地上,不想再看到任何在水里游的东西。” 祁安止指着卡撒恩问道:“那他呢?” 卡撒恩一巴掌呼到祁安止后脑勺上:“我也可以让你的尸体在海上漂二十年!” “让你去买东西是我失误。”梅姆拉叹一口气,感觉比一口气上五楼还;累:“你还买了些什么鬼东西都拿出来吧。” 祁安止咂咂嘴,摸着被打得有些疼的后脑勺:“可能有些多,不过都是能吃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一堆土豆番茄蔬菜水果摊了一地,两只白毛鸡嗷着嗓子叫了一声抖着翅膀从厨房里逃了出去。 卡撒恩用软爪卷起围着自己嗅来嗅去的黑□□咪,举到祁安止面前:“你晚上打算吃这个?” “哦,这不是吃的,这个是卖水果的姑娘送给我的。”祁安止将黑猫从卡撒恩的触下解救出来:“别误会,它没什么恶意,它只是单纯喜欢吃鱼才围着你转。” 梅姆拉用手杖敲了敲他的小腿:“国王都把你养成了一个废物!” “祖母,我只是不太适合居家生活。”祁安止辩解道,“其他事我都做的很好。” 祁安止这双手只握过手术刀,哪里握过菜刀,他家厨房从来都只是摆设,生活起居方面的事情很少靠自己动手。 “你可别在这里添乱了,你们两个,出去出去。”梅姆拉将他俩赶出厨房,“把那两只鸡给我抓回来。” 被推出来的人类青年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形海鲜:“我们一人抓一只。” “等你去抓鸡都上天了。”卡撒恩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祁安止的确是一个生活上的白痴。 梅姆拉那些清洁药水很有用,卡撒恩那个多手多脚的家伙也很能干,公馆内如同被翻新了一般。 晚饭后梅姆拉将卡撒恩带到公馆内的室内泳池,那地方在祁安止看来就是泳池,但梅姆拉说这是她以前养鱼的地方,用来给卡撒恩住正不错。 直接引入干净的水后,梅姆拉给了卡撒恩一包叫做海洋粉的东西,她说撒下去那池水就能成为海水。 祁安止觉得那说不定其实就是一包盐。 “噢,我们不住在一间房子里了,你可不要想我啊。”祁安止站在水池边上,扬起笑脸看着泡在水里的大章鱼。 卡撒恩只给了他一个字:“gun。” 港真,虽然他的卧室与卡撒恩的水房离的不远,但祁安止还是觉得挺不习惯的,他从来这里之后就一直跟卡撒恩一起,虽然那家伙对他态度挺差的。 公主与王子的婚礼就在一个月之后,到时国王也一定会在场,而且会邀请众多贵族参加婚宴。 原本他要做的姿势在那场婚礼上给公主与王子找不自在,现在又多出了一个,让国王出丑。 恐怕到时国王的风头要完全碾压碧姬与威奥斯。 最好的结果就是干脆在那一天让威奥斯的父亲下台,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很多,威奥斯的父亲也并不适合做一国之主,人们在他的统治下过的并不好。 祁安止把弄着手中一黑一紫的两瓶药水,吐真剂是要让国王喝下去,而黑色的药水只要一滴就能致人死地,也就是说,除了喝进去,用其他方式也是可以的。 比方说喷雾。 等到国王倒台,威奥斯的下场也可想而知,这样祁安止就更想让碧姬与威奥斯先结成一家了,倒是他们二人之间有了这层关系,一定也会被连累。 那么就等婚礼仪式之后国王致词时,让他喝下吐真剂。 躺在床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青年越想越精神,最后睡意全无。 他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到那间养鱼房。 卡撒恩从来不锁门,就跟他从来不穿衣服一样,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想想也是,遇到他之前卡撒恩都是在海里,除了他祖母那间小屋之外,海里哪里还有房门让卡撒恩练习锁门,能打开再关上的也就只有贝壳了。 推开那扇门走进去,祁安止借着倾斜入屋中淡淡的月光摸到池子边。 他还没看清卡撒恩在哪,一条湿软滑腻的触手便悄声无息的缠上了他的脚踝。 “你来做什么?”顺着那条章鱼足朝池中看去,只见卡撒恩正警惕的看着他。 他将自己的计划与卡撒恩说了一遍,对方表示不感兴趣:“只要能在规定的期限里把诅咒解除,你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干涉,我跟你合作纯粹是因为不想再死一遍。” 祁安止蹬蹬腿放卡撒恩放开自己,然后沿着水池边坐下,双腿浸到水中:“好吧,那如果诅咒解除你会有喜极而涕的可能吗?” 卡撒恩立在水中,只露出胸/膛以上,被暗淡的月光笼罩着如同水中的妖精,他抬起一只手将火红的长发捋到耳后,扭头看向祁安止:“你到底想做什么?” 人类青年晃荡着双腿激起得水花落得哪都是的:“没什么,我只是听说人鱼的眼泪会变成珍珠,有点好奇。” 卡撒恩皱起眉头:“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印象里我还没哭过。” “你不好奇吗?”祁安止倾身向前,蛊惑着他:“要不要哭一下试试看?” 对方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你想都别想。” 祁安止颔首,撇撇嘴角:“你可管不住我在想什么。” “你该回去睡觉了,就算你睡不着也别来打搅我。”卡撒恩开始赶人。 讨厌的人类跟他正面杠上了:“我最讨厌别人教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你说让我回去,那我就在这里打搅你。” “你说的对。”卡撒恩爬出水池,来到了祁安止的身后,两条有力的章鱼触须缠上祁安止的双臂将他拖了起来:“我不应该用说的。” 然后祁安止就被他直接丢到了走廊上。 啪——! 他转过身,那扇门已经关上了。 你看看,这些叛逆期的生物一旦有了自己单独的小房间就越来越不好接近了。 他得多拉着卡撒恩出去走走才行。 有祁安止在,作为他任务目标产出处的卡撒恩注定无法过上安定的日子,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祁安止捉出家门。 明明有些事就算他不在也照常进行,被祁安止一起带出门也全程都是披着隐身斗篷谁也看不见的存在,卡撒恩不理解祁安止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做什么都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去。 “我不喜欢在陆地上到处走,会黏上很多灰。”卡撒恩跟在祁安止身后,心情很不好,他只要跟祁安止呆在一起就心情不好,“你能不能不要总拉着我出门?” “看看你说的话,就像一个自闭症患者。”人类青年直视前方,小声的回应着,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修身的大衣,内里搭着金丝边勾勒的衬衫,骚包度简直快要爆表了。 他抵达神父家中时,刚一踏入被矮篱笆围着的小草坪,便被一团小粉红扑了个满怀。 “宰洛伊!”洛可可兴奋得一张小脸都粉扑扑的,她脑袋后束着大大的蝴蝶结,看起来可爱极了。 神父看样子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到来,连教堂都没有去。那两名少女也终于主动走出家门,一起在屋外等待着他,她们脚边放着两只小小的行李箱,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第40章 九条鱼 “你来的可真早,宰洛伊先生。”神父上前与他握手,又回过身摸了摸两个小男孩的脑袋:“来问声好。” 吉尔与摩森走上前两步,朝祁安止点了点小脑袋:“早安,先生。” “早安。”祁安止弯身将洛可可放下地:“我可爱的小姐,你今天真的太漂亮了。” 洛可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角,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你也依旧好看到耀眼,我未来的丈夫!” 人小鬼大,大概说的就是洛可可这类的小朋友。 祁安止笑了笑,接着看向泰沙与恩琪:“今天心情怎么样?” 泰沙颔首:“还不错,我们可以走了吗?” 神父蹲下身,抱了抱三只小的,有些不舍:“再见了,孩子们。” 吉尔拍了拍神父的手:“别难过神父,我们会经常来看您的!” 回去时身后多了几只小孩,祁安止花钱雇了辆马车。 听了他报出的地址,车夫惊讶的道:“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祁安止勾起嘴角,浅笑道:“现在有了。” 洛可可坐在祁安止腿上,好奇的看着他身边空处的位置:“那边不能坐人吗?” 泰沙轻咳一声:“那里有海怪,坐过去会被吃掉的。” 对,那里的确有只海怪,祁安止笑出声。 他的祖母知道今天会有来客,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午餐,还有孩子们喜欢的点心。 祁安止已经提前与泰沙和恩琪打过招呼,她俩知道梅姆拉是什么身份,相处之间不自觉的带上了敬畏。 “别紧张姑娘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今后可有一堆小调皮需要你们跟我一起照料呢。”梅姆拉丝毫不摆架子,看上去就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尝尝这个肉丸做的怎么样。” 祁安止还有事要做,他填饱肚子后拿了些肉类去给水房里的大章鱼投食,接下来还得出门去办置点东西。 “你既然不喜欢出门就不用跟我一起去了,反正我也很快就回来了。”祁安止拿走了隐身斗篷:“你小心点,别吓到那三个小的。” 事实证明,单独出门真的不安全。 或者说带上卡撒恩一起出门就有好运,而今天,他只不过到对街的缝纫店去订了些白斗篷与面具,回去的路上,就被巡游的士兵发现了。 “那是威奥斯王子要找的人!”领头的士兵指着祁安止大声吆喝了一嗓子,“快去抓!” 祁安止回头看了一眼,连忙跑向一个小巷中,见附近没人,拿出隐身斗篷套上。 那些士兵在附近兜兜转转寻不到他的人,隐去了身形的祁安止顺利的躲过一劫,回到家里去了。 不过这里也不安全了,那些人在这附近发现了他,一定会加大排查力度。 今后出门也都是一件麻烦事。 更让人惊讶的事在家里等着他,他一推门就见大厅中,变化出人类双腿穿着衣服的卡撒恩与其他人坐在一桌。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出来了?”祁安止走近,疑惑的看向他。 卡撒恩不说话,视线朝洛可可望去。 “我不小心看到这个大哥哥洗澡,宰洛伊你不会怪我吧。”洛可可看向祁安止,眨了眨眼睛。 “没事,这位大哥哥喜欢不穿衣服呆在水里,以后不要再去那个房间了。”祁安止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对卡撒恩道:“你来我房间一趟。” 卡撒恩站起身,紧皱着眉头,缓慢的跟在祁安止身后。 洛可可在后大喊:“宰洛伊,他好像不舒服!” 祁安止回过头笑道:“他有病,该吃药了。” 他不知道用那双腿走路到底有多疼,用童话书中的描述,那双脚每走一步就如同踩在刀面上一般,如果是那种程度的疼痛,卡撒恩的忍耐力当真是不错的,他只是走路的速度慢了点,眉头皱的紧了些。 祁安止转身关上房间的门,看向卡撒恩:“好了,变回去吧。” 那个人没有按照他的话去做,而是摸到了椅子边坐了下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惹上了点小麻烦,以后出门需要隐身衣的那个人是我。”祁安止从储物箱中拿出了之前在商城购买的项链,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项链,黑色的蜡绳坠着一小枚森林绿的圆形石头。 他将那串项链递到卡撒恩眼前:“戴上试试,这条项链能让你获得不属于自己的能力,你是鱼想要飞翔就可以长出翅膀,想要走路就可以获得人类的双腿。” 卡撒恩终于变换成原本的样子,接过了那条项链,将信将疑的戴到脖子上。 紧接着,刚刚消失不见的人类双腿又出现。 “走两步试试看。”祁安止看着他道。 卡撒恩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走路速度要比之前快上许多。 但情况到底如何,祁安止还是要听卡撒恩亲自说才能确认:“现在还疼吗?” 对方摇摇头,反问道:“为什么给我这个。” “因为你今后需要它。”祁安止的话打消了卡撒恩心里那点疑惑,“我们是合作关系,你不能总指望我来完成所有事,就算很多事你不擅长也最好跟着我一起打帮手。比方说我不擅长打架,而你的力气不小。” “我知道了,我的事情解决之前,我会尽量跟你一起行动。”卡撒恩看向那扇门:“但你现在没有要出门,我可以回去了吗?” 祁安止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吧,要记得锁门。” 在王子与公主大排场的婚礼日到来之前,祁安止用各种手段与孤儿院福利院的孩子们成功打成了一片,他们很乐意被祁安止带着到处玩,久而久之,以至于不管祁安止安排他们到什么地方玩耍都不会怯场,而且一旦得到召回的信号就会在短时间内有序的离场。 当然,这里面有梅姆拉和那两个女孩很大的功劳。 至于卡撒恩,祁安止就是习惯让他跟着,就算什么也不做。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将一切原因都归结于是为了多接触这个人鱼好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那天,他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洛可可与她的两位哥哥正在开着精致的小茶会,见祁安止与卡撒恩从楼上下来,立刻热切的跑上前。 “噢,亲爱的宰洛伊,你穿黑色也很好看!”洛可可抱住祁安止的一条腿,像只无尾熊。 祁安止正在等两位访客,干脆就加入了这场孩子与玩具们的茶会。 他一把抱起洛可可走到白色的小茶桌前才又将她放下,一边道:“知道吗?我曾经认识一个人,黑色是他全部的颜色。” 跟在他身后的卡撒恩抬起原本垂下的眼帘,目光略过他,投向小茶桌上摆放的那些物件。 洛可可纠起一张小脸,呶呶嘴道:“唔……那他一定很不好看,黑色是最不好看的颜色。” 祁安止笑着两声,将手放在了洛可可的脑袋上揉了揉:“相反,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比宰洛伊和卡撒恩加起来都要好看吗?”洛可可一脸的质疑。 祁安止点头,一边回想着那张脸:“是的,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他很好,但很多人都怕他,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噢,那听上去很孤独,我讨厌一个人。”洛可可挽上了两位兄长的胳膊:“如果他像我一样又哥哥就好了,宰洛伊你遇上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吗?” “哦,那个时候啊,他遇上了一个稍微有一点点特殊的男孩。”祁安止喝了一口吉尔递来的花茶,抿了抿嘴接着道:“那个男孩不怕他,还有些其他特殊的地方,能够与他相处的不错。” “所以他们成为朋友啦?”天真的女孩昂着头期待着童话结局一般的结尾。 祁安止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笑着看向她:“很可惜,没有,那个男孩不属于那个世界。他为了回家,回到真实的世界,必须要从那个人身上得到一样东西,而失去了那样东西,那个人就会死。所以最后,他被那个男孩杀掉了。” 洛可可皱起眉头,垂下小脑袋,苦恼的道:“我不喜欢这个结局,那个男孩是坏人。那他呢?回到自己的家了吗?” “对,他是坏人,所以洛可可以后千万不要跟这样的做朋友。即便他很喜欢你,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依旧会不择手段。”祁安止一口气将杯子中的花茶全部喝光,好像很渴一样,“他还在路上,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他喜欢那个黑色的人?”洛可可不理解:“我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去伤害他,就像我喜欢宰洛伊你一样。” 第41章 十条鱼 “嗯,他大概是喜欢那个人吧。但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只是虚幻的风景,留不住也带不走,所以就算喜欢也能狠下心去伤害。”祁安止放下茶杯,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敲响,他站起身来,“好了孩子们,茶会结束,客人来了,先回房间里去好吗?” 卡撒恩一言不发的走到祁安止身边的位置坐下。 洛可可抱起新买的洋娃娃,那是梅姆拉给她的,她很喜欢。 摩森很懂事,去帮祁安止开了门,接着拉着自己的兄妹走上楼。 两位来客走进这栋洋房中,直径来到祁安止这里,其中一人摘下卡其色的矮帽放在胸前,恭敬的道:“先生,那些人我们已经安排妥当。” 银发的青年靠坐在软椅上,双腿叠交着,两只手放在腿上,一副悠闲的做派:“你们做的不错,三天以后把人全部带到我这里,不要引起太多人注意,深夜来吧。” “好的,谨遵您的指示。” 祁安止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那两个人朝他低了低头,随后转身离开。 梅姆拉和那两个女孩还在孤儿院与福利院忙活,晚餐时才会回来。 祁安止从置放架上拿下黑色礼帽戴上,一边对卡撒恩道:“走吧,去附近的缝纫店取点东西回来,然后我们还得去参加一场晚宴。” 走到缝纫店的街对面时,祁安止停下脚步,掏出几枚硬币给卡撒恩,并道:“我在这里等你,不管那家店主人问起什么,都不用回答。” 卡撒恩不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接过钱之后,便朝缝纫店走去。 没多久,他便提着满满两大兜回来了:“那个人问当时来订这些东西的人怎么没来……有人跟出来了。” 祁安止点点头,想也知道,那些士兵看见他从那家缝纫店中出来的,一定对那家店的主人说过什么。 “不用管他,我们去福利院找梅姆拉,把这些东西给她。”祁安止侧身,朝对街瞟去一眼。 他们拦下一架马车,让对方用最快的速度在城内绕了一大圈后才驾向福利院。 将那些装着披风斗篷的布袋交给梅姆拉后,祁安止告诉她:“有人在跟踪我,或许会注意到祖母你。” 梅姆拉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摸出两只小药瓶:“放心吧,乌多姆凯琳家族的人会怕谁呢?这两瓶药你拿着,虽然效果比不上你的那件斗篷。我说过了很多次,别叫我祖母,叫我奶奶。” “好了,奶奶,我只是觉得叫祖母比较高贵大气上档次。”祁安止笑眯眯的将那两瓶药揣到口袋中。 从福利院出来后,他与卡撒恩一人饮下一瓶,药水喝起来甘甜,喝下去之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伸手将药瓶递到左边:“扔出去,准头好点……人呢?”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不起眼了。”卡撒恩从祁安止手中将药瓶接过来,连着自己手中那份向身后狠狠掷去。 一声惨叫混杂在人群当中。 “海巫的药水可真是神奇,虽然不是隐身,但我们的存在感几近降为零了。”祁安止试着想去拦下一辆马车,但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从街道中央呼啸而过。他转过身,咂咂嘴道:“好吧,看来我们得用走的去了,希望能赶上晚宴。拉着我,不然你又丢了怎么办?” 卡撒恩斜睨着他:“不用,我没你那么瞎。” 祁安止收回递出去的手:“那随便你,跟紧点,我们得走快点才行。” 这场晚宴是公爵为了他宝贝的小女儿生日举办的,很多贵族前来参加,而对于祁安止来说,不过是一个极好的交易地点。 他没想到,碧姬在贵族圈里得罪了这么多人,方便他从中作乱。 “嘿!宰洛伊,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信我,还拿她当朋友。”娇小美丽的少女顺势往祁安止身上靠去,娇笑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想要去参加那个贱~人的婚礼。喏,这是请帖,我的很多伙伴都不愿意去呢,索性都拿来给你了。” 祁安止从她手中接过那厚厚一沓的信封,然后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去,脸上挂着温润有礼的笑:“保密,不过如果你很讨厌那个人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去现场看一看,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贵族少女弯起丝红的唇,手中的羽毛扇遮住精致的脸庞:“听你这么说,我倒想要去看看了。” 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祁安止也不打算继续在这晚宴中逗留。 晚宴的主人已提前为他备好马车。 祁安止与卡撒恩坐在车厢内,拿着手中厚厚的信封笑道:“看看,这世道就是有钱有脸就好办事。” “还有几天的时间了,你还准备再做些什么?”卡撒恩见他手中的信封消失不见,已是见怪不怪了。 “嗯……”他摸出那只黑色的药瓶,“说的也是,一切都得安排妥当了才行,这个不能这么用。” 软榻中的青年忽然安静下来,他调出系统面板,点开之前从未使用过的等价交换面板,将手中的药瓶放到转换位置上,选择精准转换。 【‘药水’转换为‘喷雾’,此次转换为精准转换,物品价值完全等同,免除额外扣费,最终需扣取手续费寿命为一刻钟。】 祁安止丝毫不犹豫的点下确认键。 【转换成功,该物品已自动存入储存箱内,现扣除手续费用。】 银发的青年丝毫没有准备,收取生命值的时间与方式与他想象中的大为不同,系统的提示音尾刚落下,他眼前就阵阵发黑,紧接着便不省人事,歪倒在座位上。 车厢内的另一名男子立刻伸出手将他接住,手心接触到那毫无一丝温热存在的躯体立刻让他出现震惊的神色。 卡撒恩不禁睁大双眼,这个人就忽然间的倒了下去,一瞬间的功夫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宰洛伊?你怎么了?安……?”他的手附上那纤长粉白的脖颈,探取不到一丝生命迹象,鼻下也无呼吸。 原本一直想要索取的生命就这样不见了,突如其来的状况打得卡撒恩措手不及,他双手托着祁安止的上半身,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接着朝他的胸/口处探去。 没有心跳。 “安,安。”卡撒恩手脚慌乱的检查着那具身体,完全没有外伤的痕迹,这样莫名其妙,更让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一直到载着他们的马车停下,暗色的帘幕被拉开,车夫提醒他已经到了地方时卡撒恩的反应还处于呆滞。 他抱着已失去生机的人类青年,在车夫满是奇怪的眼神下目送进了家门。 时间已经很晚了,空荡的主厅中没有其他人在,卡撒恩一言不发的将祁安止带回了水房中。 他维持着横抱着那具身体的姿势站在水池边沿许久,看着毫无波澜的水面,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慌乱与惊恐被无限放大。 他的认知中出现了这样的内容:这个人真的死了,他好像不是真的想让他死。 让人死去的方法有很多,各种手段,可是想要让死去的人活过来,该怎么做? 卡撒恩双手紧捆着他一直以来的索命对象,颓废的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可最冷的温度依旧来自于他怀抱中的那具身体。 “安,醒醒。”从来没有过比这一刻让他更惧怕死亡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撩开那些银色的发丝,他抚上那双紧闭的双眼,想要试图唤醒这个人,即使在他心中已经认为这样做也是徒劳,但却始终不曾停下:“安……醒过来,安。” 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还应该怎么做,做些什么。 “安,求你了……别死,我原谅你,我想让你活着。” “安……” 他死了吗? 他死了。 “安。” 还以为再也得不到回应,然而,另一个人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空寂的房间中。 “你叫我什么?” 环抱着祁安止的双手僵住,卡撒恩对上那双银灰色的双眸,下意识的将人推了出去。 后面是水池。 人类坠入水下,溅起一朵白色的水花。 被冰凉的液体呛满了口鼻的祁安止扒着水池边爬上光滑的地板,掩住嘴巴一个劲的咳嗽。 等他缓过了劲,抬起头朝呆愣在原地的卡撒恩望去:“你刚刚喊我什么?” 难怪一直觉得他如此熟悉,难怪一直习惯这个人伴在自己左右,原来答案在这里? 见卡撒恩不答话,他继续追问:“那个名字我只告诉过一个人,你是谁?美社莎?” 卡撒恩别过头,一头张扬的红发挡住他的侧面,他僵硬的道:“你刚刚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 第42章 十一条鱼 “我那个样子,你很紧张吗?你不是一直想杀死我吗?”祁安止走上前,拉住卡撒恩的手,态度强硬的道:“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美社莎。” 卡撒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敛去了眼中所有的温度,冰冷的海蓝色双瞳与他对视上:“所以这一次,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祁安止张了张嘴,颓然道:“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你。” “是我。”卡撒恩伸手点了点他衣领下的位置,“灵魂追踪的诅咒,然后我被带到了这里。” 那条黑蛇落下的诅咒,以自身灵魂烙印下的痕迹。 有一些莫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高兴、难过、庆幸还有茫然化为巨浪将祁安止整个人淹没在其中。 他轻声一笑:“在之前那段时间,我是真的处于死亡状态。你亲眼所见,有没有觉得开心?” 是他告诉美社莎的,不准喜欢他,要恨他,要讨厌他。 所以现在,美社莎也照着他所说的那样,诅咒了他,想要杀死他。 “我知道了,这次我放弃。杀死那两个人之后,你想去哪里都随意吧。”祁安止强勉自己勾起嘴角,“我回去了,衣服都湿透了。” 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祁安止打心底想要将那该死的系统给嘣了。 不再强求,除非那是美社莎自愿给他的,他都已经拿着刀捅过他一次了。他已经亲手杀死过美社莎一次了,这一次祁安止不想再惹他不快,起码是不能被他惹哭。 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祁安止没有再出门,也没再去打扰过卡撒恩……不,应该说美社莎。 大多数时间,他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反常态。 就连洛可可都看出了有些奇怪,等祁安止吃完了午餐离座之后,她不开心的拿着小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肉排,撅起粉嘟嘟的嘴道:“宰洛伊最近都不跟我们一起玩了,卡撒恩,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那个红发的男人依旧是冰冷的态度,两个字就打发了洛可可:“没有。” 洛可可瘪了瘪嘴,声音都变腔了,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他都不跟你说话了!你们不要闹矛盾,宰洛伊都不爱笑了,也不给我抱抱。” 忽然一只手落到了洛可可的头顶,她扭过头,只见那个衣着华丽的青年正嘴角噙着笑意道:“别乱说话,只是快到该办正事的时候了我也会紧张。好了,午睡时间到了,快回房间去。” 洛可可跳下椅子,昂头看着他,呶呶嘴:“才不是这种笑。” 她转过身,跑上楼了。 吉尔与摩森将桌子收拾干净,向祁安止问了一声午安,紧跟着回了房间。 “我要在这里等一些客人,你觉得无聊的话也回去吧。”祁安止将袖扣扣上,对着窗子上的倒映整理起衣领。 美社莎看向他:“呆在哪里都一样无聊,你说过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就算有些事情我插不上手也最好伴在你身边。” “现在是债主与还债人的关系。”祁安止转过身,正经起来:“听着,我很抱歉,但即使重新来一次结局也是一样的。因为我你离开了赖以生活的地方,被迫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是说你现在看起来很糟糕,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一些,就当你头上的蛇都跑到你下半/身了。” 美社莎点着头:“这也不算是安慰,你不是在还债,被你穿刺那一刀也无法商量。” 祁安止叹了一口气:“你那些蛇养草还在我这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还给你。再过几天,过几天我就把事情全部解决,你……” 美社莎一如既往的沉默,他站起身,转身离开了主厅,徒留祁安止一人站在空旷的大厅中掩面叹息。 他其实想跟美社莎说的不是这些话,甚至在得知真相后更想要把事情越拖越久,好让相处的时间可以延长一些。 这些也都算了,反正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一切都搞砸,离他远点就对了。 美社莎是蛇,而祁安止是蛇蝎心肠的那个人。 没过多久,那两个人就将一大批病患带来了,他们事先吃了药,并没有太过活泼的举动。 祁安止付了他们一半的钱,剩下一半说是等事情结束他们把这些人安排回去后再结算。 他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祁安止在那两人眼里是极其的守信用,于是放心的回去了。 他提前拜托梅姆拉做了一些药粉,这些药粉会让他们暂时安静上一两天。 夜晚时,梅姆拉与泰沙和恩琪也将福利院与孤儿院的孩子们全部都带了回来,这栋豪宅足够大,装下这些人绰绰有余。 那些空房也提前收拾布置好了。 “放心好了,这些药能短时间控制他们的神智,但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梅姆拉熬制着一大锅药汤,“那些孩子们也很听话,我已经告诉过他们该怎么做了,明天等那些病人喝了要之后你把请帖分发给他们,接下来入场的一系列事情都由我来控制。” 祁安止抱臂靠在墙边,看着锅中扑通扑通翻滚着的浓汁,点点头:“只要保证他们能入场,之后就放开控制。” “噢,对了。有一件事我跟卡撒恩提前说过,他想我来问问你的意见。”梅姆拉用大大的锅盖将黑色的石锅盖上,取下围裙,转过身看向祁安止:“我想你们最近大概是闹了点小矛盾,我有点忙所以没有太注意你的事情。不过关于那件诅咒的事情,还有另外的解决方法,只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祁安止先是问了:“他怎么看?” “他说你应该会喜欢这么玩,而且我已经确认过了他对威奥斯也的确没有多余的感情在了,没有拒绝。”梅姆拉拿起放在墙角边的手杖,敲了敲地板砖:“听好了,我只说一次。解除卡撒恩身上诅咒的另一个方法是转移诅咒,而转移诅咒的限定目标就是解除诅咒需要牺牲的人。你们要做的是让那两个人饮下卡撒恩的血,那么卡撒恩身上的诅咒就会转移到那两人身上。” 祁安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很简单,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我还没有说完,但诅咒转移过之后,他们的身体就会开始从某一部分慢慢化为泡沫,但这过程很缓慢,卡撒恩所剩的时间也会一并转移到他们身上。也就是说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卡撒恩死亡,他们身上的诅咒就会解除。”梅姆拉轻咳一声,斜睨向祁安止:“我当初是防止他会中途反悔主动送命给威奥斯解除诅咒,那样对我可没好处。” 祁安止的视线落到梅姆拉手中的短杖上,他有些好奇,随口问道:“奶奶,你并没有腿脚不灵便的样子,为什么总带着短杖。” 那短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那就只有一个作用。 “噢?这个?”梅姆拉皱起眉头,“当初在我手上握着的可不是这根,而是乌多姆凯琳祖祖代代流传下来的海神赐予我们的手杖,但它被你的母亲偷去了,象征着海巫地位的手杖与神袍都被偷走了,现在握在我手中的也只不过是个习惯。” 祁安止皱了皱眉头:“她为什么要偷走那两样东西?” “因为新上位的国王想要向所有人证明海巫已归属于他,不过好在你母亲还没蠢到家,没有直接将神杖与神袍交给国王。”梅姆拉叹一口气,“但它们也已经不知下落了,据我所知除了我以外也一直有其他人在寻找它们。” 斜倚在门边的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银色的双瞳闪现过一瞬月辉般的光华,他用食指外侧蹭了蹭自己的下颚:“如果有想对我不利的人拿到了神袍与神杖,他会做些什么?” 梅姆拉沉思了一番,随后缓缓开口:“神杖与神袍是海神赐予海巫的权杖,没有了这两样东西,即使我们系于海神的庇护之下,实力也大大打折。就算是普通人,只要得到了这两样东西并且不被排斥,也能与我们打成平手,如果运用得好更可能凌驾于我们之上。” “那么得到权杖的人他大可放心做一个冒牌的海巫,然后轻松把我这个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真实身份的未来海巫顶替掉?”祁安止立刻说出自己的猜想,然后转身朝外走去:“我有事去找恩琪一趟。” 梅姆拉还站在厨房中,朝他喊道:“你还没有说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祁安止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我会去找卡撒恩跟他仔细探讨一下这件事。” 恩琪与泰沙这段日子一直在照顾着那些小孩子,每天回到家都已经是极其疲惫,吃过饭后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们仍在同一间房间,这是那两个女孩自己要求的。 敲响房门后,泰沙将门打开,祁安止走进房间内第一句便是:“恩琪,你的父母是不是曾经从什么人手中得到了一件神官长袍和一根手杖?” 恩琪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整个人愣了愣,然后点点头:“那就是碧姬想从我们这里拿走的东西。”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之前也没问过我们。”泰沙拉开椅子坐下,又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那个长杖大概他已经有了,就在他的包裹里,而神袍……积分商城中也能够兑换得到。 可原本的权杖去哪了? “你的父母已经把那两样东西交给碧姬了吗?”祁安止皱眉头,碧姬一直在催着威奥斯快点找到他,他不得不有所怀疑。 恩琪连连摇头:“没有,神袍肯定没有!把那两个东西交给我父亲保管的女神官死后,我父亲便将神袍烧毁了。神杖上有一颗发光的圆珠,被我的母亲取下来投到了海里,杖身埋在了土中。碧姬最多只能得到神杖的杖身。” “你的父母很聪明,他们早就知道这两样东西对他们而言是块烫手山芋,但碧姬相比肯定不会相信你父母的话,她大概也已经拿到了杖身。”祁安止昂面叹了一口气:“把东西给你父母的那位女神官大概是我的母亲,他们有告诉过你那位女神官是怎么死的吗?” 恩琪眨了眨眼睛,开口道:“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国王身边的女神官,是自刎而亡。”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单单宰洛伊却不知道,皇室的所有人都有意瞒着他,他被当成了笼子里的金丝雀养大,那些人有意让他对威奥斯产生特殊的感情,希望以此控制住乌多姆凯琳的血脉。 但他们算错了一点,那就是宰洛伊与生俱来的那份骄傲,走错了一步棋,从而导致一直被控制得很好的未来海巫选择了自我毁灭。 泰沙呶呶嘴,小声的道:“我听说是因为国王许诺她会娶她为妻,却又另娶了她人。他大概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才这么做,虽然消息被封闭的很好,但一直有流言说那位女神官曾是国王哥哥的妻子,国王的兄长死后,她就与国王相爱了。” 恩琪看向祁安止,摇摇头:“如果她真的是你的母亲,我希望你不要像她。” 宰洛伊还真有一点像那位女神官,就是听到喜欢的人要娶别人就去自尽。 不过其他的…… 祁安止笑了笑:“我对自己要走的路与人生目标都极为肯定,只要认准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移情别恋这类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问清楚了想要知道的事情后祁安止便离开了恩琪与泰沙的房间,他敢肯定神杖的杖身已经落到了碧姬手中,这两天只要注意点盯梢着她就一定会有所发现。 碧姬想要顶替宰洛伊在威奥斯心中的地位,更想要顶替宰洛伊在皇室中的地位。 就算到手的只是一个残缺品,她也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装得更像样。 梅姆拉与他说的那件事他也听进去了,听起来很有趣,他也更想那么做,只不过还需要再找美社莎确认一下。 如果卡撒恩不是美社莎,祁安止大不了把对方绑起来放点血,商量什么的事情也不会存在。 敲开水房的门,美社莎依旧没有锁门的习惯,祁安止踏入屋中,入眼便见那个正坐在水池边沿被红色长发遮挡住的背影。 “美社莎,转移诅咒的事情梅姆拉与你说过了吧?”祁安止走上前,蹲下身,“你说的对,我觉得这样更有意思。” 那人扭过头看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到水面:“我没有其他想法,执行所有事情的人都是你。” “嗯。”看得出对方不大想跟他说话,祁安止站起身准备离开了,“该怎么做梅姆拉也应该跟你讲过,我会带你一起去他们的婚礼。” “我不打算杀死你了,诅咒转移后我会去海里。”美社莎将自己已经思考了许久的结果说给他听。 祁安止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的嗓子有些发涩:“嗯,好。” 他原本也就是这么打算的。 其实最折磨人的根本不是别离,而是那些感动的回忆让人很容易站在原地,以为还回得去。 可即便回去了,什么都不会改变。 “你说就算再来一次还是会那么做,是因为我对你来说也是假的吗?”美社莎又问道:“你觉得只有你要回去的那个地方是真实的,对吗?” 祁安止垂下头,缓缓开口道:“对,不管重来几次,我都会为了尽快到达终点而不择手段,对我来说停驻的久了只会被眼前的虚幻迷惑,有失去方向的危险。路途中遇到再好的也都不是真的,相比我对你的喜欢,于我而言,终点等着我的东西更重要。” “我知道了。”美社莎的反应平静,他已经反复的预习过得到的这个答案,“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是太懂你,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用刀刺我,真的很疼。你说的对,我很难过,从来没有过的难过。而且,你也从来没有对我解释过什么。” 祁安止敛下眉目,神色淡漠,银月的双眼中满是冷清:“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解释就是不必要的事情。我也不想要你的原谅,我现在做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你恨我就对了。” 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美社莎从池边滑落入水中:“我已经原谅你了,虽然我还在生气,但是因为太喜欢所以什么都能原谅。追踪的诅咒已经烙印在你的灵魂中,我的本体已灭,接下来大概不管你又去了哪个世界我也会被一起拉过去。但我会尽量远离你,我有些怕你了。” 祁安止愣在原地,他回过身,看向伫立在水池中央的男人:“你能跟到我在的任何地方?” “只要你的灵魂不灭,诅咒就不会散。”美社莎又补充道:“我已经不打算去害你了,所以你也可以不把它当回事。” 祁安止快步走回到水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你也不会信……抱歉,我其实很想跟你在一起,可以一转身就看到你在。” “嗯,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能跟的上你,你也希望能够在任何时候看见我在你左右,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说的是这种跟上。”美社莎想了想后,摇头,“安,你知道我有很多不擅长的事情,忘记你就是其中一件事,所以……我还是离你远点比较好。” “哦,我理解你,是我做的不对。”祁安止有些僵硬的说道:“我先回去了。” “等等。”美社莎忽然喊住他,伸手朝他抛来一样东西:“这个海螺是这个身体本身拥有的,你拿着吧,吹响它我就听得到。” 祁安止伸手接住白色的海螺,点点头,勾了勾嘴角道:“谢谢。” 完成五个主线任务才能得到一次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他已经不想再从美社莎那里夺得什么了,可如果每个世界的任务所需物品都出自美社莎身上,那他岂不是只能一直在各个虚幻间徘徊下去。 越长时间的逗留只会让他更加动摇最初的信念。 提前结束每个世界人生的方法只有两个选择,一、完成任务,二、死亡。 【尊敬的玩家,请不要消极对待任务,无意义的自杀行为只会让您被剥夺一切活动能力然后在当前世界过完整个人生。】 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不完成任务,他也只能在当前世界活到自然死亡为止,区别只有能动与不能动。 祁安止躺在床上,把玩着那只白色海螺的手举在头顶。 这件事可是真难办,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虚假的,所以才能毫不犹豫的去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可美社莎又告诉说他能跟着他去任何世界,只因为那个诅咒。 这算什么?因祸得福?可他已经给过美社莎一刀了,又要做什么才能挽回? 同时,这样的状况也导致他更难以再向美社莎索求什么,一旦想到他有能跟自己一起回到现实世界的可能,对待美社莎就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寸步难行。 祁安止单独挑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房间里盯着碧姬的那颗水晶球,就连吃饭也没有下楼。 果然让他发现了有趣的地方,那根少了主心的神杖被碧姬拿在手中,而她面前的桌上正放着几颗透明的大玻璃珠子。 “如果被发现了这是假的,我要你们掉脑袋!”碧姬挨个拿起玻璃球试着往神杖的空缺处镶嵌,勉强将一颗玻璃墙塞了进去后,她询问身边的人道:“礼堂那边布置的怎么样了?” “公主大人,您放心,您站的位置光线最强,您拿着神杖站在那里他们自会觉得神杖上的晶球也在发光,他们不会发现的。” 呵,已经有人发现咯。 再加上这个人手中有真的神杖呢?哦,现在,还有了神袍。 以往空荡荡的厅堂中,今天却站满了人,孩子们与大人齐刷刷的分裂成两部分,整齐的排成一队又一队。 “好了,小家伙们,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吗?要紧跟在这些叔叔阿姨身边,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这是你们的爸爸妈妈。”梅姆拉指挥着那些孩子站到大人们的身边去,然后转过头看向祁安止:“请帖呢?” 祁安止笑道:“已经发到他们手中了,洛可可、吉尔和摩森就跟着我和卡撒恩一起入场。” 洛可可瘪了瘪嘴:“不——我不想叫你爸爸。” 祁安止噗嗤笑出一声,接着道:“我会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堂妹。” 虽然这结果仍不是太令洛可可满意,但总比叫爸爸好多了,她嘟哝道:“哼,那好吧,就这一次。以后如果别人要问起来,你要告诉他们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听起来我占了个大便宜?”祁安止挑起眉梢。 美社莎皱起眉头:“走吧。” 国王儿子婚礼的日子,街上也是十分的热闹。 梅姆拉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前去,她得要留在家才方便操控那些精神病人。 祁安止提前雇好了许多辆马车,载他们去王子与公主的婚礼现场。 那些人在梅姆拉的操纵下有序的带着孩子们进了礼堂,然后趁着婚礼开始之前,逐个离开座位寻找到偏僻的角落穿戴上提前准备好的斗篷与面具。 “你要把这瓶吐真剂倒进国王的杯子中,然后将自己的血滴进碧姬与威奥斯的杯里。你提前准备好了吗?血。”祁安止将泛着紫光的药水瓶塞到美社莎手中,然后又将隐身斗篷给了他。 美社莎伸出食指在空中一划,人鱼锋利如刀的指甲滑过寒光。 确认无误后,祁安止点点头:“好的,注意安全。” 等美社莎穿上隐身衣隐没了身影后,祁安止也戴上了假面与白色斗篷,将白色的兜帽竖立起,混入人群中。 介于他带来的人数比较多,导致这些人离场后,宾客席上空出了许多的座位,使得婚礼显得有些冷清。 大量的人缺席婚礼明显让碧姬感到大失颜面,她唤来仆人,质问道:“为什么我邀请的人都没有到?” 下人慌张的对着宾客名单,再三确认过后对碧姬道:“公主大人,您邀请的人的确都到场了。” “到场了?”碧姬指着空缺的一排排座位:“那他们人到哪去了!?” 仆从将一团精致的花簇递上前,小心翼翼的道:“呃……不如您先做准备?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祁安止身着及脚踝处的白色斗篷,内里入场时的斗篷已换成了从积分商城里买来的神官袍,他隐匿在暗处,数着时间。 礼堂内,风管琴声骤然响起,高塔上的庆钟叮当碰撞。 白色的大盆打开的一瞬间,花瓣从齐洒,覆盖了红色的地毯。 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笑容嫣然,巴掌大的脸上满是纯真与幸福之色,就如同真正童话中的那些公主一般。她的幸福感来自于她身边同样光鲜亮丽的男人,那位英俊的王子绅士的挽着她的手臂,与她一同走过这铺满花瓣的红毯。 他们在神父的致辞下互换了对戒,席坐上的客人们起身鼓掌。 仪式结束后是舞会的开始,碧姬与威奥斯接过旁人递来的红酒,接受宾客的祝福。 碧姬面带娇羞的抬头看向威奥斯,手中的高脚杯叮当碰撞,两人相视一眼,各自抿了些杯中的红酒。 “我以为宰洛伊会在今天出现。”威奥斯眼中难掩失落,摇摇头,“他竟然没有来阻止我。” 碧姬抬手轻拍他的脊背:“别难过了威奥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碧姬牵着他走上了致辞台,紧接着便有人将那被包裹在红布中掺假的神杖送到了她的手中。 “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日子,我一辈子都会铭记于心。”碧姬的话让台下的人安静下来,在那些人的注目下,碧姬将红布中的棍杖取出,“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我手中的这根手杖便是海巫的象征,海巫已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许久,但现在,我回来了。如同你们所知,被当做乌多姆凯琳后裔的宰洛伊一直都没有表现出他该有的天赋,也一直没有得到海巫权杖的承认,在他得知我得到了神杖后便胆怯逃走了,我想……他欺骗了我们。” 台下一片哗然,就连威奥斯都惊于碧姬所说的话。 碧姬接着道:“但是没关系,作为新的海巫,作为威奥斯的妻子,我会庇护这个……” 远远站在露天阳台上的银发青年勾起嘴角,向着室内台上激动宣言的公主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随后,他垂了垂手,看着另一只手中的握着的怀表,看着指针一秒一秒走过。 “三、二、一……” 舞会,就是要热闹点才对得起观众。 他口中的倒数结束,一瞬间,许多身着白色斗篷面容被面具遮盖的人出现在舞会的大厅中。 祁安止轻笑着将兜帽戴上,随即融入大厅之中。 场面已经是十分混乱,许多来宾被忽然出现的这些遮头盖脸的莫名人士吓到,台子上的两人更是如此。 祁安止走到场地中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放大仪与水晶球,将放大仪放在地上后,又将水晶球放到了那个仪器之上。 巨大的投影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接下来,祁安止又从包裹中拿出了海巫的神杖,神杖之上镶嵌的晶石所发出的光芒根本是不能被任何聚光灯所取代的光亮。 即便他还什么都没说,真正的神杖出场,也无疑是推翻了那位公主之前所有的宣辞。 祁安止摘去了面具,扯下白色斗篷丢到了一边,然后将手中的神杖指向威奥斯与碧姬所站的台上。 “如你所言,公主殿下,真正的海巫回来了,但那并不是你。”身材高挑纤直的银发青年高傲的昂起头,张扬耀眼的笑容挂在那张湛然若神的脸上,挥手所指那被放大的水晶球,“胆敢冒充海神的特使,那就请接下乌多姆凯琳送上的贺礼!” 威奥斯激动的看着巨大晶球下卓越多姿的青年,朝思暮想的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比以往更加光鲜夺目,一时间,他的眼中除了这个人再装不下其他。 宾客们被晶体中的画面内容吸引住了目光,台上的公主此刻再掩不住神色之中的慌乱不堪。 一切谎言都被揭穿,她在威奥斯与宰洛伊之间做的那些手脚。 她冒充救了威奥斯的人,又将威奥斯真正的救命恩人丢下悬崖。 还有她用玻璃珠子镶入杖身冒充神杖的全过程。 有人说:“公主是个骗子!” “她杀了王子的救命恩人!” “可耻的女人!你不配坐上皇后的位置!” 那些言语让碧姬扭曲了原本精致的面容,她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喊让那些人闭嘴。 一些侍卫想要去将祁安止制服,但那些冒名顶替的假客人们已经被放手了控制,一时间□□起来。 祁安止的视线瞥过舞台角落的阴影,笑意更深了些:“既然是王子与公主的新婚之日,怎么能少了国王的祝词?接下来不如让我们听听国王大人对这场婚礼的评价如何?” 在场人顺着祁安止手中那根神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国之主如同被什么无形之物捆上了台,他的嘴被迫被撬开,一瓶悬浮在空中的淡紫色药水倾斜倒入他的口中,被咕噜咕噜吞下喉咙。 哦,这手段可真是简单粗暴,虽然跟他原计划中想的不太一样,不过这样也挺不错的。 喝光了一整瓶药水后,国王整个人被丢到了讲台上,晚宴大厅中的围观者们震惊还未消,便听国王爆出一件又一件惊爆所有人的事情。 他是如何引诱自己哥哥的妻子与自己在一起后联手害死了原本要登上王座的兄长,他利用那位女神官,用海巫的名声帮自己得到所有人的支持最终才将王位夺到手。 他让所有人对宰洛伊隐瞒他的身世,不让他有任何接触到外界的机会,想将下一任海巫也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为自己与自己的后代所用。 他的春秋大梦做了这么多年,在这一刻破灭粉碎。 祁安止缓缓迈动步子朝讲台上走去,神杖在他手中散发出万丈光芒。 在国王语毕之时,他也已走到了对方的面前,抬起另一只手壁,隐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持着喷雾扫过国王的面前。 深色的水汽被吸入鼻腔之中,一国之主的脸色在瞬间变得乌青,然后轰然倒地。 祁安止转过身,面向大众:“历代海巫的姓氏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乌多姆凯琳,胆敢利用、禁锢与欺骗海巫之人,这便是下场!” 他一转过头,又看向碧姬与威奥斯,接着道:“而你们,将会受到海巫的诅咒,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缓慢化为泡沫。” “不——!”碧姬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双手上浮起的一些细小的泡沫,她自持的尊严与骄傲在一瞬间统统被丢掉,散乱着头发爬到了祁安止的脚边,抱住他的双腿乞求道:“求你了,求你了宰洛伊,我们是朋友,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他弯下身,食指轻佻的勾着碧姬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端详着她此刻的表情,随后嗤笑道:“我不要你。” 他直起身,将碧姬踹开,又看向威奥斯:“我也不要你,当我的朋友?你们两个都还不够格。” 威奥斯根本不相信祁安止所说的那些话,他上前一把握住祁安止的手腕,语气热切又激动的道:“我知道,你是在生我和碧姬的气,我就知道你会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祁安止挑起眉梢,手中的神杖一横,丝毫不留情的将威奥斯击倒在地。 他一脚踩到威奥斯的胸口,用手杖尖尖的底端戳着他的脸被迫他扭过头去看倒在附近的国王:“我亲爱的威奥斯王子,你的梦该醒醒了。看看你亲爱的父亲,他已经断气了,而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在跟你闹着玩吗?” 威奥斯彻底被震惊到,他眼角决眦,脸还被神杖戳得变形,原本俊俏的脸此刻显得有些可笑。 祁安止恶劣的笑道:“你以为你手心里那些小泡沫是洗手时没洗干净的肥皂水吗?” 他不敢相信,从祁安止的脚下挣扎爬起来,大喊道:“你不会的这么做的!” 祁安止皱了皱眉头,讥讽的话语脱口而出:“怎么没人告诉过我王子是个瞎子?” “你不会看着我死的,宰洛伊,我知道你的,你是不会忍心让我死的!”威奥斯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到现在都觉得祁安止不会伤害他。 这两人的反应让祁安止的笑容中夹杂了些玩味的性质,他扭过头看了看台下的宾客们,邀请至来的无一不是在这个国家内都十分有地位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看得出是贵族家庭。 而此刻,他们看向威奥斯与碧姬时皆是面带鄙夷与不屑之色,一国之主的儿子与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止做了那些令人不齿的事情,表现还这般如落魄丧犬。 贵气逼人的年轻神官笑如弯月,他玩耍的兴致又被挑起,看着威奥斯,话锋一转道:“你说的不错,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们被死亡吞噬呢?这样的惩罚也不是无解的,你们如果想活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碧姬的眼中出现了希翼,她上前搀扶住有些站不稳的王子,等待着祁安止接下来的话。 “莎,把那把破除诅咒的刀给我。”祁安止伸出一只手,下一秒,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带着锯齿的铜色匕首。他看了看那两人,将匕首扔到威奥斯的脚下,漫不经心的道,“想要破除诅咒,就用这把匕首,你们两个人之中只能活下一个,用这个杀了其中一个,另一个就安全了。我想该怎么做你们心里都应该清楚吧?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我还赶时间。” 碧姬捂住自己的嘴,怒瞪着祁安止的眼中满是不信:“你怎么敢做这种事?宰洛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这么对我们!?” 祁安止背对着那二人走下台,一边道:“不过是以牙还牙之举,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再提醒你们一句,威奥斯,你父亲为了王位得罪了他所有的兄弟,现在他死了一切真相大白你的日子不会好过。而碧姬,你已经是威奥斯的妻子了,连带之罪,我想你不会不懂吧?” 梅姆拉的控制又再次把严,将晚会现场毁得一干二净的蒙面者们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而接下来,又有许多穿戴着小版白色斗篷的孩子们涌入现场,高喊着让威奥斯滚出皇室,欢庆着国王的死亡与倒台。 走到了大门的年轻男子忽然停住脚步,侧过身对在场所有的人道:“看看,这就是子民们的心生!即便国王已死,他们也不愿威奥斯继位。你们王国已经在国王的统治下日益落败,若有一位明者能够上位,便能拯救这已经岌岌可危的国家!” 说完最后的话,神袍加身的海巫在王子绝望的目送下离开了现场,剩下的人也带上在场的孩子有序的走出门外。 宾客中,一位贵族小姐以白色羽毛扇掩面,遮住微微翘起的嘴角,然后她的视线转向没被祁安止带走,遗留在大厅中央的那枚水晶球。 在所有人对着威奥斯与碧姬唏嘘感叹之际,她悄声无息的走上前,捡起地上的水晶球揣进怀中:“这一趟果真没白来,这么有趣的事情,不让所有人知道就太可惜了。” 那些人自有人安排引导去处,祁安止并没有上马车与他们一同回去,而是来到了海边。 美社莎脱下了隐身斗篷,将它还于祁安止,扭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开口道:“我走了。” “嗯……等等。”祁安止的喉咙动了动,在美社莎的凝视下,久久之后才将话说出口,“那天你给我这个海螺,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中握着当日美社莎在水房中给他的白色海螺,心中还稍有些期待。 美社莎垂下头,随着他的动作,如火丝般的长发从肩头垂落至胸前,他好像没听懂祁安止的话,又问道:“什么?” “就是你说……我吹响这个你就可以听到,是什么意思?”祁安止没来的有一些紧张,握着海螺的手紧了紧,手心被硌得发疼。 那只海怪别过头,声音有些黯哑的道:“意思就是我能听到,如果你遇难了我可以去帮你,没什么……别的。” 祁安止感觉鼻腔有些莫名的酸意,他低下头,笑道:“哦,谢谢。” “你大概也不会遇难,你一直都不需要我。”美社莎取下脖子上的项链,还给了祁安止,“谢谢你帮我清除异咒,我们以后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见了。” “嗯,嗯。”祁安止抬起头,向后倒退几步,“不用在意,我就是多嘴问一句,你也知道我想的比较多。那……再见?” 失去了项链后的美社莎化为原型,最后又看他一眼,转身潜入海水之中。 待祁安止走远后,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那个妖异的身影再次浮上水面。 他看着那个人类青年离去的方向,将真正的答案碾碎在风中:“意思是我将会经常想念你。” 跟人类在一起混久了,就连他也学会了撒谎。 而祁安止,不论他将自己的计划实现得多成功,让威奥斯与碧姬有多难堪,今晚他也仍未能获得一个好心情。 甚至是乌云密布。 本就是他亲手推开的东西,再想找起来,那得有多难?对于祁安止来说,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 王子与公主完婚的第二日,全城轰动。 祁安止接过泰沙递来的报纸,昨晚发生的事占满了整张报纸的板块,新闻中有声有色的描述着婚礼的全过程。 而昨晚他故意遗落在那儿的水晶球更是被有心人捡去,现正在博物馆中免费展览。 “早安啊先生,昨晚没睡好?是太兴奋了吗?”泰沙挑起一个笑容,视线滑过祁安止眼下的乌青。 祁安止咬着抹了果酱的面包,懒洋洋的道:“早安,怎么不见恩琪?” “她啊。”泰沙耸耸肩膀,“如我所料,她的父母也已经死了,她在昨晚已经哭晕在卧室了,现在大概还没醒过来。” 祁安止偏斜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泰沙:“你这是在幸灾乐祸?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错,我们只是在某些事情上对彼此有信任感。”泰沙拉开木椅坐了下来,“可我的爸爸妈妈可是被他们家连累而丧命的,有这层关系在,我们注定好不了。” 没多久,洛可可也从楼上蹬蹬蹬得跑下来了,她的头发被粉红的蝴蝶结束起一个小马尾,跟着她的脚步的节奏一致蹦跳。 “宰洛伊!”她飞扑上来,成功被祁安止接住,接着又四处张望了起来:“宰洛伊,卡撒恩怎么不在?” 祁安止将她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笑道:“卡撒恩他回家了。” “回家?卡撒恩的家不是这里吗?我以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洛可可皱起眉头,她讨厌与熟悉的人分别。 祁安止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里是你们的家,永远都是,但是卡撒恩……他有自己的家。” 头毛卷卷的小女孩呶呶嘴,小声的问道:“那我们可以经常去看他吗?就像我可以去看神父一样。” 昨晚,那一句‘我们没事的话还是不要经常见面’祁安止牢记在心,他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洛可可的问题,而是起身道:“快点吃早餐,我先出去逛一逛。” 洛可可望着祁安止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难过的撇下嘴角。 泰沙往面包上涂着果酱,然后拿着铺了厚厚一层果酱的面包逗弄起洛可可:“看看,你最喜欢的树莓,再不吃就没咯。” “我想吃树莓果酱。”洛可可闷闷不乐的接过面包,嘟哝道:“也想见卡撒恩……泰沙姐姐,宰洛伊不喜欢卡撒恩吗?他们经常在一起。” 泰沙想了想道:“大概是宰洛伊找不到卡撒恩的家在哪,卡撒恩的房子掉到大海里了,所以他也去大海里了。” “真的吗?”洛可可信以为真,咬了两口面包,含糊不清的道:“那如果我想找卡撒恩玩的时候,去大海里就可以找到他吗?” 泰沙含糊其辞的回答:“也许?” 第43章 十二条鱼 与那场婚礼同样被炒得沸沸腾腾的还有祁安止这位强势回归的海巫继承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报纸里将他描述的如同一个横空出世的天神一般,街头上的人都在津津乐道的讨论这件事。 好在当日现场并没有扛着相机的摄影师,褪去了神官袍手中没有握着神杖的祁安止还能继续悠闲的逛街,除了接到几位过路姑娘热情的注视之外再没遭遇其他骚扰。 他少见的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当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正在往海岸的方向走着。 最终,脚步还是停来了,祁安止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在这个世界原本的路标已经被他亲手打乱,放弃了最初以为的终点线,以至于他失去了努力的方向茫然不知该做些什么。 就这么在这个世界过完这一生?不行,他怕自己会迷失在这个世界,最后疯狂的分不清虚拟与现实。 停滞了脚步的后果便是让祁安止觉得在这里做什么都是没必要的,他不属于这里,迟早都要离开。 所以出门是不必要的,结识他人也没有这个必要,维持与其他人的关系更是不必要,其他人如何他又何必去管?他们再没有任何作用了。 祁安止坐在暗红色的软沙发中,无趣的抛着手中的金币。 从那件事结束后的不知道第几天了,一切都被打乱了,他懒得再管任何事,就连现在是什么时间是什么日子都没有个准确的印象。 ‘叩叩叩’房门轻轻被敲响三声后,从外被缓缓推开。 洛可可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看着沙发上的青年,用细弱的声音道:“宰洛伊,今天你会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吗?你已经两天没有出门了……” 祁安止将坠落的金币接住,他扭过头看向那个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不用管我,想吃什么和梅姆拉说去吧,我刚刚吃过了现在还不饿。” 洛可可又走近了两步,皱起眉头道:“那是中午,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宰洛伊……你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说?”祁安止淡笑道,“我现在不愁吃不愁穿,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任何事再让我去忙碌困扰,只是……事情都解决了也没什么我可以做的了。” 不如说是无事可做是他目前最大的困扰。 不满意祁安止现如今的状态,洛可可急躁的跺了跺脚:“我不要这样的宰洛伊!” “怎么?家里来了比我更好看的客人吗?”祁安止挑起眉梢,调笑道。 打扮得跟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气冲冲的跑出了房间,门都没有关。 祁安止侧过头,只见过了一会儿,静站在房门外许久的黑裙少女走进屋中。 她那一双看起来一向没什么精神的眼睛瞥向祁安止:“洛可可很担心你,还有梅姆拉。” “我就在这里,哪也没去,不会做什么危险事情。泰沙。”看着被他喊到名字的少女站在原地静待他接下来的话,“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泰沙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出去,将房门关得震天响。 “他们还真是逼真,就连栩栩如生都不能说是了,对吗?”祁安止向手中的金币询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所有人口中喊的都不是我的名字,这些身体也不是我真实的样子。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忘记自己原本的姓名,记不清自己最初的模样,我真正的父母、职业、人生全部被他们所覆盖。” “退缩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但下个世界,不管要得到什么,你都不能再轻易被任何事物影响,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脱离这里。”这些话说给自己听,他曾经一遍一遍的告诉过自己,一旦认定了自己的目标就不要轻易退缩。 如果让自己认为有路可退,那就再无能到达终点的一天。 “宰洛伊,有客人上门。”泰沙再一次出现,她没有敲门,直接便推门进入了房间,她难得的看起来心情不错,“找你的。” 祁安止抬起头,并没有起身下楼的打算:“谁?” “碧姬·钱宁。”泰沙的话音刚落,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声便从楼下传来,紧接着,她的笑容更明显了,“她看起来可不大好,你确定不要下去看看吗?你不是很钟意根他们玩游戏吗?” 祁安止站起身,不悦道:“她太吵了,如果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那就连被我拿来消遣的价值都没有了。” 见他终于有了下楼的打算,泰沙侧身让开道路。 来到大厅后,祁安止一眼便瞅见僵直的站在桌边只有两只眼睛能够来回动的碧姬,她此刻的形象简直让人难以联想到几日前婚礼上那个娇小美丽的贵公主。 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沾了一层脏兮兮的灰尘,面有菜色,像是已经连着几天没能休息好。她身上的淡色长裙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那些蕾丝花边打起卷沾了一层黑,看起来就像个破了洞的旧抹布。 她身上最干净的地方便是长达手臂装饰用的精致蕾丝手套,但不知什么原因,那双长手套完全湿透了。 见祁安止来后,坐在餐桌边的梅姆拉抬手轻挥后又打了个响指,碧姬身上的禁锢力消失,她立刻激动的扑到了祁安止的脚边。 “宰洛伊,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碧姬嚎啕大哭起来,她死死的抱住祁安止的一条腿不肯撒手,“我为我做的所有事道歉,求你了,宰洛伊,求你救救我和威奥斯!他的那些叔叔快要把我们整死了!” 她声具泪下,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任谁被一个年轻娇弱的姑娘苦苦哀求不会心生同情呢?祁安止就不会,所以他果断的踹开了碧姬后退几步。 “公主大人,你有权为你所做的一切道歉,我也有权不接受你的道歉。”祁安止哼笑一声,“我想威奥斯的叔叔们也是这么想的,我早就提醒过你们要小心点儿。” 碧姬跪坐在地,捂着脸啜泣,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开始摇头:“不、不……我求你了,宰洛伊,至少解除那个诅咒吧!我不想消失,我的手快要不见了,就连我的双腿也出现了那些泡沫。求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 “噢。”祁安止露出怜惜的神色,在碧姬满怀希意的注视下开口道,“这可糟糕了,你必须得在双手完全变成泡沫之前干掉威奥斯了,不然没了这双手,到时候你就算想这么做也拿不起那把匕首了。” 碧姬浑身颤抖起来,她开始愤怒的朝祁安止大喊,紧接着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戴着装饰用长手套的手捂住嘴,但最后祁安止仍是看着一大团白色的泡沫从她的鼻腔中呛出来。 等等,他似乎想到他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了,起码支线任务,还剩下两条。 碧姬见无论如何祈求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干脆心下一横,站起身扑上前用一双被手套包裹着的手掐住祁安止的脖子。 落座在餐桌边的几人立刻起身想要将她拉开,但下一秒,就见碧姬如同被一道巨大的力击中,抛落到墙角。 碧姬的一张脸都扭曲了,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清晰可闻。 祁安止嫌恶的拿起餐桌上的白色餐布擦了擦脖子一圈,然后对梅姆拉道:“不愧是我的祖母,真是厉害。” 梅姆拉挑挑眉,点点头:“噢,这就有意思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她自己飞出去的?演技不错。”祁安止道。 梅姆拉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祁安止,并道:“我可没那么说,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姓氏了?你是乌多姆凯琳,当你接触到海神赐予我们的权杖时你体内的海巫之力就已经开始逐渐苏醒了,你是海巫,宰洛伊·乌多姆凯琳。” “哦,听上去不错,碧姬小姐看上去也很不错,起码你成功让我娱乐了一把。”祁安止走到墙角边,俯视着蜷在墙根的年轻女人,“我可以考虑一下帮你和威奥斯解除诅咒,如果你在明天之前能把他带来的话。” 碧姬双眸一亮,抬起头仰视着祁安止,问道:“你说真的吗!?” 瞧她那副激动的样子,都不好意思让祁安止承认自己在撒谎了。 他抿嘴笑了笑,伸手将碧姬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不爱说废话。” 祁安止的话无疑被碧姬当做了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她连忙跑出了宅栋,片刻都不敢做停留。 “好了,既然已经下来了就吃了晚餐再回房间吧。”梅姆拉用眼神示意祁安止坐过来,接着扭过头看向恩琪与泰沙:“洛可可呢?汤都快要凉了还不下来用餐?” 恩琪扭过头看了看泰沙,见她正在低头切着牛扒,便吭吭哧哧的说道:“我、我刚刚去她房间,没有看到人,还以为她已经下来了……” “这么晚了,跑到哪去了,这个小姑娘真不让人省心。”梅姆拉起身离开座位,朝楼上走去,“我再去她房间看看。” 吉尔的脚在桌下轻轻踢了踢摩森的腿,眼神中有些不安。 没多久,梅姆拉又回到了大厅中,紧皱着眉头:“她不在自己的房间。” 低头扒着肉排的摩森闷声道:“她说宰洛伊最近一直都不开心,她要去找卡撒恩让他们和好。” “怎么不早说?天都要黑了她还敢一个人出门?是不是想出事?你们这些小鬼,想一出是一出!”梅姆拉气得将手杖狠狠摔在地上。 祁安止随即皱起眉头:“别急,我出去找找。她应该只是在闹脾气跑到街上闲逛,她都不知道卡撒恩在哪。” 吉尔缩了缩脖子,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她说要去海里找卡撒恩。” “谁告诉她卡撒恩在海里的?”祁安止站在餐桌边,揉着自己的额角,反应过来后直直的看向泰沙。 接收到那道视线后,少女抬起头,:“怎么?” “你告诉她卡撒恩在海里?”祁安止拿起门口处挂钩上的大衣,套上身,接着看向恩琪与泰沙,“还坐在那里干什么?和我一起出去找人。奶奶,如果碧姬带着威奥斯来了,把他两个人找个地方关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两个年轻的姑娘跟着祁安止一起出了门,留下一个老人呆在家照顾两个小孩。 祁安止也不敢耽误,直接叫了马车往海滩的方向去。 “我以为你都懒得出门去找洛可可。”泰沙故作惊讶的说着,随后又支着下巴将视线投去窗外,“虽然你对我们算是有求必应,但你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祁安止听着她的话,点点头,反问道:“你说的这些话跟你告诉洛可可说卡撒恩在海里有什么关系吗?” 泰沙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想到她会真的要去海里找卡撒恩?” 祁安止的一巴掌抽到泰沙头上,声音陡然拔高:“她才七岁,她怕什么?你跟她将鱼会在天上飞她都能信!” 泰沙立即跟着恼怒了起来,跟祁安止在车厢内吵开了:“你既然只是做样子,不把我们当回事,又凭什么管洛可可她去哪里要做什么?你当初跟神父说你会给我们一个家,而你只是提供了钱、房子和你奶奶!” 恩琪连忙将泰沙压住,免得她在这车厢里跟祁安止打起来。 祁安止抹了把自己的下巴,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不再跟泰沙去吵。 等马车到了地儿将他们放下来,祁安止站在海岸边左右看了看望不到头的两边。 第44章 十三条鱼 这黑灯瞎火的,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万一海滩两边都找不到人怎么办? 他抬手捋起额前的碎发,冲着泰沙与恩琪摆摆手:“你们去那边找,我到另一边去。呆会儿我们还在这里汇合……你们自己注意点安全。”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就不用做样子给我们看了。”泰沙嘲讽一句后跟恩琪走了。 又一次来到海岸边,他与变成了另一番模样的美社莎相遇与告别的地方,祁安止沿着沙滩走着一边四处张望。 四周根本没有人影,一眼望去前方也只有礁石、沙滩与海。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从储物箱中拿出那只本来不打算用上一次的白色海螺,放在嘴边吹响。 站在沙滩上静静等待的片刻,起落的海水已经将他的鞋子沾湿了,没过一会儿,就见月辉下的海面上出现一道妖异惑人的身影,逐渐接近。 祁安止心里没来得及松了一口气,他丝毫没在意被海水打湿的衣裤,迎上前:“抱歉,现在来打扰你。” “我说过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可以来找我,出了什么事吗?”美社莎细细打量着他,确定对方无事后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祁安止点了点头,那张脸上难得出现了困扰的神色:“洛可可不见了,吉尔和摩森说她出门之前说过要来找你。” 美社莎疑惑的道:“为什么?” 即便在他住在那里的期间,也鲜少与其他人有交流,对于洛可可会跑来找他这件事,美社莎感到惊讶。 祁安止摇摇头,说话语速比平常都要快上许多:“先找到她再说吧,泰沙跟她说过你在海里,洛可可走之前跟她的两个哥哥说她要去大海里找你。” “你先别着急。”美社莎想了想,不确定的道:“我去找找看,我之前可能听到有人在喊卡撒恩这个名字,我以为那是我听错了。” “真的?”祁安止连忙道,“在哪里?带我去。” 稳立在海水中的人鱼点点头,一条湿漉漉的触|手卷住祁安止的腰间,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游动之前,美社莎特意嘱咐道:“你抓紧我,夜间海水很不稳定,有时候会有大浪,不要被冲散了。” 这边祁安止刚应了一声,他就以极其快的速度带着祁安止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海水冰凉到刺骨,几乎要穿过他的皮肉冲刷到骨内。 祁安止感觉自己环在美社莎肩膀上的两条手都快僵掉了,有些酸麻。 “大概就是那个方向。”感觉到祁安止的两只手有些脱力,他又将一条触腕绕到了祁安止的身上,将他与自己紧捆在一起。 可以说祁安止现在正死死的贴在美社莎的背脊,对方每一个动作无论有多么细微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还有他上下律动的腰处无意的不停蹭着祁安止的腹下,有点尴尬…… 还好这样的情况没能持续太久,驮着他的人形海怪忽然停了下来,浮沉在海水中,四处张望。 祁安止收起思绪,仔细听着海风中夹杂的一切信息。 细微的呼喊声从南边被浪潮卷来,已经还要被完全淹没在海水之中。 “在那边!”祁安止松开一只手,指向南边的方向。 美社莎看过去,二话不说便朝他所指之处迅速突进。 他们又在那周围转了许久,终于在一处礁石的夹缝中寻到了浑身已经湿透的小女孩。 她没发现靠近过来的二人,仍旧死死的扒着礁石,原本粉扑扑的小脸被冻得僵白,还一直不忘喊着那个名字:“卡撒恩——!” “卡撒恩——!” 祁安止被美社莎用双手从礁石后处托上去,等他站稳脚后,立刻弯下腰身将洛可可从两块礁石的夹缝中抱了出来。 一直浸泡在冰冷的水中,身体已经毫无知觉的小孩后知后觉的昂起头看着将自己拉上来的人。 担忧过后,暴躁的情绪一触即发,祁安止完全丢掉了平日里维持着的那副温润有礼的形象,冲着臂弯中的女孩吼骂道:“你是不是来找死!?” 洛可可被吓得一怔,夜风吹得她幼小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红了一圈,看着祁安止,委屈的道:“我来找卡撒恩,我带卡撒恩回家,你们不要吵架。” 祁安止指着半浮半沉在水中的那抹在夜色中也依旧亮丽的身影:“你的选择只有两个,以后再也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找任何人,要么就留在海里等着喂鲨鱼!” 洛可可憋着不哭,打了个嗝继续跟祁安止讨价还价:“那我们把卡撒恩带回去好不好?我以后就不来这里了。” 美社莎对着祁安止摇了摇头:“我送你们回沙滩。” 洛可可吸了吸鼻子,然后冲着祁安止的脸打了一个喷嚏,她又看了一眼美社莎,终于发现了异样,惊呼道:“卡撒恩!你的腿被大章鱼吃掉了吗?” 看样子是感冒了……祁安止一手抹了把脸,一手托着那个小姑娘:“别闹了,我们回去,你感冒了。” “我不!”被祁安止抱在身上的洛可可大肆挣扎起来,一边叫喊着:“我要把卡撒恩带回家!我讨厌宰洛伊一直呆在房间里,你明明喜欢跟卡撒恩呆在一起为什么要让他走!” 被祁安止踩在脚下的礁石原本就没几处可以站得安稳的地方,又十分湿滑,洛可可不停的挣扎连带着让他都失去了平衡,一齐跌了下去。 美社莎反应极快,伸出手将两个人都接住,揽在自己身前,但祁安止还是被腥咸的海水呛到一口,咳得肺都有些发疼。 那个原本娇气的小姑娘撑到现在再也忍不住了,如同被摁下了按钮开关一般,张嘴哇的一声就开始哭,怎么哄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扒着美社莎的手臂,一边哭着请求:“我不要回去!我从码头上摔下来,我快要被海水淹死,我一直好冷,我都没有想要一个人回去!我找了好久,卡撒恩,你跟宰洛伊回家好不好?我讨厌宰洛伊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理的样子,他不要我们陪他,你回去陪着宰洛伊好不好?” “……”美社莎将他两个往上托了托,又问祁安止:“还有别的人跟你一起来吗?” 将呛进鼻腔中的水都咳了出来,祁安止喘了两口气,嘶哑的道:“嗯,还有泰沙和恩琪,这么久了,她们应该回到原地在等我了。” 洛可可还在哭,吵得祁安止有些发炸。 美社莎点点头道:“回去吧,我先送你们回海滩。” 闻言,洛可可立刻偏身去抱住旁边的那块礁石,尖叫着,说着天真又决绝的话:“不——!如果卡撒恩今天不回去,那我就一直呆在大海里,我要把我自己淹死!就算回去宰洛伊也都不理我,你们谁都不喜欢我了!” 祁安止抬头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平下心来,他要跟洛可可讲道理:“你不能因为我就强迫任何一个人去家里,如果他们根本就不想去呢?就像卡撒恩,他原本就是在大海里的,他可能离开水就会很难受,他也可能看到我就会不开心,这样你也要把他带回去?” 洛可可哭得抽抽了,倒吸了两口气,然后开始不停的打嗝,说话也都断断续续的:“不……不会的,卡撒恩不会看到你就不…嗝…开心,你们经常呆在一起,他还会、会看着你发笑,卡撒恩不对…嗝…其他人笑。” 童言童语却让祁安止的心阵阵的抽痛,他看向美社莎:“我让泰沙和恩琪想把她带回去,我想跟你再谈谈,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走我也不勉强。” 洛可可眼巴巴的瞅着美社莎,直到见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又可怜兮兮的说了几句话:“那、那你一定要跟宰洛伊回去啊,不然我还来找你。” 面无表情的人鱼拖着这一大一小游回到海滩,祁安止将洛可可交给泰沙,嘱咐她俩一定要把洛可可带回去看好,看着她们三个上了马车后叹了一口气。 讲真,带孩子的时间不长,但总觉得自己老了一大截。 洛可可还一直扒在车厢的窗子上望着祁安止与美社莎,直到载着三个姑娘的马车驶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祁安止才转过身与美社莎的视线对上。 “抱歉,惹了不小的麻烦。”他扯起一边嘴角,将视线移开,眨了眨眼睛,翘长的睫毛上滴下两滴海水,“我不知道说这些有没有用,所以我先谢谢你还愿意站在这里听我说接下来的一堆废话。” 他舔去嘴唇上咸苦的水渍,紧接着感觉到面上一凉,美社莎正伸着手抹擦着他的脸,但因为原本手上也附着不少水,也没将祁安止脸上擦干净多少,最后值得作罢。 祁安止望着那只垂放下的手有些愣神,紧接着俊俏的脸上出现一抹淡笑,又一次道谢:“谢谢。” 他们都没有完全上岸,人鱼的半截身子还沉在水中,蔚蓝的眼睛印染上水面波光,那张蛊惑人心的妖异脸庞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他开口道:“我也有一些问题想问,这次先让我说吧。” 祁安止愣了愣,点头:“嗯。” “你一直说我们都不是真的,那为什么还会来找洛可可?”美社莎凝视着他此刻的神情,眼底收入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你眼中那个真实世界的人,与我们的区别在哪里?这里的人开心了会笑,难过了会哭,还会因为喜欢你而去做一切可能让你能够高兴起来的事情,我觉得这样很好。所以……我们跟你口中的真实,到底哪里不一样?是少了什么吗?” 银发的青年怔了神,随之小幅度的晃晃头,浅声道:“这些都很美好,所以,你们就是童话里才会有的人,大概在现实是我遇不到的好。” “那你为什么会离开那个现实?既然现实不美好为什么又着急回去?”美社莎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看得出他想了很久,“你要得到某些东西才能回去,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这次又是什么?” “我……因为对我来说那里也有很重要的东西,就是因为你们太好,如果我不加快脚步就会害怕让自己迷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一直驱赶着我去寻找那些东西,这次……也是与你有关,我要得到人鱼的眼泪才能离开这个世界。”话毕,他顿了顿,抬起头又不敢去看美社莎此刻的表情,“你放心吧,我已经决定把这次的任务放弃了,最起码你不能是因为难过、伤心这些负面情绪而交出眼泪,我不大能想象得到你哭的样子,也不大想看到你哭的样子。” 过了半晌将那些话消化完后,美社莎问出:“那……你会怎么样?” 祁安止的眼眶一热,紧接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在自然死亡之前都得一直呆在这里,或许我会在这个世界自然老去,过完属于宰洛伊的一声吧。可能在我去下个世界之后,已经忘记自己是谁,要做些什么了吧。” 美社莎敛下眉目:“这是你最害怕的事情吗?” 那个人类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嘴,笑得有些不自然:“你的问题有点多啊,这一次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会把宰洛伊的这一生过完,你可以……只把我当成宰洛伊,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的话,我会很开心。当然答案是否定我也不会说什么,我会把洛可可看好的。” 那只半身软体水生物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回去说吧,你也会感冒。” 祁安止猛然抬起头,冷灰的双眼有种被点亮了的错觉,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没法只把你当成宰洛伊,如果你怕自己会忘记事情,我会替你记着。”美社莎又道,“我活了很久,但记性一直很好,很久以前的事情也都没有忘掉。” 祁安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美社莎看向他,眉头皱起:“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记的最清,我也还是怕你,也包括怕你现在这个样子。” 祁安止收起一切表情,鲜少郑重其事的道:“我发誓我现在对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做,你就当做中场休息。如果这次结束后我依然让你觉得很可怕,那在下个世界你可以从一开始就远离我。” 大概美社莎算是被祁安止给哄走了,他将那个项链再一次给美社莎戴上,然后从储存箱中拿出上一次在婚礼现场用到的白斗篷让他穿上。 纵然浑身湿透得走完了全程的路,但在美社莎说了那句‘回去说吧’之后他仿佛就失去了感知一般,刺骨的寒冷也再全然感觉不到。 一直将他笼罩的低压天气被这一句话简简单单的驱散了,直到回到了公馆祁安止都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有些不真切,好心情中又夹杂了些慌乱的情绪。 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容易,已经握在手里的东西却又认为它随时可能就消失不见。 家中的一老五小罕见得没有按时早睡,一直等到那扇门再次被推开。 当洛可可看到跟在祁安止身后进门的那个人时,开心的几乎要蹦了起来,很快她又被梅姆拉摁回到椅子上去。 第45章 十四条鱼 洛可可一副‘我赢了’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两个哥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卡撒恩一定会跟宰洛伊回来的,他们两个那么好,卡撒恩一直听宰洛伊的话!” 泰沙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站起身:“两个蠢货回来了,有什么好搞笑的。” 洛可可瞪着她,还用上了挑衅的语气道:“那你干什么一直坐在这里?” “所以我现在打算上楼睡觉了,你这个整天只知道给人添乱的麻烦鬼!”泰沙的脸红了红,她快速转身离开了大厅。 祁安止走到桌边,捻起盘子中的一只虾放进嘴里,嚼了嚼吞下喉咙:“夜宵?很不错啊,我正饿着呢。” “人都回来了,你该回去睡觉了小姑娘。”梅姆拉从后将洛可可抱起来,随后又看向祁安止与美社莎:“那两个人我扔到厨房去了,你们也赶快去休息。” “咳、咳咳……宰洛伊,晚安!”洛可可趴在梅姆拉的肩头看着后方小声的道。 梅姆拉走在阶梯上:“你感冒了小家伙,明天得给你熬点药才行。” 洛可可不情愿的讨价还价:“噢,梅姆拉,我只吃一点点可不可以?我讨厌喝药。” 在座其他的几位也都起身离开了,祁安止目送他们上了楼之后,扭过头扫了一眼桌子上摆的满当当的食物。 这就是来十个他也不一定吃得完啊。 他拉开椅子坐下,用叉子戳了戳鱼排,抬头看向美社莎:“我还没吃晚饭,你喜欢吃肉,这里有很多,要不要坐下来一起?” 对方一言不发,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朝他伸出一只手:“给我。” 祁安止想了一会儿,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把蛇养草放到美社莎手中,坐在旁边的大海鲜得了水草将它们放到空盘子上,然后拿起一根放到嘴里嚼了嚼,随即皱起眉头。 吃着虾肉的人扭头正打量着他,见他神色变换,开口问道:“怎么了?” 美社莎看了看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水草,又抬头看了看祁安止,然后将手里的植物扔到了那张脸上:“是不是被你调包了?” 还沾着水的蛇养草从祁安止的脸上滑落,掉到他的腿间。 祁安止咂了咂嘴,偏下头,看向美社莎笑着用手中的叉子指了指他,点头道:“嗯,你这个反应还真是让我放心,的确不是冒充的。” 他捻起缀在水生植物上的蓝色果实放到嘴里,片刻后道:“你有没有想过被调包的不是水草而是你的味觉?你都从蛇变成章鱼了,我在的那个世界他们会将蛇当做宠物并喂食它鼠类,起码我是没听说过有章鱼喜欢吃老鼠。不过就蛇类而言,你喜欢啃草本身就很奇怪。” “哦。”美社莎思考了一会儿,皱起眉头:“那我该吃什么?海草?” 祁安止捏起一条生虾塞进美社莎嘴里:“吃你的海鲜吧,说不定以后的世界就没这机会了。我还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很清楚,我刚醒过来就被从悬崖上面掉下来的东西砸晕了。”美社莎停顿了一下,又道:“所以你口中的王子不是我救的。” 祁安止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我想也是,砸中你的那个东西就是宰洛伊。这么说来……你比我先行一步来到这里?” 美社莎只清楚一点:“我的确是被咒印拉过来的,这个诅咒是我生来就懂的,也只能够用一次。它指引我找到被诅咒的人,并且在看到的第一瞬间就能认出。” 祁安止咬着银质的叉子思考着:“所以是我先来了这个世界,但你在之后比我先一步附身到现在这具身体上?” 这么复杂的说法美社莎没怎么听明白,他摇头:“我不明白,一般来说,在我死后灵魂就会成为诅咒的一部分。” “这样?就是说正常的情况下你会成为一个背后怨灵?”祁安止继续自己的猜想:“因为你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已毁灭就会第一时间用自己束缚住被咒者,但当我到这里来了之后并没有马上进入宰洛伊的身体,而是有了一段时间的空旷期,所以在这段时间你没能追踪到我,于是就附到了这具身体上。” “你很感兴趣吗?我对这些不是很在意。”美社莎将那将盘子里的蛇养草一点点吃完,“我只要知道它的作用就好,不需要了解其中的一点一滴,就像我知道这具身体会让我觉得蛇养草没有以前好吃,但我并不打算把舌头拿下来研究一遍。” 祁安止吃饱了,扔掉刀叉向后靠去,懒洋洋的道:“你这句话的意思在我听来是:我就是单纯的想做个笨蛋,哦对了,有句话我从刚刚就一直很想说,你鞋子又穿反了。” ‘又’是因为……这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把鞋子穿反,只不过之前一直懒得提醒。 美社莎低下头看了看双脚,恍然大悟:“哦,我一直以为这个只要套在脚上就好,你之前没提醒过我。” 祁安止理所当然的道:“我知道又不知道是你,我以为章鱼的脚都长一个样。不过你是从一个没有手脚的蛇变成八脚的章鱼,对鞋子的穿法不了解也不奇怪。” “我现在不大想跟你说话了。”美社莎光洁的额下凝起了个小川。 银发的青年耸耸肩膀,双手撑在桌面站起身来:“这些收拾到厨房,顺路去看眼那两个自投罗网的蠢货。” “你又抓了谁?”见祁安止端了几个空掉的盘子,美社莎干脆将项链摘下,之后用几条触腕将剩下的那些全部揽下,触~手上的吸盘稳稳的吸住盘子底部,丝毫没有滑落的危险。 祁安止领着他往厨房走,一边道:“还能是谁?这个世界上除了威奥斯和碧姬还没有人得罪我。” “哦,那两个人?承接过这具身体记忆之后我就也对他们感观很不好。”美社莎摇摇头,不赞同的道:“但你也已经整治过他们了。” 祁安止笑道:“我以前做坏事的时候你没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人类在你眼中也只是食物的一种。” “那是因为艾菲妮娅也一直在对你做坏事,吃掉食物和玩弄食物是两回事。”美社莎敛下眉目,想起不好的事情,“在你对我下手之后,你做这些事也会让我觉得你很危险。” 祁安止叹了一口气:“在这次结束之前,你就忽略那件事吧,也忘记我是谁,毕竟我们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很久。” “不行,我记性很好,而且我说过我会帮你记住你是谁的。”美社莎解释道,“我不是在阻止你伤害他们,只是你这样做的意义也大不过直接杀了他们,你大可直接拿把刀像你当初对我时那样给他们一个了结。” 祁安止眉头蹙起浅浅的痕迹:“我只能说我们待人的方式不同,美社莎,可能这么说你不喜欢听。如果当初我是在不认识你的情况下得知你是我的目标,我对待你的方式可能比对待艾菲妮娅、埃文、威奥斯亦或者碧姬更加残忍。” “是吗?森林里的猫怪也是这样,那种小型野兽在抓到猎物后就会把它们玩得奄奄一息才讲它们当作食物吃掉。”美社莎舔了舔淡色的唇,“我不知道这样有什么好玩的,我饿了的话就会直接把食物一口吞掉。” “你是老妖怪,不懂得娱乐。”走到了厨房的门前,他两手都被盘子占着,于是抬起一条退将房门踹开。 厨台下的角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一男一女瞬间惊醒,他们灰头土面犹如桥下的乞讨者一般,丝毫看不出昔日的影子。 祁安止看着他们,哼笑一声,扭过身将手中的空盘子放到洗碗池中,然后从美社莎那里接过有残留食物的两只盘子,蹲下身,放到了他们面前。 碧姬与威奥斯的嘴被旧布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瞧他们激动得要扑上来在看到他身后的美社莎后又后怕的往后缩的样子,祁安止勾起薄薄的嘴唇:“你们饿了吗?别急,今晚剩下了许多呢。不过这些残羹剩饭不知道合不合二位的胃口,哦,我忘记了,你现在不是王子了,而你现在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王妃。” 一条湿柔的软须尖部从后戳了戳祁安止的肩膀,他转头向上看去,瞧见美社莎不耐烦的一张脸:“很晚了,梅姆拉说让我们早点休息。” 祁安止回过头,看着二人被绑住的双手抬了抬下巴,义正言辞的道:“喏,他们两个手都被绑着,如果我现在走了,岂不是要饿着肚子?我怎么忍心让他们空着肚子度过一晚上呢?这么多的剩菜,过一夜就会坏掉的。你不喜欢玩弄食物,而我不喜欢浪费食物。” 美社莎扫过一眼,摇头:“他们不可能吃得完。” “不可能?没有什么不可能,今天吃不完还能留到明天,明天吃不完还能放到后天,总有他们吃完的一天。”祁安止笑眼如弯月,瑕白修长的手指捏住旧布的一角,将堵住碧姬的嘴的那块布料取下,“这是晚餐,公主大人。” “你骗我,你竟敢骗我!”重新获得了说话的权利的女人立刻对着眼前那张姣美俊俏的脸破口大骂开来,“宰洛伊,你不得好死,就算没有我们你身边的人也会一个个背弃你、离你而去,因为你是一个恶魔!你就只配跟这样的怪物在一起!” ‘啪!’清脆的一声响,碧姬的脸偏向一侧,上面立刻浮现出红肿。 祁安止甩了甩沾到了灰的手,然后端起放在脚边装着半块鱼排的瓷盘扣在了碧姬的脸上,他饶有兴趣的扫过一旁威奥斯震惊的神情,继续对碧姬道::“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我的公主殿下,现在你这张嘴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吃饭。” 鱼肉中细小的软刺都被挑得挺干净,余下的都是些硬刺与骨头,在盘子的挤压与碧姬的挣动下,一些鱼刺扎进她的脸肉,划出伤口。 见鱼肉都被压成了泥,祁安止眨了眨眼睛,将盘子拿开放到一边去,白色的肉泥大部分都贴在了碧姬脸上,那副模样让祁安止看在眼里笑了出来。 接着他拔掉了威奥斯嘴里的塞布,笑意未减的道:“你也一样,不要说多余的话,只要吃就好。当然如果你有意逗乐我,我也不介意把土豆泥拍在你脸上,那样子一定也十分搞笑。莎,把那些残羹都放到地上来。我介意二位早些把这些吃完,不然它们还会作为明天、后天、大后天的食物出现在你们眼前,到时候就不止样子不好看了。” 说完了这些话,他站起身来,美社莎已经在他说话间就将足腕上的碗盘在厨房的地板上排放整齐。 “宰洛伊,你……”威奥斯看向祁安止的视线中夹杂着恐惧与迷恋的复杂情绪,他抖了抖嘴皮子,又朝祁安止身后那个身形可怖的怪物看去:“是你威胁宰洛伊这么做的对不对?你被碧姬的手下推下悬崖所以对我们心生恨意,宰洛伊不可能这么对我,是你……” 承接到威奥斯的仇视,美社莎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偏了偏脑袋,见祁安止已经走出了厨房,于是也不再做停留,转身离开。 走到了水房的门前时,祁安止的脚步顿了顿,扭头看着美社莎道:“你走之后梅姆拉将池子里的水放干了,我明天会重新注入干净的水,我那个房间的浴缸还挺宽敞的,可以借你住一晚。” 美社莎推开房门看了看,的确如祁安止所说。 “这种事我没必要对你说谎,走吧。”等他退开,祁安止伸手将房门重新关上。 美社莎跟在祁安止的身后,出声问道:“你留他们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 第46章 十五条鱼 “我对那个诅咒挺感兴趣的,想近距离围观他俩化成泡沫的全过程。”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将长外套脱下丢到了椅子上,抬手松开领扣。他背对着美社莎,思考片刻后才又道,“美社莎,什么样的现状会让你觉得生活在幸福之中?” 一直以来对祁安止都带着抵触情绪鲜少在他寝房中逗留的美社莎正在左右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听到祁安止这么问他后,丝毫没有考虑太多便道:“没有发生那件事,我跟你在一起说喜欢你的时候你也对我说同样的话,然后让我呆在你身边直到你死亡之前,大概是这段时间内。” “不对,我问的不是这个,不需要做假设。”祁安止回转过身,眨了眨琉璃灰的眼睛,“在今后的生活里,以卡撒恩的身份来讲,怎么样才会让你觉得人生圆满?” 那双海蓝色的瞳眸中浮现出迷茫的神色,美社莎转过身垂下头,红色的长发遮挡住半边脸,最终他晃了晃脑袋:“我没有想过,现在也还不知道,我不是卡撒恩。” 祁安止叹一口气:“是我问错话,你的思维方式已经维持了千百年,现在让你转弯已经太晚了。” 既然美社莎说不出个答案,他也只能照自己所能想到的去做。 到浴室中溜了一圈后,美社莎回到卧室,不悦的道:“你的浴缸不够大。” 显然祁安止并不这么认为:“它能躺两个我。” “哦。”美社莎低头看了看自己下身的八条触腕,“但它会让我觉得下面很挤。” 祁安止抿了抿嘴,了然的点头:“那看来你只能睡地板了。” 语毕,祁安止便接收到来自美社莎不满的注视,他嗤笑一声:“开玩笑,今天跟我挤一晚好了。” “你不怕我弄湿你的床单和床垫了?”他支起一条湿漉漉的触~手,想起曾经因为用蛇养草打湿了祁安止的床而被支去寻找新床垫床单的经历。 “你可以戴上项链。”祁安止道。 叛逆心一起就难以再平复,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叛逆期,而他的反叛对象就是祁安止。 美社莎冷哼一声,没有要将项链戴上的意思:“它让我觉得脖子很难受还会卡住头发,我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 “好吧,如果这样你会觉得比较自在,就随你的意思。”祁安止难得委屈自己,做出退让,“那去把你的八条腿洗干净总行吧?它们刚刚在地上乱爬沾了不少灰。” 等到美社莎用完了浴室,祁安止在后去泡了个热水澡。 走出浴室时,那条态度嚣张的大海鲜已经躺在了床上,散摊开的八肢将下半张床都给铺满了,一两条触腕悠闲的搭在床沿,尾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被面。 祁安止一手抓着白色的毛巾擦拭着被打湿的发尾,褪去了繁琐的华装换上了松垮丝滑的绸制浴袍。 半敞开的衣襟下,被暗红色映衬得更为皎白的皮肤上还挂着一两滴没有被擦干的水渍,他打了个哈欠,神色中隐现几分慵懒,另一只手正无趣的把玩着系在腰间的绸带。 美社莎的视线略过他颈间的黑蛇印迹,浅浅的皱起眉头,翻了个身背对着祁安止。 “你好歹也给我留点地儿吧?”祁安止走到床边,弯身对着那条搭在床沿边的章鱼足轻拍几下。 被他碰触到的爪牙瞬间抽离,青年嘴角把玩的笑意僵住,他顿了顿,坐到床边。祁安止看得懂,美社莎在下意识中做出的第一反应却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实写照,避他如蛇蝎,那句我现在害怕你不是说说而已。 那条蛇安稳得过了太久,都要忘记伤害是何,却忽然被他给予狠狠一击,留下的后遗症大概也是难以消除。他更不像祁安止那样会骗自己,暂时放下暂时忘记对他来讲更是谬谈。 拉灭床头的小台灯,祁安止沿边躺下,扯住被角盖到自己身上。离得越近两人的表现反而越是僵硬,美社莎更是连呼吸都放得更轻。 前一天睡得晚了些,导致第二日直到快中午祁安止才醒过来。他旁边那位在海里就打破了自己的生物闹钟,睡着时倒是什么都放开了,一条触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卷到了祁安止的脚踝,更有其他的几条搭亦或者是横过压在他的身上,这重量可不轻。 当他坐起身时,腹部上的软目滑落到腿上,连带着压住丝滑的衣料将祁安止的衣襟完全扯开,当初系在腰间用来束合衣袍的那条绸布腰带早就散开了。 酒红色的浴袍下再就无其他遮挡物,那条落至腿部的触~手还是湿润着的,冰凉黏腻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冷战。 祁安止起身的动静让有部分搭在他身上的美社莎同时转醒,睁开眼便瞧见那敞开的衣袍下毫无瑕疵的肌~肤与若隐若现的马甲线,人类青年伸了个懒腰,接着将无意触碰到自己腿~内侧的东西拿开,嘶哑着嗓音道:“今天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你留下那两个人不就是用来玩的吗?”美社莎说着话,默默撤去缠在他脚踝与小腿间的触手。 祁安止将袍子两边收拢,捡起落在床~上的带子系上,揭开被子下了地:“嗯,他们也不是那么有意思。” 敲门声恰巧在此时响起,祁安止光luo的双脚踩在厚厚的软毯上走上前将门打开。刚起床,身上的懒劲还未褪去,他一手搭在门把手上,斜倚着门板,另一只手抬起挠了挠被碎发扫得有些发痒的脸侧,看着站在门外的姑娘,问道:“有事吗?” 泰沙的视线无意落在他松垮衣襟下的皮肤,连忙垂下眼,视线又扫到隐隐分开的睡袍下摆下修长的双腿,脸色立刻透出些红晕,她转头看向别处:“你就不尴尬?” “现在看起来尴尬的人是你。”祁安止挑起眉梢,“说吧,有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根章鱼的分支卷上手臂,从门板那里扯开,紧接着那扇门被另一条触手抽了一把‘啪’的一声关上。祁安止回过头,就见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后的二分之一海鲜先生脸色不悦的睨着他。 “我蜕皮的时候从来不会任何人看到我,我也没看到过任何一个不穿衣服或者穿成你这样的人类出现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义正言辞的教育从美社莎口中讲出来。 银发的青年耸耸肩膀:“好吧,真想带你去我们那里的洗浴中心转一圈,天热的时候也有很多只穿了裤衩的大老爷们在街上溜达。” 美社莎的脸色不着痕迹的暗了暗:“你也经常这么干?” “这倒不是,我还没到那个年龄,一般也就是在游泳馆和海滩才这么干。”祁安止一边回忆着一边道,“好了,放开我,我去换衣服,她大概有事找我说。” 换好了衣裳后,祁安止与美社莎下楼到了大厅,长长的餐桌边只坐了泰沙一个人。 她瞧见一同走近的二人,调笑道:“情侣装?” “你高兴怎么想随意。”祁安止也不多做解释,他拿给美社莎的衣服是跟他身上这套差不多的宽式,差异微妙。左右看了看,确定除了泰沙外再无其他人了,他有些疑惑,“他们人呢?快到午餐时间了。” 泰沙皱起眉头,语气中隐藏着担忧道:“洛可可咳得很厉害,还有些发热,他们带她去医馆了,大概是因为昨天在水里泡了太久,又受了惊。” “普通的受凉吗?”祁安止点点头,接着问:“还有其他症状吗?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照顾不当很容易引起支气管或者肺部的炎症。” 泰沙撩起挡在眼前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抬起头看向他问道:“那是什么?你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吗?” 祁安止抿住嘴角,嗯了一声,接着又道:“总之注意一点就对了。” “等他们回来吧,今天的午餐由我来做。”泰沙站起身,将两边的袖子晚上去,“厨房里的那两个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拖出去?太碍事了,记得把地也收拾一下。” 祁安止佯装生气的样子:“你这样使唤我可不太好。” 泰沙回过身,昂首,皮笑肉不笑的道:“哦,是这样的,梅姆拉说如果她回来之前你还没把厨房收拾干净就等着被丢到海里喂鱼去吧。” 等那个姑娘走远了之后,祁安止幽怨的道:“看来我亲爱的祖母找到了新欢,对我越来越差了。” 美社莎直径朝厨房走出:“去收拾厨房。” “等等。”祁安止连忙抬起脚步跟上去,“我这方面不大拿手,你得帮帮我,你那天把整个房子都收拾的那么干净,我可没你那么多的手拿抹布扫把。” 美社莎回过头,瞪他一眼,不喜他提起那些旁肢:“如果现在我手上有抹布,那一定都是用来堵住你的嘴。” “但你不能否认这其实也算是你一个优点,而且你用的挺好的。”前边的人越走越快,祁安止为了跟上他都用上了小跑的步伐,“现在快把项链摘掉吧。” “想都别想,自己打扫!”气愤的说话这句话后,见祁安止面容出现的失落,美社莎又僵硬的补充了一句:“我把那两个人关到水房后再来帮你,我只帮你一小部分的。” “谢了。”祁安止朝他抛了个飞吻,然后超过他先一步跑进了厨房。 他扫了一眼厨台下的二人,冲着身后的美社莎摆了摆手,来打下手的人二话不说就将两个人从厨房拖了出去。 威奥斯还在一直呼唤着宰洛伊的名字期望能得到回应,然而现实是他得到的始终是那个熟悉又生硬的背影,自始至终。他心目中的人甚至没有回过头瞧上他一眼。 祁安止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咂咂嘴:“那两个人是猪吗?吃东西都是用拱的。” 一些汤汁泼得地板上到处都是污渍,祁安止顺手拿起台面上的干布,嫌弃的将那些盘子从地上拾起来,空掉的那些丢进了洗碗池中,还剩余些食物的就留在了厨房的台面上。 等他将盘子全部捡起来后,美社莎也已经折回厨房。 他站在门边看着祁安止用布包裹着盘子放到洗碗池中的动作,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你这样得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干净。” “这又不怪我,他们把这儿弄得这么脏,让我怎么下手。”大部分从事医疗行业的人都逃不掉轻微或重的洁癖症,祁安止平日连抹布都不会拿一下,更别提让他徒手清理这些狼藉。 终于,美社莎看不下去了,走上来将他推到一边去:“别站这里碍事,你把那些盘子洗干净,这些我来清理。” “好吧,我去找个刷子来。”祁安止说着转身就要去别的地方寻找洗碗刷。 但他还没走出去,就被美社莎给喊住:“回来,用手洗,它们又没盛过什么脏东西。” “没盛过什么脏东西?它们现在本身就很不干净了。”祁安止摊手对着池中那些盘子。 美社莎抿了抿嘴,走上去一把揪住祁安止的后衣领将他提到水槽前:“要么你现在自己用手把它们洗干净,要么等我清理完地上那些用你的脸擦盘子。” 银发的青年不满的从他手中挣脱,并用左手的食指指了指他:“知道吗?你们现在对我越来越不友好了。” 被他点点了两下的人冷哼一声,顺起他刚刚用过的那块布,沾了水蹲下身开始去擦拭地上的那些污渍。 “你就不能拿个拖把来吗?”祁安止翻了个白眼,伸手捡起一只盘子,对着出水口淋盘面。 有些脏东西太过顽固,缓流的水根本带不走,他伸手将出水量调到了最大,暴增的喷水将他捏在手里的盘子都给打了下去,反溅起的水洒了两人一身。 第47章 十六条鱼 祁安止听见一声清晰的叹息,接着美社莎站起身,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拎到了厨房门前,打开门将他给丢了出去。 ‘啪!’ 他一转身,那扇门就已经干脆的被关上了。祁安止挑起眉梢,索性搬来了一张椅子在厨房门前坐下等着美社莎收拾完出来。 隐约能听见那扇门中的流水声与瓷盘交叠碰撞的声音,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 美社莎走出来,将擦手的手巾丢到了祁安止的脑袋上:“你能干点什么有用的事?” 祁安止摘下头上的布盖,拿在手上看了看,确认没有发现脏东西后开口放心的指责那个随手丢布的人:“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你连鞋子都穿反了我也没把我的洗脚布丢你脸上!” 美社莎皱起眉头:“又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东西还分左右,我也没把鞋铺满一地然后弄得到处都脏兮兮的。” “也没人告诉过我那两个人会把盘子里的东西拱得到处都是。”祁安止将椅子拖回餐桌边,塞到桌下,“泰沙跑哪去了,她不是要做午饭吗?” “以前我觉得你什么都会,但这些作为人类来说最基础的生活本领你都样样不通。”美社莎疑惑的看着祁安止,“你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祁安止坐正,然后昂起头思考了一会:“啊,让我告诉你,就像这里的贵族大家都有自己的管家一样。在我们那里,也不是事事都需要自己动手来做,家务我可以请家政,我可以去下馆子填饱肚子,懒得出去也有泡面,随时能够回老家吃老豆做的家常菜,嗯……没有什么是必须我亲自动手去做的。” 除了帮病人做手术,这是他的工作。 美社莎沉默了半晌,接着道:“虽然有些内容我没听懂,但我大概了解了,你的意思是……你们那里批量生产废物。” 这话将祁安止噎住,半天没想到这么反驳,最终道:“这是我们生活优越有保证的表现,我们节省了更多时间去做其他有意义的事。” 那双深海一般的眼睛半阖上,美社莎的目光低略过祁安止始终微微翘起的唇角,淡声道:“更有意义的事情?像你对艾菲妮娅、埃文、威奥斯和碧姬做的那些吗?我越来越讨厌你口中的真实了。” 木色双扇门的锁匙传来轻微的响动,餐桌边的两人皆转过头望去。 泰沙推开了半面门走进屋,然后反手将厚重的门板关上,她的另一只手中掂着一些蔬果与肉类。 祁安止盯着她手中的篮子:“你们每天都出门买这些?我一直都没发现。” “不然你吃的那些都是从哪来的?”泰沙朝他翻了个白眼。 祁安止想了想道:“我们后院不是还有一头牛吗?” 姑娘不耐烦的从篮子里捡出一只果子朝祁安止砸过去,恨恨的道:“我不想跟你这个在皇宫里长大的白痴讨论这些问题。但我必须提醒你,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曾经在屠宰场呆过,所以也没人知道怎么把那头该死的牛宰了,后面的花园都快被它啃秃了!” 待泰沙离开了二人的视线范围之后,美社莎中肯的点点头:“我喜欢她说的第一句话。” “嗯哼?”祁安止咔嚓将手中的苹果啃出一个大窝陷,他一边嚼着清脆的果肉一边说道,“我有个好提议,那就是咱俩别在纠结到底谁更白痴,大哥不笑二哥,你都是个千年老妖了在某些方面还不是跟洛可可一个等级。” 千年老妖美社莎睥视着祁安止,忽然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你再多说一句话,明年这个时候你坟头的草就能有两仗高了。” 祁安止耸耸肩膀,朝他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接着一手横在嘴角边做出拉过拉链的动作,再然后就彻底安静了。 泰沙的手艺自然比不过一个人过了几十年的梅姆拉,祁安止嚼着肉排仿佛自己在吃口香糖半天都没能吞下去,他怕哽到自己。泰沙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悠来转悠去,不知为什么今天餐桌上会如此安静到诡异,让她吃饭都有些不自在。 见两人都无开口的意思,泰沙干咳一声,随意挑起一个话题:“你们两个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生日?”美社莎抬眼,疑惑的扫过泰沙。 “就是出生的日子,九月十日吧。”祁安止说出的是宰洛伊的生日,往年这个小巫师的生日排场都不小,国王是费尽心思讨好他。 “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人类的记日方式。”美社莎回忆着道,“我是夜晚出生的。” 祁安止挂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嘲弄的语言又脱口而出:“嗯,夜晚真是难得的日子,一年只有一次。” 美社莎放下刀叉,看向他:“我现在完全能听出来什么话是在嘲讽我,你别逼我找东西把你的嘴堵上。” “了不起,你学会了一个实用的技能。”祁安止挑起整齐的眉梢,“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不如以后就跟我一起过吧。” 美社莎干脆利落的否决:“不。” 但他的异议完全被泰沙否决,那姑娘看着祁安止问他:“你们打算怎么过?” 倒是祁安止追问“你是对我生日那天的日子有什么不满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拒绝你们人类可笑的庆祝方式,就像那些庆典。”美社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方案:“你们聚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同类,然后吵闹,宣布一些毫无意义的话。” “生日可是很有趣的!你可以收到别人送给你的礼物,还有……其他的倒跟你说的那些都差不多。”泰沙话说到一半声音就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干脆闭上嘴低头吃自己的午餐。 “嘿,这样不错,你跟我一天过生日,我们可以交换生日礼物。”银发的人类青年眼神亮了亮,“虽然我不指望你能送给我什么正常的生日礼物。” “我再说一遍,不。”美社莎顿了顿,又道,“不的意思就是我不要过生日,也不会帮你过生日。我不想收到一些没用的废品,然后还得费力去想到底要送你们什么。” 祁安止哈的故笑一声:“你现在才有些符合你年龄的样子了,活像一个觉得人生无趣的老古董。” 美社莎不语,从他的表情看得出他现在很想把祁安止掐死。 似乎洛可可并不是单纯的咳嗽,过了许久都还没回来,乱子倒先一步出现。 这时的祁安止正被美社莎押在水槽边上洗着中午用过的餐具,他相信这绝壁是来自美社莎的恶意报复,现在这个人,连玩笑都不准他开了,以前他可没这么恶劣。 祁安止难得有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拿着新的洗碗布就着水流擦拭那些餐具,他正趁着美社莎转身翻了个白眼时,忽然从大厅传来泰沙的尖叫声。 “啊————!” 水槽边的青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与美社莎相觑一眼,紧接着立刻丢下湿布与刀叉与他同时冲出了厨房朝中厅跑去。 通往二楼的阶梯层上,蓬头垢面的王子不知是什么时候从水房逃了出来,他的双手与沾了许多灰渍的白内衬上布满了许多粘稠的暗红色,一只手中握着祁安止当初交给他与碧姬的那把说是能够解除诅咒的匕首。 泰沙在祁安止与美社莎出现的第一时间跑到了二人的身后,语气紧张的道:“他怎么跑出来了?” “很显然,他用我给他的那把刀把绳子给隔开了,大概还顺手杀了个人。”祁安止不着痕迹的将泰沙护到自己背后,然后正眼看着明显情绪激动并一步步朝自己靠近过来的威奥斯。 那个男人朝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靠近示意:“宰洛伊,你看……我照你说的把碧姬杀死了,你别再跟我生气了,别这么对我。” “杀死了?”这位贵公子露出许些无辜的表情,随后又是恶作剧成功的一笑,“抱歉,我是说着玩的,就算你用那把刀杀了碧姬,诅咒也还是不会解除。你看,你的手骨都已经露出来了,还在继续泛着泡沫。” 闻言,威奥斯惊恐的盯住了自己的手掌心,他开始颤抖,声音都打了弯:“宰洛伊,你会救我,你会救我的对不对?我已经把妨碍到我们的人杀死了,你来帮我把诅咒解除,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在一起。” “妨碍到我们的人?”祁安止重复这句话后轻笑一声,他的眉目张扬,昂起头颅鄙夷的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人,“对我来说,现在唯一会妨碍到我的人就是你,认清现实威奥斯,真正喜欢你的人是碧姬,我只是一直被迫跟你呆在一起。” 这些话显然让对方完全狂躁起来,美社莎看着愈来愈近的人,一手握上祁安止的手腕将他与泰沙都拽到了自己身后。 这样的举动在威奥斯的眼中自动归类于亲密的互动,他注意到两人身着着相差无意的衣服,开始大吼,眼中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扬起手里的利器大步走上前:“是这个怪物蛊惑了你!你在胡说八道,宰洛伊不可能对我说这些话!都是你这个怪物迷惑了他,你死了,他就会恢复!” 祁安止把玩着手中鲜艳顺滑的红色发丝,听着威奥斯的话语,双眼逐渐微微眯起。 “你小心不要被刀伤到。”他一步上前脱离了美社莎的保护区,脑袋向一旁偏了偏,皱起眉头对着威奥斯道:“你脏死了。” 祁安止的主动靠近让他欣喜,紧接着的一句‘你脏死了’却又狠狠的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全数寂灭。美社莎在此时摘掉了脖子上的项链,长而有力的触~手卷住一条桌腿,猛力将那张长长的桌子掀起朝威奥斯砸去。 一直以来都是娇生惯养长大没比宰洛伊好上多少的王子自然也没有过打架斗殴的经验,被长桌砸了个正着,压趴在地上。趁此机会,祁安止一步上前去将威奥斯手中的匕首夺走,然后一脚踩到他的肩膀上,回过头对美社莎道:“把他关回去,最好找个铁链。尸体不用收拾,就让他俩呆一起吧,水房你暂时不要先回去了。” “嗯。”美社莎将桌子掀了回去,然后一根触须卷起被祁安止踩在脚下的王子,将他提起来吊在半空中离的自己远远的,带走了。 “不!宰洛伊,宰洛伊!”威奥斯朝着正与泰沙交谈着的祁安止伸手,他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泰沙摇头,不敢置信的道:“他竟然真的信了你的鬼话把那个女人给杀了?” 祁安止哈哈笑两声:“我这个人说起假话来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直到天都快黑了,那四个人才回来,祁安止将洛可可从梅姆拉怀里接过来,小姑娘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只是打一进屋开始咳嗽就没停过。 祁安止见她的小脸比网上都要红上一些,摊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发热,诊断结果如何?” 梅姆拉的表情谈不上好看,摇摇头:“医馆的人说是普通的受寒,但是回来的路上她咳出来一口血。” 吉尔与摩森皆是始终抬着头,担忧的看着被祁安止抱着的洛可可,其中一个男孩自责的道:“都怪我们没有阻止她。” “咳血?别担心,也许只是咳嗽太厉害震出来的一点。”祁安止连声安慰道,他看向一旁的美社莎,“你的那些水草我可能要借用一些。” 美社莎并无意见,点点头表示同意。 洛可可趴在祁安止的肩膀上,小声的与他咬着耳朵:“宰洛伊,我今天早上偷吃掉一罐树莓酱,果酱是不是坏掉啦?我咳出来好多红红的。你不可以跟梅姆拉说哦,她会吵我的。” 第48章 十七条鱼 祁安止抱着洛可可坐到了椅子上,将那小姑娘放到自己的双腿上,温声问道:“那你得跟我保证,在咳嗽好以前不准吃任何甜的东西,不然我就要告诉梅姆拉你偷吃果酱的事情。” “吃一点点可不可以?”洛可可皱起一张肉肉的小脸,十分纠结的样子,她扯着裙摆上的蝴蝶结,小声嘟哝着问。 祁安止摇头,一票否决:“凉的东西,甜的东西,一点点都不能吃。现在跟我说说,除了咳嗽之外有没有胸口闷闷的感觉?” 洛可可点点头,想了想道:“吸气还会痛痛的。” 祁安止起身,将她留在椅子上,然后蹲下身来与她水平相视:“还有呢?为什么让梅姆拉抱着回来呢?是不是浑身没有力气?张开嘴让我看看。” “嗯,难受。”虽然脸色看起来比以往更红润一些,但实际精神的确挺差劲,说完后,她张开嘴稍稍昂起头。 “奶奶,有比较小的可以照亮的东西吗?再帮我拿只小勺子来。”口腔内太暗,祁安止有些看不清。 等梅姆拉将他要的东西拿来后,然后回过头用手中细细的光棒朝内照亮,对洛可可道:“说啊——。” 没有压舌板只能用小勺代替,祁安止仔细看了看,又接着问了洛可可一些问题,得出的结论让他感觉不大好。结合洛可可的症状,很像是肺痨,碍于现在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也并不发达,根本没处去做能够确诊的检查项目。 就算确认了,如果的确是肺痨的话,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治疗。肺痨在这个时期对人们来讲基本上是无法治愈的,更也有十痨九死的说法,光是调养并不行,这样只能看她的身体在疾病的折磨下慢慢衰竭…… 梅姆拉见祁安止纠起了眉间,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得出来什么吗?要不要明天再带洛可可去医馆一趟?” “嗯。”祁安止舔舐过唇角,又抿了抿嘴,最终选择隐瞒,“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喉咙发炎,饮食上注意一点,甜食和果汁全部禁止,热可可也不可以喝。” “宰洛伊~!”洛可可苦着一张小脸。 他站起身来,对梅姆拉道:“我去拿点东西来,对洛可可的病应该有好处,如果她想吃零食就给她吃那个,用来泡茶也不错。” 美社莎跟在他身后一起上了楼,他们走在二楼的走廊间时,沉默了许久的他忽然开口对走在前方的人类青年道:“你在慌什么?你每次紧张的时候,说话前就会用舌头舔嘴唇,然后抿嘴。” “你观察的很仔细咯?”祁安止一手握在门把手上将房门推开。 二人进了房间之后,他从储备箱中拿出来一把蛇养草,一些水从新鲜的水草杆上嘀嗒到地板,有一些顺着他的手流进袖口中。美社莎顺手从其中一根蛇养草上摘下一枚绿蓝色多汁的叶瓣塞到自己口中,虽然已经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了,但这些植物他吃了那么些年,已经成为习惯了。 “也不知道对肺痨会不会有用。”祁安止皱起眉头,“起码能缓解咳喘吧。” “嗯?你不是说只是普通的喉咙发炎吗?肺痨是什么?那个人类的幼崽会因此死亡吗?”美社莎顿了顿,凝视着祁安止的面部变化,接着问道:“她死了你会难过吗?” 祁安止立刻摇头否定美社莎的话:“她不会死的!你把这些拿去给梅姆拉吧,我累了不想下楼。” 美社莎接过他伸手递来的一把水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安,有些事你不能躲的,你不能总是这样。” “我看过的生老病死比你想的要多,只是看过了,烦了。”祁安止走到软沙发上坐下,手肘搁在扶手上,拇指摁揉着自己的额角。 美社莎拉开房门,回过头又望向他,在走出去之前又道:“还有一件事,我把那个人类关到水房的时候,没有看到尸体,只有一滩泡沫。” ‘啪’的轻响,祁安止转过头看向那扇已经关上的房门,美社莎的话提起了他的一些兴趣,碧姬在死后身体就在短时间内化为了泡沫?是有必要去看一看。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将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捋起额前的碎发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一些,然后走向房门,打开它,朝水房走去。 被关在水房里的威奥斯在听见房门响动时便惊觉的抬起头,见来人是祁安止,立刻露出欣喜激动的表情,他的手脚都被束缚着,却还是想挪动到祁安止身边:“宰洛伊!你是来救我的吗?那个怪物没有跟过来?我就知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 祁安止嫌恶的绕过他,直径走向角落里那摊红白混杂的泡沫,红色是碧姬的血液,白色是她已经液化的身体。当他的脚步停驻,站到那里时,脚尖前方的一滩浮沫便消失了,与此同时,脑海里响起久违的提示音。 【恭喜您完成支线任务[泡沫],奖励积分已发放。】 他调出积分商城模板,算上刚刚获得的1000点积分,他此刻积分总共有2144点。除去之前他买过的那三样商品,剩余可购买的卡片还有六张,祁安止仔仔细细的一个个看过去,视线停留在一个叫做‘宛若天生人偶’的卡片上。 [宛若天生人偶]使用此人偶时,呼唤逝者之名,若得到其灵魂的回应既可将已逝之人的灵魂吸入玩偶中,使其复生。人偶会根据灵魂生前的相貌变化,形态会与其生前完全一致,但人偶不可生长、不会老去、无法自然死亡,复活者将永远保持死前的年龄状态,只有将人偶的身体完全破坏才能解放其中的灵魂,慎用。 紧挨在旁边的还有一个[宛若天生修复胶],描述如下:人偶的身体无论受到多么细微的损伤都无法自我愈合,必须依靠此胶液进行修补。 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共需积分1644点,对比其他那些用处不大的商品,祁安止当机立断将两样东西都买下,有备无患。他不是盼着洛可可怎么样,只是……在当下的环境,就连他也有些没把握能不能让洛可可平安无事。 只要有办法活下来……总是好的,就算这次用不到,放在储备箱里也不碍事。 他这边看系统版面看的正出神时,威奥斯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他的脚边,被绳索绑在一起的手抓住祁安止的一只脚踝,他趴伏在地上,昂着头眼神中已透露出些许疯狂:“宰洛伊,宰洛伊,快帮我把绳子解开吧!” 祁安止移开放在系统版面上的视线,向下看去,他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想要将威奥斯蹬开,可对方似乎将全部力气都用在了双手上,无论如何都不肯将手松开。一道劲风呼啸而过,只听‘啪’的一声,威奥斯的身体被一条突如其来的触腕抽得离开了地面,狠狠的摔到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你在发什么呆?”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水房中美社莎凝视着祁安止,心有疑惑,“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祁安止点点头,脚尖转了方向,绕过他走出水房。美社莎的视线略过原本有一大滩泡沫的地板,此刻那里已经干净得发亮完全看不出之前所有过的痕迹。角落里,威奥斯满怀恨意的视线直直的烙在美社莎身上,口中不停的咒骂着:“怪物,怪物,你抢走了他……” 人鱼鲜少的与他对上视线内,轻轻开口:“是你自己丢掉的。” 话毕,他随之离去,跟上早一步走掉的祁安止,留下更加癫狂的落魄王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鬼吼鬼叫。他们又回到了主卧,美社莎的视线随着祁安止来回移动,他与祁安止不同本身就是个温吞的性子,所有能感兴趣的范围圈也少之又少,那些人类如何都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但祁安止那份焦虑的情绪却感染了他。 “你打算怎么做?在这里走来走去也没有用。”他很想拥抱那个像只被火烧了的蚂蚁一般的人类,告诉他不要急,不要心烦。但他却不敢再去主动靠近,只能站在一旁同那个人类一起干着急。 银发的青年忽然间情绪暴跳:“我能有什么打算!?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些事是我想想就可以挽回的吗?我受够了,太多事情了,有太多事情让我心烦意乱了!为什么被送到这些地方的那个人是我?” “安……”美社莎偏了偏脑袋,火红的发丝滑过他的脸庞,一两撮乖巧的贴服在他的侧面,“你总是在做最坏的打算,有些事你可以无能为力,但你不能就此认为它的发展方向就是朝坏的那一面进发的。” 是,但已经脱离了他控制的事情就是没有把握的,要他怎么能安心!? 祁安止颓然的摇摇头,两步走到美社莎的面前,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伸手抱住了对方,并将脑袋埋在了他的颈边。被突如其来的拥抱依偎惊到的人鱼僵住了身体,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想要回手还予他可靠的怀抱,但却下意识的回过头想去瞧贴在自己背后的那双手有没有持着能够给他造成威胁的利器。 他听到一声叹气,接着又是祁安止用着极其疲惫的语气道:“害一个人那么容易,想要救一个人却难上加难,这种感觉我早就习惯了。我知道你现在害怕我、防备我,我只是想借你的身体靠一下,就一会儿。” 美社莎抬起一只手搭在了那只银色的脑袋上,轻声安慰道:“说不定梅姆拉会有办法的,她不是女巫吗?” 祁安止摇头,已经确定了这方面的答案:“她没办法,她有办法的话就不会来问我。” 美社莎垂下眼脸,半遮住深海蓝的瞳眸,低声蛊惑着:“那你就继续将这一切当做假的,你一开始就在这么做,既然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 “已经晚了,相处久了总会受到一些影响,自我催眠也并不是完美的防御线。”祁安止脱离了那个怀抱,正了正神色,“在这里我没有把握能将她的痨病完全治愈,只能做到尽量不让病情恶化。” 人鱼点头,应道:“嗯。” 蛇养草对洛可可的病情还是有抑制效果,因为味道并不差,洛可可也并不抗拒,闲下来的时候总能吃上许多。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再同之前那样无顾虑的与自己的哥哥们嬉戏打闹,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缠着祁安止给她讲故事。 观察过洛可可服用过蛇养草后的反应,这些植物在止咳平喘还有通畅呼吸方面作用十分大,但洛可可的身体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精神也是时好时差。 “宰洛伊,我以后都要戴上这个吗?”洛可可卧坐在软椅中,手上拿着祁安止刚刚给她的一个口罩。 他朝她勾起一个轻笑,温声道:“如果洛可可想跟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就得戴上,不然被坏蛋看见你在咳嗽,就会把你抓住一个人关到小房间里。” 小姑娘皱起眉头,低落的道:“那……我也一直要一个人在房间里吃饭吗?” “怎么会呢?你吃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祁安止耐心的哄劝道,他已经事先跟梅姆拉说过要将洛可可的餐具跟其他的人分开来。 毕竟痨病也就是以后的肺结核,是会传染的,他不想将洛可可彻底跟家中其他人隔离起来,但总归的需要一些防护措施。这些或许让洛可可觉得难受了,但听到祁安止会留下来陪着她说故事听,洛可可还是高兴了不少。 第49章 十八条鱼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那个银发的男人,好奇的问道:“那今天宰洛伊要跟我讲什么呢?” 此时,门被推开,美社莎端着一壶绿油油的蛇养草泡制成的茶水与饼干走进屋,放到了两人身前的桌上:“安,梅姆拉说这是洛可可今天的下午茶。” 祁安止捏起一块饼干放进口中尝了尝,确定没有多余的甜味,最多是蛇养草本身自带的香甜,便放心的将小盘子推到了洛可可的面前:“吃吧,今天的零食。” “卡撒恩,你也要听宰洛伊讲故事吗?”洛可可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睫毛呼哧呼哧的扇了两下,然后咬了一口手中的甜饼:“好淡哦。” 美社莎思考了半晌,点了点头,拉开凳子在祁安止身边坐下来。 “下次会让梅姆拉在点心里多加一些蜂蜜,但是你不能吃太甜的东西。”祁安止温声的说着,然后停下一会儿,才又道,“我想想……今天就跟洛可可讲人鱼的故事吧,这个童话的名字叫做《海的女儿》。” 洛可可转了个头,看向祁安止身边的人:“人鱼?就像卡撒恩吗?” 祁安止轻轻勾起嘴角,开始复述记忆中的那篇童话本。 大海之中孕育着六条人鱼,这六条人鱼都那么的美丽,而那个最小的是最美丽的。她的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像晶莹的湖水…… 一个人讲故事两个人听,洛可可就算了,就连美社莎这只伪人鱼都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不得不说,安徒生的童话本不管放到哪个世界都是哄孩子的极品工具。 细细说来,一个故事讲了一整个下午,洛可可从最初的聚精会神到听到结尾时哭得呜呜嗷嗷,鼻子都吹出了两个泡泡:“王子并不是看到了小美人鱼吗?为什么还会将公主错认为是她?” “这个……故事中也没有交代过。”祁安止轻笑两声,“说不定王子打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公主呢?” 这一句话让洛可可的哭声更大了。 坐在一旁的人鱼翻了个白眼,冷声哼道:“愚蠢。” “看你的表情,我猜你想说的应该是:麻的智|障。”祁安止哼笑一声,端起精致的小茶杯喝上一口,“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不是我们来了,这就是卡撒恩的标准剧本。” 美社莎不认同,起码故事与现实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童话里可没有你。” “对,说不定故事进行时那个‘我’已经死透了。”祁安止别有深意的看着他,揶揄道:“倒是你,不看下半身还真是跟故事里描述的一样,皮肤光又嫩,眼睛是蔚蓝色……” 他的话说到一半止住,因为美社莎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洛可可睁大眼睛瞧着两人的互动:“不可以打架哦。” “没有打架,是他在打我。”祁安止面带笑意的控诉美社莎的暴力行为。 美社莎一条软须甩到了祁安止的小腿上,力道并不重:“如果我现在真的在打你,你已经倒在地上了。” 他现在如果不出门基本上不会戴那条项链,居住在这栋宅子里的人也都已经清楚屋子里藏了一个大章鱼的这一秘密。 ‘咚咚咚’洛可可的房门被连着敲响,祁安止起身去将房门打开,只见摩森站在门外一脸着急的神色。 没等祁安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先将话一通说了出来:“先生,有很多人在找您,他们称自己是邻国的使臣,想将公主接回去。” 美社莎将项链重新戴上,悄声无息的走到了祁安止的身后:“我跟你一起下去。” “嗯。”祁安止点了点头,将摩森拉进屋子里,“你留在这里陪着她,洛可可,把口罩戴上。” 小姑娘扁了扁嘴,不情愿的将粉色的面罩戴上。 等祁安止与美社莎下了楼,便瞧见恩琪正傻呆呆的站在厅堂中央任由一群人质问却不知该如何回话而涨红了一张脸。祁安止整了整衣领,走上前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反手用拇指朝楼梯指了指:“你先上楼去吧。” 美社莎站到了祁安止的前方,不着痕迹的将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们两个,谁是这栋宅子的主人?”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一步上前,又被美社莎带着高压力的眼神逼退半步,他轻咳一声,“我是邻国的来使,听闻了一些消息,此番前来是想将碧姬·钱宁公主接回。” 祁安止勾起一抹笑意,从美社莎背后走出,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位人,接着缓缓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告知你们碧姬·钱宁在我这里,但是十分抱歉,我家中并无这样一位人,你们找错地方了。” “不可能!”那人立刻的否决了祁安止的回话,字字坚定的道:“我们确认消息可靠,不会有假,请您交出我们的公主。” 祁安止哼笑出声:“今天,就算你们有本事将这里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你们要找的人。这里只关着一个外人,那就是前任王子,碧姬钱宁的丈夫,威奥斯。” 闻言,那男子回过身对身后的一杆侍卫道:“搜!” “听,我说的是如果你们有本事的话,但我可不会放任有外来狗到我家里摸东摸西。”话出制止,祁安止见那些人的脸色通通变了一番,又接着道:“况且,既然公主已嫁作他人,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凭自己的意思将人带回去?” 不请自来的客人被气的牙根痒痒,恨恨的道:“把他押起来!给我搜!” 此话一出,立刻有侍卫上前对付祁安止与美社莎,另一批人眼看着就要往楼上闯去。祁安止从后推了推美社莎,让他去拦住那些人:“别让他们跟威奥斯接触上。” 人鱼摇头,利爪划过半空,将上前之人的脸面挠的稀烂:“你一个人不行,对付不了他们。” “你听我的就对了。”祁安止皱起眉头催促,又压低声音:“如果让他们知道王子受我蛊惑下手杀了碧姬,他们一定还会派更多的人来。” 美社莎左右衡量,忽然将祁安止抗上了肩头,一脚踹开又一个扑上来的人,然后转过身朝楼梯跑去。祁安止纠起了眉头,在美社莎跑过墙边时,伸手取下墙上的挂画。当他们跑上楼梯时,他从储物箱中摸出了放大仪,对着手中的挂画使用后,将变的巨大的画框朝楼梯下方即将跟上来的一杆人丢了下去。 体积放大,重量当然也跟着放大,那一大框的画砸下来,当时就压倒了几个人,又将其中几位砸伤。有了缓歇的机会,祁安止连忙用手拍了拍美社莎的肩膀要求他将自己放下来:“行了,你带着我不行,找我说的去做。就算失败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提前结束这个世界,我正求之不得呢。” 美社莎皱了皱眉头,将他放下地:“你别乱来。” “嗯,去吧。”祁安止背过身同他说道,视线看向后方追来的那些人。 人鱼露出无奈的表情,不再违背祁安止的意愿,朝前面那些人追去。但如果要按照他本身的想法来,自然是不管后续如何,先避免眼前的伤害,可祁安止总是想的那些多,又不容他拒绝。 寡不敌众,更适合用脑子害人、借刀杀人的祁安止当然也敌不过这些受了专业训练的众多士兵,可总是会在危急时刻出现的海巫之力竟让他隐隐站了上风。但不受控制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好用的,他的反击更加使那些人怒火中燃烧,再别提那偶尔出现让人看不懂的无名之力会让他们如何误会。 领头的男子大声呵道:“杀了他,他不是人,这是一个魔鬼!” 那些人纷纷抽出腰间的细剑,齐齐上阵,祁安止连连向后退去,海巫的力量在此刻怎么也发挥不出,士兵们手中的利器毫无犹豫的朝他进攻,短短的时间内就让祁安止完全败下阵来。他被刺伤了许多处,那些人是真想置他于死地,扎进肩膀处的利剑狠狠向前一推,连带着将他这个人都钉到了墙壁上。 “宰洛伊!”被嘈杂声吸引出来的小姑娘看到走廊中的景象,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朝着那些人的包围圈冲去,硬生生的挤入其中。 手持利刃的人们也因忽然闯来的女孩有些犹豫停止了动作,小小的孩子伸张着双手挡在银发男人的前方,像是在护崽子一般,昂头看着那些人,红着眼睛故作坚定的大声喊道:“不要杀宰洛伊!你们不准杀宰洛伊!” 可实际上她已经害怕的身体都在发抖了,眼泪在说话间就已经一颗颗滚落下来。她哭得比听了悲剧的童话时更凶,恐惧又是激动的拦在祁安止的身前,细声尖叫着道:“你们不要伤害宰洛伊,呜呜……不要杀宰洛伊!” “就是这个人迫害了公主,是他将公主拉下泥潭,毁掉了公主的幸福!你们还在等什么?不过是一个臭小鬼就拦住你们了?杀了他的人就可以向国王邀功!”邻国的大使扬声宣布,又恶狠狠的向祁安止瞪去,“碧姬公主是国王唯一的女儿,你竟然敢如此陷害她,又阻拦我们将公主接回去,你该死。” 那些受到鼓舞的士兵纷纷举刀上前,一柄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朝他刺去,‘噗嗤’一声,在他的躲闪下,依旧有两三把凶器扎进他腹部正中。眼见着又有其他人巨剑落下,祁安止认命的闭上眼睛。 “咳……”他呛出一口粘稠腥热的血液,随着咳嗽引起的震动,扯痛了还陷着伤器的伤口。 预料中更多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周围也变得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洛可可停不下来的呜声。 “此事一定是皇室从中作梗,妄想将我海巫世族作为踏板?春秋大梦!竟敢强行闯入我宅伤我族中人,我让你们有去无回!” 被钉在墙壁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只见老宅的女主人不知是在何时赶了回来,她隔空将那些人提起到了半空中,然后将他们从二楼狠狠的丢出了防止人坠落的木栏杆外。高空坠落的人各个都摔的不轻,梅姆拉又一个挥手,还陷在祁安止身体内的那些长剑纷纷掉落在地,原本被剑器钉在墙壁的人也脱离的倒在了地上。 “宰洛伊,宰洛伊。”洛可可跪倒在他身边,伸手想堵住他流血的地方,可是实在太多了,手根本就用不过来。她一张小脸都哭花了,又站起身尖叫着朝走廊更深处跑去,“卡撒恩——!卡撒恩快来救救宰洛伊!” 腹中被刺中那么多剑,大概内脏也因此受损,他又连着吐出几口红稠的液体,意识已经逐渐不清,只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周围的吵闹声还在继续,怎么都无法清净。 只有那一个人的呓语听得最过真切,像是在叹息,又像是认输,轻声悠悠。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明知道我舍不得你,即便你说那些,可你在我眼中是真的。” “我再也不会照你说的去做了。” “你就不要接触到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下一次。” …… …… 那就下一次吧。 …… …… 房间中没有多少光线,暗到让人看不清脚下有何物,厚重的黑色窗帘将所有的窗子都遮盖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光亮有可能透入屋中。 “他还没醒吗?”白发苍苍的老人将桌上的烛台点燃,完全没有回头去看站在身后的若干人,她眼中闪过凌厉之色,愤恨的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有胆打乌多姆凯琳的主意,我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美社莎垂下眼睑,余光滑过那数根燃起的蜡烛,低声道:“他还没醒,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第50章 十九条鱼 “泰沙姐姐,我们再去看看宰洛伊,万一他醒了看到身边没有人会不会很伤心?”戴着口罩的洛可可被泰沙抱着,她用着央求的语气道。 “卡撒恩,你去吧。”梅姆拉眼角的余光瞟向美社莎,她阴沉着一张皱巴巴的脸,此时的形象才更加符合童话本中的那个巫婆的人设,她还在布置着什么,“如果他醒得晚了,就告诉他,之后乌多姆凯琳将由他一人完全继承。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现状的一切都怪他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 “嗯。”人鱼应道一声,转身离开了那里。 在祁安止陷入昏迷中的短短几天时间,邻国几乎被完全颠覆,他们所在国家的皇室也被吞灭,民不聊生,人们相传这是海神所给予他们的处罚。 那一日,海面上狂风猛浪吞噬了无数的船只,晚霞之时,海面上出现了一面海水筑成的高墙,海巫的通牒传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胆敢将脏手伸向海神的特使,你们将失去大海赋予你们的一切! 海灾…… 海潮如被终于得到自由的困兽扑灭了皇室建筑,又突袭吞食了许多的房屋,暴潮使索命的镰刀,将无数生灵拖入大海的口腹之中。最令所有人恐怖的,无非是那一日的海啸,它摧毁了一切,人们曾经富饶或平静的生活被就此推翻。海啸之后,放眼望去,陆地上尽是被毁坏的残骸,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古堡老宅已经从陆地上消失不见。 大灾之后必有大难,海灾将所有体系都打乱重来,曾经的皇室贵族成为人们眼中灾难的作俑者,两国皇室被就此推翻,被所有人踩在了脚下。失去了统治的国度越发无法无章起来,四处都有作乱之人,抢夺、偷窃与所有的罪行都不会再受到制度惩罚。 天灾*。 周围好像很昏暗,只有暗淡的烛光。祁安止缓缓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昏胀,并不清明。他还没看清眼前事物,便被一只冰凉的手触碰到了侧脸:“你醒了。” 守在床边许久的人鱼声音平淡的叙述。 祁安止想要坐起来,但刚动一下便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体仿若散架了一般,里外都是疼的。 “躺着吧,你想要什么?我拿给你。”美社莎一手摁在他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制止他想起身的动作。 似乎他昏迷期间都被照料的很好,除了身体上的疼痛与刚刚醒来的虚脱之外再无任何其他不适感。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太暗了,把窗帘拉开。” 美社莎起身挪到了床边,一手扯住窗帘角,在将窗帘拉开之前道:“外面更黑,拉上窗帘是我不想吓到你。” 问句都还憋在嘴里没说出,美社莎便‘唰’的将厚重的窗帘拉开,窗外的景象当时就让祁安止懵逼了。隔着一道玻璃外是一篇幽寂,偶尔有发着淡光的鱼类游过窗前照亮屋外短短的时间,这……是在海底。 对于祁安止来说,不过睁眼闭眼的功夫这些人就将家搬得这么远,一时间还真有些接受不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是涨潮了还是你们把房子都给端到深海了。” “梅姆拉干的,她发动了海啸淹没了所有的城镇,那里已经不适合居住了,她把整个宅子都弄到了这里。”美社莎顿了顿,接着道出一句:“她死了。” “什么?”转接点来的太过突然,祁安止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字眼,下意识的问道。 美社莎又一次重复:“她死了,是因为你太弱了,因为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导致了现在的一切。她说当她死后你将完全继承乌多姆凯琳全部的力量,希望你能得以致用。” “那些人根本伤不了她,她怎么可能会死,你是在开玩笑吗?”祁安止不敢相信,他觉得是美社莎正在练习讲一些吓唬人的冷笑话。 “安,我很少开玩笑,更不会拿你在意的人开玩笑。梅姆拉说这是为了你和乌多姆凯琳不容挑战的地位颠覆了两个国家的代价,她维护了自己想要维护的,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美社莎低下头,留给祁安止一些思考的空间,过了半晌又道:“还有一个人也快死了,洛可可的心情一直很差,病情更加严重了。” 那些话让他根本躺不住了,现在只想赶紧起来:“病情加重!?有几天了?” “从你受伤那天开始,大概已经四天了吧。”美社莎面无表情的将他所想知道的一切复述给他听,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她一直在哭,然后咳嗽的更厉害,又开始咳血和发热了,食欲和精神都很差。” 祁安止皱起眉头,咬了咬淡色的下唇,问道:“那些蛇养草她没吃吗?” 美社莎摇头:“她吃了,但是咳嗽太严重总是会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又吐出来。” 躺在大大的床卧上的青年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沉默半晌,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大概我还会再睡上很久。” 死去的人可以用人偶召回,但人偶只有一个,洛可可绝对不能死,不论用什么办法。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更多的时候是即便有时候你付出了代价也不一定会让事情如自己所愿。 系统面板被再一次调出,祁安止抬手点开等价交换页,从储存箱中拿出还剩了许多的毒喷雾放入其中,想了想,又撕碎了许多的金钱卡将成袋的金币丢进去。 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条路。 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这些金子兑换成软妹币在以后也能买到不少他现在需要的药,祁安止在被交换一栏中输入了许多项,药用喷雾与雾化还有其他许多的药类。 点下交换按钮后,半透明的屏幕中弹出了一块警告板:您所付出的交换物与您要交换的物品总价不对等,确认交换后将总共扣除生命值九日,是否进行交换。 一直在观察着祁安止的美社莎见他举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忽然停顿下来,接着便听祁安止道:“九天之后我会醒,我找到一些药可以治疗洛可可的病,接下来你听好我说的话。” 祁安止先是将每个口服药的分量与次数讲给美社莎听,又大致说了喷雾的形状与用法,最后是那只自动发电的雾化机与所用药。他来来回回又将这些话与美社莎说上了好几遍,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能记住吧?” 美社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安抚道:“我说过我记性很好,你说过的话我听上一遍就能记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至少对于美社莎来讲,他口中的一辈子大概比普通人的几道轮回都要漫长更久。这真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或许也只是美社莎的无心之言,或许本身来讲并没有太多深意。 重伤在床的俊美青年嘴角轻轻勾起,眉目间染上了些温柔,他最终将食指轻点在确认的按钮上,紧接着又被卷入了无知无觉的黑暗之中,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又再一次的停止了。 美社莎看着出现在被面上的一对东西,又伸手朝祁安止的鼻下探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起身将那些到了那个人身体的药用品移至它处。接下来的一切,都按照祁安止所讲的一一办置。 被扣除的九日度过之后的这一天,那张大床被六个人团团围住,直到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其余五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真的活过来了。”恩琪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美社莎皱起眉头,不悦的出声道:“我说过我没骗你们。” “只听你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信了?气都没了的人你跟我讲没死?讲点道理换做是你会不会信?”泰沙一手拉着洛可可防止她扑到床上,一口气讲了一通。 “你们都围在这里……”醒过来有一会儿了的祁安止看着这仗势,忽然有些想笑:“感觉就像提前目睹了自己的葬礼,我都以为我是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福腻预览=================================== 回去时发现古宅门前围聚了许多人,门窗也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洛可可三兄妹一次外出玩乐时也不见了踪迹没有回家【是被乱民看到,逃跑时掉到了峭壁上 公主王子化为泡沫,洛可可得了肺痨,完美的结局支线完成,在最后祁安止得到了人鱼的眼泪。 黑发黑眼的男人好奇的看着背对着他捣鼓着什么的少年:“安,你在做什么?” 他偷偷凑上前去,弯下身,黑色帘幕半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两边,将那男孩完全笼罩在其中。祁安止昂起头,便瞧见一张颠倒了的脸,他眨了眨绿宝石一般的眼睛,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准备礼物!” 说罢,他扯了扯垂在两旁打卷的墨色发丝,让美社莎坐到自己的身边来,随后摊开手,三枚小小的糖果躺在他的手心中:“蛇养草夹心的软糖。” 在少年期待的注视下,他伸出瓷玉一般的手,捻起一颗糖果放进嘴里嚼了嚼,随后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没有。” “惊喜!”祁安止的笑意更大了,又将手向前伸了伸,“这两颗真的有。” 美社莎不疑有他,将两颗糖果都放进了口中,然后失望的朝祁安止看去一眼:“没有。” “惊喜!”看着他明显有些不悦的模样,那个坏心眼的人类少年嗤笑一声,摆了摆手一边讲道,“软糖是骗你的,不过真的有礼物。” 美社莎斜睨他一眼,轻哼一声,背过身坐到了一旁,呼吸声都比先前粗了一些。 祁安止站起身,又追寻着他的视线范围走到他此时面对的方向,凑近到他面前:“你生气了?真的有礼物,没有骗你。” 见对方还是一言不发,祁安止挑了挑暗金色的眉梢,左手臂伸过了美社莎的颈后勾住了他的脖子,跨坐在他的双腿之上,在他疑惑的注视下凑上前在毫无起伏的嘴角啃上了一口。 “觉得这个蝴蝶结系的怎么样?我学了很久。”祁安止牵着那只冰凉细腻的手放到了腰间浴袍的带子上,“你现在可以拆开了。” 黑蛇的瞳孔极具收缩了一瞬间,一手附上那少年的后脑勺将他扣住,不允许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另一只手已经将好不容易系好的衣带一把抽开,松垮的开襟浴袍滑落了大半截,纤瘦病白的身体几乎完全暴露在冷冷的空气当中。 祁安止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了美社莎的怀中,虽然那并不能让他得到些许的温暖。 陶瓷白的手撩开半遮半掩的布料,钻了进去,贴着纤长细瘦的腰身往下滑去:“安,你身体的温度好棒。” “嗯……”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年打了个冷颤,低吟一声,尖细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神态仿似一只快要入睡的慵懒猫咪。 美社莎偏过头瞧了瞧,将手从衣袍内抽了出来,然后替他将滑落到他小手臂的浴袍向上提了提,又裹紧了些:“你会冷的。” 金发的小少爷不悦的浅皱起眉头,伸手拽住那只正帮自己合拢捏紧衣襟的手:“你是不是傻?我花了一下午系一个衣带可不是为了让你帮我解了再重系,你把我的腰带拉散之后接下来的步骤应该是□□而不是在用衣服把我裹起来。” “你不行。”美社莎顺了顺他的后背,“你的身体太差了,受不了的。” ========================完整版还是请大家到微博,么么哒====================== 第51章 二十条鱼 美社莎面部局域发黑,说话都没好气:“过了今天你再不醒他们就真打算把你丢棺材里了,够了,人醒了,别再来烦我了。” “宰洛伊~”小姑娘委屈的趴在床边,甜腻腻的喊着他,开始掰着手指告状:“你睡了好久,卡撒恩一直欺负我,他给我吃很多超苦的药,还拿难闻的东西喷雾,捂住我的嘴巴和鼻子,他还骗我说宰洛伊你是因为我不肯吃药被气死了!宰洛伊你看看,喏,我的手都破了。” “她自己摔的,我没动手。”美社莎瞪了祁安止一眼,心里有气,转身出去了。 祁安止苦着一张脸看向洛可可:“怎么办?你惹卡撒恩生气了,又得我来哄好几天。” 洛可可气鼓鼓的道:“你都没有先哄哄我,我也生气啦!” “那你自己乖乖吃药,做治疗,等病好了,你想要吃多少果酱点心都可以。”祁安止开始拿现下洛可可被忌口的小零食进行哄诱。 打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忽然安静下来,她扁了扁嘴,小声的道:“我想要梅姆拉,我可以不吃甜点,果汁和可可也永远都不喝,我想见梅姆拉……” 气氛被洛可可的几句话拉低,泰沙一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往门外推:“你该吃药了。” 洛可可走到了门边,踏出房门时又回头朝那张床中央望去,低落的道:“宰洛伊,我想看到梅姆拉。” 吉尔与摩森相觑一眼,好像约定好了一般小跑上前将一人牵住洛可可的一只手将她带走了。 恩琪吸了吸有些发红的鼻子,对祁安止道:“你不用太在意洛可可的话,她就是什么都不懂,我……先去做饭。” 自打没了梅姆拉之后,照顾这几个小鬼衣食的活儿就落到了恩琪身上,她朝祁安止点头道别,转身走出了这间卧室。最后留下的是泰沙,祁安止从来没打算从这姑娘嘴里听到什么好听话,从某些方面来讲,泰沙这张嘴简直得了他的亲传,张嘴说话就是噎人。 但这一次,她就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看样子似乎是在生气。 人都走光了,房间里忽然就冷清下来,原本就太过阴暗此时又是死气沉沉,祁安止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觉得让身为普通人的那五个人一直呆在海底肯定是不行的,是人就需要太阳,而且他们也不该被困促在深海之底。 梅姆拉的此番举动或许是为了保护他们,可也说不定是在逼迫他,也只有他将海巫之力完全掌握了才能将他们带回去。说到梅姆拉,想要她回来的也并不只洛可可一个,但只是都清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是,谁也都绝口不提。 如果这并不是不可能的是呢?毕竟他手里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个人偶……既然已经有把握保下洛可可了,人偶就可以给梅姆拉用。 “安。”美社莎不知何时回来了,已经坐在了床边,他的手隔着一层不厚不薄的软被盖在祁安止的手上,“你的伤口还疼吗?我把没有用完的蛇养草捣碎了一点敷到你伤口上了,能看到的伤处都好得差不多了。” 这种明明白白不加掩饰的关心话语刚刚让祁安止的心一暖,就听美社莎又讲话接着说下去:“不疼了就赶紧起来吧,我讨厌每天给那个人类的幼崽喂药,你既然醒了的话以后你得自己做。” 画风转得太快就像龙卷风qaq。 祁安止开口道:“可是我脾脏也受损了,还疼。” “噢,那里我塞不进去,而且敷进去也不好清理。”美社莎低下头,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还是讨厌给她喂药,我不干了。” 面对大多事情都极为没耐心的老妖精因为自己不高兴就轻易说罢工不干,他向来没怎么委屈过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放弃,喜欢的才会继续,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和复杂的原因。 祁安止轻叹一口气,也不打算再强迫美社莎去做他不乐意做的事情:“行吧,到点你就把洛可可带到我这里来就行。” “还有。”在祁安止话音落下后,他又说了个开头,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俯下身抱住他,想收紧却又不敢用力,美社莎低声说着:“你这样我会很难受,不要再故意让自己深陷危险了,没有什么是比你的安全更重要的。” 没等祁安止开口说话,他又接着道:“我知道你没把这些当真,但你会让我们失去理智……就像梅姆拉,那个时候我的心情跟她是一样的,就只有那么一个想法。” 祁安止听着他的话,点点头:“……嗯。” 在到位的照料下,祁安止恢复的很快,也有力气折腾洛可可了。他不能活动的时候只靠一张嘴哄劝就能让洛可可乖乖吃药接受治疗,康复之后更是将洛可可完全捏在手里。泰沙的态度不再如同往日,只是针对祁安止而言,她更多时候是以冷漠相待。 她自己不说原因,祁安止也不会主动去追问,只当她是在为自己不知道的事闹情绪。直到他已经差不多完全将海巫之力摸透,继承完全之后,在餐桌上泰沙终于跟他吵翻了。 “你现在告诉我们你掌握了巫力有什么用?你带我们上岸又能如何?梅姆拉已经死了!你现在掌握了这些已经晚了!”泰沙双手拍到桌面上,撑着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喊道:“都怪你,是因为你梅姆拉才会那样做!你明明就敌不过他们为什么不逃不躲?如果你没事,如果你没受伤梅姆拉也不会把自己献祭给大海。” 恩琪一把拉住泰沙的手腕,皱起眉头,轻声细语的道:“泰沙,这怪不到宰洛伊头上,你是在迁怒,你太激动了……” “放手!怪不到?就像我的家人被你父母殃及而死我也怪不到你头上是吗!?”泰沙甩开了恩琪的手,“知道吗?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狗|屁歪理,见鬼去吧!如果你做不到让梅姆拉活过来,就别对我们说要宣布什么‘好事’,没有好事了!” 她猛然向后退了两步,将坐椅撞到,快速离开了餐厅。洛可可小心翼翼的扫了扫在座的其他人,然后拍了拍祁安止的手背,十分小声的道:“泰沙姐姐很难过,她还抱着我偷偷哭过,宰洛伊睡觉的时候她也有着急,你不能讨厌她哦。” 祁安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摇头:“她说的对,我不会因为她说了实话而讨厌她。” “不对不对。”洛可可的头摇得同拨浪鼓一般,“梅姆拉说过,她这样做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宰洛伊,是因为现在将坏想法打到海巫头上的人太多了,一定要给那些人教训让他们牢记才行。” “但多少,我也算是个导火线。”祁安止在她脑袋上揉了两把,“好了,你不用安慰我了,好好吃你的饭。” 坐在另一边的美社莎重新将汤匙塞进祁安止的手中,复刻了他的话:“你也好好吃你的饭。” “我、我去看看泰沙,她没有吃多少,过一会儿肯定饿。”缓过了劲儿的恩琪重新打起精神,将汤盘端起,又拿了两个面包离开了餐桌。 洛可可手肘放在白色的桌面上,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看着两人先后离去的方向有些郁闷的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吵架啊。” 祁安止用手中的汤匙搅拌着盘中的食物,晃了晃头:“在泰沙学会放下之后。” 完全接受了海巫的传承之后,掌控这股力量比之前要相对容易上许多,再神袍加身手握神杖之后就更简单了。以这种速度来讲,想带他们回到大陆之上不过几日就能办到,连同这个古堡一起。 来到这里许多日了,祁安止还一直没有踏出这个古堡范围,顶多也就是和洛可可在后花园中玩一玩,没有走出过半圆形的保护圈。 停留之日大概也不多了,祁安止忽然燃起了想在海底游走一圈的想法:“带我出去转一转吧。” 美社莎正在用手中的抹布擦拭着桌面上的咖啡渍,闻言,转过头看向他:“你有想吃的东西?我可以抓回来。” “不,只是单纯的想走一圈。”祁安止放下手中历代海巫的笔记手册,抬起手附上微微勾起的嘴角,温煦的笑着:“你不想跟我一起的话也不要紧。” “没有,走吧,上次抓回来的那些差不多也快要吃完了。”美社莎摇头。 在之前祁安止还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海巫的权杖为什么一定要光芒万丈,当他们深海底走远时,看着周围的一片漆黑时,大致是了解了,只有用神杖才能将这漆黑之地点亮。他从拿出了神杖,黑暗瞬间就被驱散,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明。 他抬起另一只手,抚过从周身游走的鱼群,转过身打量起四周景象,奇妙又足够的美丽。美社莎不知从哪找来一只祁安止从来没有见过的虾,被人鱼锋利的长甲刺穿的半透明的小虾还在挣扎蹦动身体,接着它被人鱼的另一只手从指甲上取下来,掐去了头部,递到了自如行走在海洋之中的人类青年。 “尝尝看这个。”他手中的那半截虾身还未完全失去生命迹象,扇形的虾味缩拢又张合。 银发的青年挑起眉梢,张开嘴,那只本就没有多大的半只虾身被塞到了他的嘴中,一口咬下去,软脆的虾壳被牙齿轻易割开,包裹在其中的虾肉合着鲜甜的汁水炸开在味蕾,可惜太小了些,直到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祁安止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很好吃。”他舔了舔下唇,稍稍昂起下颚,笑着讲道,“恭喜你找到可以代替蛇养草的零嘴了。” 美社莎摇头:“这个不行,它们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又很会藏,不容易发现。” 祁安止嗤笑一声:“你这个样子就像零食被父母藏起来的小孩。” “这里的海草我都尝过了,我不喜欢。”美社莎双手抱在胸-前。 祁安止耸耸肩膀:“那是因为章鱼不吃草,你不如告诉我你都是在哪里发现的这些小虾,说不定我能找到不少。” 美社莎皱起眉间,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我瞎?” “我的意思只是可能你找的方法不对。”祁安止解释。 美社莎顿了顿,脸色缓和不少,但还是不开心:“哦,这都怪你,因为你经常对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所以你说话我都会下意识的联想到你是在嘲笑我。” 如祁安止所想,他找到了不少,但那些虾十分的不好抓住,特别会钻。所以他负责发现,美社莎负责捕获,将这当做一种游戏玩了许长的时间,收获也不少。回去的时候,美社莎又顺手抓了两条奇形怪状的深海鱼,作为大伙的食物带回去。 “我们抓了多少?”美社莎倒是越发精神了。 祁安止看了看储备箱中整整堆叠了四格的海虾,连忙拉住想去将身边的大石块掀开的美社莎:“恕我直言,你再玩一会儿这附近的虾都该绝迹了,你不能把它们所有老窝都给端了。” 被制止住的美社莎不耐烦的留在了祁安止的身边,接着又听他道:“就算我们去了陆地,你也还是可以随时回来,这里不错,梅姆拉留在海底的那个小房子也都还在。” “你的意思是会跟我一起?”美社莎侧身游过祁安止周身一圈,抬起手又捞下一条从上方游过的肥鱼,直接放到嘴边一口咬下,然后又不满意的将嘴里的肉吐出来,手中被啃了一口的鱼也丢到一边。 它还活着,惊悚的快速游蹿远了。 第52章 二十一条鱼 在离海之前还需要做很多准备,特别是食物方面,现在陆地上的情况很乱,恐怕是人人自危,在想像从前那样可以随时到集市上采购是不可能了。按照祁安止的意思是捕猎足够的食物囤起来,越多越好,于是美社莎捕了鱼群又采了几大团的海草给他。 虽然事先已经从他们口中听闻了陆地上的惨状,但当亲眼看见过后祁安止还是不免震惊,所到每一处皆像是贫民窟一般,经不起海水冲刷的建筑皆以是破破烂烂。海巫之力将整个古宅托离海洋,为了避人眼目,最终坐落于一处荒无人烟的野地之上。 既然一切他们都能自给自足,也就不必置身到混乱的人群中。 “你不打算跟他们说吗?”美社莎看着地上的人形,“这个真能使人附身?” 祁安止抿了抿嘴,隐隐有些激动:“一定能成功,就当做惊喜。” 一定,一定能成功?什么话都不能说的太满,只要能得到灵魂的回应就可让逝者复活,可如果得不到灵魂的回应呢? 无论祁安止怎么样努力去呼唤梅姆拉的名字,地上的人形都丝毫没有变化,他也没有得到所谓的回应。原本一直觉得这一条路一定能行,可到走到头时,才发现竟然是一条死路! “怎么会?”祁安止从地上站起来,垂下头,紧紧皱着眉头,“明明只要这样就行的,到底哪里出错了?” 美社莎将投放在人形上的视线转向祁安止,担忧的唤道:“安?” “这是必须能行的!只要得到灵魂的回应,就可以使梅姆拉复活。”祁安止抬手捋起额前的碎发,稍稍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仔细回顾每一个细节,“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美社莎想不出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将自己所想到的说出来:“安,如果梅姆拉的灵魂不回应呢?如果已经没有这个灵魂了呢?” 祁安止不敢置信,他轻轻摇头:“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就算是当初的我也不能发动天灾,顶多是驱使蛇群造成蛇潮。而梅姆拉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类,仅仅是普通的死亡是不足以换来这么巨大的灾难的,况且这场灾难殃及的不仅仅是人类而已。”美社莎慢慢靠近,一手拉住祁安止的手臂,“只能说她献祭给大海的并不是生命,而是自身灵魂。安,你得冷静一点,复活梅姆拉并不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那个人类蹲了下去,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闷声道:“我快被你们这些变数整疯了!” 人鱼俯下身,从后环住他的双肩,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自己之下:“安,可是没有人会按照你心中的轨迹一直走下去,就算你不承认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但我们也一直在按照着自己的想法和心情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没有什么是你一手造成的。” 祁安止手肘抵着自己的腿,又勾下头去,双手的手指cha入了头顶银色的发丝之间,无力感油然而生:“那我到底该怎么办?你不希望我将你们视为虚幻,可一旦我视以为真,接下来的世界我还会无数遍的面对这类事情,我会疯的。莎,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我不是石头,我真的会疯。” “下一次开始,你的周围就只会有我,我说过的。”美社莎紧紧的将他圈住,海色的眼睛中隐有风浪,说话间带上了蛊惑之意,“我也讨厌你还看着除了我以外的人,你在乎他们,可我不高兴。你看……你在意的其他任何人都会有以各种形式离开你的一天,只有我,只有我可以一直陪着你。无论你走到哪里,是生或死。” 人鱼的歌声。 难以言喻的奇妙之音将他环绕,一时间他的脑海完全放空,顺服的依附进身后冰冷的怀抱,什么也不去想,不管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事情全部被驱逐出境,世界仿似只剩下了惑人心扉的低吟。 “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被其他人接近,安,下一次开始……” “……在你身边,被你在乎的人,只能是我一个,你不需要其他人。” …… …… 复活梅姆拉一事已无望,一切终于又回归于平淡的日常。祁安止庆幸自己没有跟其他人说过人偶的事情,得到了希望之后又被赋予失望的那种感觉比最开始要来的更加绝望与失落。 前些日子泰沙来与他道过谦,为她所说过的那些话,说实话能收到她的道歉让祁安止有些惊讶,虽然那姑娘在道歉中还夹杂着几句不怎么好听的嘲讽,但总归是表示跟他和解了。就是这样,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生活,除了少了那么一个人。 恩琪与泰沙这俩姑娘已经到了可以找异性聊人生谈理想的年龄,后者显然还并不大想开窍,但祁安止总觉得恩琪已经直接突破到思/春的阶段了,她总是不顾她人告诫偷偷溜出去,比之前更加在意起自己的穿着打扮。 阻拦别人谈恋爱会被驴踢的,除了让恩琪在外注意安全跟她讲现在外面很乱之类的话以外,祁安止再没说过什么。但几日下来,恩琪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从频繁出门到偶尔出门一趟回来便会直接把自己锁进房间不肯出来。 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女孩直接无视花园中喝茶的几人直径走进了房子,祁安止挑起眉梢,放下喝了一口的咖啡,扭过头朝泰沙问道:“所以,她怎么了?” 那姑娘不屑的撇了撇嘴角:“买不到想要的东西,睡不到喜欢的男人,她心里苦。” “嗯?还不是太糟,知道吗?这种情况下还不必心灰意冷。”祁安止哼笑着摇了摇头,“当你想要的东西被其他人买走,想睡的男人在和别人做/爱,这才是糟糕的。” “说的不错,我会转告给她的。哦对了,她的生日快到了,但是她想要的项带已经连店一起被海啸扑灭了,索性那家店的主人还在。”泰沙颔首,转身离去。 祁安止点点头,泰沙已经走远。 “安,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海里?你说过的。”美社莎忽然从后将他环住,亲昵的蹭过他的脸侧。 哦,对了,还有这件事,美社莎忽然变得有些粘人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祁安止是乐意于见到这种改变。不止是态度上的,就连他偶尔冒出来的讥讽都被对方选择包容的态度,不再似之前。 “我很好奇,你现在到底有什么毛病?”就是这种态度转变太快反而让祁安止的想法也多了起来,他都开始有些怀疑美社莎是不是想把他骗到海底给解决掉了,他观察着美社莎听了他话之后的反应,抿嘴问道,“我之前如果对你这么说话你就会掐我脖子,所以你现在是把我拉到海底再彻底掐死?” 美社莎皱起眉头:“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洛可可跟我说,在人类社会中是不能对女士太凶的,特别是做了丈夫之后不能对妻子发脾气,一定要让着对方,这样才能被喜欢。” “所以……洛可可对你说我其实不是男人?”祁安止挑起眉梢。 美社莎摇头:“这是完整的说法,不过我的重点在后半句。” “好的。”祁安止点了点头,将手中厚厚的一本书摔到桌上,浅笑道,“我虽然不知道洛可可为什么要教你这些,显然不会是你自己去问的,但你现在可以去跟她说了,她明天的下午茶点心没有了。” 美社莎疑惑的转过身,想了想又回过身:“其实你刚刚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很想抽你,但是我不知道之前的表现为什么会让你不高兴,你喜欢被打吗?” “我很高兴你对我的态度比之前好很多,不过转变太大我没有及时接受是一小部分原因,但是主要的……”祁安止轻咳一声,松了松自己的领结,坐直了身体,“你凭什么觉得你是丈夫我是妻子?换一个问法,我们什么时候结过婚?” “嗯……”美社莎停下来思考,得出结论,“所以如果你的配偶和后代饥饿的时候你能够出去捕食给他们吃吗?你连只鸡都抓不住。” 祁安止翻了个白眼:“你的举例不错,但有哪个人类会自己出去捕猎?除了以打猎为生的猎人。作为人类,我只需要有脸有钱有鸡我就能娶到相当不错的妻子。再说一下,我说的鸡跟你说的鸡是两码事。” 美社莎点点头,把那句‘你没有鸡’咽了回去:“所以我们不去海底了吗?” “我没有说过不去,我去跟恩琪说一声,走之前必须得跟她们交代清楚才行。”祁安止顺手将椅子背靠上搭着的外套拿下来,然后站起身朝外走去,“你去楼下等我。” 洛可可的用药祁安止都与恩琪示范了一遍,又叮嘱她如果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在附近一定要将门窗全部关紧,现在世道太乱,被发现这里有一处有人生活的完好房子,那些已经失去了约束的人说不定会起坏心思。 基本上把能想到的全说了之后,祁安止才算放心的跟美社莎走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想得太多了些?”围着他周围游动的人形海怪忽然停住。 祁安止无奈道:“一旦你重视起一些人后,这是避免不了的。” 不开心他说的话,美社莎的游动速度减慢了下来:“你没这么对过我。” “那是因为在我看来基本上没有人能伤害到你,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你在保护我。”祁安止将自己对他的信任感不加掩饰的表达出来,“或许你本身就已经成为我心里的一道十分安全的防护线了。” 那条人鱼忽然之间凑近过来,鼻尖都贴到了他的脸侧,八条软肢都缠到了他身上,一扫脸上的阴云:“你这次没有在说假话吗?” “看看自己现在的反应就该清楚我为什么总对你说你不爱听的话,起码你不会质疑我说的是假的。”祁安止翻了个白眼,“所以你的后遗症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知道我对你做的事情可以说无法被饶恕,可我没有对你说过假话。” 美社莎点头,又摇头:“你也没告诉我说你会杀了我。” “相信我,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那么做的,一边高喊着告诉目标‘我要杀了你!’然后再提刀冲过去的弱/智只存在于幼龄儿童的电影屏幕里。”祁安止顿了顿,不等美社莎问就道,“别问我电影屏幕是什么,我不想解释。” 美社莎用触手顺手卷起一条从身边游过的鱼甩到了祁安止的脸上:“你如果再对我这么讲话,那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只有挨打可以用来消磨时间了。” 小小的海鱼在与人类的脸进行亲密接触之后,哧溜一下就逃远了,祁安止抬手抹去脸上的黏液,吸了一口气,把嘲骂的话语咽回去,顿了顿道:“那好吧,所以……单独相处的时候我该怎么讲话才能不挨揍?” 收获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在祁安止话音刚落下后,美社莎便紧跟着开口问道:“电影屏幕是什么?” 当你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举例说明一件事情时,千万不要拿他不知道的一样东西来举例,不然接下来你要解释的东西还有很多,特别在面对比你健壮或者身手比你好的对象时更是如此,因为你都不能拒绝他,为了不挨揍。 没有人能与祁安止相处久后不听他说一些令人生气的话的,就连美社莎也同样如此,实际上,他听那些讨厌的话比别人听得都多,美社莎的脾气不算好,能让祁安止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对他很好的证明了,更何况这是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人类。 两人在海底单独相处的这几日,美社莎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在被祁安止惹怒时问出这句话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做点让我高兴的事呢?” 第53章 二十二条鱼 “你这句话……”祁安止顿了顿,似乎在回顾什么,“我小时候我母亲也经常会问我,但从你嘴里听到的更为频繁。” 心疼安母三秒,美社莎的关注点有些跑偏:“你的嘴巴从小就这么讨厌?” “我的嘴巴很讨厌?”祁安止一手撑在小小的圆桌上支着下巴思考了三秒钟,然后站起身倾上前,伸出那只手勾住了坐在对面的美社莎的脖颈后,印在那双淡淡朱红的唇瓣上,稍做停留,又拉开距离,眯起眼睛笑问道:“你如果真的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喜欢的人的嘴巴可不是用来被讨厌的。” 美社莎呆滞住,良久后,在祁安止的注视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海色的双眼睁合两下:“我知道这是人类之间被称作‘亲吻’的东西,我第一次尝试,以往我都只让食物与自己的嘴有接触。” 祁安止早已坐回原处,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你不喜欢?” 美社莎摇头:“感觉不错,你可以再来一次。” 对面的人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将放在腿上的书翻过一页:“你想的美。” 人鱼不悦的皱起眉头,将隔在两人之间的木桌抽到一旁,然后一条软触搭上祁安止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将他拉到了自己身上。 祁安止拍了拍此刻坐在身下的数条章鱼的分支,扭过头挑起眉梢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没想到你这些腿坐起来还挺舒服的,韧性不错。但是如果你想强行获得别人的亲吻,在人类界这种行为是会被称为非礼的。” “可我不是人,没必要遵循你们人类的条条框框,就算我现在强制性和你进行□□也不会有蛇或者鱼类的审判团来将我带走。”美社莎威胁起人时的态度可谓是理所当然,“我生长于自然界,这里只尊奉弱肉强食的生存规则,如果没有强大到足以打败我,那么在我想要对你做什么的时候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配合我或者被我揍一顿之后再配合我。” “你现在可是越来越野蛮了美社莎,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祁安止再一次凑上前贴住那张跟他学坏了的嘴,离开时又坏心眼的用舌尖轻划过美社莎的下唇瓣,然后扬起脸笑道:“不过我的配合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是单纯的因为我想配合你。就像我跟你现在在这里,是因为我想陪着你。” 美社莎支起上身,小心翼翼的凑近:“我也想陪着你,安。” 话落,这次换他来主动的亲吻,生涩又夹杂了一丝胆怯试探的浅尝反倒让祁安止的脸颊开始发热,心跳声都放大了数倍。他不熟练的运用着人类之间的亲昵,牙齿轻柔的斯磨着祁安止柔/软的下唇,慢慢深入下去。 好歹是单独相处的二人世界,不发生点什么就太对不起上帝了不是吗? 由于陆地上还有让祁安止稍有挂念的存在,他们没能在海下呆得太久便回去了,那两个姑娘与三只小没有自保的能力,其实古堡落地之处按常理来说并不会有人往那处去,可就怕住在那儿的几人跑远了招惹到别人的注意而引来祸端。 可不论祁安止离开之前如何嘱咐,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高耸的古宅附近有陌生的人在徘徊,宅子的门窗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好在这公馆本身便有历代的海巫加持的禁制是无法被寻常之力轻易损坏,从而没人能突破到那之中。 穿戴精致整洁的二人打一出现在这里就引来了聚集在这里的那些人虎视眈眈的打量,银发的青年不动声色的皱起眉头,一手轻扬起,靠坐在门前的两三个乱民立刻被击飞,甩至远处。 原本想要上前进行掠夺的围观者们立刻止住了脚步,露出惊恐戒备的表情。 “死开,再让我看到有人出现在这里,我就要了他的命。”祁安止面色迅速阴沉,扫视周身一圈,然后直径走向古堡的雕刻着古朴花纹的大门,进入屋内。 一楼的大厅没有人在,祁安止带着美社莎上了二楼,先去了洛可可、吉尔与摩森的房间,见他们都不在,又去敲开了泰沙与恩琪的房门。 开门的是黑着脸的泰沙,屋内另一个是红着眼睛的恩琪。 “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洛可可他们到哪去了?”一进屋,祁安止便直奔主题。 “外面那些人?”泰沙冷哼一声,用拇指指了指身后坐在床脚边的恩琪,“你不如问问她,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跟曾经的饰品店老板约会,那家店的主人可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呢,就是你在外面看见的那些人。” 祁安止的视线悠悠扫过另一名少女,微微向上挑起的眼角多了些凌厉之色:“回来再算这笔账,先告诉我洛可可他们到哪儿去了。” “他们昨天跑出去玩儿,一直没有回来。”恩琪将头埋的更低了,说话声险些都快让祁安止听不到了。 “我出去找人。”他又看向始终站在身后的男人,“你留下来帮我看着她们两个,在我回来之前,谁都不可以踏出家门半步,否则就不要再回来这个宅子。” 美社莎瞥见屋内二人,接着朝转身就走掉的人类青年跟了上去:“我去外面守着,等你回来。” “不行,如果刚刚那些人又引来更多的乱民,就算是你也会有麻烦的。你就在房子里呆着,这个古宅有历任海巫加持的禁制,只要你们不乱来他们是闯不进来的。”祁安止不容拒绝的道。 人鱼摇头:“我没有要跟着你一起去找就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上次我按照你的话去做,给我的结果是我最不想看到的。让我送你,我不想被一扇门隔开视线,我不会听你的在这里一直等,如果你太长时间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祁安止推开屋门,回过头看去:“只有你留在这里,我才能放心走出这扇门。美社莎,我最信任的不是这屋子本身的防线,而是你。我同意你在门外等我,但你不能离开,如果有人再敢靠近这里,你就把他们杀掉好了。” 人鱼默许的点了点头,看着他逐渐走远,直到远离了自己的视野范围。 盲目的寻找是不行的,幸好之前从海巫的笔记中习得了追踪术,梅姆拉便是用这种巫术使用水晶球一直关注着曾经的宰洛伊。祁安止从储物箱中拿出一颗水晶球,抹去了之前的印记,并使用追踪术去追寻福瑞斯三兄妹。 巫术施展之后,一只透明的鸟儿从晶球中分离而出,它绕着祁安止飞了两圈,拍了拍一对水样的翅膀,调头朝反方向飞去。跟着那只鸟,他最终来到了一处断崖,站在陡峭的崖沿向下望去,根本瞧不见底。 那只水色的鸟直冲冲的向下飞去,祁安止停住脚步,将视线移到手中的水晶球。他瞧见直线下降的视角忽然在半空停住。半截峭壁上竟然有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横出得面积并不大,石面本身也不平坦,作为落脚点也很勉强。而那三个孩子就在那上面,紧紧抱住一团,睁大了充满惊恐的眼睛。 伫立在断崖之上年轻的海巫露出苦恼的表情,他不是壁虎,自然无法做到行走于悬崖峭壁之间,况且还要想办法将那三个小孩弄上来。 周围更无可以作为绳索使用的东西,也没有可供绳索固定的存在。等他想到了办法时,不得不感慨用积分换了放大仪是他在这里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那只透明的鸟被召回到他面前,祁安止使用放大仪将它放大了数倍不止,然后拽着那些看似晶体实则柔软的羽毛爬到了巨大飞禽的背后。鸟背十分宽敞,但即便稳坐在那上面祁安止也还是感到有些害怕,他稍稍伏低身子,让那这只巨大的坐骑重新飞回到三个小孩落脚的岩石上。 之前因为体型太小颜色又不明显而没有被洛可可他们发现的水色飞鸟,在身体膨胀之后,立刻引来了孩子们的侧目。大/鸟停止下降, 平稳的逗留在与岩石的同一水平线的高度,它载着的人类连忙出声制止刚要有所动作的三兄妹:“别动!等我抱你们上来。” 洛可可看着鸟背上的人,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宰洛伊,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嘘——!别哭,你们就呆在那儿不准移动,等我一个个把你们抱上来。”祁安止让那鸟儿又靠近了些,接着从鸟背上站起来,一脚跨过,站到了椭圆的石面上。 他将洛可可等人一个个托上鸟背,等他们坐稳了,自己才又抓着羽毛爬上去。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有受伤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在坠落的过程中洛可可的两名哥哥都将她护住,受伤比较严重的反而是老二摩森,吉尔摔坏了左手臂与肩膀。 检查完过后,祁安止让他俩躺下不要动,看向因为吹了一夜冷风又没有休息好咳嗽又再次严重起来的洛可可,语气严厉的询问:“能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在那里吗?” 小姑娘坐在鸟背上哭的直抽抽,听到祁安止的问话,点了点头,断断续续的讲道:“我们想、想去树林里找能够…呜…给恩琪姐姐当做生日礼物的东西。” 祁安止嗤笑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点着头:“所以你们觉得悬崖下面会有准备好的礼物放在那里?” 洛可可连忙摇头,脏兮兮的小脸此时被眼泪冲的如同一只花猫一般,她连着咳嗽了几声才又道:“因为有人出现在了树林里,他们想抓住我们,一直……一直在追着我们跑,哥哥说如、如果被那些人抓到会给宰洛伊带来麻烦的。” “回去我们再算账,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准出门,听到没有?”祁安止训斥着。 洛可可眨了眨挂着泪珠子的眼睛,小鸡叨米般的点着头。 驱使着水色鸟飞回屋宅,美社莎仍守在房门外等着他,察觉到天空中的异样,便昂起了头,与鸟背上的青年对上视线。落地之后,美社莎走上前,一把将从鸟身上跳下来的人类青年接在怀中。 “不用管我,去找两张木板来,摩森和吉尔摔伤了,得把他们抬回屋里才行。”祁安止双手撑在他胸/口,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开来,转身先将洛可可接了下来,放到地上,然后推了推她的后背:“进屋去。” “有人来过,都被我杀死了,我把他们的尸体围着这附近丢了一圈,应该没有人敢在往这边来了。”在进屋前,美社莎对他讲道。 不得不说,美社莎的行事风格依旧是那么简单粗暴。 安顿好了两个男孩儿,又监督着洛可可把药都给吃了之后,祁安止将恩琪给喊到了楼下,并对泰沙道:“今天你去做饭吧,我有些话想跟恩琪讲,煮点热汤,他们吹了一宿冷风。” 泰沙点头,抱着双臂转身走开,留下另一名少女拘谨的坐在与祁安止对立的座位。 “你认识那家店的主人有多久了?”祁安止轻抚着另一手手背,垂下眼帘没有去看她。 恩琪咬着下唇,小声的开口道:“被老神父收留的时候。” 祁安止向后靠坐,将手也放到了软椅的扶手上,浅浅勾起一边嘴角:“是吗?你喜欢他很久了?可为什么直到前段时间才跟他有了频繁来往?” 恩琪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那其中的原因。 于是祁安止毫不留情的将她的美梦拆穿:“他如果真的对你有意思,无论你看中什么他都会取来送给你。显然,他对你没有意思,你识人不清,所以他现在送给你的礼物就是利用。” 少女开始小声的啜泣,她轻晃着脑袋:“抱歉先生,都是我的错。” 第54章 最后一条鱼 “现在的事情不是你一句‘是我的错’就可以解决的,你知不知道他带来的人将洛可可跟她的哥哥们逼坠了悬崖?而他们是因为想要为你准备生日礼物才会出门,你喜欢的那个人险些就要了他们的命。”祁安止从外套的口袋中摸出一只漂亮的发簪子丢到了桌面上,“这原本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不过现在……我要你拿它杀死那个人。如果你做不到,就离开这里。” 将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祁安止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还留在原地的人鱼朝桌上的发簪看去,他弯下线条优美的腰身伸手将发簪拾在了手中,递到了那姑娘的眼前,淡漠的道:“如果你不打算杀了打个人,这个我现在就收走了;如果你想杀了那个人之后再把这个给我也可以,我不喜欢看他送给你们礼物。” 恩琪抬头看了看人鱼那张妖异美丽的面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从他手中拿走了发簪,接着又再次垂下头去。 美社莎收回手,有些不大乐意,又道:“你直接把这个给我,我帮你把人杀了。” 恩琪晃了晃脑袋:“我自己来。” “随便你。”人鱼轻哼一声,丢下她走掉了。 站在二楼观摩了许久的祁安止,在美社莎走上楼来到了自己身边之后,回过身对他道:“你急需发簪可以跟我说,我可以送你一个,不过你的话还是用发圈比较好。” 美社莎摇头:“我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但你还没有送过我什么。” “哈……”祁安止心下了然,“你吃过水母吗?” 美社莎不理解为什么话题忽然转跳:“什么?” 祁安止不可能永远不让洛可可他们不出门,但他也没法时时刻刻都跟在这些人身边,当然也更不会让美社莎丢下自己去保护他们。再者,如果指望他,海巫可能就要断在这一脉了,这必定不是梅姆拉所希望看到的,她为了维护海巫的地位甚至将自己的灵魂都推向深渊。 “我打算将海巫之力分摊为两份传承给泰沙与洛可可。”中午歇息的时候,躺在床中央的祁安止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美社莎不解的回望他:“有力量对你来说不好吗?” “洛可可与泰沙比我更需要自保的能力,我还有你。我不能总陪在他们身边以保他们的人生安全,因为我要陪你。”祁安止将手中的海巫笔记摊开在桌面,仔仔细细的阅过每一句话,同时道:“你也不希望自己保护的目标从我变为他们吧?比起把你让出去,我更愿意舍弃这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力量。” 这样的话让美社莎感到愉悦:“你这么说的话,我不反对。” 祁安止垂下头躲过美社莎的视线露出些许笑意。 原本他是打算让泰沙与恩琪来继承它,但看到现在来讲,恩琪太容易被迷惑,如果让她当了海巫,她说不准会成为第二个梅姆拉的女儿。再者,一旦被传承了海巫的力量,就不会再被寻常疾病所困扰,这样……洛可可就能尽早恢复健康了。 “但是,移交出海巫的身份之后,我就不能再陪你去深海了。”他抿了抿嘴。 美社莎微微皱眉:“所以这件事是你在这次陪我去深海之前就想到的是吗?” 祁安止沉默着点点头。 “……”人鱼静默了半晌,接着不计前嫌的表示:“没关系,我可以带你去其他地方玩,我之前还发现了一个小岛,那上面都没有人……但也没有房子。” 银发的青年眯起双眼笑开:“没关系,我们能够相处的时间还很长,足够搭许多房子的了。” 决定已做出,祁安止就开始着手做了一切准备,他将身上剩下的所有金币卡片都交给了泰沙保管。然后将大半的海巫之力给了洛可可,其余的全部传承于泰沙。 当然传承仪式并不是随随便便的摆场,当美社莎目睹他几近将自己身体的血液全部放干时,几乎是分分钟就反悔,想要阻止他再继续,可祁安止说,就算现在中断,放出的血已经融入洛可可与泰沙的血脉之中,也不会重新回到他身体里。 整场仪式下来,几乎耗费了祁安止大半的生命力。该交代的他也都交代过了,洛可可并不舍得他的离开,甚至是大哭大闹。 “我只是去别的地方玩,如果你能早点将这里面的内容都学会,就能随时找到我。”祁安止将那本古旧的手册放到洛可可的手中,然后抬起手腕上缠绕了一圈白色绷带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就当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好了。” 泰沙出声:“可你现在身体还很差,真的这么着急要走吗?” 祁安止站起身来,看向她,笑道:“如果等我休息好了,这个小丫头把海巫的力量玩熟了,我可就走不了了。好了,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是好的。” 讲真,放大仪这种东西简直好用的不要不要的,打个比方,盖房子太慢怎么办?你只需要做一个内部结构合理稳固的房屋小样手办,然后一个放大,房子就盖好了。当然这只是暂时居,他说了要跟美社莎亲手搭一个房子,就一定会做到,反正大部分活都是美社莎来做。 海上这一座孤岛倒是成了两个人的后花园,在丛林里发现了蛇的存在时美社莎还高兴了一把。 “我警告你,我已经有了一条千年蛇妖了,你不准把蛇抓回来。”祁安止拉开门房,回过身,“你跟我一起出来,有东西要送给你。” 好奇并满怀期待的大海鲜跟着他走出别致的小木屋,一直到了海滩边。祁安止抬头看了看已差不多完全暗下的天色,然后将提前收集到储物箱中的那些东西全部放了出来。 无数散发着缤纷光芒的透明水母瞬间将周围的海域铺满,一眼望去,仿似星空花海,美不胜收。 他转过身,对上美社莎的视线:“别看我,看它们,你要的礼物。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你不喜欢人类的饰品,我送了你也不会戴。而我们又是终究会离开这里的人,送了你你也留不住,所以我陪你来,这里将相处的这些日子当做礼物送给你。我的礼物就是你现在眼前的每一点每一滴,起码在你的记忆力它们是永远存在的。” 人鱼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不可多见的笑意在那张惑人妖异的面容中绽放,他一把将前方的人拥入怀中,亲昵的斯磨着他的耳畔。 “安,我喜欢你。”告白的话语再一次从他口中说出,他的语气中掩不住的欣喜,“没有其他人来打扰,就只有我在你身边,在我还是‘美社莎’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了。” 【[完美的结局]支线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已发放。】 祁安止反手环住他,无奈的笑道:“嗯,我也喜欢你。说这种话没有资格,但在那个时候我也已经开始渐渐喜欢上你了。” 【主线任务物品[人鱼的眼泪]已获得,收至储物箱中。五秒后开启传输。】 原来人鱼的眼泪不会变成珍珠啊…… 祁安止侧头看着自己肩膀被染湿的一小块:“你这一哭,我们就该走了,房子都还没搭好呢。” 5 “真想将我自己铸成你的居所。”人鱼的脸不着痕迹的红了红,嘴角边的笑意始终淡不下,“你又说谎了,这次你想要的东西也被你骗到了。” 4 2 祁安止轻笑一声,亲了亲他的侧脸:“对啊,就是你啊。” 3 1 你的美梦成真了。 【您已进入[魔法密林]故事篇,正在为您寻找可匹配的身体,请稍等。】 由无数青绿的藤蔓扭曲构建成的封闭空间中,身形纤巧的尖耳男孩儿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已有许久,白净柔嫩的脸上泛着淡淡青白,原本光洁的额角有淤血的痕迹。他整个都缩成了一团,脑袋紧紧的向下埋着,尖细的下巴都抵到了锁/骨处。就在那处,原本毫无瑕疵的脖颈之下忽然间出现了一条逼真的黑蛇印迹。 将他困禁着的不规则空间忽然有些变化,一条青黑的树藤从边壁分离而出,枝叶抚过刚刚出现的蛇纹。紧接着,编织这个空间的所有藤条都开始了蠕动,似乎是为了能提供给他一个更舒适的环境而做出了改变。 深绿的树藤将那个男孩儿的身体轻柔的从边角落托起,然后放到一张由无数细藤方才结集成的绿网床/上,本是非常规形状的内部空间也早已在藤蔓的自我调节之下形成了一个四方形,底面虽说不上光滑但也不再似之前让人完全难以站住脚。 又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编织床中央靡颜腻理的尖耳孩子才有了些动静,他样似有些艰难的睁开一双淡琥珀瞳眸,随着他扭头的动作,之前贴在脸侧的那一两缕透发着淡淡荧光的半长银白色发丝滑落到细藤交叉的空隙之间直直垂下,发尾落在空间底面,盘卧成一个小小的圈。 他双手撑在身后,咬着牙支身坐起,额头已是浸出一层薄汗。粉碎般的疼痛叫嚣冲击着这具身体,头脑也有些不清明,胀痛不已,这具身体就好像不久前遭受过非人的虐/待一般。 【系统044为您服务,您好,您成功完成体验世界《人鱼童话》中主线任务,任务礼包与积分己发放,请注意查收。】 【已到达第三世界《魔法密林》,主线任务已发布,请玩家打开任务面板自行了解。】 【现已随机发放支线任务,积分商品已刷新。】 那声音此刻出现几乎超得他原本就剧痛的脑袋几乎要炸开,祁安止做出习惯性的动作,抬起手去揉了揉额角,却摸到一片湿黏。他将手指举在眼前,只见指尖沾着一些乌红的血渍。 他皱起眉头,又用手抹了抹额角,手上出现了更多黑红污渍。祁安止刚想咒骂,可刚一开口喉咙就是一阵痒,腹中绞痛更加明显,*的腥甜溢上鼻腔,他连忙扒着网床边沿俯身勾下头,一股股粘稠的暗红液体不停从口中被呕出。 这副身体不仅受了严重的外伤,连五脏六腑似乎都受到了损坏,而且从这些被排出来的血色与味道看起来都已经死了有两三天了。 腐坏的血液慢慢渗入藤蔓之下,没一会儿就再看不出之前的痕迹。 好像终于将腹内的一切都吐干净了,绞痛感减轻了一些,趴在网床边沿的精灵又干呕了几下,他抬起一只手,用小手臂将嘴边的血污擦去。 【腐坏处已清理完毕,系统正在为您修复宿体受损部位。】 【宿体回忆录已整理完毕,玩家可随时进行读取。】 祁安止趴在网面上缓了一会儿,才选择去读取这具身的记忆。但跟他想象中有不少差距,这一身伤并不是被别人殴打出来的,甚至在原身记忆的最后阶段它们都不曾存在过,疑似死后被鞭/尸。 身体的原主人叫空亚,并不是人类,而是经常出没在西方神话故事中的精灵,下一任精灵皇权的继承人,自然女神钦点的。 至于为何这个精灵太子会如此凄惨的被困死在这里,怪他自己眼瞎识人不清。 第55章 一棵树 空亚只是如同往常去神殿中向自然女神祈祷光明的回归,这是自从这片密林被黑魔法侵蚀后空亚每天都会做的事,偶尔他也会拉着自己的发小皮诺跟自己一起去。可就在那日,神迹真的出现,空亚得到了自然女神的赐福,这代表着他即将成为下一任的皇者。 自魔法密林被黑魔法侵袭后,众精灵都认为他们已经被自然之神所抛弃,供奉着自然神的神殿也鲜少有精灵会去了。那天神殿上空光芒普照、神迹再一次出现让密林中的所有精灵看在眼里,但没有人知道究竟神迹是为谁而出现,就连神殿外的守卫也并不清楚那赐福究竟是属于刚刚进入神殿的两个精灵中其中的哪一位。 在空亚为自然女神的回应而感到欣喜时,他的那位好朋友已经比他先一步打起了皇位的主意。皮诺将他约到了精灵树的树顶,对他说要为他庆祝,可庆祝的方式却是将他丢入了树洞之中。 精灵之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树,而是由无数古神藤攀结在一起形成,偶尔会出现在各个不同位置的树洞也只是那些藤蔓改变移动时所造成的空隙,树洞会在极短的时间完成出现又消失的整个过程。 当被丢入了精灵树内部空腔的空亚醒来时,原先的洞口也早已不见,他在漫长的等待下终于又迎来了第二个树洞出现的后,立刻便激动的逃向树身外,然后……他就死了。 记忆到此中断,整个过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而此时,眼前的由古神藤缠绕出的精灵树的内部也与记忆中偏差十分的巨大,这里根本不似一个自然形成的树洞,更像是人为用各种大小的藤蔓编织出的精致小屋。 看看他身下这宽敞平坦有弹性的吊网床,再看看绿藤盘旋出来的小圆桌和桌边的椅子,起码该有的家具都有了,看起来也都十分的好看,如果能有门与窗那就更完美了。 他暂时还不能动,需要再躺着歇息一会儿,索性将系统面板调出来去清点所得的商城积分与这一次的主线和支线的任务。 半透明的平面在祁安止的视线上方展开,直接点开了积分商城,看来上一个世界的主线任务给予的奖励十分可观,财富值那里显示着他共有十一万零五百,除去最后完成的支线给的一万点与原本还没花掉的五百点,美社莎的那几滴眼泪价值就有十万。 而商城面板上的商品已经完全被新的替换掉,不管是他在上个世界买过还是没买过的道具卡都已消失。而货架上新出现的这些卡片大多都是各类花蜜,价格也都十分的便宜,均是一点积分就能够买到一大壶,描述简介也只有[精灵们爱喝的花蜜,百香/玫瑰/月花/……]这类寥寥一句的话。 相对来说比较特别的商品卡就只有两张了,[自然女神最爱的茶具套装][什么都可以挖的小花铲]与[超好用浇水壶],不论怎么看都像淘宝商品的小广告,却在一堆花蜜卡片中脱颖而出。 所以为什么这次会出现这些鬼东西?明明上个世界里出现的每一样商品单独拎出来都能把现在出现在这里的这些给比到地底下去,而他现在有了能包场的积分数量,就给他来这个?? 祁安止想说,他并不是针对某一个功能板块,他只是想说,这个系统本身,就是个辣鸡。 【尊敬的客户,积分商城是根据您现在所处环境与身体状况进行判断,智能上架可能被您所需要的商品。】 所以为什么不再添加一个根据心理状态选择?那样他的积分商城面板就可能会被美社莎被塞满了。反正这些也都不贵,祁安止索性花了五百点积分将商城里的九张卡片全部买了下来,丢到了储物箱中去。 没有了可出售卡片的商城界面出现了[啊哦,商品太过火热已销售一空,正在为您上架新的商品,请稍等]的字样,隔了一会儿后,祁安止点了刷新的摁扭,然后他就差不多想炸了这个商城。 [最受精灵欢迎的花蜜][最受精灵欢迎的花蜜][最受精灵欢迎的花蜜][最受精灵欢迎的花蜜][最受精灵欢迎的花蜜][最受精灵欢迎的花蜜][最受精灵欢迎的花蜜][最受精灵欢迎的花蜜][超柔软可随意扭转无限伸长的梦幻少女粉吸管] …… 你爹炸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先让这具身体吃饱饭,无论买空刷新多少次出现的都会是这些快让他看吐了的花蜜?因为起身困难,还十分体贴的为他准备了吸管。可此刻身体的不适感还强烈,他也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连想到喝水都觉得恶心。 于是他干脆就关掉了商城,又转战向储物箱。人鱼的眼泪晶莹几滴,被完好的收藏在其中一格中,紧挨在旁边的是一个红色的礼物盒[玩家礼包·中],打开那个红包裹,十瓶红色药水、十瓶蓝色药水、一瓶金色药水又霸占掉三个格子 如你们所想,红蓝药水就是跟大部分游戏中的用处那样。蓝瓶不补钙,补充魔力、提神醒脑;红瓶的补血、有效促进伤口愈合。至于到底多有效,祁安止干脆直接喝掉一只小红瓶,静静的等待了一小会儿,原本身体里外齐奏的疼痛在短时间内全数消失;在喝完蓝色药水之后,原本的疲乏与无力也瞬间被驱散,有种喝了浓缩型红牛的感觉。简单的来说,这俩,有益身心健康。 金药水只有一瓶,看得出来这货的身价最高。 [圣水]可祛除一切黑魔法带来的不良影响。 身体已无碍的精灵从网床挪到了坐椅上,他从储存箱中拿出了一张花蜜与茶具套装卡片,两下撕碎,盛满香甜液体的壶出现在他双手间,一整套完整精致的茶具占满了整张桌面。 祁安止只留下一只茶杯与底盘,将其他都收起来,再又拿出两条蛇养草沾着倒入杯中的花蜜吃了几口,再又吃了几只之前与美社莎一同在海中捉囤了许多的透虾。蜜足饭饱精神好之后,就得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才行了。 在这之前,先让他看看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什么。 首先是【自然结晶】这一首要任务,主线任务板上一行简单易懂的字——获得精灵之树的果实。 其次几条支线从名字上大概也能看出来是需要他去做什么——【精灵皇冠】【白魔法师的日记】【黑魔法师】,分别是继承皇位奖励五千点积分、阅读日记奖励五千点积分、与黑魔法师见面奖励两千点积分。 虽说主线是让他得到这棵树结的果子,但也不是就呆在这里干等着就可以完事的。根据空亚的记忆来看,以魔法密林的现状,精灵之树断然不可能开花结果,只有当黑暗驱散光明普照时,回归光明怀抱的精灵之树才有可能会结出果实。 可真是责任重大。 当务之急,先逃出去再说其他的,不然一切计划都是废话。祁安止立刻站起身来,走到藤蔓扭结成的墙壁边开始细细摸索,想要徒手扒开这些紧密相交的树藤是不可能的事。必须要借助其他工具才行,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能用的,也就只有那把什么都能铲的小花铲了。 撕碎了花铲卡片,铲面还没有他巴掌大的小铲子出现在手中,看样子纤细不禁折的握杆正被他握在手中,祁安止挑了挑眉梢,将花铲翻了个面,朝着树藤墙壁扎了下去。 结果意外的好用啊,完全没有试到有助力,一铲下去便将绿壁上挖了个坑,简直比切豆腐还容易。祁安止刚要下第二铲时,手中的花铲忽然被一条从他的落脚点抽起的藤条一瞬间夺走了,紧接着,面前的墙壁分开一道十分狭窄的缝隙,一片脸大的树叶被塞了进来,落到了他的腿上。 深绿色的树叶上刻着字:你不能出去,会死。 然后接二连三有更多大大小小的树叶被丢了进来。 【你弄疼我了。】【为什么才来我已经等你好久了,直到刚刚才察觉到你的出现。】【我现在是棵很奇怪的树,只能这么和你交流,这是最大的一片叶子,给你拿去做被子。】 目瞪口呆.jpg 祁安止呆愣了一小下,张了张嘴,不敢确信的出声道:“美社莎?” 刻着【是我】两字的小树叶被递了进来。 “你竟然在魔法密林里变了棵树?你是不是傻?”祁安止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又不能随自己心情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我一醒来自己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不能从这里出去,出去就会死。叶子现在掉的很严重,有些不大够用。】 “所以你之前说想将自己铸成我的居所,现在算不算是愿望成真?你还成功把我给关起来了。”祁安止用食指狠狠的戳了戳坚硬的古藤,“你变成怪树就算了,竟然还秃!” 【是受到黑魔法的影响,这里的树全都秃了,不止是我,况且我还剩了一点,比其他的树强多了。】 第56章 两棵树 祁安止面无表情的将阅读过的树叶放下:“行了,别说话了,再说你就跟其它树没两样了。我问你答就可以,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你没有头就随便摇你哪根藤蔓。” 与其他古藤分离开的深青色藤条将那把小花铲还回到祁安止的手中,接着顶头上下点了点。 “在这个精灵被关进来之前你就已经到这里了吗?” 从落脚面翘起的古藤上下点动。 “一直有人守在外面想要杀他?” 古藤摇晃。 “我出去就会死是真的?你不是在骗我?” 先点后摇。 “那好吧我先不急着出去,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听我说,现任精灵皇还在位,但一旦新的继承者出现,他就会在短时间内变为历史,力量与生命都会快速流失。我需要你帮我向外放出一个消息,你能办得到吗?” 古藤点。 “不要太过刻意,你可以慢慢来。只要新的继位者死亡就可以抑制神力与生命的流失,把这个说法传出去。”精灵稚嫩的脸上出现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淡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半阖,“暂时没有其他事了,我就当在你这里休假好了。” 耸立起的古藤轻点两下,接着镶嵌回了底面的缺失处,将它填平。祁安止看向刚刚被自己铲下一块的壁面,又掏出了一瓶红药倒在了上面,很快那里便被新长出的部分填满空缺,甚至还有嫩绿的叶芽冒了出来。 过了会儿,壁面的藤蔓再一次开始移动,在一面绿壁上分出了一道小小的窗口,怕是担心他会被闷坏,在他同意不离开这里后便放松了对他的束缚。祁安止站到了窗口前,看向外,他所处的位置似乎相当的高,地面上普通的树木此刻在他眼中都十分渺小,就像一片葱田。 阴冷的风从外刮入,吹乱了那一头淡银渐层的长发,祁安止略微不大适应的将扫到脸上的发丝别到了耳后。与他相处了许久的美社莎自然能猜到他的想法,墙壁分裂出一条极细的新生藤条,窝成一个圈,然后自我斩断,落到了祁安止的脚尖。 尖耳的精灵低头向下看去,然后弯下腰身,伸手将绿色的圈绳拾了起来,他用手拉扯了两下,植物的细茎韧性很不错。 “发圈?谢了。”祁安止笑着用另一只手将头发全都拢到了脑后,绑起一个高马尾,白银色的发尾轻扫在他的脖后。 想想觉得有些好笑,美社莎才说完想要将自己作为他的居所,接着就变成了‘树屋’,还关着一个他。所以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看你成了一棵树,我们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成了困难。 由于无法从这里出去,也没有可以直面交流的对象,祁安止觉得日子过的略有些无聊,即便美社莎与他如此贴近,但他们连最基本的拥抱都做不到,他没法听见美社莎的声音,不能跟他坐下来一起喝茶聊天,无论做什么,都像是一出独角戏。 但这种清闲到无聊的时刻也没能持续太久,他让美社莎放出的消息很快引起了他人的关注,‘关押’着他的这棵大树的根部几乎渗透布满密林的每一寸土地,可以说密林之中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美社莎的眼睛。 “这个花壶喷洒真的很好用,看,你这里又长出了这么多的树叶,我们可以说更多的话了。”祁安止提着从商城中购买来的超好用的浇水壶,进行着来到这里后的每日日常,给大树内部的藤蔓浇水,“等我能够出去了,先把我托到你的‘头顶’上,即使成为了一棵树,你也得做整个世界最茂盛的树……最高大你现在已经完成了,你的脑袋尖都冲天了吧?” 掉落的树叶上浮现出细小的文字:“嗯,古神藤连接着天堂与大地。你要我做的事我办好了,那个把这具身体丢进树洞里的人被精灵皇带走了。” “哦,这将是他这一生最接近精灵皇座的时候。”祁安止放下水壶,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蜜茶,“你说精灵皇什么时候会来找我呢?万一那个冒牌继承人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怎么办?那我不是得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树叶带来的传话:“精灵的一辈子很长,你这具身体的年龄都有三百岁了,但还是属于未成年的精灵。” 祁安止点点头,饶有兴趣的将手中的小茶杯放下:“就是说我现在有潜力成为比你更加老不死的存在?” ‘啪’的一声,一条从桌上分离出来的藤蔓用自己的叶子抽了他一巴掌,绿藤回归原位,没有将那叶子带走,而是留在了祁安止的脸上。 年幼的精灵将绿油油的大叶子从左脸拿下来,只见那上面写着:“你最好不要惹我,我随时都可以让你夭折在幼年期,被夹死在一堆藤蔓之中。” 祁安止佯装无奈的摇头:“你这样对待一个身体还未成年心理年龄才刚刚到二十四岁的幼年精灵可不大友好。” 接连两片树叶从头顶飘落。 “你什么时候学会尊老再让我去爱幼。” “有人来了,我先把窗口半封起来。” 唯一可以看到外面景色的空窗被条条细藤编织起了坚硬的栏杆,每条之间的缝隙都不足以让一根小拇指通过的。 祁安止向外瞥去一眼,悠闲的坐在藤蔓编织成的椅子上喝着茶,美社莎说想要攀上精灵之树,就算是天神也得用走的,只要他不同意,一切飞行能力会被禁止,所以至今为止前还没见过有鸟类在附近飞行,更别提在神树的那些‘枝桠’上停留了。 他所在的这个高度,要爬上来也费点劲。 等了好一会儿,美社莎说的来客终于到了扎着绿栏杆的窗边,透过缝隙看向内来。 他看到了居困在此的年幼精灵,亲和的出声道:“你是空亚吗?我的孩子,你才是被女神所承认的那个真正的继承者?” 叶子被偷偷塞到祁安止手中:“他是抓走皮诺的精灵皇,不要信他的话,他想害你。” 祁安止轻勾起嘴角,低声说着:“精灵皇?你该在他前面加上前任两个字,我日渐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在我身体之中茁壮。” 他站起身来,朝窗口走去,又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停下,好奇的看着窗外的人:“你是谁?” “别怕,我知道了你的事情,也把将你封到这里冒充继承者的人带来了。”精灵皇一手将另一个人扯到窗前,那正是将空亚投入树洞内的皮诺。 无论是普通的精灵还是精灵皇,他们所会的攻击术都是无法对这颗树造成任何伤害的,要说为什么,因为精灵之树就是精灵的本源。 所以就算是精灵皇,此刻也只能眼巴巴的站在外面看着,树屋内应有尽有的家用摆设被他看在眼里:“你看起来过的不错?这样我也能放心了,不过我还一直不知道神树的内部竟然是这样的。你想回家吗?我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不,神树对我很好,这些都是它特意为我创造的。但是神树告诉我,不能离开它的内部,有人在我身上下了禁制,离开就会有危险。”祁安止露出难过的表情,看向被精灵皇推到前面的皮诺:“而做出这些事情的,就是我最信赖的好朋友。” 皮诺惊讶又胆怯的回过头,惊讶是因为禁制这件事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精灵皇皱了皱眉头,一把扯住他的褐色的头发,厉色的道:“把禁制解开。” 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精灵哆哆嗦嗦的道:“我、我解不开,这个禁制是黑魔法师教给我的,他没有告诉我解开禁制的方法。” “是他?”精灵皇稍稍眯起双眼,然后抬手给了皮诺一个响亮的耳光,“你竟敢勾结黑魔法师迫害自己的同僚!?” “别看他装的那么像,他自己跟黑魔法师的关系也很密切。”大树又往祁安止手中塞了片树叶。 祁安止小声的笑道:“当一个百事通的感觉如何?” 身为神树的美社莎表示他其实跟糟心:“我也不想,我要是把树根都从地里抽出来,这片密林就会□□翻的。” “别担心孩子,我会很快回来的,你的禁制一定有办法被解除。”收拾完了皮诺的精灵皇看向隔栏内的幼年期精灵安抚道,“你很快就能从这里出来。” “谢谢。”祁安止满是感激的回应,又不忍的瞧了瞧皮诺,“您能将他留下来吗?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让他在外面陪我说说话也好。” 精灵皇带着怀疑的审视看着已经浑身僵直的皮诺,略微担忧的道:“他可不太老实。” “没关系,神树会帮我栓住他。”银发精灵稚嫩的一张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他的话说话,便有一根细藤圈住了皮诺的脖子,“看,如果他敢跑的话,神树会帮我勒断他的脖子。” 第57章 三棵树 精灵皇会意的点着头:“看起来你跟神树的关系不错,那就将这个谎话精留下好了。” 祁安止向他道了谢,在确认精灵皇已经走下神树之后,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幽幽的视线扫晃到皮诺身上,淡声道:“把他拖进来,终于来了一个可以供我玩上一阵子的娱乐设施了。” 惊恐不已的栗发精灵被大树拖进了身体的内部,他被丢到了角落里,抬起头看着拿着花铲走近的祁安止。 “精灵的身体构造跟人类的区别大吗?明明长得这么像,他们却能活这么久,真让我好奇。”祁安止向大树问道,“我之前是一名医生,不过其实我更喜欢当法医,比起做手术我觉得解剖更有意思一些。所以你承接了精灵树的记忆,有没有知道相关的内容?” 很快又树叶递到他的手中:“又没有过精灵刨开过自己的身体给我看。” “那看来我只有自己动手了,帮我把他放平到地上,手脚都固定好,扯直,对,就是这样。”祁安止看着被拉成大字型的精灵,绕着他走了一圈,又指了指地面:“隆个台子起来,到我腹部这个高度。” 皮诺身下的藤蔓开始向上生长,将他皮诺从祁安止脚边托了起来,他的手脚都被绷直了,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瞪大一双满含恐惧的双眼,瞧着祁安止,声音颤抖的问道:“空亚,你、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杀死你的,我只是想看看精灵们的身体构造有没有比人类特别。”他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不好奇吗?明明长的都差不多,实际却差别那么大。” 他拿出包裹里的白色披风当做罩衣穿上,以免会被接下来的血污溅到身上,接着,又对皮诺道:“我这里没有麻醉剂,所以你得忍着点。”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什么都能铲的小花铲。祁安止掀开皮诺身上精灵普遍穿着的薄衣,然后持着手中的花铲将他的腹部到胸腔直线拉出深度伤口,皮诺的尖叫声透过树身,却传达不到离这里许远的地面。 当祁安止将精灵的整个胸腔都打开研究了一遍后,结论是精灵的身体结构与人类几乎完全相同,还有精灵的尖叫声简直不能更刺耳,他的精神也一直保持着不错的状态,到现在都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 在这里找不到答案,祁安止又想去研究研究精灵的大脑组织,他们与人类从外表上来看最大的差异就是那对儿尖耳朵。 所以当皮诺整个人都被祁安止刨了一遍后,他毫无意外的死亡了。 “哦,这真是个意外。”祁安止耸了耸肩膀,拔出不小心手滑掉出去倒插/进精灵的大脑中的花铲,绕着被血液浇灌的高台走了一圈,有了意外的新发现,“我发现比起那只超好用的浇水壶,精灵血液的灌溉似乎效果要更棒一些,你感觉怎么样?” 已经可以改名叫美树莎的大树又揪掉了自己的一片叶子:“虽然我现在没有耳朵,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我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被震碎了。” “我觉得精灵对你来说可能会是不错的肥料。”祁安止将花铲上的血液甩干净,然后脱去被溅上点点红花的白斗篷,转身背对着台子上精灵还热乎的尸体摆了摆手:“处理掉吧,你还没吃过精灵吧?我觉得味道应该会比人类好很多,他们一个个都细皮嫩肉的。” 那具被祸害得不行的遗体逐渐被数多绿藤吞没,台面再次夷为平地,神树用一条藤蔓卷上了祁安止的腰间,将他丢到了网床,然后拉起一片有巨大的树叶盖到他的身上。 “你该睡觉了。” “你之前说精灵皇跟黑魔法师早有联系……而且我看他的表现,黑魔法师并不是一个群体,而是特指的一个人?”将过目后的树叶放到了口袋中,祁安止用树叶将自己盖好,翻了个身。 树叶给出回答:“嗯,黑魔法师只有一个,他曾经被人称作白魔法师的时候就已经与精灵皇交好了,他在光明魔法上有极高的造诣,就连所有天生对魔法元素便有极强感应的精灵都比不上。那个人类魔法师痴迷于寻找最无暇的光明,最终得到了自己无法驾驭的能力,光明与黑暗之间本就只有一线之隔,他想超越极度的光明,结局无疑是坠入黑暗之中。” 等等,既然黑白魔法师是同一个人,那意思就是,那两条支线任务他很容易就能同时完成?不过就算见到了魔法师本人,也不一定就能知道日记在哪,除非对方会像电影里那些人一样随身把日记本带在身上,然后击杀即可掉落。 “简单的来说,一个魔法天才走火入魔?我感觉这样跟你对话就好像在看故事书一样。”祁安止轻笑两声,“那你说以精灵皇这么要强骄傲的性格,在得知黑魔法师直接逾越过他教给皮诺禁制的事情,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呢?” “我对那些没有了解,安,你知道我最不懂的猜测别人的想法。” 当然,他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自己早已在提问前得出了答案。在皮诺提到黑魔法师后,精灵皇的反应绝对不算好,不仅仅是伪装出来的。如果精灵皇真的将他放出的传言当真了,极有可能会觉得黑魔法师这样做是有意想保住他的性命,从而已经对黑魔法师心生间隙。 而大多数精灵原本便对人类有偏见,恐怕精灵皇不会多问而直接打上门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明明就有好戏可看,我却没法前去围观。”祁安止遗憾的叹气。 有藤蔓在他背后轻轻拍打了两下。 “睡觉。” “好的好的,睡觉。”祁安止将小小的叶子碾碎在手中,阖上双眼与美社莎睡前问候:“晚安。” 第二日,祁安止是被美社莎用一条藤蔓摇醒的,最起码在从前,他都没见过美社莎有这么着急过。被闹醒的精灵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然后伸了个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 “你干嘛啊?中毒了?”不管换了几个身体依旧是起床气重度患者的祁安止此刻的脸色极为难看。 一片树叶伸到了他眼前:“我头顶长了个包,痒。” “嗯,你确定不是你的脑袋里长了个包?哦,那叫肿瘤。”祁安止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假装客套道:“请问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头顶长了青春痘的大树先生?” 又一片树叶递到祁安止眼前:“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吧。”精灵下了地,走到窗边,“把你的头垂下来让我看看。” 过了许久,祁安止才瞧见一条极其长的粗藤弯落到窗边,而藤蔓的尖端,缀着一颗小小的花苞。银发的小精灵看着那花骨朵眼睛都亮了,他伸手去摸了摸,结果被一片树叶拍到一边。 “别乱动,很痒的。” “哦,不好意思,我只是对你头顶这颗因为营养过于茂盛而冒出来的火疖子很感兴趣。”说完这句话后,祁安止顿了顿,忽然极其兴奋的大喊一句:“你脑袋要开花了啊蠢货!” 开花之后是什么?当然是结果啊!希望总是来的如此之快。 “你看完了吗?我弯着药和脖子很难受。”对比起祁安止的兴高采烈,美社莎则是极度的不愉悦。 “等等,等等。你抬头的时候稍微慢点,万一震掉了怎么办?”祁安止不舍得将来的任务物品就这么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你能把这条藤蔓放到下面来吗?” “不行,这是主杆,你可以自己上去看。”拒绝。 祁安止看着缓缓远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内的花苞:“可是我被下了禁制啊。” “哦。” “哦是什么意思?等等……我的禁制已经被解除了吗?”忽然察觉出美社莎有异样的祁安止紧接着追问。 大树再没有了回应。 幼年期的精灵不乐意的继续发问:“禁制解除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又不会逃离这里。” “你会的,你喜欢到处乱跑,然后跟很多人打交道,认识很多其他没有用的人。而我现在又无法离开这里,也做不到跟在你附近。”一大片树叶狠狠的甩到了祁安止的脸上,大树它现在极其的糟心。 “你担心的是这个?”祁安止皱了皱眉头,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去结交其他人,我不会到树下去,不会让你看不到我。” “我不信你,所以我也不会放你到树下。如果你想,我可以随时把你送上树顶,但直到你回到这里的期间,我都会用树藤抓着你。” 美社莎的不信任来源于祁安止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以美社莎对他的观察,在美社莎的眼中,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会信守承诺的人。他喜欢说谎骗人,他的性格残忍,他爱玩弄人心,他乐意看别人痛苦的样子。比任何人都更像妖魔,所以他说的保证,是不可以信的。 第58章 四棵树 “好啊,既然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绑着我。”年幼的精灵叹了一口气,“我每天不会离开树洞很久,只是上去给花苞浇浇水,然后晒晒太阳就回来。” 祁安止没有隐藏,美社莎当然也看得出他对那朵花苞有多在意:“这次你要的,就是花吗?” “嗯?不是,是果子。”祁安止回到了网床躺下,轻轻一笑道:“还真是对我说中了,精灵对你来说可是大补。” 在那之后,祁安止终于有了出去喘喘气的机会,只不过多了一条藤蔓砸他出去的时候拴着他的脚踝。连着许多日用花壶浇灌也并没有使大树顶端的那朵花苞有适合松动的痕迹,依旧是紧紧的抱作一团,只是色泽上更加饱满了一些。 果然,寻常的养花技巧放到这里是行不通的啊,那要他将多少的精灵献祭给这棵大树,才能将进程继续推动下去? 银发尖耳的男孩垂着头看着那只花苞,将手中的小花洒收了起来。 “浇完了吗?黑魔法师已经进入密林了,精灵皇正在去找他的路上。”一片刻着镂空的叶子缀在一条绿藤前端挡到了他的眼前。 他瞥见一眼后,伸手将那还未脱落的绿叶拽了下来,收起来:“嗯?是吗?”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美社莎有些意外:“你不想知道吗?” “我是那么八卦的人吗?”祁安止说完后又自信的笑起来,“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转述给我的,你怕我会觉得无聊。” 除了不让他从这里离开之外,美社莎一直在给他找各种乐子,那个都已经被改造成两层了,还有了秋千跟滑梯,祁安止觉得在那里面开个幼儿园是真不错。 已经回到了树洞第二层的祁安止坐在秋千眺望着窗外,往下看都有些云里雾里了,他似乎都到了云层的高度。 “他们说了什么吗?”祁安止等着美社莎给他带来的今日八卦头条。 有整张报纸那么大的树叶递到了他的手上:“没有,刚碰面精灵皇就冲上去了,他们两个现在正打作一团。黑魔法师占上风,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攻击,也没有对精灵皇下狠手,一直在问他动手的原因。” “嗯……意料之中,以精灵皇的性格他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也不屑于询问。”祁安止将那张树叶盖到自己的脸上,向后靠去,“我眯一会儿,等他们握手言和往这里来之后,你再叫醒我。” 美社莎又从一层的网床上抽来一张大树叶盖到他的身上:“你最近睡得时间也太多了。” “一时间被灌输太多过于强劲的力量,身体自然有些吃不消。”祁安止打了个哈欠,好像是真的困了,“你说,你头上那个包要是开花了,该是多大一朵?如果不是你把我举起来,我都看不到花苞尖。” 说到这点,快要开花的美社莎觉得有些可惜:“如果不是你要那朵花结果的话,等它开放后摘来给你当床说不定会很合适。” 闭眼假寐的精灵挑起淡色眉梢:“睡在花里面?你已经把我变成一个基/佬了,就别想再让我当一个娘ga-y。” 精灵皇与黑魔法师两人的sp值都比较高,就算是一直放大招,短时间内都没有个结果。当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时,祁安止早已在树屋内养精蓄锐完毕。这一架打完,精灵皇衰弱的更厉害了,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祁安止感到有更多的力量涌入,精神也充盈起来。 直到第二日,美社莎才递来新的消息给他:“黑魔法师对精灵皇说,只要把下禁制的人杀死,自然就能解开。精灵皇不相信,他已经让黑魔法师与他一起来了。” “就算是黑魔法师,也得走着上来,对吧?”祁安止宛然一笑,消瘦透白的面容少了些许的冷清,他拎着小小的花洒,沿着大树内部旋转铺垫的绿藤向上走去,这是美社莎刚刚为他搭建的个人专用楼梯,直奔树顶,“浇花的时间到了。” 比起打了一整天又风尘仆仆来爬树的两大巨头,这位被‘困’在树洞中的未成年精灵倒是过的挺悠闲,别人在爬树,他在浇花喝茶晒太阳,祁安止感觉自己已经迈入了老年生活。 他站在硕大的绿叶尖上,提着透明的琉璃花洒,从上往花苞上浇着,一边跟托着他的大树唠着嗑:“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个花壶最好用的就是它可以源源不断的倒出水,而且提着的时候永远感觉不到里面有重量。这里面的水好像不是普通的水呢,用来洗澡也特别舒服,今天继续,你提着水壶浇我的时候记得倾斜角度大一点,幸好有它我没被渴死在树洞里。” “别提你的水壶了,被他们发现了。” 祁安止眨了眨眼睛:“发现什么?” “黑魔法师发现你的禁制已经解除了,精灵皇感觉你在耍他,他们在追踪你的位置,已经往上来了。” “哦,这个嘛。”他耸耸肩膀,满不在乎,“我又没想瞒着他们,而且前任也应该下台了,他都没感觉自己的力量都快被消弱没了吗?” “可还有黑魔法师跟他一起,你要怎么对付?” 祁安止伸出手摸了摸花苞的外层叶子:“我也有你跟我在一起啊,你会帮我的,我不担心这些。” “你早该这样了,你从前从来不会主动寻求我的帮助,明明我比你要强大许多。” 祁安止收起花洒,伸出一只手,淡绿色的光团出现在他的手中:“因为你是武力,我是智力。大多数时间,我是不会跟人动手打架的,那对我太不利。而我现在,也获得了可以为我所用的武力,我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吗?他们已经来了。” 【您已完成支线任务[黑魔法师],奖励积分已发放。】 这片叶子刚被他收起来,祁安止就瞧见了那一抹白一抹黑的身影,精灵皇面带怒意,在看见祁安止的那一刹那就攻了过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毕竟当了这么久的皇者,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会输给一个还未成年的精灵。 可过大的自信心却让他下意识的忽略了对方身为下任皇权继承者的身份。 精灵的身体过分轻盈,祁安止毫不费力的躲过精灵皇的攻击,同时手中出现自然之力凝成的弓与箭,被淡淡莹绿色包裹着的光箭嗖的离了弦朝精灵皇飞去。 皇者的面色更为阴沉:“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小的人,已经呆愣着那里被你打死了。”年幼的小精灵稍稍昂起头颅,拿着瘦尖的下巴对着居于低位的精灵皇,活脱脱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小孩子,他斜睨向后方身着黑色斗篷的人,鄙夷的说道:“身为精灵族的皇者,竟然与黑魔法师勾结,难怪你会被自然女神放弃。” “无知。只有我才能带领精灵族走向极度的光明,获得最纯粹的光明力量。”黑魔法师阴沉着一张苍白的脸, 想杀祁安止的念头在精灵皇心里越发重了起来,原因多了一条,杀人灭口:“不用跟他废话,杀了就是。” “最纯粹的光明?超越了光明的极限,你得到的就只有黑暗。而我并不想变成像你那样的存在,我不想作为超越者,我更喜欢与光明共存。”站在花苞尖的小精灵摇了摇头,摊开的双手上出现了数多光箭,他俯眺着精灵皇:“真可惜,作为精灵皇,你已经过气了。” 祁安止的话无疑让这个正遭受力量流失的皇者恨的牙根痒痒,他在两个大佬眼里无疑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直接打死就可以了事。 在数多支光箭被祁安止丢出时,那两个人也同时做出了攻击。在神树的身上不能使用飞行技能,自然也不能使用瞬移与提高速度的魔法,看着两个法师丢着魔法光波然后跑上前的样子简直喜剧效果max。 但美社莎可没将这些限制施展在祁安止身上,所以在这棵树上跟人打斗,他就跟开了加速外挂一般,在交叉的藤蔓枝桠之间上蹿下跳,一边不时放着冷箭。 虽然已经传接到了大部分的皇力,但个人的sp槽还是有些短小的祁安止一次性放了那么多光箭后不免有些失力,连忙摸出一瓶蓝药水倒入了口中。 光靠自身能力躲闪那些箭矢着实是极难的挑战,精灵皇倒还是强一些,毕竟精灵本身便身体轻盈动作敏捷,但黑魔法师就有些吃力了,他毕竟是个人类,因为一直专精于魔法,身体强化早就已经落下。 “哈……等我做了精灵皇之后,就将皇殿搬来这里吧。”祁安止再一次落到了花苞的顶端,轻笑一声,“看呐,我不仅得到了自由女神的认可,就连神树也都顺从着我,这是史无前例的。而你们,现在大概连蹦一下都害怕自己会掉到树下去吧” 第59章 五棵树 祁安止炫耀与嘲讽的言语激怒的二人,他们合力朝祁安止现在的落脚点放了大招,黑与白的力量扭曲在一起,轰了过来。花苞上的精灵连忙躲跳到其他的藤桠上去,原本愉悦的面色出现了一丝僵裂,他看到……那被他精心照料了好久的大花苞从主藤的尖端上滚落了下去,似乎是犹豫刚刚的波动,被两股魔法震掉了。 “哼。”黑魔法师看着那只幼年精灵震惊的表情,冷哼一声,“没有见过世面的精灵小子,这就害怕了吗?” 古神藤卷住坠下的花骨朵连同一片叶子递到了祁安止身前,巨大的花苞将他整个人都挡住了:“安,别生气,花苞没了还可以重新再长一个出来。” 祁安止阴着脸将树叶与花苞都收入到了储物箱中:“我给它交了十几天的水,它连花都没开就被打掉了,除非埋下去一个精灵皇能直接结出一个果子,不然怎么着我都会生气。” 他的话让精灵皇听着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要拿你们喂树,莎,把他两个给我抓起来。”祁安止站在一条极细的藤条上,扶着大树的主杆,“已经下岗的那个直接拿去活埋,人类魔法师留下来,他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 嚣张的小鬼话音刚落,黑魔法师与精灵皇脚下便开始了猛烈的震动,不,应该说整棵神树都分裂成了根根分明的藤蔓,穿插着朝他们扑来。 “这小子竟然能命令神树做任何事!?”黑魔法师惊讶之余开始想办法躲避,“往下跳!” 但他们坠落的速度哪比得上无数藤蔓席卷而来的快速,分分钟就被包裹在了其中。没过多久,古神藤恢复了往日平静,再次纠结在一起模拟出了一株参天大树。 “果然,即便人类再怎么想超越神,却连神明落在人间的花花草草都敌不过。”祁安止哼笑一声,他被脚下的绿藤平稳的向下送去,直到再一次的看到了树洞的入口。 走过搭在脚下的桥,跳入窗内便瞧见被捆成了粽子吊在屋顶的黑魔法师,祁安止昂头看着,朝上招了招手:“把他放下来,我有东西要找。”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在下降中的人类法师便忍不住询问道。 “我有很多想要的,但你可以随便挑一样给我,我没有去过密林的外面,所以对你们这些外来者很好奇。”祁安止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想了想道:“让我想想你应该有什么……人类的眼睛、人类的心脏、人类的笔记……你们的耳朵跟我们的也不大一样。” “……”看着精灵那张认真又充满好奇的脸,可不像是在开玩笑,魔法师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给你之后呢?你又会拿我做什么。” 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那男孩偏过了头:“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希望我会拿你做什么?” 对方立即道:“放我离开这里。” “噢,那可不行。我们都知道你很危险,虽然你是个人类魔法师,但你跟魔族与亡灵勾结,密林也被你们污染得乌烟瘴气的。”祁安止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他,“那我只有自己随便挑一个好了。” 看着伸上前来的手即将触及到自己的眉目,人类法师立刻别过头喊道:“等等!我可以与你订下契约。” “契约?不,人类都太狡猾了。”祁安止接着摇头。 那男人咬牙切齿的道:“一切规则由你来定!” “嗯……那就让神树为我们作证,自然女神都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祁安止朝着一旁的藤蔓招了招手,“我说的都记下来,第一条.禁止继续对魔法密林造成任何污染;第二条.将密林中已成为你党羽的精灵名单给我一份;第三条.从今往后你与你的手下不得踏进密林一步;第四点.你不得攻击我。在你将我想要的东西与名单交给我后,我会遵守约定将你放出密林,如果你违背了以上条款,将会失去对任何魔法元素的感知能力。” 列好条目的大树叶子被呈到了人类法师的面前,他闭上双眼,轻叹一口气,接着便与祁安止结成了契约。捆着他的绿藤们在收走了契约薯片后便一一褪去,他抚平了自己被弄皱的斗篷袍子,然后看向祁安止。 “把东西给我,你就可以走了。”祁安止毫不闪避的与他对视上,澄清的琥珀色眼中毫无杂质,仿佛能一望见底。 看着那双淡金色的眼睛,黑魔法师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密林中没有外出过的精灵都十分单纯,你是怎么回事?” “嗯……我被我的朋友推到了树洞里封印起来后就想通了许多事,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祁安止朝他伸出双手,像是讨糖的小孩子一样,开口索要:“给我。” 男人一手伸进自己的衣袍中摸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丢到了祁安止的手上,似乎因为重量过于沉重,祁安止伸出的双手在接到那本厚旧的笔记时陡然向下一垂。 【您已完成支线任务[白魔法师的日记],任务奖励已发放。】 “喏,这里面有我在外所见闻的事迹,也有关于光明魔法的研究,还有你要的名单里面也有记。”黑魔法师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瞥向一旁,“神树跟你这么亲近,是因为你的光明元素充裕吗?” 祁安止翻看着手中的笔记,懒得抬头:“不,是因为我想吃神树的果子,而神树想要结果。你跟前任精灵皇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没想为他报仇吗?还有,你已经可以走了。” “我跟他?单纯的合作关系,因为精灵们天生与光明元素亲所以我对你们很感兴趣,而他想要获得至高的光明,成为一个超神者。”那个人类皱着眉头又是叹气一声,“但我这次离开就再也不踏入这里了对吧?其实我很喜欢这里,很漂亮。” ‘啪’的一声,祁安止将手中的日记合上,丢到了储存箱中:“现在已经不漂亮了,你喜欢这里,为什么要把这里污染?” “因为这里曾经跟光明元素十分充裕,比任何地方都要多,非常适合我做一些研究,但研究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一些不利的东西。”黑魔法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想将黑暗完全驱散的话,就需要极光的力量,而极度的光明就存在于黑暗当中。如果你有兴趣获得这种能力,可以跟我合作看看。” 年幼的精灵眨了眨一双淡漠的眼睛:“我不感兴趣。” “好吧,以你一己之力,想要将这里的黑暗气息全部清除掉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不要提让它恢复以前的生机。”魔法师向外走去,他看着树屋外的景色,“从这个高度看,这片密林更美了。” 祁安止左手抬起到耳边的高度,轻轻的摆了两下:“把他从密林里丢出去。” 下一刻,站在窗口便俯视欣赏着风景的魔法师就被提着后领给飞了出去,日记拿到了,可祁安止可没有那么多兴趣去品读这个人类魔法师的一生,他大致翻阅了一下,将几页记着名字的给撕了下来后便随手将日记本丢到了角落里去。 碍事的人已经不在了,可接下来的事情本身就是很大的障碍,之前太过心急,忘记询问精灵皇有关于皇冠的事情就让美社莎将他处理掉了。很显然,皇冠是被他放到哪里了,他没戴在头上,那很可能就是在皇殿之中。 可他是真正的继承者的事情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就算现在精灵皇已经不在,要进入皇殿也是很大一个难题。 “莎,你的根部也是能随意活动的是吗?”祁安止忽然想到,“你的根部遍布整个密林?” “准确的来说,那些并不算是根,只是一半埋在土地中的部分。你想让我做什么?” 祁安止靠坐在网织软椅上,看着手中的名单,一边道:“到神殿去帮我找找看那里有没有皇冠,然后……去确认这些名单上的人是否还在密林内,你可以饱餐一顿了。” 树藤抽走了他手中几张泛黄的纸张,祁安止在空亚的记忆中搜寻了一圈寻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问道:“密林中的瘴气要如何驱散,你知道吗?” “光明术对驱逐黑暗来说很有效,但现在整个密林都被黑暗之力腐蚀,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驱散的。很多精灵在黑魔法师攻占这里的时候便离开密林了,除非你能将所有精灵全部召回,要么就只能去求助于人类的教皇了。其实按理说,作为神树来讲,我本身就有净化黑暗的能力,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去做这些了。” 第60章 六棵树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充斥在密林中的黑暗需要很多的精灵或者精灵之树来驱散,可大多数精灵已离开,树本身也遭到了黑暗的侵蚀以至于力量被消弱,想要让神树结果就必须得先将黑暗驱散,在光明普渡的情况下,它才能获得足够的能量结出一个晶果。 但只要将其中一个环节打破,接下来的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祁安止想到了好办法:“我猜留下来的精灵大多数都是黑魔法师的一众党羽,这些家伙死掉不可惜,就让他们来为你提供足够的能量。” 在空亚的记忆中,魔法密林比现在映入眼帘的景色要更加绿郁,在自然与光明的祝福下,这里曾经是精灵们不愿离去的地方,所到之处皆能净化人的心境。 就算在神树对比下显得渺小的那些树木也各个都是百年苍郁,许多精灵在那些大树上搭建自己的房子。而现在,更多的花草树木枯死,密林几乎完全失去往日生机,精灵们也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大树们已经无法再为他们提供居所,所以他们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 祁安止轻叹一口气,从储物箱中放出被精灵皇与黑魔法师打下枝头的巨大花苞,从他对各类植物的了解来看,成熟的果实并不会比花小,而精灵之树的果实可以说是光明的结晶石,要结出如此硕大的晶石,首先就得有一个绝对良好的环境。仅仅是驱逐黑暗还不够,要让魔法密林中的光明之息比最开始还要更加浓郁才可以。 “莎,万一这一次我办不到的话,就得在这里呆很久。精灵的寿命对我来说实在太长了,它足以让我被这个世界同化。”祁安止轻声叹息,“可是太难了,我根本不觉得自己能办到,如果净化这里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精灵选择离去?” “我会陪着你的,时间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优势,既然瘴气已经不会再滋长了,我们也可以慢慢的把它磨平。” 他摇头:“我不想等那么久,把黑魔法师留下来的这些余党解决掉,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就得另想办法了。” 神树结出的花苞……说不定会很有价值,留下来的话,以后可以作为等价交换的筹码。 一个过气的精灵皇的营养价值对比一个普通的精灵还是高超出许多倍的,仅仅一日美社莎便为祁安止带来了他想听到的好消息,神树的顶端再一次结出了花苞,而且这一次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那朵花就能盛开了! “你好像一个花痴。” 站在花蒂上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的祁安止停下脚步:“你知道花痴是什么意思吗?” “喜欢花成痴的人类,我听过人类喊那些酒鬼叫酒痴。”在美社莎的理解中。 祁安止挑起眉梢:“如果有一天我会对着每一个长得好看的人流口水恨不得贴到对方的身上时,你再用这个称呼喊我。” “嗯……我不会拒绝的,以人类的审美来讲,每一次你身边最好看的那个人是我,都是我……这次不算。” 这话让祁安止看了沉默半晌,他这次没把叶子收起来,而是撕掉了:“所以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学会的事情就是自恋吗?” 总觉得,不像美社莎该讲的话。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且就算我变成了一棵树,我也还是这片林子里最大最好看的那棵,其他的树全部都完全秃了,我还有叶子。”虽然所剩不多,但以后还会长出来。 精灵嗤笑了一声,抬起尖细的下巴,少年独到的声音清脆悦耳:“没错,你脑袋上还开了个花,如果你现在是一个人的样子,一定美极了。” “你知道我之前是怎么把精灵皇绞死在无所藤缠之间的吗?如果你再对我这么说话,我就让你体验一次。”时隔许久不见的威胁却有效的话又被摆在了祁安止的面前。 那张白净精致的脸皱了皱,祁安止吸了吸鼻子:“你再威胁我,我就离家出走了。” 升级版的威胁递过来:“我会在你走出密林之前用树藤勒断你的脖子。” 祁安止抿着嘴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句话:“你手变多了了不起吗?” “就算我手不多,你现在也掐不到我的脖子。”因为没有。 祁安止扯起一边的嘴角:“我大概也知道你现在没有脸的原因了,因为你越来越不要-脸。” “我不得不说,很多东西我是跟你学的。” 在密林内,每个角落所发生的事情都躲不过美社莎的眼睛,自然只要皇冠被精灵皇放在密林中,不管是在何处,对美社莎来讲想要找到都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祁安止要的皇冠,没多久就被他弄到手了。 精灵的皇冠并不是金闪闪的头冠,而是透明的颜色,就像是冰晶凝结而成。难怪精灵皇不愿意戴着它,感觉比起皇冠来讲,它更像一个小姑娘的发饰,如果不是系统刚刚提示他完成了支线任务,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此刻被他拿在手上的这个玩意就是精灵皇冠的。 “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 祁安止耸耸肩膀,将东西丢到了储物箱中:“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就跟当初看到你附身的那条人鱼一样。” 他现在的积分相当多了,应该足够将商城再刷上五六遍的,上次买的那些花蜜也都快吃完了。祁安止打开商城界面,将九张卡片扫荡一空,等着新的商品出现。 按理来讲,这个系统应该是十分想让他尽快完成每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如果是这样,商城中就会刷新出对他有帮助的物品来。 接下来,祁安止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他更加深入的细想了一下,这个系统绝对是想借他的手完成什么目的,答案应该就在最终要获得的这些任务物品上。 一旦有了外力的帮助,这次的任务就要比前两个世界都要简单许多。 那九张卡片皆为同一样东西,[一桶圣水]极纯的圣水。在没有比圣水更好用的驱魔道具,想要驱散那些黑暗瘴气,只要将圣水全部挥洒在密林的各处,就相当容易办到了。 再不济,还能拿来试试浇美社莎这株大花。既然美社莎不乐意他外出,这些工作当然也要要给他来做。 “这些水拿去洒到外面,不够的话我还有更多。名单上的那些精灵你找的怎么样了?”祁安止又将新出现在商城中的圣水全部购买,直到再次刷新出来的商品已不再是那些圣水为止。 “基本上都在,还有一些大概也已经离开了,要都抓过来吗?那样可能密林里就没有多少精灵了。” “没关系,对这片密林来讲,他们不过是一些叛徒。”祁安止捡起之前被丢到角落里的日记本,“把这个和那几张名单都放到神殿去,没有背叛过自然女神的精灵自然会去那里祷告,之后发生的一切他们也都会明白。” 叛徒当做肥料献祭给神树,密林中的黑暗气息也被圣水扑灭了大半,剩下的那些,等到神树差不多恢复,清理起来也自然十分简单。 但是清理过后呢?要怎么样才能让给这片密林被光明元素充斥? 密林开始复苏,一天天过去,曾经枯萎的植物又被重新渡上了绿色,从祁安止所在的高度俯视正片密林,如同一片茂盛的青草坪。 “密林中,光明气息最旺盛时,是怎样的景象?”想不到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路的祁安止,只有询问美社莎。 停了一会儿后,那棵树给出了答案:“在生活在这里的精灵最多的时候。” 祁安止若有所思的想到了商城中出现的那些信鸽卡片,一张卡片不是一只信鸽,而是一群信鸽,而密林恢复生机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神树的枝叶……美社莎最近恢复的挺不错,叶子一天天都能冒许多,拿来写信……挺好。 “莎,你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吗?人类的新生儿是要剃胎毛的。”祁安止顿了顿继续道,“为了能使他们长出更多更好的头发,所以我想……” 美社莎直接了当打的问:“你又要做什么?” “把你的叶子全部摘下来,写点信寄出去。”既然他都诚心诚意的发问了,祁安止也不好意思不说。 …… 很不幸的是,看着其他树木都再次茂盛的神树他再一次的全秃了,那一天,密林的上空忽然聚集了数不清的圣洁的白鸽,将正片天空都遮挡住,然后叼着一片片绿色四散密林外飞去。 美社莎的心情很不好,他甚至都没有再跟祁安止说过话,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没有叶子可以用了,祁安止不得不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来安慰他。 “别伤心,还会还快长回来的,我也很清闲,可以一整天什么都不干给你浇水。”祁安止倾斜着手中的花洒浇着墙角跟,“你看,浇哪长哪。” 第61章 七棵树 有了几片小叶子的美社莎依旧不愿意搭理祁安止,他浑身上下就这么几片了,心疼,舍不得。换做是以前,就算是祁安止,想拔他的头发也是绝对不允许的。现在他顶多是生闷气,所以谁都不允许阻止与打扰他因此生气。 “莎……你就一直不理我?那我很无聊的,只能出去找乐子了。”祁安止收起花壶,站起身来。 一条绿藤悄声无息的卷住了他的脚踝,那意思很明显,要走?不行,敢提一下就栓起来。 祁安止叹一口气:“我上去浇花。” 那朵花已经盛放在美社莎头顶了,因为前些日子名单上的许多精灵都被抓来当了肥料,美社莎补大了,叶子和花长的都很快,叶子被拔光了但花还在。 神族结出的花的清淡香气蔓延了整个密林,已经是最成熟的时期了,但却还是不能够结出果实。 祁安止爬到花瓣上,他感觉自己对这朵花来讲还没有一只蜜蜂大,都快小成细菌了。 “嘿,你知道吗?我听说花对植物来讲就是它们的生/殖器,所以……我站在这里的时候你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吗?”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起这茬来了,“你把生/殖器顶在头顶会不会觉得有些羞/耻?” “那你喝的花蜜是什么?”忍无可忍的美社莎一条藤蔓将祁安止从花瓣上掀了下去。 “别这么凶,如果不是因为我喂你□□灵,你到现在都还是个太/监。”为了使自己不摔下去,祁安止连忙抱住了那只将他推下的绿藤,挂在了上面。 不知道太/监是何物的美社莎,下意识的觉得从祁安止嘴里冒出的并不是什么好话,他还是吝啬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树叶拔下来跟祁安止说废话,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直接卷着精灵向下急速甩去,在即将落地时又猛然提回了树顶。 这距离已经不能用高来形容了,他简直就是在天地之间玩蹦极,蹦极你懂吗?而且是那种从云端之上加速一百倍的落下又被扯回来,祁安止就觉得自己已经快出了欢迎。 “我错了我错了!莎!”双手死死抓着腰间绿藤的精灵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大声的主动开口认错道歉,“我错了!快停!” 忍了他许久的美社莎将怨气都甩干净了才把他丢回了树洞,当他双脚踩实时,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不能靠自己的双腿站立了,视线内的一切都在持续旋转。精灵银白色的头发被风揉得乱糟糟的,完全炸起来了,他扶着墙极其不稳的往网床一步步挪去,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连路都走不好了。 被甩的七荤八素的祁安止觉得刚刚这么一下让自己的魂都飞没了,他倒在网床中,闭上眼睛又感觉自己还在失力的被甩上甩下。 隔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回过神,坐起身:“如果不是我心理素质好,你现在就该抱着这具尸体哭死在密林了。现在你解气了没?” 发泄得差不多了的美社莎将一片叶子丢到了祁安止的脸上:“你总在惹我生气。” “但惹你生气是我现在唯一的娱乐方式了,我都快要闲到发呆了。”祁安止的语气刻意放软了些,讨好的道,“我的错,你对我太好所以我得意忘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美社莎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其实并不是生气,只是闹些小情绪,祁安止当然看得出来。 信鸽带去的讣告召集回了大批返乡的精灵,短短几日后便陆续有精灵们重新回到这片森林之中。但说实在的,想要森林中的精灵数量达到比曾经的巅峰期还要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另一方面,祁安止现在的重心,有些歪了…… “莎,你说为什么我每次要拿到的东西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那家伙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说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祁安止靠坐在十分有弹性的摇椅上,一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窗外的天际线发着呆,“第一个世界,它让我拿到你的蛇胆,但并不给于我帮助,我不信那是什么新手教程,我现在只想到了一点,那就是它不能对你造成伤害,不管是直接性的还是间接性的给他人提供帮助。” 叶子很快递了上来:“你不能跟它对话吗?你可以直接问问它。” “别傻了美社莎,如果它愿意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别人的话,一开始就会跟我说的。直接告诉我答案要比放任我猜测各种可能性可安全多了。”祁安止哼笑一声,轻轻昂起下巴,“我只是觉得自己被耍了,走着瞧吧。” 美社莎从头到尾都没有亲眼看见过祁安止口中的那个存在:“你可以说给我听听,虽然我大概帮不到你什么。” “让我想想看,第二个世界,眼泪是需要你自己的情绪引导才能获得。可在它给我的那些辅助中并没有可供催泪的物品,所以,即便是对你有轻微伤害性的物品都不能由它交到我的手中。”祁安止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左手背,“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现在,它一直在提供给我更直接性的帮助。这一次需要获得的所需物品,是不必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就能拿到的。你知道现在,它在向我提供什么吗?” 祁安止看着积分商城中的物品卡片,继花蜜、圣水、信鸽之后出现在那里的是[自然之神·虚影]与八张[精灵幼婴]的卡片。祁安止整整刷下了十几页的精灵幼婴卡片,关于精灵是如何繁衍的相关当然在空亚的记忆中是有的,精灵们是无法孕育出自己的后代的,所以每一次新的生命出现都是需要自然女神播种,然后由神树将新的生命交到那些成年精灵的手中,由他们养育长大。 “你还记得怎么样将精灵的幼崽交到那些成年精灵手上吧?我刚刚得到了……大概上百只的精灵婴儿。”祁安止将厚厚一摞的卡片拿在手中。 “它能够制造生命?我知道要怎么送,卷起来找到一个成年精灵然后丢到他怀里就行了。”就是这么强买强卖。 “现在密林中大概有多少数量的精灵?”祁安止点着头,又买下一整页的精灵卡片。 “成年的精灵,大概九百余吧……但是你不能一次性送出去那么多的幼儿,他们需要足够的花蜜才可以存活,现在密林中可没有那么多的花蜜给他们喝。” 祁安止挑挑眉梢,你看,美社莎这话刚被他听进去,刷新出来的新商品卡就又全部变成了花蜜卡片。他轻笑一声,晃了晃头:“真是一点娱乐都没有了,你不用担心这么多,我能想到需要什么,这里就会出现什么。” 接着,他走到窗边,是撕碎了手中的一张卡片,立刻有一个金色长发的女人的幻影出现,巨大的影子停留在半空中许久才消失,足以让密林中的每一个精灵看到。 祁安止随即开始将那些婴儿卡片张张撕开,凭空出现的婴儿都被绿色的软叶稳稳接住,然后朝外送去,投递到那些成年精灵的手中。 最后是花蜜,祁安止撕卡片撕到手都有些发酸,他看着将这不小的空间都几乎堆满的一桶桶装着花蜜的木桶:“把这些全都堆放到你的周身,告诉他们,新的皇者接到了自然女神的旨意,将在明日传达给他们。” 积分还剩下十万,只要他尽快想到自己需要什么对提早完成任务有帮助的物品,商城就能提供给他。蓝色的药水还剩下八瓶,他想自己有必要一试之前的想法。 “我想,既然你作为精灵的本源,支持着他们。那么反过来,让精灵的力量逆流来供养你,说不定会有用。”祁安止一手附上绿色的壁面,“我们将光明与自然之力给你,由你来将黑暗彻底清除,剩余的那些将直接作为养料献祭给你,当你所拥有的光明元素达到了巅峰,环境什么的就已经无所谓了。” 凝结出的数多光箭直接穿进了树壁之中,精灵的力量是不会对神树造成任何伤害的,只会被吸收,效果还相当的显著,光箭穿入的那几处枝蔓瞬间就被一层刚冒出来的绿芽包裹,色泽上也更加透亮了。 当感觉身体有些透支时,祁安止就会饮下一瓶蓝药水,直到八瓶蓝药都用掉之后,他所在的这个树洞内已被新冒出的叶子布满了表面上的一层,绿叶下的藤蔓在发着莹莹绿光。 果然是有用的,跟他想的一样。 第二天,祁安止站在一片十分巨大的深绿色叶子上,被藤蔓送到了地面,树下已有许多精灵聚集在这里等待,头戴着精灵皇冠的祁安止一出现就受到了众多精灵的瞩目。 第62章 八棵树 “您就是新的皇者吗?是您将我们召回到密林?”一位已经年迈的精灵上前一步,“将我们的家园复活,使它恢复昔日的模样,这太不可思议了。” 银发的精灵轻笑道:“我只是每日都会去神殿内祈祷,女神听到了我的声音,是她告诉我要怎么做。而我今日,是想向你们传达女神的旨意。她告诉我,密林需要我们,神树也需要我们。大概你们也已经感觉到了,黑暗并没有完全消失,神树的净化已到了极限……我需要你们将你们的力量献与我们的精灵之树。” 精灵们热爱这片密林,他们会乐意尽自己所能去拯救这片密林,使它变得更好,在外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他们更加珍惜自己的家乡。祁安止将一瓶瓶的蓝色药水派发到精灵们的手中,并让精灵们每日轮流来向大树输送能量。 他的方法很奏效,这棵树很快便长到了空亚记忆中从未有过的茂盛,消灭密林中剩余的那些黑暗对于现在的美社莎来讲简直比喝水还容易,瘴气被彻底根除了,再接着就是滋养神树本身。 “安,结出来了,果实。” 祁安止皱起眉头:“让他们停止输送能量,莎,如果能搞清楚这一点,我就能提前离开这里了。” “什么?” “我到底在收集着什么?在第一个世界中,我曾经问过系统现在大概是什么时候,它告诉我,北京时间灵点零分零秒……对,是我原本世界的时间。”祁安止稍稍眯起双眼,“所以当我在这里时,真实世界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却是禁止的。而你跟我都是以灵魂的形式跨越过不同的世界,你说过你比我提早要到这里,而且等了我很长时间。那是因为系统正在寻找一个离你最近的身体,用来给我使用……” “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当然是想快点回去原本的世界,既然我不是在脱离了上个世界之后就第一时间抵达并附身进下一个身体,那么就证明这中间是有缝隙可以钻的。”祁安止又接着纠结起来,“在第一个世界,我拿到的蛇胆可以说象征着生命;第二个世界,眼泪大概象征着感情;而这里的果实……我暂且没想到。” 一片叶子递到他的手中,那上面是美社莎的猜测结论:“眼睛,因为被黑暗蒙住就会看不见,所以要重见光明。” “所以……它看起来是想要一个‘人’的全部?还有两个世界,一个人有了生命、感情和感官之后还差身体与……”祁安止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后得出结论,“思想。我昨天告诉过你,系统不能伤害你,你有没有想到……” “蛇,只有蛇不能伤害我,并且不能有任何可能会杀害到我的举动。每一条蛇都要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任何事,我操控着它们。因为我的想法就是每一条蛇的想法,我最初就是所有死去的蛇结集在一起的产物。”美社莎很快给出答案。 “看来不管在哪里,不论是什么,造反者的角色都不会缺少啊。”祁安止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你的蛇群想要脱离你的控制,它们的信念修炼成精了,甚至想要从你身上夺取到这些,能够使它成为一个真正活着的个体。” “……你这么说让我觉得难过,我和它们共度了千年有余。” “我需要你的帮助,它现在还缺少思考的能力,所以我们赢的几率比你想象中的要大。”祁安止起身朝树顶走去,“在下一次脱离这个世界,附身到下一个身体之前,那个时候我们还是灵魂的姿态,尽量寻找到其他的路,不要顺着它的力道去走。” “我试试看,大概能办得到,的确如你所说,我是一股吸力引到现在的身体中的。我之前以为那就是你,因为你身上的诅咒牵着我。” “应该也有这部分原因,不然为什么我每次都会离你这么近?”这也只是猜测。 接下来的每一天,祁安止都有去看,即使不再有精灵来贡献自己的力量,美社莎头顶那颗圆圆的光珠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天天的变大,光亮也越来越刺眼。 祁安止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步,这颗果实才算成熟,他只是在等他与美社莎都做好准备,才下定决心将那颗结晶摘下来。 “记得我说的话了吗?”在双手接触到那团光亮的结晶之前,祁安止再一次提醒,接着将精灵之树的果实纳入到了储物箱之中。 【恭喜玩家,成功获得任务所需物‘自然结晶’,物品已收入至储物格,本环节已结束,五秒之后开启传送。】 倒计时的声音,这已经是祁安止第三次听了,数到一声结束后,被巨大的力道抽出体外的感觉清晰至极。但这一次,他不再放任随着那股力道而去,而是忽然间的反抗逃窜,往反方向出现的那个空间裂缝而去。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跟在自己左右的一道黑影,在确定了他的方向之后,那一道黑色的影子也被拽了过来。透过他前方的那道空间裂缝,祁安止看到了久违熟悉的医生值班室,还有躺在值班室床上的自己原本的身体。 不等再被抓住,祁安止就一头扎进了裂缝之中。 深夜中的医院安静之极,值班室的灯还亮着,盖着洁白被褥的男子忽然睁开双眼,猛地坐起身来,扭过头环视周身一圈,忽然,视线定格住。 他掀开被子,踩住地上的一双鞋,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条细扭扭的黑蛇,那条蛇没有任何反应。 “美社莎?”被祁安止放到被子上的这条蛇,还不够他一个巴掌的长度,粗细也就小拇指那般。看着死了一般的黑蛇,祁安止慌神不到一会儿,就想起了什么。 系统的面板还能召出来,只不过半透明的屏幕颜色变得更浅了,还隐隐有些闪屏。祁安止不敢再做耽搁,连忙点开储物箱一股脑将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将蛇胆、装在透明小袋子里的眼泪和发着光的果实都放到了那条小黑蛇的旁边。他趁着这个系统完全消失直接,打开积分商城,看也不看商品面板便将东西全买了下来,等不及那些商品卡片再一次的刷新,将剩余的积分全部兑换成了金钱卡。 再没过多久,半透明的面板已经完全稀薄到看不见了。刚刚被祁安止放到黑蛇周身的三样东西,渐渐化作一团黑雾混在了一起,然后穿入了黑蛇的身体中。 他松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那条蛇,但因为蛇身太小,还是被祁安止一根手指就推得滚了两圈:“莎?” 那条蛇似乎有些找不到边,摇摇晃晃的支起上半身,黑溜溜的眼睛睁开,又朝刚刚将它推翻了的那只手爬去,嘶嘶的吐着蛇信子,缠了上去。 祁安止将手抬起到与自己视线水平的高度,又轻声喊道:“美社莎?” “嗯。”出乎意料的,一个明显是儿童的清脆粘糯的声音将祁安止惊了一跳,很明显,声音的主人也被自己吓到,那条黑蛇很明显僵住了,接着才吐出了一句:“你等一下……” 人类青年点了点头,接着缠绕在五指间的黑色消失不见,他的双手一沉,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带着兜帽的男娃娃挂在了他的两只手臂之间。 “……”值班室的一大一小相视无言,最后还是祁安止僵硬的扭过头,轻咳一声:“先把地上这些收拾干净,大部分都是你的蛇养草……还有你之前抓的虾,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大概能搬完。” “放我下来,不用。”缩了水的蛇妖拍了拍祁安止的手背让他把自己放下。 一个黑色的豆丁站在地上,长长的黑袍尾都堆到了地上,祁安止都怕他走一步就能把自己给绊倒。接着,他蹲下身去,一手将黑衣的侧面拉开一条缝隙,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进去。当他放了手,那件衣服唯一的一道开口又再一次消失。 “……难怪你之前看到蛇养草在我手上消失都不觉得奇怪。”祁安止点点头,指了指床上刚刚买到的那些商品卡片和其他的一点东西道:“这些也麻烦你了。” 一身黑的小鬼走到床边,扒着床沿费劲的爬了上去,将东西都扫到自己的黑袍子里,期间,他的动作停顿了一小下,抱起一个比他人还高的人形:“这个,是之前没有用掉的人偶吗?还能用。” “嗯,留着吧,现在大概还没有合适的使用对象。”祁安止点着头,“也不算没有收获,是吧?我买了八万多张的金钱卡,好像一张是一千软妹币。” 八千多万呢,顿时感觉自己发了,他就当出远门打工了。 美社莎踩在白色的被褥上,一手提着人形的一只手:“可以给我吗?这个。” “你想要就拿去吧。”祁安止眼见着人形被黑豆丁给塞进了自己的衣服中去,那么多的东西裹进去,黑色的衣料竟然依旧贴服着他的身体,没有丝毫被撑起的痕迹,好像在衣服与美社莎的身体之间还隔着一个异次元的存在。 第63章 九棵树 “这是你家吗?”美社莎扒着床沿滑了下去,然后在值班室内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祁安止的身边,不满意的皱起眉头,“好小。” 祁安止弯身,双手伸过他的腋下又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不要到处乱走把水踩得哪里都是的,等到交班之后我再带你回我家。” 房门后面又拖把,祁安止拿拖把将地上的水吸干又放回了原处,美社莎不满意的看着他的举动:“你平时就这样打扫?” “……等天亮会有人来重新打扫一遍的,就剩下点水渍了,只要你不到处乱走把它们踩脏就什么事也没有。”祁安止走回到床边坐下,打量着美社莎此刻的模样,“你现在这个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现状,美社莎也是一脸迷茫,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想找人问清楚。 祁安止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挑了挑眉梢:“以你的成长速度,大概等不到你再长大一遍我就已经寿归正寝了。” 他的话让美社莎露出了些紧张的神色,他跳下座椅,跑到祁安止的身前抓着他的衣料攀爬了上去,然后站在祁安止的双腿上,水平与他近距离的对视,严肃的道:“我会想办法的,你必须得等我。” 次日,下了夜班的祁安止交完了班返回值班室时,在那里等他的黑色豆丁正被三个实习医生团团围住,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被伸来的手揪红了稍稍有些婴儿肥的脸。 因为在祁安止离开值班室之前,有对他说过,在他回来之前不准离开这张椅子,最好连动都不要动。 “这是哪个老师的小孩?以前都没见过,长的超萌。”扎着丸子头的妹子半蹲在美社莎的左边,伸手逗弄着一脸严肃的豆丁,“感觉像混血儿。” 打祁安止一走进值班室,美社莎唰的就看向他,他抿嘴笑了笑,悄声无息的走到三人身后,然后伸出一只手搭上面对着美社莎蹲下的男生的肩膀:“早会都开完了,你们还在这。” “安。”美社莎抬头看着他,轻轻唤了一声,由于身体不过五六岁的孩童模样,连说话声有时都不自觉夹杂着软糯糯的鼻音,尤其是在喊祁安止时,总会让人觉得是在撒娇一般。 三个学生看着那个小孩配合的让祁安止将他从座椅上抱起来,黑森森的眼睛打祁安止一出现就没将视线放到过别处,聚精会神的瞧着他看。 “祁老师,这个小男孩是你家的啊?”这些实习生平日跟祁安止的关系也不错,倒是不怕他,挨个凑了上去,“好萌,能抱一下吗?” 被要求抱一下的豆丁不乐意的皱起眉头,两只小短手环着祁安止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害羞,怕生,下次再带过来给你们熟悉熟悉。”祁安止冲几人笑了了笑,一手托着一身黑的小男孩,另一只手解开白色外袍的衣扣,将换下的衣服挂到了衣架上,“我先回去了,小心被主任抓到你们几个还在这偷懒。” 虽然跟着祁安止穿越过了几个世界,但不论是美社莎最开始生存的那个时候还是后来的两个,皆是偏古西方带点小玄幻,与祁安止的家乡画风差距都太远,让那条缩水的蛇妖极其不适应。 祁安止一手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将把脑袋埋在他肩膀装了一路鸵鸟的小美社莎丢到了副驾驶座位上:“个头变小就算了,你不要连胆子都一起缩水,我刚刚到你那个地方的时候可没把自己的头埋到地洞里。” 美社莎皱了皱眉头,双脚踩在柔软的真皮坐面上,双手贴到玻璃车窗上看向一路过往的街景:“这是什么鬼地方?” “欢迎来到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简单的介绍一下我的家乡。”祁安止兴致缺缺的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一边道,“请看左边,左边是中国。请看右边,右边是中国。” 对于这个敷衍的导游,异世界的来客是十分的不满意:“在你有疑问的时候,我从来没这么对过你。” “嗯,但大部分时间有疑问的那个人是你。”祁安止挑挑眉梢,看着亮起的红灯,“我以为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毕竟我经常这么对你。” 窗外过往的景象也让美社莎失了兴趣,他坐了下去,粉白的脸不悦的皱着:“你对其他人总是很有耐心。” “是,不过对于我来说那才是对人敷衍的态度。因为那些人不会与我相处的时间太长,所以我不必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呈现给他们看,稍微装一下也不会太累。但是跟你的话……我们几乎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我懒得假装什么,但是真实的我并不讨人喜欢,恶劣才是大多数人的本质。”祁安止将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库,“好了,我们到了。” 祁安止下了车,绕到副驾驶的门边将车门打开,牵出里面的小朋友。美社莎左看右看,这个地下车场无论如何都入不了他的眼:“你就住这里?” “我住这上面,这里只是停车场。”他们走到电梯门前,然后在电梯门开后,祁安止将挡在前边的小孩给拖进了电梯内,他有些无奈的看向贴着墙角的美社莎:“这只是会上下移动的小箱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危险的,你不要像锅贴一样黏在墙壁上,这里有监控,我不想让保安觉得我有恐吓过一个神经失常的小孩。” 美社莎依旧抵着墙壁站立着:“这个失重感让我觉得很难受。” “这不叫很难受,你之前用藤蔓抓着我甩上甩下的时候,那才叫很难受。”电梯门再次打开的第一时间,祁安止一把抓住美社莎的一只手就将人从电梯里拖走了。 进了家门之后,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丢到那个黑色小矮子的脚边,自己已经换上了居家鞋朝厨房走去:“把鞋换上跟过来,把那些虾都塞到冰箱里来,嗯……空的,应该够用。” 美社莎走过电视前,又扭过头打量着一些完全陌生的摆设,这才朝厨房走去。 冰箱已经很久未被使用过,虽然一直是在工作状态,但仅有的物品也就是速冻里的两瓶冻成了凶器的矿泉水,祁安止已经忘记那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了。他拿出其中一瓶,将散发着白色寒气的瓶装冰块往刚刚走到自己身边的男孩脸上贴去。 猛的被冰了一下,美社莎立刻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怒瞪向祁安止:“你做什么?” “小孩子都喜欢玩冰吧?我小时候就很喜欢。这给你了,拿去玩,别客气。”祁安止一边说着,一边将两瓶冰柱体塞到美社莎两只手上,接着道:“快把那些虾子都倒进来,放在外面久了会坏的。” 美社莎轻哼一声,将手上两瓶硬邦邦的冰柱丢到了地上,然后爬进了速冻箱内,掀起黑袍摆开始往下抖落出成堆的虾,完全没有误抛出其他东西。 “……你衣服下面到底是什么?”祁安止越发有些好奇,不着调的提出一个想法,“可以让我钻进去看看吗?” 美社莎面色奇怪的看向他,丢完了最后一只虾,从冰箱里爬出来对祁安止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那个人类挑起细长上扬的眼尾,朝他伸出手,“让我看一下。” 刚刚爬出冰箱的男孩躲过抓向他的双手,面色严肃的道:“别闹了,安。如果现在的我并不是人类的模样,你的要求就是要把头伸到我的嘴巴里看看里面有什么。” 祁安止悻悻的收回手,点着头抿嘴道:“我确定我不想看了……” 美社莎点点头,掀起自己的衣角继续外抖出一堆蛇养草,还有那些卡片,最后又牵着自己的衣摆甩了两下后,他抬起头看向祁安止:“你说了那个人形给我了。” “你喜欢就拿着玩吧,觉得不够的话我还能在给你买点充气的。”祁安止蹲下身去,在一堆水草中将卡片与其他零散的东西捡起来,“这个……蔷薇指环和项链。” 美社莎看向那只被他捏在两指之间的戒指:“你很喜欢?” “只是想到这个……戒指算是你送给我的吧?项链是我借给过你。”祁安止将戒指带上手指,又取下来,最终拿起那条项链套到那个瓷娃娃的脖子上去,“这次是我送给你的,要戴好了。” 黑发黑眼的男孩低下一张粉白的脸,一手捻起脖子下的一小颗吊坠:“安,人类的寿命有多短?” “大概……一百岁就算长寿了,其实我觉得还是挺漫长的。”祁安止将满满一厨房的蛇养草找各种池子浴缸盆塞进去放着,来来回回后面都跟着一个黑色的小尾巴,“如果能活的像你那样长久,我肯定会疯的。生于什么时代就适应什么时代,然后在迎来下一个时代之前,随着最初一起消失,这样就很好了。” 第64章 十棵树 美社莎摇头,睁着一双黑森森的眼睛目不暇接的凝视着他道:“不行,太短了……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却没有打算过一直陪着我。” 祁安止勾着身子将手中的一大把水草放进水盆中,然后扭过头来,对上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半晌,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是人类,也只能活这么久,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 美社莎的视线落到他被水沾湿的衣袖上,一双眼睛眨了眨,平淡无起伏的道:“我跟着你来了,你就必须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我说过我会想办法的。” “能被你想出来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办法,而且不老不死不见得是好事。”祁安止站起身来,收拾完了地上的水草,累得他说话都有点喘,“我活着就必定追求优越的生活,这就导致我要拼命去挣取余生足够花费的物质,直到我认为我已经攒够了至我老去死亡的花费开销,然后我才能放下一切去享受悠闲的生活。如果我真的不老不死了,那我大概就没有可以停歇的那一天了,因为看向前方,那里是无尽。” “可你没有想过我。”美社莎抬手抓住祁安止略沾湿润的指尖,直勾勾的望向他,“我呢?” 祁安止轻笑道:“这是我曾经……一直以来的想法,而你却是忽然闯入我计划之中的变数。还是那句话,就算我想改变什么,可寿命这件事从来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美社莎没好气的道:“你那么着急回到这里,就是为了等死吗?” “嗯……等死,这就是所有人的最终历程。”祁安止走到客厅去,抽出一两张纸巾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一边摸出裤兜中的手机,“我叫外卖到家里来,你想吃什么?吃过寿司吗?都这个点了……吃完饭也可以睡个午觉了,每次夜班都休息不好。” “我不吃。”生气的美社莎。 然而祁安止已经拨通了电话号码,完全没有听美社莎的话。当他将电话重新揣进口袋中之后,又浅笑着看向美社莎:“我一直很想试试他们的家庭分享装,但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吃饭,所以每次只能订单人份的,不然就会浪费。” 美社莎的眉头耸的更高了:“你在转移话题,我不吃。” 那个人类青年转过身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他抿了抿嘴道:“那你想怎么解决你现在正在纠结的这间事情?” 没等美社莎讲话,他又将双手举起来一小下又放下,做出投降认输的手势:“我先说一句,我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如果你跟我同样无可奈何,那这个话题我们就此先打住。” “就此打住,但是我有办法。”美社莎语气平稳的扔下一句话,然后转身走向阳台。 祁安止不知道他在闹什么怪脾气,耸了耸肩膀,捡起丢在沙发上的看了一半的旧杂志,半躺在柔软的靠背上,一手握着遥控器将电视打开。 从高楼上俯视了一会儿风景的美社莎似乎冷静了下来,又走回屋中:“你还没有跟我讲过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我忘了。”祁安止瞥向他一眼,将手中的杂志丢到茶几上,然后拾起一只圆珠笔在空白处写下三个字,“祁安止,祁是我的姓氏,按照我们这里的习惯是把名放在姓后的。” 比矮茶几没高到哪里去的男孩盯着那三个字认真的看了一会儿:“这些是你们的文字?和我以前见过那些人类用的文字不一样。” “我们长的也不一样,刚刚街上的那些人你也看到了。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其他国度的人,和你认知中的人类十分相像,用着你所知道的那种文字。但是魔法与妖怪在我们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你是新进口的。”祁安止说完之后停顿住,等着美社莎消化这些内容,恰巧这时,门铃被人按响。祁安止立刻站起身来,从钱包中抽出几张零钱,“我去开门,大概叫的外卖到了。” 美社莎将那本杂志从茶几上拿下来,将写着那三个字的一角撕了下来,拉开衣服放了进去。等到祁安止提着方方正正的三层外卖盒走进来时,美社莎已经爬到了沙发上,工工整整的坐在那儿。 祁安止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茶几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一一打开外卖盒,一手捏起来一块寿司沾了沾酱汁和芥末递到了沙发上那个面无表情的黑豆丁嘴边:“尝尝看。” 美社莎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张嘴将他手中的寿司咬下去一小半,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眶红了一圈:“我不喜欢那上面沾到的东西。” “这个味道是有些冲。”祁安止点点头,将手中剩下的寿司塞进自己嘴里,芥末基本上都被美社莎刚刚那一口咬进嘴里了,他看着美社莎此刻被芥末的味道熏到眼睛和鼻尖都微微发红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你这样子就像要哭了一样。” 对方瞪了他一眼:“我不吃了。” “闹脾气就不吃饭是九岁以下儿童才会有的表现,如果你只是身体变小我还能接受,如果你连思想都缩水了我以后就只能把你当儿子看了,毕竟你原本的常识就不怎么多。”祁安止说着将筷子塞进美社莎手里,“我还得教你拿筷子。” 总觉得美社莎不仅身体缩水了,连脾气都越来越发的像小孩子,大概是因为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比往日更加容易被祁安止激怒,然后笨拙幼稚的闹情绪。 祁安止连哄带喂的给美社莎投食了两盒子的寿司,他一边吃一边指了指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早间新闻对美社莎道:“如果你不大适应这边的话可以先不要出门,从这里也能了解到一些有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 “你还不睡觉吗?”美社莎注意到他眼下的一圈淡淡的青黑色,开口催促。 “嗯嗯,这就去。”祁安止将空掉的塑料饭盒重新盖摞到一起,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茶几面,然后站起身,将美社莎也给抱了起来,“走,洗澡。” 美社莎挣动了两下,抗议:“……我不洗热水澡。” “你冲凉水,我泡热水,不耽误。” 有过独身处异世经历的祁安止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美社莎比往日更加关注,几乎寸步不离的将他带在身边,因为是小孩子的模样,所以一起洗澡也没有什么压力…… 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的刺眼,充裕的光线并不利于睡眠,美社莎坐起身来,看了看睡梦中紧皱着眉头的人类青年,然后悄声无息的爬下床走到床边,将两边的落地窗帘拉合上。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讲祁安止吵醒,再次回到床沿边黑发黑眼的男孩将成人高的人形从衣服的缝隙间拽了出来。他双手抱臂盘着腿坐在枕头边盯着那个人类看了许久,犹豫再三,接着俯下身去,将小脑袋埋进了那个人类的颈窝,两颗尖尖的牙齿抵住生命脉动的节奏,然后一瞬间刺穿猎物的喉咙。 脖颈间猛然传来的疼痛让睡梦中的人类霎时间便惊醒了,他双手朝上摸去,抓住手指间黑色丝滑的发向后拉扯。挣扎的动作也不过是一两秒之间,蛇神的毒液瞬间在他身体中扩散蔓延,很快,祁安止便失去了全部力气,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最终失去意识。 美社莎稍稍抬起头,利齿离开了脖颈间的两只小窝陷,伸出蛇信舔去两三滴从牙印下冒出的两三滴暗红色的血液,然后直起身,抬手用胳膊抹去嘴角边的血丝,放在他脑后指间还勾着几缕黑色发丝的那只修长的手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无力的垂落在柔软的被面,他在等待那个人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之后背过身去捞起丢在一旁的人形。 “祁安止。”这个人完整的姓名第一次被他念出,他按照记忆中祁安止当初企图复活梅姆拉时的做法呼唤他的名字。 身后那具身体锁/骨间的黑蛇印迹逐渐浅淡,同样的痕迹在人形的脖颈下出现,同时人形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面部的轮廓与身形都在短时间内迅速模拟出与祁安止原本身体的样子,甚至是细节上的。 最后的一缕发梢尾端勾勒完毕,已经完全是人类模样的人偶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猛然坐起身,抬起一只手附上自己的脖颈。他的脖间疑似还残留着隐隐的刺痛感,但那里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迹。 祁安止呼出一口气:“我梦到你……” 话语在他转过头朝美社莎看去时戛然而止,在美社莎身后的那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让祁安止一时间愣住,他的眉间蹙起一道褶:“莎……你做了什么?” 黑发黑眼的孩子忽然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侧靠在他的左胸膛,“你要有时间等我。” 那是他的尸体? 祁安止缓过神,将黏在他身边的那个男孩推开,凑近到自己的身体边上,一手附了上去,余热的温度还未完全消失,他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死去的模样,不敢相信的轻语低喃:“……你杀了我?” 第65章 最后一棵树 未及他半身高的黑发男孩又一次黏了上来,从后贴上他的背部,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将整个人压到了他的背后:“安,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体的容器,你已经换过很多次身体了,而且……这次跟你本身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同。你还是你,可以活的更久,有更多时间跟我在一起。” 祁安止缓缓垂下头,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是太过震惊,他一直自信的觉得美社莎是不会有任何真正伤害他的举动,于是在看到了自己的尸体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是出自美社莎的手,他该生气?可他也曾经杀死过美社莎,那个时候这个人的心情,大概与他并无二样吧? 他的反应落在美社莎的眼中,“我就猜到你会不愿意,你好像并不想一直陪着我,也没有说过要等我。但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不能选择不等我,这都怪你……” 生老病死,再与他无缘,这或许是很多人的梦想?可祁安止还没做好长生不老的准备,原本的生活轨迹被彻彻底底的推翻打乱了。 “为什么不说话?你也杀死过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我都已经原谅你了。”等了许久没有回应,美社莎的脸色又阴暗下去,环在祁安止脖颈上的手臂又紧了些,“跟我说话。” 良久之后,祁安止才做出了回应:“说什么?谢谢你挑在我睡着的时候下手……?动作干净利落完全没有让我意识到那是真实发生的事,以至于让我现在还有自己是个活人的错觉?” 趴在他背上的男孩脸色完全阴沉下去,缕缕黑丝已然变成条条细长的蛇发,许些绕着那个人类修长的颈间环绕,吐出的蛇信悠悠扫过那里的皮肤。 隔了一会,罕见的笑出现在那张脸上,虽然只是淡淡一抹:“我知道安你会生气,当初我也因为这种事生过你的气,但是没关系,过一阵子就好了。你说过你喜欢我,所以就会像我一样去原谅,很快的……” 经验之谈? “可是安,我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才会杀死你,而你是为了离开我。”美社莎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眯起双眼:“所以你不能生气太久。” 那样的情绪对于祁安止来说,并不能叫做生气,可能当时开口对美社莎说的那句话是包含着冲动,但真正的是他现在很难找到自己的位置。而后日里美社莎热切亲昵到怪异的态度更是让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只能皆一选择无视。 但那条蛇,越是被冷落就越是黏着起来,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找机会缠到他的身上。 刚刚洗完澡的人类青年侧躺在沙发上,还滴着水珠的头发湿哒哒的贴着深色的皮面,他拿着手中的遥控器无目的的换着频道,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累了,想要翻身平躺却有些困难。 因为他腰上坐了个小孩……美社莎正骑在他身上。 “坐折了,你起开。”祁安止皱起眉头,伸手推了他一把。 对方简直像个碰瓷的,反而抵着他的力道趴了下来,压在他侧身。祁安止翻身躺平,他就被挤到了沙发的背靠上。被夹在祁安止与沙发背之间的美社莎完全不觉得难受,冰凉凉的小巴掌伸进裹在那个人类身上的奶黄色浴袍间,贴着他的腹部。 即便被换到了人形的身上,但与真正的人类并无太多差别,心跳呼吸等等各方面,美社莎依旧如同原先一般眷恋于这个人类的身体恰好的温热。 但对于祁安止来说,美社莎的触碰永远都是冰冷,毫无防备的忽然被碰触贴附给冰一下,不论过多久都是不能适应,他刚想开口让美社莎把手抽出来,视线朝那看去,却发现被挤得跟锅贴一样的蛇精已经睡着了。 祁安止挑起眉梢,稍稍向外挪了挪,解开缠了两层的浴袍将他一齐裹了进来,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关小了一些。 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的男孩稍稍睁开眼一瞬间,接着又往那具温热的身体上贴得更紧了些,整个人又往下缩了缩,两只手死死的扒在他的腰部。 “你再敢往下钻我就把你踹下去。”祁安止的脸色黑了黑,美社莎愈来愈大胆的举动已经让他有些头疼。 撩开淡黄色的浴袍,美社莎稍稍抬起头对上祁安止的视线:“安,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不想被一个五岁儿童进行各方面骚扰。”祁安止又往沙发外侧挪了挪。 不满意他此行举动的美社莎干脆整个爬到了他身上,围在身上的浴袍被彻底挤开,散在两边。那个粘人的老妖怪一张稚嫩的脸近距离放大,呼吸都缠绕到了一起:“你不生气了对吗?那如果我还像以前一样,你能和我□□吗?生小蛇。” 完全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直接语言将祁安止噎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击了,他的嘴角抽了抽:“就算我是蛇,也是雄性,生不了小蛇。” 那个黑发黑眼的豆丁仔轻笑一声,浅浅的笑意闪瞬而过:“没关系的。” 他伸出猩红的蛇信沿着祁安止唇部淡淡的轮廓舔舐过稍,略带些婴儿肥的侧脸在他的耳畔边轻蹭着。 祁安止任他蹭了一会儿后,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将他从身上掀了下去:“我去上班了,你别乱跑,在家等我。” “又要明天早上回来吗?”美社莎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他的倒班规律,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走去卧室。 换好了衣服的祁安止再次出现到美社莎的面前,又有些不大放心,从钱夹里抽了几张前塞到他的手中:“最好是不要出门,太晚的话外面的店也都会全部关门的,如果你想要买什么东西就早去早回,下次再带你一起去医院。” 那个男孩一副乖顺听话的样子点着头:“你也早去早回。” 每每出门前祁安止总会向他嘱咐一大堆话,美社莎也都全数听了进去但总归不是百分百的照他说的来。当那扇门关上之后,美社莎抬起头看着墙上的挂表数着时间,直到感觉祁安止已经完全走远了,又低下头去。 “再吃饱点,就能快点……”话音到一半时戛然而止,沙发上的男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半身长的黑色。 黑色爬上窗沿,顶开玻璃窗,如一道闪电般蹿了出去。 次日一早,下了班的祁安止便急匆匆的往回赶,近日总有同事在笑他还未娶上老婆就先成了孩奴,以后要真有了自己的小孩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绑在身上。 出了电梯之后,小跑到家门前,他掏出钥匙将房门打开,拉开门便走进,一步撞入了一堵硬实冰冷的肉墙,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紧紧的抱住。 蛊惑人心的磁性低音在头顶响起:“安,我没有让你等很久。” 最近突发状况太多,眼下祁安止的反应是越来越迟钝了,直到身后的门被风刮得关合上时才将他游神的思绪砸了回来:“美社莎?” 那个人不悦的道:“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抱着你?” 祁安止退出他的怀抱,微微抬起头:“你昨天还……你不是缩水了?” “好像是因为原本的身体被你伤了之后一直处于低能状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论何时,美社莎的人类语言功底依旧是不大好。 祁安止半梦半醒的点着头换上拖鞋走进屋,美社莎跟在他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人类青年转过身,看向他道:“为什么你总对我喜欢你这件事有这么多的疑问。” 对方凝视了他许久,才道:“我害怕,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你就不想要我了……而我大概会一直这么喜欢你,还会更多。那样会很难受,想想就很难受。” 祁安止的嘴角染上一抹淡笑,他走上前一边道:“谢谢你的喜欢,我爱你,美社莎。” 他揪住那条黑蛇的衣领使他勾下头,然后稍稍昂起头附上那双淡淡凉意的唇瓣,美社莎反应很快,一条手已经扣住人类纤瘦的腰际将他的身体带向自己,与之紧贴,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接着加深这个吻。 松开放在他领前的手,祁安止将双手都攀上美社莎的颈后。 当交换的呼吸再次分离,猝然间他被美社莎打横抱起来,祁安止下意识的勾紧了美社莎的脖颈,紧张间还有心情去调笑:“你这么着急‘长大’是因为你迟到的恋爱神经终于开窍了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恋爱。”走进卧室中后,美社莎将人放到了床中央,从上俯视着被笼罩在下方的人类,“只是因为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想用自己的身体和你jiao媾,但是之前那个样子不行。” 祁安止昂起头,乐不可支的笑了两声:“相信我,如果你碰上一个脸皮薄的人类,你这么对他说话,现在大概已经被踹到床底下了。” “可是我不会对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产生这种想法,也不会说这类的话给其他人听。”美社莎放低了身段,将一半力道压在祁安止的身上。 最真诚的情话最动听,正是因为美社莎根本不懂得如何说情话,他只会将自己所想到的认真表达给祁安止,再对上那张美伦美央的脸,不外乎祁安止总是会意外许多次被差点硬生生苏出来一颗少女心。 “所以幸好你碰上的是我,你说的任何话对我来说都完全适用。”年轻的男人稍稍支起上半身,直挺的鼻梁与美社莎相相抵住。 细长分明的睫毛扫在美社莎的脸上让他有些发痒,连带着心底,望进那双细长上挑的灰黑色眼中,他不受的嘴边不受控制的挂上了浅淡的笑意,闭上眼睛轻轻啄在人类翘起的嘴角。